不止賀定洲耳內轟鳴，程夢也不逞多讓。
她定在那裡，海浪一遍遍沖刷著她的小腿，她卻一動不敢動。
剛才是幻聽了？
她怎麼聽到賀定洲在叫她的名字？
太想他才產生了幻覺？
直到亂石灘中站起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她的手電筒第一時間照過去，鼻尖發酸，眼眶瞬間濕潤。
是他，是她要找的人，是賀定洲，他竟然在這裡！
程夢趟著水往賀定洲的方向狂奔，無論多激動，都沒有開口喊一句。
這裡地勢開闊，風又大，稍微有點聲響，都會被風帶到遠處。
程夢速度不慢，賀定洲的速度更快，他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視物，三兩下從亂石灘中跳到海灘上，將奔跑過來的女人一把按在懷裡。
捧著她的臉看不夠，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寶？」
程夢眼淚糊了滿臉，用力點頭，「是我。」
賀定洲將人狠狠鑲進懷中，恨不能融進自己的骨血中，無法置信，他怎麼都不敢相信。
哪怕實實在在將人抱在懷裡，還是不敢信。
又拉開距離，捧著臉看，一遍遍的叫她。
程夢又蹦又跳，不斷的應聲，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
就這麼相遇了，誰敢信？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總之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吻在了一起。
又或者那並不算什麼吻，叫啃反而更貼切。
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瀰漫，不知道是他咬破了她，還是她咬破了他，又或者兩敗俱傷。
濃烈的情緒無法訴諸於口，只能通過這種原始的，兇狠的接觸來發泄。
「你怎麼來的？嗯？怎麼這麼不乖！」
他問的咬牙切齒，手卻不停拂過她凌亂的濕噠噠的頭髮。
程夢這時候乖覺的很，她其他多餘的一句沒提，只可憐巴巴說了一句，好想你，賀定洲就敗下陣來。
他把程夢抱在懷裡，重新走入亂石灘，這裡大石頭多，能擋住風。
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脫了外套就要給她當坐墊。
不僅如此，看樣子還要脫裡面的披在她身上。
程夢趕緊推辭，此時才發覺突然的相遇讓她什麼都沒準備。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等小船做好，到時候往裡面裝滿物資，等她找到人，吃的喝的用的，也算有個出處。
此時倒好，進退兩難。
坐著他的外套，穿著他的毛衣，衣服上還有他的餘溫，整個人窩在他懷裡，周圍全是他的味道。
本該安心，可她良心難安。
「不冷嗎？」
賀定洲抱著她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自己缺的那一塊總算補全了。
他搖頭，「你膽子怎麼這麼大？一個人就干跑到這裡來？」
程夢仰頭看他的眼睛，他五官本就優越，眼睛卻是數一數二的出彩。
以前他情緒從不外露，只有短暫的溫存時刻才暴露一二，她愛極了他那時候，對她的愛不釋手。
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他對她愛重又信任，情緒外露的次數也躲起來。
可和現在比，那些外露出來的情緒根本微不足道。
她摸著他鬍子拉碴的臉，顏值不僅沒有絲毫損壞，反而多了一股頹廢美。
笑的一臉不值錢的樣子，可見是真高興，高興到想不起來控制表情。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復盤著剛才相見的過程。
當賀定洲聽到讓他暴露的是小小一條肉乾的時候，不知道是笑她狗鼻子還是罵自己不夠謹慎。
他把肉乾拿出來，舉到她嘴邊，「餓了吧？嘗嘗是不是聞到的味道。」
程夢下意識咬了一口，確實是剛才聞到的味道。
她又把肉乾往他嘴邊推，賀定洲躲開，「這些不多，你快吃完，在海里泡著很費體力。」
又強調，「我不餓，你快吃。」
他是好意，可惜肚子的轟鳴並沒有放過他。
其實餓了這麼多天，一開始肚子還會按時按點的叫喚，到後來完全安靜下來。
沒想到這時候反而叫起來，賀定洲也驚訝，難道是看到小夢來了，想起以前被她餵飽的日子？
正想勸她乖乖吃掉，等天亮了他就去找螃蟹，她喜歡吃，他們不會餓肚子。
話來沒來得及說，突然聞到了香甜的米飯味道。
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可等眼神聚焦到小夢的手上，才發現是真的。
「快吃，趁熱吃。」
程夢把飯糰放在他手裡，飯糰她空間裡有很多，有純大米的，有雞肉的，有豬肉的，還有素菜的。
總之口味多種多樣，營養又美味。
這時候拿出來吃不僅方便，味道也不大。
當第一個東西拿出來，後面也就順了。
他的厚外套，軍大衣，還有毯子，一一擺出來。
她想，她不怕他問。
既然做到這一步了，他問她就說。
除了重生這件事不能說，其他的，她都不怕說。
在賭嗎？
是也不是。
賭在他心裡她的分量是不是足夠重，她的安全是不是比其他神秘的誘惑更加重要。
也並不全是賭。
基於他的人品，他的德行，她雖不敢說把握人心，卻能知道賀定洲的心。
程夢看似在忙忙碌碌給他披外套，給兩個人裹毯子，實則正聚精會神等著他發問。
「你......」
程夢本來沒敢和他對視，可他說了一個字沒聲了，她沒忍住抬頭看他，立馬慌了。
他雙眼通紅，裡面噙滿了熱烈的愛意，仿佛能將他們兩個一併燒成灰燼。
她多少有點怕煽情，手一揮，硬著聲音說，「什麼都別問，吃就對了。」
賀定洲點頭，他一手攬著她，一手往嘴裡塞，咬到裡面的鬆軟的肉塊，眼睛更紅了。
她交託了信任，他必誓死守衛，守衛她的秘密，守護他們的情誼。
他賀定洲此生絕不相負。
這些話只在他心裡停留，面對程夢，他唯一說出口的話，反而是囑咐。
「以後千萬小心，誰也別透露，人前人後最好別做異常的事，知道了嗎？」
看她點頭如搗蒜，好似乖巧的小貓咪，真實情況大概一句也沒聽見去。
他嘆氣，內心百感交集。
「其實連我也不該透露的。」
這樣對她來說才是真的安全。
程夢也想得開，形勢所迫，既然做了，她就不會再瞎想。
其他的一切，交給時間，她總會知道自己的選擇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