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妗沒有想到要應對這個，她跟林川也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那麼輕鬆的。輕鬆到，僅次於跟孟依依在一起。
她可以有什麼說什麼，林川也很有耐心，也不會覺得她的事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他每次都帶著好奇心，去問她為什麼這麼想？
這對何子妗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優待了，有人關心你為什麼這麼想。
「對我來說，大差不差吧。」
還是選擇水過去，不要變質，拜託。
林川也沒說話。
6月賓城的晚風，清涼帶著花香，不遠處的顧宅亮燈了，再隔幾座荒廢的小房子，就是車水馬龍的大街了。
鬧中取靜，這是多麼奢侈的事。
「何子妗，你什麼時候能明白你的價值。」
他還是不願放棄。
「我沒有那麼好。」
何子妗看著自己的腳尖，抱著膝蓋淡淡的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心再生波瀾，不想再給自己的生活增加難度。
「對我來說」
「沒有更好的了。」
何子妗的心還是忍不住錯了一拍。
這感覺，很複雜，她從不敢對其他男人有什麼非分之想，除了顧承安，這個打開她心房的暴徒。
她珍惜每一個對她釋放一點點善意的人，珍惜每一次輕鬆愉快沒有壓力的談話。
但是，在此之外，她也貪婪的希望得到更多愛，跟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樣。
一個快要溺死的人需要一根浮木，一個快要在絕望里放棄自己的人，需要有人愛她。
可是她不可能以任何形式回應這種愛，即便她再慶幸有人願意給她。
讓她貪戀一會吧，這個世界難得的對她好一點。
她閉上眼睛，默默記住，這一刻的風，腳下的貓，旁邊的人。
足夠了。
「你有沒有看過一個電影。」
「講的是虛構世界中，警察用一次拿走一個器官或四肢的方式懲罰罪大惡極的罪犯。」
「給他們打麻藥，但是會一次一次，砍掉他們的手腳，用來震懾其他想犯罪的人。」
林川也認真的聽著。
「起初，那個罪犯很囂張，覺得反正也不痛，在砍掉第一個胳膊之後，他還跟來參觀的人狠狠的比中指。」
「他覺得他還行，後來第二個胳膊，第一條腿，第二條腿，終於，在幾次手術之後，他怕了。屈服了，他哀求著參觀的人，做手術的醫生。」
「不要再給他做手術了，哪怕是直接殺了他也行。」
「但是手術不會停。直到摘下他的全部器官。」
何子妗緩慢而堅定的說著。
「你說我很堅強，但我再堅強，也不可能承受太多的傷害。」
「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不再讓自己重蹈覆轍，你明白嗎？」
「所以，甜美的愛情，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對不起，也許這個答案讓你失望了。」
「但這是我唯一的答案。」
空氣重新陷入寧靜。夜色更深了。
小貓們吃完了最後的一點蝦，四散開了。
林川也站起身，對何子妗說：「我送你回去。」
何子妗收拾好飯盒，兩個人一前一後，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快到門口的時候，林川也對何子妗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只要你足夠努力，連神明都會庇佑於你。」
「別放棄。」
他笑了一下，就轉頭走了。
他的背影有一點落寞，更多的還是他那種與生俱來的釋然氣質。
何子妗看了一會，就回去了。
沒有注意到，二樓陽台上，一雙深沉的眼睛，已經這樣望了他們很久很久。
最近顧承安的公司員工過的不怎麼好。
顧總時而陰沉著臉，時而宿醉迷迷糊糊。明明有很多上門溝通的資方和投行，但都被婉拒了。
大家都在等著上市以後，能套現趕緊成為千萬富翁呢。這得等到啥時候。
宋助理每天都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走入辦公室，再丟給他們一個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表情。
終於，在今天，一切問題都有答案了。
「打一份離婚協議。」
顧總靠在總裁椅上，閉著眼睛告訴走進來的宋助理。
「顧總，什麼要求？」
顧承安不耐煩的揉一揉眉心。
「離婚協議還有什麼要求，我又沒離過婚。」
宋助理腹誹，好像我離過似得。
「之前結婚前簽的婚前協議？」
「找不到了，隨便去網上找個模板，不要再問我了！」
真是都跟他作對，以往伶俐的宋助理今天也來煩他。還要說的多明白，他這智商是怎麼碩士畢業的？
宋助理訕訕的退了出來，再次成為辦公室的聚焦之處。
他回到工位，點開word，噼里啪啦打出四個大字，離 婚 協 議 。調到一號字，宋體。然後發呆。
這辦公室真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顧承安給黎濤，陸明錦發了個定位。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沒想到總裁能這麼快出來的若干隻眼睛，跟總裁那兩隻短暫對上。
大概0.1秒鐘，又立刻馬上投向四面八方。
顧總沒有理會，徑直走向電梯。路過宋助理的時候，他半張著嘴屁股剛離開椅子2厘米，顧總就已經進電梯了。
他無奈的合上嘴，盯著那四個大字繼續發呆。
「誰離過婚？」
前台小姐姐就業這麼多年以來，YOYO是她待過的氣氛最好的公司，但也沒想到會在辦公室聽到這句。
「哎，宋助理，我們也，也沒離過。你自己發揮吧。」
「你找法務嘛。」大家七嘴八舌的給建議。
「用你說！」
宋助理心想，連跟他都不愛說，找法務一個字一個字跟你摳法條啊？
思來想去，他決定原封不動的執行顧總指示。
打了一份模板，封面非常精細的用了他改了半天的word，還加了透明文件夾，放在了顧總桌上。
「吃午飯去了~~」
「白小姐？」
宋助理下樓的時候正碰上電梯裡走出來的白晴。
「宋助理，承安在嗎？」
「顧總出去了，去哪裡沒有跟我們說。」
「哦，好。」
「白小姐，有事嗎？」
「沒事，我跟你一起下去。」
電梯到了一樓，宋助理先走了下去。
「我到地庫，再見宋助理。」
「再見白小姐。」
電梯門再次合上。白晴按了頂層，大家都去吃飯了，她推開了顧承安總裁辦公室的大門。
眼光落在桌上的離婚協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