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機場。
何子妗拖著行李,找了一個當地帶車的嚮導。
她努力的描述了一下那個地方,畢竟之前是顧承安直接開車去的,她也沒太認路。
沒想到對方竟然聽懂了。
「上車吧,何小姐,我上午剛從那邊回來,記得的。」
「哦,好。」
何子妗還是半信半疑,她手腳並用比劃的地方,就這麼容易被猜到了?
何子妗的體力有點不支,怎麼說也算是有點高原的,還是閉目養神,養精蓄銳吧。
上次那場車震,事後兩人都吸了一瓶氧氣。現在想想像上輩子的事。
她看著手機的時間,離之前看的那次日照金山,還有2個多小時。
車子走的路都不太好,一直顛簸,快把她吃的頭等艙午飯都顛出來了。
快到峽谷的小路,何子妗認出來了,是這裡。
「在這裡停下就可以,我想自己走過去,你們在這邊等我。」
何子妗背著背包,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峽谷邊走去。
終於到了!她張開胳膊閉眼念叨著。
大概是天地太高闊了,在這裡人的每一個動作都比在城市裡舒展。
忽然,她感覺一絲熟悉的味道飄進鼻腔,不會吧,這個,好像是,康師傅紅燒牛肉麵?
她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尋著味道找過去。
在她的斜後方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後備箱開著,好像有人在車的側面煮麵。
不是吧,就最後這一面,還要有人打擾。
真的是掃興啊!
她開始心疼起頭等艙的機票錢。而且,萬一人家是小兩口在這裡玩,就像她跟顧承安一樣。她還能待的下去嘛?
白折騰了。
只見車後側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
熟悉的黑色衝鋒衣,壯碩的肩膀,還有稜角分明,貴氣卻略顯憂鬱的臉。
不是他還有誰。
男人感覺到空曠土地上孤零零的一個人影,真的想注意不到都很難。
抬頭看向她,也愣住了。
手裡端著冒著熱氣的面,整個人石化。
四目相對看了至少1分鐘。
還是男人先破冰了:「這也太巧了吧。」
何子妗一路就在反胃,剛剛下車有點激動,外加看見眼前的人實在太意外,五內一股翻騰的感覺,壓也壓不住。
轉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她蹲下身子,儘量把頭探到遠的地方,一邊手向後面的背包里慌亂的找著紙巾。
這也太丟人了。
顧承安趕緊把鍋放下,拽了一包濕巾跑了過來。
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何子妗一直擺手讓他走開。
「你這胃什麼時候能跟你的嘴一樣硬。」
他把何子妗的長髮撈過來,抓在手裡,另一隻手抽了兩張濕巾,遞給她。
「我沒事,稍微有點高反。」
「你這也太打擊人了,見著我就吐。」顧承安有點委屈的說著。
「我有那麼噁心?」
何子妗被他這個小表情逗的有點想笑,壓了壓嘴角,憋著沒有笑出來。
「事實說明,可能是有。」
奇怪,他今天沒有西裝革履,周圍也不是奢華的宴會廳,沒有一堆名媛世家的注視,她反而覺得,距離沒那麼遠了。
她清空了胃,顧承安回去拿了一瓶水給她漱口。
終於能緩緩的站起來了。
「你怎麼在這?」何子妗問。
顧承安拉著她的袖子,走到車旁邊的露營椅,讓她坐下。
「我可不想守著你的嘔吐物聊天。」
何子妗白了他一眼,就你潔癖是吧。
「我還想問你呢,你一個人怎麼顛顛的自己跑過來的,這裡你怎麼找到的?」
顧承安自然是不需要擠公共航班,他的出行工具不要太多。這樣的小鎮對於普通人來說,是有些難找,費周折。
「沒什麼,就想著再看看,旅個游散散心。」
「怎麼說的跟你要走了似得。」
顧承安毒舌不改,願意哄人的時候說什麼都是甜的,不願意,那就不一定了。
「怎麼你很期待嗎?我妨礙你了?」
何子妗真是不理解,這麼美的景色面前,非要說些煞風景的話。
「好好好,你幹什麼都對,你是女王,我不跟你吵。」
他轉頭把剛剛煮的面端來,還是熱的。
「吃點吧,都吐乾淨了。」
何子妗想拒絕,但是肚子實在不聽話,她太想吃了。就接了過來,夾著剛好不燙的面,吃了起來。
顧承安啞笑了一下:「倒是不客氣。」
何子妗沒理她,那麼多名貴珠寶,衣服,包包,都買了多少,一碗方便麵我還能放過你。
他又轉身去開火,重新開始煮麵。
「你還能吃這種東西。」何子妗看著他從車裡又拿出一包面。
「我怎麼了,我就不是人了,一樣兩個眼睛一個嘴。」
何子妗看著他,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接地氣的顧承安。
顧承安也看著她,半晌,終於開口了,「吃完了嗎,我就一個碗。」
「哦,給你。」
何子妗趕緊把碗遞過去給他。顧承安也沒洗,直接盛出煮好的面,用何子妗用過的筷子吃了起來。
都吃完了,也收拾完了,日照金山開始漫上來了。
他們都沒說話,並排坐著,看著眼前的金山,畢竟只有短短一刻,太陽馬上就要下山了。
「我去扔一下垃圾。」
他轉頭向後走過去,何子妗也沒理他,獨自欣賞眼前壯闊的景色。
「何子妗,上次你說的事,是不是真的考慮好了。」
顧承安主動提起。
何子妗也沒有逃避。
人生須臾,滄海一粟。
一點點煩惱,都是天地洪流中不起眼的一粒沙。
在這樣的世界面前,任何偽裝都那麼沒必要。
「是。」
「顧承安,我做不到在顧家做一個金絲雀,我努力過,但是真的做不到。」
「我也沒有辦法放棄花滑。就算是為你,也不能。」
顧承安垂下眼神,沒有說話。
「是不是林川也可以給你你想要的。」
顧承安點了一支煙,站在何子妗的下風口,深吸了一口。
何子妗皺了一下眉,又瞎扯什麼呢。
「跟林川也沒關係。」
一段感情的結束,其實只跟這兩個人有關係,不是嗎。
顧承安從車裡拿出帳篷,走到離車六七米的地方,支了起來。
回頭又把車後排放倒,這種專門露營登山的車,後面可以放成一張舒服的床。
上次,就是在這個上,顧承安擁有了一晚終身難忘的體驗。
「你睡車裡,我睡帳篷。」
何子妗抬起頭看著他。
「誰說我要睡這了,我雇了車的,我要回去。」
說著站起來,四處找著自己的嚮導。
「別找了,我讓他們回去了。」
顧承安坦誠的好像是在說一件非常正確的事。
「好不容易來一次,要看看星星,明天看看日出,你站了一腳就走,不是白吐了嗎?」
這天晚上,沒看一會星星,何子妗就要睡覺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能支撐她再這樣坐多久,也不知道,男人那個體內隨時爆發的小野獸是不是能聽他的話。
顧承安躺在帳篷里,翻來覆去,折騰到後半夜才睡著,感覺比真幹了點什麼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