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裝腔作勢的老女人」
「現下給予汝一任務。」
「過兩日後,前往天門施家。」
「那裡…施家的小女,亦有著一雙早已『準備就緒』的妲己之瞳。」
「你得去,吸納那施家小女眼眸中的,至陰至陽之力!」
仙衣縹緲的女子淡淡地對著李紙說道。
作為黑饒國的女帝,她常年身處高位,其語氣自然帶著上位者那理所當然般的命令感,以及自上而下的俯視姿態。
而在她對面,發色已變得半黑半白、面容消瘦的少年低垂著腦袋,雙手逐漸握起,金色眼眸中有些陰晴不定: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寡人記得早已說過…」女子卻依舊是面不改色、神情平淡地說道,「汝是作為寡人之繼承人,而被召入宮內作皇子。汝無須多想,照做便是。」
少年的臉上卻充斥著不信……以及不甘。
對方明明擁有著可輕易禁錮他的實力及勢力,那閉著的眼眸中更是深藏著遠超過他的瞳力…
為何不直接將他眼眸神通中的至陰至陽之力奪走,或是將他作為貢品,獻祭給那一位傳說中衍化天道的無上聖尊?
反而如此大費周章地玩著什麼皇子培養的過家家遊戲,竟然還讓他去吸納別人的妲己之瞳。
而且「早已『準備就緒』」,又是什麼意思?
施家的那名……也是你們所「圈養」著的輪迴者??
少年身形有些顫抖,他仿佛感受到整個黑饒國像是有一張無形的網。
每一名的輪迴者,都是自以為是的天命之子。
實際上…他們這些「野生」或「人造」的輪迴者,卻不過都是被圈養著的無知牲畜罷了。
等到某一天養大了養肥了,屠宰者便會朝著他們磨刀霍霍。
少年透過已變得略長、略微遮擋住眼睛的前發劉海,陰翳地看著面前仙資悠然始終尤有餘裕般的極長白髮女子。
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想做什麼呢?
這次又為何,要讓牲畜(他)去吸取牲畜(別人)的妲己之瞳??
少年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上一世那龐洛洛的龍女姑婆曾告知他的隱秘——
…
當時,那名蝕陰虬龍在李紙面前轉了一圈,展示著自己披蓋著龍鱗,亦難掩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材。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妖物化人。」
「據說這便是你們人族高層在某次提供貢品後,所提出的願望。」
「當然也有傳說,這並非一次許願的結果,而是歷經多次許願。」
「這才導致了妖族中,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化人特徵。」
…
難度更高的願望,需要更豐厚的籌碼。
而只有更肥碩的牲畜,才能換取更豐厚的籌碼。
李紙似乎明白了對方真正的目的…
擺出一副將他當作皇子般培養的模樣,且為他準備其他眼眸,終究不過是想將他化作貢獻給聖尊更為肥碩的貢品,以實現她更大的願望所求。
不要被對方的表面功夫所矇騙。
那受眼眸神通所反制,變得呆傻一般的姬夢雪……才是他真正的結局。
少年自從經歷過無數光怪陸離般的夢境、見識過各式人埋藏心底的岐念欲望後,他不僅發色變得半黑半白,氣質亦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他不再像是一名專研符籙的純粹學者,而像是摻雜了許多陰暗低沉的色調進去…
或者…這也不過是他,終於不耐煩地露出些許本性罷了。
他死死地盯著高貴雍容的女帝,幽幽地說道:
「夠了,我不想陪你玩了。」
「你憑什麼如此高高在上地命令於我?」
「我又為何一定要去吸納別人的瞳力?」
「你要奪走我的至陰至陽之力也好,要將我獻祭給那什麼聖尊也好。」
「悉隨尊便。」
「不過,不要再用那般低劣的話術來哄騙於我!」
「你這個,裝腔作勢的老女人!」
「裝腔作勢的老女人」——
「裝腔作勢的老女人」——
「裝腔作勢的老女人」——
深夜當中,這一聲擲地有聲的嚴辭迴蕩於空蕩蕩的白玉宮殿中。
始終悠然自得仙衣縹緲的白髮女子,終於難得地多了些表情的波動。
她緊閉著的眼睛睜開,淡金色的瞳孔冷冷地看著李紙,那額頭眉心的豎瞳更是血光大盛,釋放出恐怖的壓迫感。
只不過發色半黑半白的少年亦是測著臉冷冷地瞥視對方,神情陰沉、面露不虞。
凝滯緊張的氣氛下,不知過了多久過後,華貴的女子終於重新開口,冷冷地說道:
「汝此番之言行…並無意義。」
「若汝真不願去天門去見那施家小女,便不去即是。」
「一切隨汝,此於大局無礙。」
說完,她便站起身,極長的白髮甚至垂至地面。
「但天門汝不願去…」
「那劍海,汝亦不願前往麼??」
李紙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橫瞪了其一眼:
「什麼意思??你是想用劍海李家來威脅我?」
然而女帝的身影,卻竟是已猝然間消失,只留下清麗如凰鳥啼叫般的聲音自李紙耳邊迴蕩:
「上月劍海的淬火祭中,新任家主李筆首次主持祭典,卻不慎遺失災禍之器「十面·惡足螭吻」。」
「金陽真火,已灼燒劍海十餘天。」
「宮內亦已有人提出,要撤去李家主家之位。」
「汝……當真不去看一看?」
李紙忍不住鎖緊了眉頭。
怎麼回事??
按照過去數十世,本次淬火祭應當順利舉行,並無任何差錯才是!!
這一次的變數——
又是什麼??
…
…
劍海,李家。
「滾開啦,臭老太婆!」
「就算那金陽真火真燒過來,那便把老娘燒死便是!」
「反正老娘不過是個廢物!渣滓!啃老的蛀蟲!考了十次都進不了不周宮的最低劣的廢劍!」
「總之老娘是不可能出門的!!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出門了!!」
「你們莫挨老娘啦!」
躲在陰暗的房間內,邋遢的女子朝著外邊大聲地喊著。
她身著一件單薄的褻衣,依稀可見其身形高大、胸懷豐腴,只不過她卻用一條潮濕發臭的棉被將自己的身體覆蓋著。
她叫喊過後,又重新將被子整個將腦袋都蒙起,躲在棉被裡的身形在在輕微地顫抖著,似乎是在無聲地哭泣著。
嗚嗚嗚嗚…娘親…大哥…還有不知在何地的阿紙紙…
阿墨墨,已經變成一個無用的大胸廢女人了。
你們,不要再來管我了啦!!!
房間外邊,卻是一名嬌美的女子在安撫著不住嘆氣的中年女子。
「婆婆,你不要再生氣了~她剛才自己也說了,她是個連劍爐旁泔水臭蟲都不如的沒用傢伙!我們也沒必要勉強於她,強行帶著她逃走。」
「住嘴!她剛才說的,才沒有像你這說的這般惡劣!」
中年女子卻是沒好氣地瞪了自家大兒子的媳婦一眼。
雖然出生自與自家頗為密切的竇家…但她那相來品性純良的大兒子,當初怎會那般強硬地要娶這樣一名嘴損無德的女子。
那嬌美的女子裝作失言地歉意笑了笑,只不過那笑容卻是額外燦爛、笑靨如花。
她正是——
此世本該作李紙伴童,卻被李紙硬生生拒絕了的竇家女,竇文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