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一年的深秋十一月份，天氣冷得格外早。
雖然只是十一月份，但是寒潮已經光顧到這裡了。
晚上七點鐘的光景，京海市的大街上已經人跡稀少，街邊店鋪的霓虹燈也無力地眨著疲憊的眼睛。
大街上，邱雲天拼命地蹬著自行車，他感到，此刻寒風直往他的脖領子裡面灌。
他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把那條淺灰色的澳毛圍巾拉緊，這條圍巾是女朋友林曉芸送給他的。
「雲天，我希望，這條圍巾可以帶給你溫暖，也可以讓你常常想起我！」
邱雲天現在還能記起，林曉芸送他圍巾那一天，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時的情景。
送他圍巾那一天，林曉芸剛滿20歲。
林曉芸1米74，四肢修長，身材苗條，一張上寬下窄的鵝蛋臉。
邱雲天覺得，林曉芸的這張橢圓臉，和文藝復興時期畫家拉斐爾的畫作《西斯廷聖母》中的聖母，驚人的神似。
邱雲天覺得，林曉芸相貌中有兩個最有特點的地方：一個是她高高的鼻樑；另一個是她修長的脖子，那是芭蕾舞演員特有的長脖子。
林曉芸是一位芭蕾舞演員，在京海市芭蕾舞團跳群舞。
「我會常常記得你的，溫暖人心的小姑娘！」邱雲天一邊親吻著圍巾，一邊親吻著林曉芸說。
澳毛圍巾柔軟蓬鬆，林曉芸的嘴唇溫暖濕潤。
現在，一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邱雲天的記憶還是那麼的清晰。
在邱雲天的心中，林曉芸永遠都是他的小姑娘，她永遠都是那麼清新脫俗，那麼亭亭玉立地存在著。
今晚，邱雲天特地請了假，提前離開了會計師事務所，提前離開了他辦公的那幢寫字樓，特地來觀看林曉芸的芭蕾舞劇演出。
「今晚，你必須來！」今天早晨林曉芸在電話里的口氣不容置疑。
「什麼劇啊？」邱雲天對著手機問。
「《吉賽爾》。」
「沒意思，都看過八百遍了！」
「看過九百遍，你也必須來！」手機那一邊林曉芸的口氣不容置疑。
「那為什麼呀？」
「因為……因為，今晚我不跳群鬼了，團長讓我跳鬼王！」手機那一頭林曉芸有些激動。
「當主演啦，那……恭喜你啊，芸芸！」
「我跳鬼王米爾達，你有什麼想法沒有，會不會更愛我？」
「你跳鬼王米爾達，不還是女鬼嘛，我能有什麼想法？我更愛你……怎麼……可能，我更怕你了！」
「雲天，別耍貧嘴！難道你不希望我當主演？難道你希望我當一輩子群舞演員嗎？」手機那一頭林曉芸有些不高興了。
邱雲天趕忙解釋：「曉芸，你要搞清楚啊，我找的是對象是老婆，不是什麼大主演，即使你跳一輩子群舞，我也會愛你的！」
「我不願意！我可不願意一輩子跳群舞！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好吧，今晚我一定去給你捧場！不，我一定去給鬼王米爾達捧場，給林大將軍捧場！」
「這還差不多！」手機那一頭林曉芸掛斷了電話。
邱雲天在十一月的寒風中拼命地蹬著自行車，一想起今天早晨和林曉芸通電話時的情景，他的心頭就充滿了溫暖。
街邊的小巷子裡，有幾個攤販在賣包子、麵條、麻辣燙。
邱雲天趕忙騎了過去，在一個賣包子的攤販前停下，下車買了兩籠屜小籠包子。
包子是熱的，熱氣騰騰，還有些燙手。
邱雲天胡亂往嘴裡塞了幾個熱包子，把剩下的那一籠屜包子包好，小心翼翼地放進大衣裡面貼身的大口袋裡。
然後，他又騎上自行車，朝著京海市大劇院的方向一路奔去。
2
京海市大劇院，位於京海市的中心地帶。
大劇院的建築風格，現代中又帶著幾分古典的韻味十分耐看 。
京海市大劇院門前有二十四級台階，沿著台階而上，便是排成一排、高高聳立的十二根巨大的古希臘式大理石石柱。
順著大石柱再往上看，就是中國傳統式的大屋頂。
京海市的幾乎所有的文化演出活動，都是在這裡舉行的。
對邱雲天來說，京海市大劇院再熟悉不過了，每次林曉芸她們芭蕾舞團的演出都是在這裡，而林曉芸總能給他搞到一、兩張演出觀摩票。
今晚，邱雲天沒走正門，而是直接去了大劇院的小邊門。
林曉芸正在那裡焦急地等著他。
這時的林曉芸已經換上了演出服裝，「雲天，你怎麼這麼晚才到？」
「今晚風有點大，騎車正好頂風，我這也是緊趕慢趕才到的。」邱雲天說著，從懷裡拿出那一包包好的小籠包子，遞給林曉芸，「快趁熱吃吧，還是熱乎的！」
「我等會兒吃，馬上就演出了。」林曉芸接過小籠包，用手摸了一下邱雲天那凍得通紅的臉，「臉都凍紅了。」
邱雲天趕忙說：「我這臉凍紅了，心裡也涼了。快，趕快親我、溫暖我一下！」
林曉芸踮起腳尖，親吻了邱雲天一下。
林曉芸的吻溫暖、濕潤、柔軟，暖化了邱雲天這一整天奔波勞累的心。
邱雲天感到，臉上被林曉芸親吻過的地方熱乎乎的，「沒過癮，你再親我一下！」
林曉芸嘟起小嘴，「你怎麼那麼多事兒啊！快進去吧，馬上就要演出了！」
邱雲天一把抱住林曉芸親吻起她來，「你不親我，我親你！」
這對戀人，就在這個演出即將開始的時刻，就在這個大劇院的小邊門旁邊——擁抱親吻起來。
邱雲天說：「曉芸，我是秋天，你是森林——我們這是秋天和森林的愛情！」
林曉芸說：「哎呦，還秋天和森林的愛情吶，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必須走了！」
邱雲天戀戀不捨地說：「捨不得你走呢！」
林曉芸說：「有啥捨不得的，還有下次呢！又不是分手了，永遠見不了面，祝我鬼王演出成功吧！」
邱雲天有些勉強地說：「祝你演出成功！」
林曉芸說：「你怎麼這麼勉強呀！我跳鬼王當主演了，你不高興？」
邱雲天說：「我高興……我為啥要高興？我找的是對象是老婆，又不是大主演，你一輩子跳群舞，早早地下崗離開舞台回歸家庭，我才真高興呢！」
林曉芸說：「邱雲天，你給我聽好了，我練了十年的童子功，才有幸站在今天的舞台上，我的理想就是要當主演，當首席！我可以做你的賢妻良母，但是，這要在我取得成功，當上首席主演的前提下！」
說完，林曉芸就撇開邱雲天，徑直向舞台後台跑去。
邱雲天被林曉芸的這番話鎮住了。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兒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喃喃地說：「小野馬，還挺有個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