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婚配

  瑲玹忙完，匆匆趕來小月頂，三人坐定，小夭殷勤的將她精心準備的飯菜一盤盤端上來，小夭在民間雖不經常下廚，卻唯獨喜愛鑽研些刁鑽的吃食和調料。今日做的烤肉，用的是豪彘的肉，這豪彘是種類似豬的動物，肉質十分鮮嫩，生長於西北之海以外的不周山，處於大荒之隅，因山體斷裂無法合攏，故而極難捕獲。小夭用香蔥，迷迭香，紫蘇醃製兩個時辰，烤至七分熟，再加上百里香調出微微的辣味，光是聞著都覺得奇香無比，三人嘗了都驚嘆不已，瑲玹抱怨道:「臭丫頭，你有這好東西好手藝，怎麼不早點做給我和爺爺吃？平日裡都是苗圃做飯，也沒見你動過幾次手。鬼侯一來，你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小夭面色一紅，瞪了瑲玹一眼，笑罵道:「好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罵完，也顧不上吃一口，又端來一盤乳豬大小的烤魚，小夭用的是生活在東方第一列山系樕山的鱅鱅魚，其體型像乳豬，肉質呈粉紅色，油脂特別豐富，久烤不焦，入口即化。小夭將魚烤制兩面全熟，再灑上羅勒磨成的粉，去腥氣、提鮮增香。這一盤烤魚上來，光看著就令人食慾大動，小夭把烤魚放在赤狄面前，柔聲說:「你不是愛吃烤魚嗎？嘗嘗這個！」赤狄微笑著嘗了一口，驚喜道:「確實十分美味，西陵姑娘好手藝！」瑲玹吃醋的問:「西陵姑娘，現在我能吃了吧？」小夭嘻笑著，忙夾了一大塊送到瑲玹嘴邊，笑著說:「吃吃吃，吃撐你！」接著又忙不迭的給老西炎王夾了一塊，狗腿地說:「外爺快吃，不然一會都讓那個饞貓吃沒了。」邊說還邊衝著瑲玹做鬼臉。赤狄看著這溫馨的畫面，一抹笑意在眼中，久久未曾散去。

  小夭又端上來幾盤小菜，入口爽脆，解油解膩，幾人吃得十分盡興。

  瑲玹對赤狄舉杯，真誠地道：「我知鬼方族長雖生性不羈，卻心有大義，更知你敬的並非什麼天下共主，而是真正能給百姓帶來和平和福祉的人。我不會和你說些感謝的場面話，因為那會褻瀆了我對你的尊重。今日在這裡的，都是我瑲玹至親的人，是我寧願丟了性命也要保護的人。千百年的生命里，我懂得失去至親的痛苦，懂得流離失所的無助，更懂得食不果腹的艱難。正因如此，我才更加堅定地要為這天下蒼生謀一個安穩的未來，讓每個百姓都能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不再受戰亂之苦，不再為飢餓所困。所以赤狄兄，你能助我，是這天下百姓之福，也是我瑲玹之幸！」

  赤狄微微頷首，眼中是欣賞更是欣慰：「如若只是鬼方赤狄，不會也不必居於人下，然而這大荒需要的是一位真正心懷天下，能讓百姓免於塗炭之苦的帝王，而你西炎瑲玹，做得到！陛下只要能為百姓謀一天福祉，我鬼方一族便願追隨陛下一天！」說罷，兩個男人相視一笑，飲盡杯中酒。

  小夭見氣氛過於正式，趕忙插科打諢道：「再心懷天下，也得先吃飽肚子呀。別光顧著說話，白白浪費了我這一身好廚藝。」說著，她將米飯拌上烤好的肉，再淋上秘制的烤肉醬，滿滿一碗送到赤狄面前，笑著說：「你有九顆……」話到嘴邊，頓了一下，旋即心虛地改口道：「你比別人能吃一點，這些肯定不夠，我再去給你做。」瑲玹沒好氣地用筷子輕輕打了一下小夭的頭，說道：「女生外向啊，我當了你幾百年的哥哥，你都沒給我拌過一次飯呢。」接著，他轉頭看向老西炎王，問道：「爺爺，小夭給你拌過飯嗎？」老西炎王但笑不語。

  半晌，忽聽老西炎王問赤狄：「鬼方族長可有婚配？」赤狄笑著搖頭：「並未婚配。」老西炎王面露疑惑：「噢？鬼侯如此人物，這麼多年竟沒有心儀之人嗎？」小夭聽罷，瞬間挺直了腰身，手不自覺地捏緊衣裙，目光灼灼地看向赤狄。赤狄幽幽說道：「曾經有人說過，我不適合進入女子的夢裡。我這一生刀口舔血，戎馬倥傯，生死未卜，又何必耽誤人家姑娘呢？」老西炎王沉默片刻，問道：「鬼侯是否介意再嫁之婦？」三人聞言，震驚不已，同時看向老西炎王。老西炎王看著小夭，緩緩說道：「我這個孫女，看似冷心冷性，實則最重情義。她可以為了我和瑲玹，斷情絕愛，寧可自己痛苦，也絕對不會選擇我們的敵人。哪怕她再喜歡，也會拼死壓抑自己。幾百年前，我明知她心裡有個忘不掉的人，卻因為那個人是我和瑲玹的敵人，只能看著她痛苦地選擇遺忘。是西炎這個血脈，讓小夭獨自承受了噬心之痛。而今，一切阻礙都不存在了。我也已垂垂老矣，沒有太長時間可以陪著他們。我只想我的孫兒們能幸福。可瑲玹是帝王，談愛情，於他而言是奢侈。但小夭，她不必再背負西炎這個血脈帶給她的束縛。我餘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幸福。」瑲玹悲戚地喊道：「爺爺，小夭她……」老西炎王制止住瑲玹，慈祥卻不失威嚴地看著赤狄說道：「相柳，她已經蹉跎了幾百年的時光，歷經了生死。我希望在我尚在人世的時候，能看到小夭得償所願。」赤狄震驚萬分，半晌未語。小夭滿臉淚痕地看著老西炎王，喃喃道：「外爺……外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