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陽光明媚,天氣宜人。
金陵市聖角鎮坎沙村,村婦曾蘭騎著單車去市場買菜,行至一個小巷的轉彎角時,不知從哪裡飛來一塊石頭,砸中她的後車輪。
曾蘭猛地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狠狠地甩了出去,跌倒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
血很快就布滿了膝蓋,幾位路過的村民看見了,慌忙跑來噓寒問暖。
曾蘭自己沒有多少經濟收入來源,一家三口全靠丈夫黃冠在一間製鞋廠打雜工,掙點工資錢維持生活開支,她怕花錢,表示不用去醫院,回家抹一點藥水就行了。
熱心的村民幫忙把曾蘭送到家裡,一個小時後,曾蘭實在痛得忍不住了,她長年勞累奔波導致百病叢生,連工作也幹不了,現在又跌了這一跤,身體更加疲憊不堪。
黃冠這一次要帶妻子到金陵市人民醫院治療,希望把她全身的病都能好,考慮到需要住院,他擔心到時不夠錢,就把家裡的一個古董都帶上了,想到或許能在城裡換點錢。
這個古董是一個白色的玉佛,玉佛的雙肩處有兩個可以拆下來的玉娃,黃冠也不知道這個祖宗傳下來的古董,市值是多少錢。
黃冠鎖好門窗,留下一隻黑狗守在門口,並請求鄰居幫忙給黑狗餵點吃的,他用摩托車載著妻子和五歲的兒子黃飛向金陵市人民醫院駛去。
到了村外一處樹林附近,一輛無牌的四輪仔突然從後面撞上來,「轟」的一聲,一股猛烈的撞擊力,將一家三人撞飛出去,摩托車的殘骸散落一地。
發生車禍後,肇事車輛逃之夭夭,一家三口被人送去了醫院,曾蘭因流血過多,不幸身亡。黃冠雙腿被撞爛,不得不要截肢,五歲的黃飛昏迷兩天後醒過來,度過了危險期......
十七年後——
外賣小哥黃飛身穿一套藍色的工作服,騎著一輛白色的雅迪電動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黃飛到了一處叫「永興環」的小區,按了客戶的聯繫電話:「鄭生你好,你的外賣已到樓下了。」
對方傳來一男聲:「麻煩你幫忙要送上來802房。」說罷便掛了電話。
有的客戶喜歡自己下樓等外賣,有的客戶要求送到樓上去,黃飛都習慣了。這地方都是舊樓房,沒有電梯的。對於某些騎手來說,他們寧可爬樓梯,也不願坐電梯,因為等電梯會更加浪費時間。
黃飛將電動車停在路邊,拿起一份餛飩麵便去蹬樓梯,到了802房,沒見有人站在門口,就立即按了兩下門鈴:「鄭生,外賣來了!」
等了五秒鐘裡面那男子的聲音才回應:「等一下,我在廁所,就來!」
黃飛不等他開門了,將餛飩麵放在門口地上就往回跑,還有一份外賣要送的。
當他下到第七層的樓梯時,抬頭便見到一名臉上有疤痕的男子站在八樓欄杆前,對他不悅的斥罵:「你這傢伙趕著去投胎嗎?將外賣放在地上,我要給你差評!」
黃飛停下來,做了一個表示抱歉的動作,便轉身繼續往下跑。
當他跑到樓下的時候,發現電動車已不翼而飛。
黃飛心裡咯噔一聲,一張臉變得煞白,前後一分鐘左右就被偷了?
在附近找了一會兒,根本沒有自己那輛電動車的影子,真倒霉!
這些小偷可狠心啊!連自己維持生計的工具也偷去了,車裡還有一份外賣沒送呢!黃飛心中五味雜陳,感到十分氣憤和無奈,同時也後悔自己沒有小心防範將車鎖上,三千多元買回來的電動車,一下子就沒了,等於大半個月白忙碌。
黃飛打電話歉意的向客戶告知自己的遭遇,丟失了人家的外賣,只好賠錢了事。他無精打采地走路回到家裡,翻出購車發票和車輛登記證,按規矩到金陵市聖角鎮公安局報案。
公安局裡還有兩個市民同樣是來報被盜電動車的,一位名叫張紅的實習生女警察熟練的給黃飛做了筆錄。
張紅長得白白嫩嫩的確有幾分姿色,她輕車熟路的在電腦上按了幾下,列印兩份文件出來讓黃飛簽字蓋指模,看來被偷電動車的人挺多的。
黃飛知道找回的機率很小,因為附近也看不到有攝像頭,他的一些朋友被盜電動車去報警後,也沒聽過有找回的。報警也只是以防自己的車牌被不法分子冒用,避免日後要承擔一些法律責任。
黃飛小時候,他的爸媽遭遇車禍,被車撞成重傷,老媽醫治無效不幸去世,老爸變成殘疾人。
黃飛高考落榜後,向老爸黃冠要了三千多元買了這輛雅迪電動車,每天騎著去一間製衣廠打雜工,一年後,他的老闆因涉嫌做冒牌商標,小廠房被工商部門取締了,黃飛就改行,用電動車送起外賣來。
如今電動車沒了,出入很不方便,黃飛悶悶不樂的在家呆了三天,生活還得繼續,朋友林濤勸他去買二手的電動車算了,因為二手的便宜一大半,而且新車更容易被毛賊盯上。
黃飛坐在林濤送外賣用的電動車后座,來到鎮內一間比較有名氣的「新新電動車店」,老闆郭新走過來,很熱情的問兩人想買什麼樣的電動車。
當得知是想買二手的電動車,郭新便指著堆放在一個角落裡的舊車,不厭其煩的逐一介紹。
二手電動車分為能過戶的和不能過戶的。
不能過戶的電動車是因為多數證件都不齊全,有些是真車牌,有些是套用的假車牌,都會有被交警沒收和罰款的可能,所以價錢也是比能過戶的更便宜。
買了不能過戶的電動車,如果被偷去,一般是不會有人去報警的,因為拿不出有效證件,警察不會受理。
黃飛看到有一輛雅迪牌的灰色電動車和自己丟失的白色電動車形狀很相似,便決定把這輛二手電動車買下來。
可是這輛車是屬於不能過戶的,經過討價還價,最後以1000元成交,拿了一張「新新電動車店」保修半年的單據,付款後直接開走就行。
黃飛回到家裡,對新買的二手電動車進行全面清潔,從一處特殊的花紋圖案,黃飛驚訝的發現這正是自己丟失的那輛電動車,因為這是他自己雕刻上去的,獨一無二的圖案。而且在後輪位置的英文車架符號,依然清晰可見。
自己的車被偷了,又巧合的被自己買回來!讓黃飛氣惱不已。自己的車如果不是「新新二手電動車店」的人偷的,就是別人偷了再賣給他們的。
黃飛沉思片刻,選擇再次到聖角鎮公安局報案。管案子的張紅聽了哭笑不得,告訴黃立這是偷車賊的慣伎,偷了車重新噴漆,裝上一個假車牌,賣到一些回收二手車的地方或在黑市交易賣掉。
黃飛涉嫌使用假車牌的電動車,屬於違法行為。張紅也是依法走程序辦事,扣留了黃飛的電動車並罰款兩百元,然後又將電動車歸還給他,完成受理了被盜竊車輛的結案手續,寫證明讓他去申請裝上合法的車牌。
同時,「新新電動車店」因涉嫌銷售贓車,又不能供出賣車的人是誰,被工商部門沒收了店裡所有不能提供合法資料的電動車,並罰款三萬多元和勒令停業整頓。
郭新是以668元收回來的,只隔了一天時間就以1000元賣出,賺了300多元,沒想到剛賣出不久,就有警察找上門來了,而且遭到開業以來最慘重的打擊!
郭新開始也不承認,畢竟單據上沒有具體寫明是什麼車,可是黃立在報案時提供了購買前拍下的照片和視頻,證據確鑿,他都抵賴都難。
郭新主要是做出售新電動車生意的,不過平時也經常收購舊的電動車,他也知道這些電動車存在來路不明的情況,有的確實是車主不要賣掉的,有的是偷來的。
收購舊車本來主要是為了得到舊車裡面能換錢的電池,至於壞掉的車子就當爛鐵處理掉。不過有些舊車看上去還可以,整輛車賣出去有更多的利潤空間,那就直接賣出去。有證件的就給新買方過戶,不能過戶的也會給新買方說清楚。
其他電動車店都是這樣經營的,買方就是圖個便宜,從來沒出現過有人買下後又去報警的情況。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郭新懊惱不已,找到黃飛證實這件事,質問他為何要這樣做。
郭新知道真實情況後,也理解黃飛選擇報警維護他自己的利益,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他買下的是自己被偷去的電動車。
郭新將這個帳都算在多次偷車賣給他的那個微胖男子身上,可是,他只知道微胖男子的綽號叫彪哥,從來都是彪哥來找他的。
微胖男子彪哥每次來賣車,都戴著墨鏡和口罩,而且故意避開有安裝攝像頭拍到的地方。
通過這次教訓,郭新不打算再回收涉嫌偷回來的電動車了,於是便主動添加了黃飛的微信,計劃遇到彪哥時,就暗自將這個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向黃飛透露,讓黃飛將彪哥送進公安局去。
......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郭新在宏悅路一個同行朋友繆超開的「超記電動車店」里閒聊時,一名戴著頭盔和口罩以及太陽鏡的男子開著一輛電動車過來,問老闆要不要回收。
老闆繆超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便立即出去迎接。坐在裡面的郭新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此人正是以前賣過十多輛舊電動車給自己的微胖男子彪哥。
郭新假裝沒看見彪哥,就沒上前打招呼,他用手機偷拍了對方,微信發給了黃飛,告訴黃立這個就是偷他電動車的人,並發去定位。
黃飛剛好看到了信息,他送完手上的外賣後就退出上線狀態,往宏悅路直開過來。
繆超剛剛在閒聊時聽了郭新的遭遇,並沒有引以為戒,仍然相信只要小心謹慎,是不會讓警察查到銷售贓車的,便如平時那樣,與對方討價還價起來。
因為質量這麼好的電動車,轉手掙個幾百元是很容易的事情,若是不抓住機會低價收下來,會有點可惜!
雙方講好價錢後,彪哥正要接過繆超遞過來的700元現金,突然被衝上來的黃飛揪住了衣領。
黃飛用仇恨的目光盯著對方,怒氣沖沖的喝道:「偷車賊!終於找到你了,快跟我到公安局去!」
「你是誰呀!他媽的是一個瘋子!」彪哥瞬間瞪大眼睛,語氣滿是不爽的回道,揮拳打向黃飛的手肘關節。
黃飛用另一隻抓住他的拳頭:「一個星期前,就是你在『永興環』的小區樓下偷走了我的電動車!」
彪哥暴喝道:「誰偷你的車了?你不要亂污衊人!」說著飛起右腳踢過來。
黃飛鬆開抓住微胖男子衣領的手,隨即一拳打到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