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必須立刻開始掙扎！
星曆2033年。
今天天氣不算好，空落荒原既見不到太陽，又有捲起沙礫與煙塵的大風。在鉛黑色陰雲籠罩下，天鵝絨舞團斑斕閃耀的招牌都黯淡不少。
不過團長馬蒂諾並沒有時間去關注這種小事。
作為荒原中最著名的旅行舞團，馬蒂諾見過不少大人物。
無論是來自厄里特空港的乘務官員，還是遠道而來的漩渦城紳士，都從未令他如此緊張。
「馬蒂諾先生，大家時間都很寶貴，你考慮的怎麼樣？」
大人物是個年輕人，黑髮黑眸，沒有一丁點架子。
馬蒂諾擦掉額頭細密的汗珠：「大人，非常抱歉，蒂露是天鵝絨舞團不可或缺的一員，我有我的原則，無權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當做『商品』交易。」
「原則？」
大人物笑了，輕輕拍手。
站在一旁的仿生人侍從調用自己的通訊終端，向馬蒂諾分享一則新聞「荒客鎮治安警備隊奇襲范德林德幫，斬首幫派頭目達奇·范德林德」。
馬蒂諾瞳孔驟然一縮，還沒等他顫顫巍巍做出回應，仿生人就撤下新聞，換成一筆巨額轉帳的確認單。
「不好意思，團長。剛才只是小小失誤，我真正的意思是想展示我的誠意，交個朋友。」大人物說道。
「我來空落荒原之前就聽說過天鵝絨舞團的大名，得知范德林德幫和團長先生關係匪淺，本想讓他們牽線搭橋，很可惜天公不作美，我只能突兀上門。」
男人伸出手：「我叫付羲，很欣賞馬蒂諾團長的『原則』。」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能與大人交朋友是我的榮幸……」
馬蒂諾不自覺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根本沒去查對方說的話是否真實。
他咽了口唾沫：「請稍等，大人，我想蒂露女士不會反對跟隨您這樣的紳士，天鵝絨舞團喜歡交朋友。」
他告罪一聲退到辦公室門邊，對外面的人大喊：「把蒂露叫過來。」隨後又從辦公室柜子的保險箱中拿出合同，遞到大人物面前。
這是一張看起來有些古舊的樹皮紙，寫著[員工終生僱傭合同]幾個字，邊緣有花體的荊棘與羽毛紋路，還有一個二維碼。
「嘖，魔熵契約？馬蒂諾先生果然對蒂露女士非常重視。」付羲意味深長。
馬蒂諾陪著笑，正想找理由解釋什麼時，有人輕輕敲響白樺木門。
「快進來！」
馬蒂諾三步並作兩步將門外人迎進來後，立刻轉頭大聲吹噓：
「先生，請容許我為您介紹——蒂露是天鵝絨舞團最優秀的首席舞者，雖然尚且年幼但潛力十足，當然作為天鵝絨舞團最璀璨的明珠，從來沒有男人碰過她……」
被稱為「蒂露」的女孩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身穿鵝黃色的紗質舞裙，被精心打扮過的明媚妝容有著攝魂奪魄的魔力。
坐在椅子上的人抬手打斷他說話。
下一秒後，一聲從個人終端傳出的親切到帳提示讓馬蒂諾表情緩和不少。
「很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馬蒂諾團長，這裡讓我印象深刻，以後有機會我還會來拜訪。」
付羲與他握了下手，領著仿生人與才進入屋內的女孩一起踱步離開，沿路的舞團保安們把身體打得筆直，拼命將武器藏在身後。
直到從辦公室窗戶看見他們揚長而去，馬蒂諾被外置義體扣滿的肥胖身軀才骰子般抖起來，這時他才如夢初醒般狂奔向辦公室里的保險柜。
「小拳，小拳，快點收拾行李，去保險庫把所有契約拿上。」
他對著個人終端喊，通訊對象是他的助理：「演出？不，不是演出，我們得出去避避風頭，就我和你……去厄里特空港官網訂票，我想想，去玫瑰城。」
馬蒂諾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嘟囔：「范德林德那幫狗東西這回踢到鐵板，死就死血別濺我身上，這種人物怎麼會來空落荒原？」
他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書櫃後方的隱藏電梯直達地下，又是幾分鐘後一道划過荒原的錐式越野車掀起滾滾濃煙消失不見，只有天鵝絨舞團的霓虹招牌還在不知疲倦閃動，只是好像亮度又暗一點。
……
付羲回到停留在舞團劇院外的懸浮專列，把羊皮紙賣身契隨意丟在桌上。
這個時代並不允許存在「奴隸」，但允許自願簽署「終身制僱傭合同」。
實際上就是奴隸，到了賽博時代，人權這種東西反而極大倒退。
智慧機器人送來一杯熱氣騰騰牛奶。
付羲轉過身，跟在他身後的女孩用力縮緊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儘管掩飾很好，眼神底的羞惱與嫉恨還是不經意流露出來。
付羲嘴角揚起一絲微弱的笑意，抬手招呼道：
「諾亞，給『蒂露』小姐準備一個房間把花花綠綠的劣質化妝品卸掉，然後讓她洗個澡，換身衣服。」
「遵命大人，諾亞為您服務。」
專列中的智能AI動起來，在空中呈現一條綠色的箭頭光帶：「蒂露小姐，請跟隨箭頭指示，我將帶您前往熾日號客房。」
蒂露咬著嘴唇，手指微微抬起。
沉默幾秒之後，她還是邁開腿跟隨指示走出這節車廂。
付羲將杯中熱牛奶一飲而盡，智能清潔無人機們從角落中悄無聲息出現，迅速清掃她帶來的灰塵和污漬。
車廂重新安靜下來，付羲走到車廂中間寬敞的高級沙發坐下，臉上笑意也慢慢散去。
大約一月前，他遭遇了襲擊。
這對全球最大的私人安保與重型機械製造商重生軍用集團來說是件大事。
一個沒有裝配任何義體的「素人」，悄無聲息穿過集團最高級別的安保防線，潛入CEO獨子的房間，脫光衣服，試圖刺殺。
雖然在激烈的搏鬥中被CEO獨子反殺，但仍然讓重生軍用最高層那位CEO震怒。
事後安保部臨時啟動內部審查，雞飛狗跳處罰好幾位負責人。
玫瑰城也經歷十幾輪嚴苛清掃，許多有案底的逃犯和違法亂紀之人被關進監獄，街容衛生都變好不少
當然，這是對外界的官方說法。
總之，不管那些奪眼球的坊間小報寫出多少花邊新聞，這件事很快就過去了。
只有付羲本人知道看似荒唐的小事背後究竟隱藏多大風暴。
因為付羲在這場荒唐的襲擊中已經換了個人，從[重生軍用CEO獨子]換成[半夜起夜放水卻莫名其妙穿越的倒霉蛋]。
對的，付羲穿了，不但意識穿越就連肉體也被人送過來。
好死不死肉體和穿越後的新身體還躺在同一張床上。
面對這種摸不著頭腦的情況他只能含淚默認坊間傳聞，並下令醫療部門用最好的維生艙把肉體好好供著。
當然這些都是小問題，以重生軍用CEO獨子的身份地位，就算XP是粉色魅魔冰箱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真正的大問題是「付羲」這個名字本身。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遊戲《境界線：彼方交錯》中的角色，在十六條結局分支中被不同的人用不同方式弄死十六次的雜技反派。
為什麼說是「雜技反派」，因為這貨不僅葫蘆爺救娃娃不停給主角送裝備經驗，還喜歡手動微操，給陷入必死局面的主角團溫暖的同時給自家人一點小小的雜技震撼。
口頭禪優勢在我。
在一頓操作猛如虎的雜技之下，明明掌握世界尖端科技、媒體輿論、強盛兵力的頂級巨企重生軍用集團，被草根出生的主角帶領夥伴干稀碎。
憑藉在遊戲中出彩的發揮，成功蟬聯兩屆「最搞笑反派角色」榜單第一名。
小丑，純純的小丑。
當時打遊戲看視頻時還一邊批判一邊跟著彈幕評論傻樂呵，哪想到穿越後小丑竟是我自己？
為了不變成小丑，又為了苟住小命，第二天搞清楚狀況的付羲決定立刻開始掙扎。
避免悲慘命運的最佳手段，就是在如今主角尚未崛起的時候把他找出來，然後請他多吃幾顆微型戰術核彈。
但《境界線》中玩家可以自由捏臉並選擇初始出生地，在一些標誌性事件發生前，無法鎖定主角的具體身份。
鎖定不了主角，可以鎖定其他有名有姓的主角團成員。
他們大多是未來名動天下的傳奇人物，在地區乃至全球都有巨大影響力，如今卻名頭不顯。
就比如今天用錢財買到的小丫頭。
付羲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找到他們，接觸他們，然後……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這就是付羲的掙扎路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