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紫薇實驗室
【紫薇實驗室】
光線清冷，夜清歡的手指緩緩收回，眼角的視線滑落望向旁邊矗立著的方形石碑名牌。
在她身後是一連串被仿佛被巨大野獸犁出的猙獰軌跡，身前則浮現一個如被炮彈轟擊出的深邃坑洞，坑洞中還有著零零散散的機械骨骼和斷裂金屬殘骸。
很顯然，她遇見了敵人，並在極短時間內爆發了激烈戰鬥。
直到戰勝敵人，夜清歡才詭異發現，那屹立於戰場中心如永恆之石般的穹頂式建築，竟然在這場疾風驟雨的激戰中毫髮無損。
【沉溺在歡愉的美夢裡，把有限當做無限】
【好奇心指引我們暢想未知，求生欲驅使我們逃避，改變其實沒那麼可怕，不信的話我證明給你們看】
【或者說：】
【一切偉大之作都需要犧牲來鑄就。你們可以不理解，但你們必須服從。】
在石碑名牌下方是一行數字，看起來毫無規律，當夜清歡目光凝視其上時，卻突兀在腦海浮現了上面這段話。
恍惚間微微搖了搖頭，再回過神，就只剩下光禿禿沒有含義的數字排列在名牌上。
踏——！
寂靜之中，突然傳來一聲踏過地面的脆響。
夜清歡瞳孔驟凝，眼中閃過寒星，悍然一拳向聲音來源方向轟出，不留任何餘力。『星神之禮』發出的湛藍光輝附著其上，就像劃破空間的匹練，勢不可擋。
不過這一拳卻打空了。
轟！
地面隨即顫抖，發出碎裂的哀鳴後塌陷，灰塵與石屑四散紛飛。在這短暫的混亂中，那個發出聲響的人影卻悄然挪移到了夜清歡的正後面。
一隻線條柔和的纖細手掌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感知很敏銳嘛，不過在動手之前，應該區分敵我才對。我知道這裡處處是危險，不過倒也沒必要那麼驚弓之鳥。」
來者隨意地開口，迎接的卻是一團拳風。
毫無攻擊性的回應被瑪姬輕飄飄閃開，不過手掌也只得從夜清歡肩膀上鬆開。
「就你一個人？」
夜清歡身上光華閃動，『星神之禮』的湛藍色旋即淡去。
「看起來是離群了。」瑪姬無奈地攤了攤手，「找了一圈，就剩我們兩個。」
夜清歡凝視她看了許久，剛剛才熄滅下去的『星神之禮』又再度點燃，重新進入了戒備狀態。
這給瑪姬看得愣住片刻，眉頭一挑：「這是什麼意思？」說著又有些好笑，「難道你認為我是個假貨？」
「這個地方的空間感和方向感是完全錯位的，如果我們真的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真正的你不可能是現在這種態度。」夜清歡冷靜地回應，算是默認。
瑪姬咯咯地笑了，「那我應該是什麼態度？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焦躁不堪，還是愁眉苦臉表情為難？」她收斂笑容後雙手環抱，瞥一眼說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夜清歡。」
見保持戒備狀態的夜清歡不為所動，瑪姬才又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稍作補充道：
「當然，在你眼裡，我們進來的這些人被迫分散。我應該和我那傻妹妹一樣著急焦慮，忙著去找他才對。」
「不過我和蒂露那傢伙不同，他對我而言確實重要，卻不代表我要什麼都不去思考，一整顆心完全系在他身上，離了他就活不了。」
「況且……」
瑪姬眉眼中反而閃過一些莫名的神色，「這裡可是『紫薇垣』……是『紫薇帝君』留下的『星神禮讚』。」
「若他都無法在這裡安然無恙行動，那我們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可能從這裡毫髮無損走出去。」
話語落定，瑪姬並未再等夜清歡的回應，揮了揮手如風一般與她擦身而過，站到了那莊嚴的石碑名牌之前。
瑪姬看了許久，才緩緩挪動目光，穿透石碑，落在其背後破敗而老舊的穹頂建築主體……一道延綿的階梯走廊連接著已經完全洞開的金屬大門，門板已經不翼而飛，只剩下鏽跡斑斑的框架和孔洞。
再往裡面眺望，就只剩下一片深邃而未知的黑暗。
「這片建築……在干擾我的感知，直覺告訴我它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很突兀。」
夜清歡終於收斂起力量，眉頭緊鎖與瑪姬並肩，「可能有危險。」
「你是說我們不應該進裡面去？」
瑪姬微微扭頭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氣把夜清歡包括在『我們』之內，「那說說看吧，有什麼想法？」
夜清歡轉身，伸手指向遠處明顯的標誌性奶油色光柱。
瑪姬順著她指的方向，認同的點點頭：「標誌性光源，如果大家分散開了，那光柱所處的地方就是最佳集合地點。現在過去很可能會遇到其他同伴。非常穩妥的選擇。」
「你還是要進去？」夜清歡蹙眉望向她。
這種環境與場合，她們明顯不可能再分開行動。
「若毫無收穫去匯合，對我們的目的也不會有任何幫助。」瑪姬不緊不慢說道，「尋找『紫薇帝君』留下的寶物，說著倒是輕巧，不過你能告訴我，在如今這個地方……」
她跺了跺腳，指的是入眼所及之處，這些破敗的建築廢墟以及莫名扭曲。
「到底什麼東西，能稱得上是『星神』的寶物？」
話音落下，夜清歡沉默。
用餘光掃視扭曲的街道輪廓，物質被抹除存在後剩下的突兀虛無。
要讓她給出答案，很顯然並不現實。
見狀，瑪姬繼續說：「所以，在去匯合之前，我們要儘可能收集情報。這裡的空間與時間並不連續，誰也無法保證被分割開的片段是不是運動的，離開這片區域之後是否還有返回的機會。」
「但你沒法保證安全。」夜清歡強調，「這是在送死！」
「所以這種時候就需要外援！」瑪姬倒是沒那麼擔心地回應道。
「外援？」
夜清歡一愣。
隨即她就看見，瑪姬閉上了眼睛，身上也亮起了屬於『星神之禮』的湛藍光輝。
從兩人身邊的空氣中忽然出現一個突兀的圓環斷層，就像兔子洞那般，從裡面蹦出一個長著兩隻懸浮耳朵的圓球機器人來。
「好久不見了，歐米茄三號。」
瑪姬的眼帘抬起，衝著圓球機器人和善笑了笑。
「好久不見！」
圓球機器人用奶聲奶氣的機械合成音回應，隨即又轉向夜清歡，「哦！是『天權』啊！你也好久不見~！」
夜清歡滿臉驚異，上上下下打量著只有排球大小的歐米茄三號：「你難道是……帝仆？」
「答對了！正是在下！」
歐米茄三號歡快地蹦蹦跳跳，來到瑪姬面前問道：
「這次叫我，又有什麼事情……哇嗚！你們這是在哪！？」
瑪姬抓著它旋轉一圈，對準寫有【紫薇實驗室】文字的石碑名牌。歐米茄三號肉眼可見的沉默下去，兩隻耳朵也耷拉緊貼身體。
過了好一會兒，它才小心翼翼問道：「這裡是主人的存儲空間，你們怎麼找進來的？」
瑪姬沒有回答，簡單直接問道：「認不認識路？」
「……認識。」
歐米茄三號從瑪姬手裡掙脫，「我明白了，跟我來吧，我帶你們進去。」
說著，它漂浮在半空，沿著階梯走廊朝紫薇實驗室深處盪去。
瑪姬緊跟其後，伸手對夜清歡招了招，「跟上，別掉隊。」
很快，三人分列前後，走入【紫薇實驗室】深處，消失不見。
街道上被夜清歡暴力破壞掉的環境仿佛吹起一陣微風，在一陣扭曲中，所有東西又恢復原樣。
……
……
進入穹頂狀建築內部之後，景象與外界就大不相同。
這裡同樣破敗，到處都是歲月痕跡，看起來荒廢許久，卻沒有了外界那種時空錯位的扭曲感與虛無感。
整個穹頂下方空空蕩蕩，地面凹陷下去，與半圓的穹頂組成一個完整的圓球。
連排如圖書館書架般的機櫃層次排列著，全部已經失去往日光彩。
瑪姬站在一台機器前，其紅綠指示燈早已熄滅。她伸手碾過表面的浮灰，感受到金屬外殼的冰冷觸感。
稍微用力，手指就像沒入一團泡沫，毫無阻滯地穿透機器而過，沒能將其捏扁，造成任何損傷。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接著就聽見歐米茄三號的聲音：
「別亂碰！看起來中樞系統已經離線了，但保不準會觸發防火牆機制。」
瑪姬又看了看那僅有兩個殘留在灰塵上手指印的機器，快步往前幾下跟在歐米茄三號身後：「我只是稍微測試了一下，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伺服器中心，或者儲存中心。」
夜清歡倒只是四處張望，同時向歐米茄三號問：
「防火牆機制，那是什麼？」
歐米茄三號的兩條懸浮耳朵晃了晃，隨即嚴肅的回答：「一種隔離機制，當察覺到數據異常和危險時，自動將連續的時間切成片段，將危險從時間線里剝離，以免造成感染和擴散。如果觸發防火牆，我們就會被困在一個不斷自循環的短時間線里，永遠不得解脫。」
夜清歡與瑪姬對視一眼，互相看出彼此的意思。
將連續的時間切成片段？
她們進入『紫薇垣』之後經過的一個又一個不連續的時空斷片，就是被這樣子切分出來的？
這就說明每一個片段里都潛藏著需要讓防火牆開啟的危險，整個時間線都已經被細細切作臊子了。
不過，這些片段卻是聯通的。
時間被切分，空間卻連續？怎麼看都像世界運行出現了謬誤。
歐米茄三號又接著解釋：「這個建築只是層外殼，本身沒有意義，若要比喻一下的話……就像電子遊戲裡模型與代碼的關係。模型只是畫面的表象，本身不具備任何功能。碰撞體積、觸碰交互、形態改變等功能實際都是由代碼控制，代碼才是核心。」
「那麼，這裡的核心是什麼？」瑪姬問道。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穹頂之下的正中心。
只見一張圓形辦公桌屹立其中，桌面凹陷進去一塊，座椅就插在凹陷中。
「說是實驗室，結果沒有看見任何類似實驗用具的東西。」她進而說著，「而且你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歐米茄三號人性化翻了個白眼：
「能不熟悉嗎？我就是在這裡被製造出來的。」
瑪姬和夜清歡齊齊一愣，前者連忙問道：「這麼說，咱們現在真的在『星神禮讚』裡面！」
歐米茄三號奇怪朝她瞟一眼：「你都進來了，還把我也叫過來，居然還問這種問題？」
「可是質量鎖……」
「都爛成這種樣子，質量鎖恐怕早就沒了。」歐米茄三號苦惱地感嘆，「踏馬的，『星神禮讚』居然搞成這個樣子。」
夜清歡趕忙追問：「把你製造出來的地方是做什麼用的？」
歐米茄三號嘆口氣，也不再傷春悲秋，而是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後實誠的回答：
「這裡是主人『紫薇帝君』的資料庫。」想了想又補充，「之一。」
說著，它開始長篇大論上課：
「你們都知道，我們身處的世界是『星神』們創造的作品。祂們可以捏造星球、生命、宇宙奇觀，並創造文明隨意擺弄。可一個文明是多麼龐大且複雜的系統？裡面每一個人、每一個生物從思維到生理，都截然不同，都是細緻入微的。」
「再擴大到容納文明存在的星球，星球環境、生態系統、自然界變化、地貌景觀……若是每一步都需要『星神』親自動手，未免也太過消耗精力。一次兩次還好，可『星神』創造的過的文明數都數不清，論誰都會厭倦枯燥的前期準備。」
「因此才會有資料庫。」
歐米茄三號的耳朵如兩隻小手插著圓滾滾的腰，頓了頓繼續說：
「主人所創造的東西，數據模板備份都會儲存在資料庫里，包括人的、物的、世界的。需要時可以直接調用，亦可微調後直接保存成新的模板。這些數據就是『星神』的財富，據我猜測，也是『星神』之間交易的貨幣——因為我才被創造出來的時候，經常會有大量風格迥異的其他模板被導入進資料庫里，與主人的偏好截然不同。」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瑪姬和夜清歡都愣住了，前者問：「你和我們說這些，算不算大逆不道？」
後者則問：「既然這裡是資料庫，那你又是什麼？」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主人也不在了。」歐米茄三號嘆息，「談不上逆不逆的。」
它望向夜清歡，「你問我是什麼，把我當做『電腦管家』就好，是負責分類整理那些數據而被創造出來的工具。現在，我可以重新讀取資料庫里殘存的內容，你們想看嗎？」
瑪姬一把抓住它，理所應當點頭：
「快給我讀！看看裡面有什麼線索！」
「別慌！別急！」
歐米茄三號掙脫開，隨即整個球表面出現讀取的加載進度條。
穹頂建築下頓時安靜下來，瑪姬和夜清歡都屏氣凝神等待結果。
而這個時候，【紫薇實驗室】的入口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尖嘯。
兩人豁然回頭，夜清歡的身上頓時綻出一片宛如星空的湛藍光芒。
「這是？」
「是我剛才遇到的『敵人』。」夜清歡凝視入口說道，「一些機械血肉和石頭混合的怪物，沒什麼神志。」
瑪姬點頭，率先踏出一步：「我出去看看，很快回來。你守著歐米茄三號，別讓讀取進程被打斷。」
說著，她身形直接從穹頂建築中消失。
僅僅幾秒鐘後，外面爆發出震天的轟鳴，仿佛天崩地裂，揚起滿室的塵埃。
轟！
……
……
卡文，卡文~好難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