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決定
千道流匪夷所思的看著夜耀，那眼神中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意味。
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算是自己在大陸上僅剩不多的親人，自己的孫女婿，竟然會背刺自己。
「混帳！叛徒！養不熟的白眼狼……」於是，憤恨的罵聲不斷響起。
「行了，差不多得了。」唐晨笑咪咪的說道。
「人家孩子這不是做的挺好的嗎？」
千道流看著那已經識趣的躲到一旁，探頭探腦的夜耀，氣就不打一處來。
本來以為天晴了，雨停了，我自己又行了，機會又來了。
結果……
小丑竟是我自己？
好一會兒，千道流才氣喘吁吁的停下了罵聲。
他狠狠的瞪了夜耀一眼。
「還不快給我滾過來！」
夜耀將腦袋縮在大樹後面。
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誰樂意過去給你罵啊？
「你再不過來，信不信我讓雪兒……」
「誒！您老悠著點，有啥事的儘管吩咐。」夜耀瞬間出現在千道流面前，神色謙卑至極。
唐晨更是不由撫掌讚嘆。
真是好多年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年輕人了。
出乎意料的，千道流看著夜耀，臉上已經沒有了氣憤和不甘。
有的，只是淡淡的欣慰和釋然。
「小子，作為你的半個長輩，作為雪兒的爺爺，我不得不說，你的做法讓我很不滿意。」千道流說道。
「一位真正的神祗的承諾，你本應拿去換取更好的東西才對，而不應該花費在這種事情，這些和你並無太大瓜葛的人身上。」
夜耀低著頭，默然不語。
的確，這恐怕也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
波塞西對他有恩嗎？
嚴格意義上，他在海神島上的一切特權，都是海神的應許，本質上和波塞西無關，哪怕心中再不情願，但是她依舊得做。
她只不過是對於夜耀付出了那部分的長者般的慈祥，還有一些善意。
僅憑這些，浪費一位神祗的承諾。
毫不客氣的說，這是極為愚蠢的。
「但是……」千道流繼續說道。
「作為一個男人，特別我還是波塞西的老友，我發自內心的謝謝你。」千道流第一次認真的看著夜耀。
然後，他對著夜耀鄭重地行了一禮。
夜耀愕然抬頭，看著千道流突如其來的這動作，顯然有些猝不及防。
「您這是幹嘛啊？」夜耀有些慌亂地說道，同時連忙側身躲過。
「就是，千道流你這小白臉的在這裝什麼蒜啊！」唐晨嫌棄地說道。
「就算是要道謝，那也是我來，關你屁事！」
然後，在夜耀哭笑不得的目光下，唐晨也是對他深深的行了一禮。
「不是，你們二老這是鬧哪出啊！」夜耀被這頓操作弄得頭皮發麻。
「現在，我只是以波塞西好友的身份這麼做。」千道流輕嘆道。
和波塞西在很多情況下有著相似情況的他，對于波塞西的處境可以說是再清楚不過了。
儘管一身實力堪稱舉世無敵，儘管地位崇高，最為接近神明。
然而終生困頓於一座小小的海神島上，哪怕大海再如何遼闊，大陸再如何精彩，卻都與她無關。
她更像是一位地位崇高的囚犯。
沒有自由。
甚至就連生命都不是自己的。
一旦神祗有所需求，她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要第一時間將自己的一切獻上。
他已經這麼做了，結果已然無法挽回。
雖然他覺得這其實也不是太糟就是了……
反正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去死，還能夠在神界開始新的生活。
孫女和孫女婿，甚至有可能兒媳婦以後也會來……
他沒有任何的不滿。
但是波塞西不一樣。
「她所愛的，可並不在那裡啊……」千道流輕嘆道。
波塞西去到神界，某種程度上，不過是換了一個新的「牢籠」。
沒有熟識之人，沒有所愛之人，哪怕能夠永生，但是更多的，不是幸福，而是折磨。
但是現在，她終於從自己既定的宿命中解脫了。
雖然他心裡有點酸澀就是了……
她可以選擇留在這裡，和她所愛的人在一起。
這，恐怕是對她來說，最好的結局了吧。
「年輕人，既然你是昊兒的晚輩，那麼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夜耀。」唐晨嚴肅的說道。
「今天，你不僅讓我恢復了心智，讓我擺脫了這幾十年來被控制的局面，我欠了你一條命。」
「另外，你又救了波塞西……這等於我欠了你兩條命……「
「前輩，無須如此……」夜耀勸說道。
「我輩男兒，豈能有恩不報！「唐晨震聲道。
「以你現在的實力，當世恐怕也沒什麼能夠威脅到你性命的了，所以這兩條命恐怕我也還不上了，所以……」唐晨全身血色涌動。
「就拿這個抵債吧！」
「這是……」夜耀的瞳孔驟然緊縮。
在他有些震動的目光下，唐晨全身血色的光芒不斷涌動，最後，匯聚成一道道血色的彩帶，匯聚在手上。
最後形成了一把仿佛鮮血凝鑄而成的血色長劍。
當最後一縷血色的光芒從體內逸散而出，唐晨的面色已然蒼白如紙。
「前輩，何至於此！「此時，在短暫的震驚和疑惑之後，夜耀終於是明白了唐晨此舉的意義為何。
正因如此，他才分外的痛惜。
這柄血色的長劍，如果不出他的意料，應該就是千道流這些年來苦苦追尋，恐怕已然接近最後一步的神力。
這是他作為神祗傳承者的憑證，也是他通過考核獲取的所有的力量的源泉。
現在，在剝離了這部分力量之後，他身上的氣息直接從九十九級的巔峰一路下跌，在險些跌落九十八級的門檻處堪堪止步。
這麼多年來，這神祗的力量已然和他幾乎融為一體。
如今強行剝離而出，本源大損，不僅今生再也不得有半點存進，而且甚至會有損壽命……
要知道，哪怕是以九十九級的封號斗羅的壽命而言，他現在也絕對不年輕了啊！
「無……無妨。」唐晨虛弱的擺了擺手。
實力什麼的，他早就看開了。
再說了，哪怕是最弱的九十九級，那還是九十九級。
他唐晨一樣舉世無敵。
至於壽命……
「哪怕不這麼做，我也活不了幾天了。「唐晨苦笑著透露出了這麼個驚人的事實。
「您這是什麼意思？」夜耀有些不安的說道。
千道流沒有搭腔，只是有些憐憫和悲哀的看著唐晨。
顯然，唐晨真實的狀況早就已經被他發現了。
「我啊！當年年輕……好像也不年輕了？」唐晨自嘲一笑。
「總之，氣盛的我自以為天下事無可不成，於是，我找到了殺戮之都，在那裡，我成功的獲得了進行修羅神考的資格。」
「修羅神嗎？竟然是至高神？」夜耀有些恍然。
難怪，以唐晨的天資，竟然也困頓了數十年，始終未能完成，甚至出了岔子，淪落到如此地步。
竟然不是像天使之神、光明女神這樣的一級神，而是更在這之上的至高神嗎？
「我很輕鬆的通過了前面的考核，就在我以為我快要成功的時候……」唐晨痛苦的說道。
「我不知道，羅剎神在殺戮之都布下的後手，讓我終究是著了道，最終……」
「羅剎神？乖乖，這年頭，一級神都敢陰至高神了？真不怕被錘死？」夜耀暗自咂舌。
「雖然如今的我擺脫了控制，成功的完成了成神前所有的考核，只差最後一步的神位傳承……」
「但是……太晚了。」唐晨重重地嘆息道。
「這麼多年來的渾渾噩噩，我的身體早就被混雜了羅剎神力的異種殺戮氣息給完全掏空，看似沒有問題，可內在早就已然千瘡百孔。」
「如今，這麼強大霸道的修羅神力對於我而言，更是一種負擔。」
這就是唐晨的悲哀。
哪怕通過了所有的前置考核，但是，他卻已然沒有了機會傳承神位。
以他現在進滬油盡燈枯的身體，一旦再有大量的修羅神里灌入，他會在瞬間暴斃而死。
現在，沒了這修羅神力，他其實還好受一些。
不過……
兩個月，這是他僅剩的壽命了。
「可是，我不願意讓我廢了如此大代價所獲得的神力就此消散，我不甘心！」唐晨的聲音突然激昂了起來。
他一開始其實就考慮過，要不要將這份神力給予夜耀。
然而，夜耀所說，有人接受了海神的考核，而且那個人是他的重孫兒，這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準備將這份神力給予唐三。
除了內心一份私心以外，他更多的，其實還是為了波塞西。
唐三隻要在海神神考這條路上走下去，那麼有朝一日，波塞西必將獻祭己身。
他不希望有這一天出現。
所以，何不乾脆讓唐三走這修羅神考之路呢？
所有考核他已然完成，只剩下最後的神位傳承。
難度已然降低了至少一半。
而唐三能夠背海神看上，天賦必然也是絕頂，恐怕有超過七成的可能成功繼承神位，成為修羅神。
這樣一來，不僅後輩前途更為遠大，他所愛的人也能夠保全自身。
至於夜耀……
他是打算讓唐三幫他還了這個人情的。
但是，現在不同了。
波塞西那邊已然無需他操心，夜耀已然幫他解決了這一問題。
所以，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他毅然決定將這位神力託付給夜耀。
「前輩，那個……如果是身體上的問題，其實我能幫你解決的。」看著唐晨殷切的、灼熱的目光，爺爺奧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說道。
「解決不了，現在的我，完全是憑藉著這身魂力吊著命，說到底，我已經算是半個死人了……」唐晨搖了搖頭，完全不相信夜耀所說的。
現在的他，哪怕是有著九環級別的九心海棠魂師出手，恐怕也是回天乏術。
此傷為神力所創，非非凡人所能醫。
夜耀有些無語的看著唐晨，嘆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把抓過唐晨的手臂。
唐晨在短暫的遲疑之後，沒有掙扎，看來也是希望夜耀知難而退。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夜耀在仔細感知唐晨的身體之後，就驚嘆的發現……
這哪是個人的身體嘛！這分明就是個四處漏風的破篩子！
現在還沒死，當真是實力夠強。
不過，對於他而言，這點傷……
「阿瓦隆。」夜耀低聲呢喃。
「嗯？」唐晨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亮了起來。
他感覺到，自夜耀的體內，傳來了一股極為溫暖的氣息。
仿佛能夠治癒一切的傷痕，撫平所有的傷痛。
竟然連他那被神力所創傷的傷勢也能……
「這是光明女神的能力？」唐晨驚嘆道。
光明女神到底是位於神界頂端的一級神，有此能力似乎也並非不可能？
「不，這是我的能力。」夜耀微笑。
區區神力的創傷何足掛齒。
阿瓦隆的本源，可遠比神明更高！
唐晨不僅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修復，竟然連本源都在恢復。
這樣下去，他的壽命何止兩個月……
二十年都不止啊！
「現在，前輩可以把這東西收回去了。」夜耀將唐晨的傷勢大致修補完畢，笑道。
此刻，彌補了身體缺陷的唐晨，已然滿足了繼承神位的一切要求。
然而，滿面紅光的唐晨卻是依然搖了搖頭。
「我又欠你一條命……」唐晨苦笑不已。
「但是，很遺憾，雖然我的身體不再是阻礙，但是，我卻依然無法成就修羅神。」
「為什麼？」夜耀不解的問道。
唐晨也不說話，他只是默默的伸手，放在另一隻手上懸浮著的血色長劍上。
這在唐晨體內沉澱了數十年的力量，唐晨本應如臂使指一般自如應用，可是……
他的手卻始終無法真正的握住劍柄。
「排斥？這怎麼可能？」夜耀感覺到匪夷所思。
從自己體內剛剛排出，辛苦積累了數十年的力量，竟然會排斥己身？
開什麼玩笑。
「事實如此。」唐晨面色平靜。
「被羅剎神玩弄，污辱了歧途的我，已經被修羅神力棄絕了。」
「所以，孩子，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最適合你的力量。」
唐晨伸出手，將血劍遞給夜耀。
夜耀後退一步，婉拒道：「您還是給小三吧，我真的……」
然後，似乎是等的不耐煩了一般，血色長劍竟然在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直接竄入了夜耀的身體裡。
夜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