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那你要怎麼樣才能讓我們下去拜神樹?給你一塊錢行不行?一塊錢可以買很多東西了,今天趕場天,你們可以到街上吃涼粉。」胡銘晨才想人家白目,對方就真的懂事了。
對方以為一塊錢就可以收買,讓胡銘晨三姐弟讓步。這一塊錢要是對別人,或者對重生前的胡銘晨,那的確是完全夠了,甚至能夠將他砸得輕飄飄的。
然而現在,一塊錢胡銘晨豈能看在眼裡,真把他當叫花子了呀。
「一塊錢?哼哼,我們又不是要飯的,一塊錢怎麼能行。」胡銘晨毅然拒絕道。
一聽胡銘晨的語氣,對方就察覺出來了,這小子沒有把話給說死,只是嫌錢少而已,這樣的話,就還有一定談判空間。
「那你講要好多?一塊五如何,你們三姊妹每人五角。」既然還有空間,那對方就加個價試一試。
「不行,不行,不行,一塊五,我看都不看。」胡銘晨猶豫都沒有,連續搖頭就給予拒絕。
胡銘晨是沒看見,當對方提出一塊錢的時候,不論是妹妹胡雨嬌還是姐姐胡燕蝶,其實已經眼睛放光了。他們可沒想到拿鋤頭隨便挖兩下人家就真的會拿到錢。
雖然胡銘晨之前說要借這個方式敲出一筆錢來做生意,可是胡燕蝶和胡雨嬌並不是那麼太相信能成功。他們甚至覺得,一塊五也不錯了,應該見好就收。
胡銘晨的拒絕語氣將對方給深深噎了一下,人家不但不要,是連看都不看。一塊五啊,隨隨便便可以買兩斤好的大米了呀。
「那你講,到底要好多才可以。」羅家老大幹脆抱起手來問道。
「四十塊。」胡銘晨伸出四根手指頭來比劃道。
胡銘晨開出的這個數字,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震住了。在城裡,四十塊錢不算什麼,也就是買一條褲子的價錢差不多。但是在農村,尤其是在偏僻貧困的杜格鄉,四十塊可不是小數目,江玉彩去給人背煤炭,三天的工錢也僅僅是四十一塊而已。
「你搶錢啊四十塊,你家這塊地全部栽滿了賣東西,也難賣出四十塊來,不給,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你怎麼不一口把天吃了?」剛才那個婦女被胡銘晨氣得跳了起來。
「這天主要是吃了不能頂餓,而且還需要它來照亮,要不然,我也可能會吃的啊。你們來拜神樹,目的是什麼我們都知道,看看,你們又是香,又是紙錢,又是蠟燭,還提了一隻公雞,對了,還請了嗩吶匠,這些花費難道會便宜了?會低於四十塊?哦,你們花這麼多錢來拜神樹,求老人天堂走好,求兒孫滿堂家庭順利,為什麼就不能給我們主人家一些呢?憑什麼我家照顧神樹,犧牲土地來成就你們家的好?比起老人天堂走好,兒孫滿堂家庭幸福來講,四十塊又算得了什麼呢?」胡銘晨不愧是油嘴滑舌慣了的,這說出來的話還真的是頭頭是道,如果仔細去想,也有點是那麼回事。
只不過客觀點講,四十塊的開價,的確是多了。
「小伙子,四十塊錢,確確實實是太多了,我們身上也沒有四十塊錢嘛。」羅家老大說道。
「小伙,你這樣借著神樹來要錢,是不行的喲,你這是褻瀆神樹,要是神樹生氣了,你家是要倒霉的,做人不能這樣。這神樹長在你家地裡頭,按道理說是你家的福氣,怎麼還能反過來給別人要錢呢?以前都不要,現在為什麼要?阿彌陀福,得罪神樹不好啊。」那先生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擺出神棍的姿態嚇唬胡銘晨。
胡銘晨對吃這碗飯的先生只是冷哼一聲,你神棍就神棍嘛,還玩什麼阿彌陀福,你以為你是和尚是信佛的嗎?
「羅哥,管毬那麼多,趕緊拜,拜完趕緊走,就不拿錢,看他能怎麼樣,真的是,還沒聽說過來拜神樹要拿錢的道理。」剛才那個敲鑼的小伙子見胡銘晨油鹽不進,乾脆沖嘻嘻的說道。
在他看來,三個小娃娃而已,怎麼能擋得住他們這些大人。而且他還擔心,要是真的給了四十塊錢,那他們的工錢恐怕就只能賒欠著了。
羅家老大對這個提議心動,四十塊錢,他是真的不會拿,說難聽點,現在也拿不出來。家中老人過世了,花錢的地方本來就多,要是這裡再損失四十塊,那就更捉襟見肘。
「行,小娃娃,你們不要擋,我們幾分鐘拜完就走。」說著羅家老大就從下路上跳了下來。
「我看你敢,有本事從我身上踩過去。」胡銘晨心一橫,就倒去躺在對方的跟前。
根據之前胡銘晨的安排,此時胡燕蝶和胡雨嬌也應該要有所行動。
可是說是一回事,現在這節骨眼上,胡燕蝶和胡雨嬌還真的有些做不出來。
「姐,小嬌,傻站著幹什麼,動啊!人家都不講道理要欺負人了。」斜眼看到胡燕蝶和胡雨嬌沒有按照自己說的做,胡銘晨急喊道。
「哦,哦,不准你們到我家地裡面來,你們再不出去,我們就要喊人了。」胡燕蝶這才激靈一下動起來。
不過胡燕蝶並不是像胡銘晨一樣去擋人家的路,而是拉著胡雨嬌往後退,退到神樹下燒紙插香的地方坐下來,用身體擋住那裡。
「胡銘晨,胡燕蝶,你們再搞哪樣?」可能是聽到這邊有動靜,在屋裡頭的鐘英就打開門走了下來。
他一下來就看到胡銘晨躺在地上,胡燕蝶和胡雨嬌坐在神樹下面,在他們的對面則是一幫前來拜神樹的人。
鍾英的話問的是胡銘晨和胡燕蝶,可眼睛卻是盯著羅家老大他們。
「奶奶,他們欺負我們,還要打我們,嗚嗚嗚,這幫人太可惡。」見鍾英走下來,胡銘晨就搶先告狀,而且還伴隨著假哭。
這裝哭,胡銘晨還是挺有經驗的,眼淚有沒有不要緊,只要聲音和表情出來就行。
「老人家,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會欺負小娃娃呢,打就更不可能了。」羅家老大急忙朝鐘英擺手辯解道。
這要是被誤會成真的欺負小孩打小孩子,他後續就很難處理了。尤其是針對老人家,要是不一開始就撇清乾淨,後面就更難說清楚,老人都是比較護短的。
「那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怎麼會睡在這裡?」胡銘晨道。
「老人家,我們真的沒有對他怎麼樣,睡在地上是他自己睡的,我們沒有動到他喲。」羅家老大趕緊後退一步對已經走近了的鐘英說道。
鍾英看了看胡銘晨,見他沒有什麼受傷的痕跡,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不過,還是沉著一張開始爬上皺紋的臉。
「那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是哪點的?」
「老人家,我們是龍進村的羅家,老人昨天過世了,所以今天來拜神樹。」羅家老大老實的回答道。
「龍進村......羅家......羅進財你們認得?」鍾英思索著問道。
「哎呀,老人家,你認得我家啊,羅進財正是我爹,我是老大羅德勇,這是我妹妹羅德艷,我爹昨天上山去回來,就發高燒,吐白沫,最後還沒送去醫院就......」
「哎,羅進財竟然是你爹,這麼早就走了。十幾年前,他還到過我家呢,他會木工,幫我加做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真是想不到啊。」鍾英回憶道。
「是的,是的,那些年我爹經常給人家做木工活,後來身體不好就很少做了。老人家,既然我們兩家認識,你看......他老人家去了,我們做子女的來拜一下神樹,幫他祈禱一下,這是你老人家的孫子吧?他們堵住不讓我們拜......」既然能套上交情,羅德勇豈會輕易放過這個疏通的機會。
「小晨,你們為什麼堵住不讓人家拜神樹?胡燕蝶,胡雨嬌,你們兩個女娃娃也真是的,跟著鬧啥子?」果然,遇到認識的人,鍾英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
農村人淳樸厚道,講感情,何況鍾英居然還認識羅進財,就更不會做出那種讓人詬病和在背後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來。這鄉里鄉親的,名聲非常重要。
被奶奶這麼一說,本身態度上就不是那麼堅定,再加上對奶奶本身就有一種畏懼感,胡燕蝶和胡雨嬌就低著頭從地上站了起來。
見奶奶來了不但沒幫助,還起到反效果,胡銘晨就急了。
「奶奶,我並沒有說不讓他們拜神樹啊,可是,他們不能來踩我家的地嘛,只要不踩我家的地,想怎麼拜怎麼拜,我們管不著。」胡銘晨假裝擦了擦眼淚,然後翻了個身爬起來坐在地上,不甘願的說道。
胡銘晨內心也並不想太過於刁難人家,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對胡家的聲譽並不好。可是他這不是沒辦法了嘛,家裡這麼窮,自己想做點生意又沒有本錢,不鬧點歪門邪道,壓根就起不了步。
「不到地里來,又怎麼拜神樹呢?難道遠遠的敷衍了事嗎?這不是故意刁難人嘛,大家都是杜格鄉的,這山能看到那坡,何必呢?」羅德艷眼神鄙視揶揄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