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渾身顫抖的蕭近山,徐仁只能親自動手將其抱到了簡陋的床榻上。
蕭近山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所以家裡雖然條件不好,卻將唯一一張比較舒服的床榻給了小囡兒,而他自己則只是用木板簡單搭了一個床榻。
徐仁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搭在了蕭近山的脈門上,他準備看看蕭近山究竟是得了什麼病症。就在他的手搭在蕭近山的脈門時,卻發現了一件讓他覺得意外的事。
除了意外,徐仁還有些興奮。因為他發現蕭近山的經脈較之一般的人更寬闊,這說明蕭近山根本不是尋常人,他應該是個修士。
而且蕭近山的經脈中還殘存著靈力淬火的痕跡,這證明蕭近山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修士,更不是一個普通的鐵匠,而是一位煉器師。
在神州天下有幾種人,哪怕修為不是那麼強,但地位卻比尋常的修士要高得多。
煉丹師是其中之一,煉器師也在其列,還有一種是陣符師,同樣備受尊重。
不同的是,陣符師一般實力並不弱,而且同級對戰中,陣符師會占很大優勢。只不過陣符師修煉的速度太慢了,因為陣符師修煉需要強大的精神力,比煉丹消耗精神力還嚴重。對修士而言,提升精神力要比提升修為境界更加困難。
當然,煉器師的地位也不低,因為煉器也需要極高的天賦。但除了天賦之外,更重要的是得有極強的毅力。因為在煉器師煉器的同時也在錘鍊經脈,每一錘下去,經脈都會受到震盪,那種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以蕭近山的經脈寬度,必然是位煉器大師。如果身體無恙,煉製出上品靈器不是問題。
當然,如今的蕭近山恐怕連普通的凡器都煉製不出來。因為現在的蕭近山幾條主要經脈都閉塞了,經脈不通自然無法隨意催動靈力,也就無法煉器了。
若是以前,徐仁的體內存不住靈力,是根本無法探知蕭近山體內經脈閉塞這種狀況的。
但現在不同,這段日子他幾乎天天都泡在靈石的靈氣里。雖然這些靈力還會因為破損的丹田而散去,可在所有靈力散去之前,他可以擁有一些集氣境修煉者的能力,比如以靈力為引子探知經脈是否閉塞。
除了探知蕭近山的經脈閉塞,徐仁還知道了蕭近山經脈閉塞的原因。
蕭近山的經脈閉塞不是天生的,也不是與人打鬥留下的暗傷,而是中了毒。
蕭近山所中之毒叫彌羅草,本身無色無味,且毒性發作緩慢,少量中毒根本無法察覺。但是當體內沉積足夠多彌羅草的毒,中毒者的經脈就會閉塞。
咚……
就在徐仁思量著如何才能幫蕭近山化解彌羅草之毒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聲響。
「小囡兒!你怎麼了?」徐仁回頭的時候,發現小囡兒已經倒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一張臉變得通紅。
「囡兒!」蕭近山雖然在顫抖,卻還想掙扎著起來。
「我在這裡,你安心養病,囡兒我來照顧。」徐仁說罷,便要去把小囡兒抱到床榻上,可手才接觸小囡兒便又縮了回去,因為小囡兒渾身都是滾燙的。徐仁緊鎖著眉頭將小囡兒安置在床榻上,並開始為其診脈。這一次又讓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小囡兒體內竟然有一股非常強烈的炙熱力量。
這件事太不合情理了,一般來說女孩天生體寒,可小囡兒體內卻有炙熱力量,好像要將其燃燒一樣。
「蕭叔叔,小囡兒從小就這樣嗎?」徐仁問道。
蕭近山點了點頭,女兒的病是他最擔憂的,請了不少人看都說無藥可治。當然也是因為他自己身體的原因,導致這些年來賺的錢不多,無法請來更好的丹藥師為小囡兒煉製丹藥。
「蕭叔叔,我記得家族有本典籍中記載了一種特別的體質,名為天鳳血脈,擁有這樣體質的多為女子,如果能克服天鳳血脈的焚身之痛涅槃重生,以後的修煉會是一片坦途,而且擁有十分驚人的控火能力,無論是作為煉丹師還是煉器師都會有非凡的成就。」徐仁的仙尊記憶中有一段關於天鳳血脈的記錄,但是他不能說自己擁有什麼仙尊記憶,估計說了也沒人相信,所以他只能假借家中典籍了。反正徐家藏書閣有的是書,而且他這些年行事荒唐,各種書籍也收了不少,說是從家中典籍中看到的,誰也不會去追問。
「焚身之痛?誰能承受得了啊,別說囡兒只是個小姑娘,就算是我這個糙人也承受不住啊!」蕭近山聽了徐仁的話之後,心裡的憂慮不僅沒有減輕,反而還加重了。
「蕭叔叔作為煉器大師,對於烈火焚身的痛苦自然最有發言權,不過如果有一些特殊的丹藥和寶物相助,克服烈火焚身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徐仁既然知道了蕭近山的秘密,也不打算裝傻充愣,直截了當反而更真誠。
「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啊,不過我現在經脈堵塞,已經無法煉器了,不然或許我還能為囡兒爭取到一絲活命的機會。」蕭近山暗自傷神,心裡感慨屋漏偏逢連陰雨,這是天要絕他們父女的生路啊。
「蕭叔叔,我這裡有些丹藥,雖然不能助您疏通閉塞的經脈,卻可以恢復體力。至於您中的毒或許我可以想辦法解,到時候您也能重新修煉,再次成為一位煉器大師。」徐仁沉默片刻之後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徐公子不是安慰我吧,我這個狀態已經很久了,也嘗試過許多方法,都無法恢復。您真的有辦法嗎?而且就算有辦法,我們父女一窮二白,也根本沒有什麼能回報公子呀。」蕭近山幾近萬念俱灰,眼前這個徐公子雖然人不錯,可畢竟是個不能修煉之人,又如何助他疏通閉塞的經脈呢。
「蕭叔叔與我其實也算是同病相憐,您是被算計,閉塞了經脈,而我更糟糕,丹田都破損了。我說幫您其實也不需要你們報答什麼,只是覺得我們很像,對您的處境,我能夠感同身受。」徐仁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蕭近山擔心,也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但是小囡兒卻一直深信著他,他也不忍心看著小囡兒就這麼命喪黃泉。
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蕭近山照顧小囡兒,對於如何保住小囡兒的命,應該有了不少過往經驗。在他沒有找到救小囡兒的東西之前,也只有蕭近山最清楚如何做才能為小囡兒延續生命了。
「徐公子這話倒是不假,只可惜我這個樣子真的還能治好嗎?」蕭近山當然也不甘心就這麼埋身黃土,他心裡的仇恨一直也沒有放下過,更何況還有一個那麼懂事的女兒需要照顧。
「只是有了個想法,蕭叔叔需要耐心一些,容我再仔細尋思尋思。」徐仁其實有七成把握為蕭近山疏通閉塞的經脈,但是小囡兒天鳳血脈所導致的烈火焚身卻沒那麼好化解。
「如果公子真能救我父女二人,我願意終身為奴,追隨公子左右。」雖然徐仁沒有說一定能醫好他與小囡兒,但是卻給了他一個希望,所以蕭近山的內心其實很激動。
「那倒不必,只是以後我找蕭叔叔煉製靈器,叔叔不要拒絕就好。」徐仁道。
「公子放心,我蕭近山說到做到。」蕭近山道。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壓制住蕭叔叔的毒,只有這樣才能為小囡兒爭取更多的時間,我才有足夠的時間去準備。」徐仁對蕭近山點了點頭,如果蕭近山真能跟隨他,那也是一件好事。
蕭近山服用的丹藥是敬丹閣給徐仁的一種避毒的丹藥,雖然無法祛除蕭近山的彌羅草積毒,卻能讓他暫時有照顧蕭囡兒的能力。
蕭近山恢復了一下後便忙活起來,半天之後小囡兒身上的熱毒褪去,臉色漸漸恢復正常。蕭近山見自己的女兒臉色恢復,微微鬆了口氣,徐仁也稍微寬了寬心。
小囡兒和蕭近山的情況都穩定之後,徐仁離開鐵匠鋪,回到徐府。
蕭家父女的情況雖然都不樂觀,卻也有輕重之分。
蕭近山雖然中毒很深,但醫治起來還算是相對容易的,最棘手的還是小囡兒的天鳳血脈,徐仁暫時也只能先想辦法壓制,然後以丹藥和特殊的寶物幫助小囡兒度過烈火焚身之劫。
這個過程中最兇險的,是小囡兒必須經過烈火焚身劫難才能讓天鳳血脈覺醒,無法避免,只能以丹藥和寶物降低烈火焚身的痛苦。所以最後小囡兒能否活命,還是得看她的意志力夠不夠堅定,求生的欲望夠不夠強。
當然,蕭近山的經脈閉塞也不好醫治。
他這裡的確有一張丹方,名為通幽丹。其他的靈藥都好說,可以讓敬丹閣幫著找,唯獨一味通幽草不好找。
這通幽草生長在幽寒之地,這樣的地方在東華郡城的西北方倒是有一處,只不過那幽寒之地非常兇險,而通幽草除了煉製通幽丹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據徐仁所知,當下的神州天下根本就沒有通幽丹這個丹方,所以通幽草也早已被人遺忘,根本沒人會冒險去採集。
進入幽寒之地,就算是聚靈境修士都不敢說能全身而退,習武之人更是沒有進入幽寒之地的先例。
但是就如此放棄,不僅是蕭近山後半生無望,小囡兒也沒有了依靠,更重要的是徐仁也不甘心。他也不想看到與自己同病相憐的蕭近山,就這麼背著仇恨與屈辱地死去,那仿佛就像是他未來的結局一樣。
「唉,做人難啊,看來我就是個勞碌的命。」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徐仁還是做出了決定,既然生了勞碌的命,那有些事他只能去做,給蕭近山一個希望,也是給自己一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