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侯府和衛國公府再次結親的消息傳開,又有著皇帝的賜婚,讓不少人覺得倒也情理之中。
如今林以安在京城已經小有名聲,首輔親自做說客的人,只要能進殿試,往後便能平步青雲,不失為是個好女婿。
更何況,林以安救下蘇眉,兩人成婚,確實是樁美談了。
不過還有人記得林以安去年及冠時的排場,議論著那個姑娘又是何方神聖,林以安要娶蘇家女,那個姑娘是不是痴心錯付?!
眾人愛八卦和熱鬧,後頭還有人故意推波助瀾,不少人和他同屆的考生都在背後罵他攀圖富貴,偽君子。
此事林以安很快便得知了,秦叔還想著讓人去壓一壓,可他並不在意。
不管外人怎麼猜測紛紛,他清者自清,而且還怕讓人查到送禮的就是蘇眉,到時皇帝那兒估計就要起疑心了。
他還吩咐秦叔別把這事兒告訴蘇眉,但因為溫田和易青,蘇眉還是知道了。
而且派人把兩人從大牢里接出來才知道的。
溫田嘴角腫著,站在她跟前低垂著腦袋,易青臉上也掛了彩,同樣垂著腦袋不敢吭聲。
他們正好從外地交貨回來,聽到林以安被人罵得難聽沒忍住上前理論,然後雙方吵了幾句打起來了。
店家報官,好在那些考生都是落榜的,沒有舉人老爺在,不用挨板子。把他們抓進牢里,有人來贖就行。
他們不太敢麻煩林以安,就找人通知了蘇眉那家胭脂鋪的老闆,說相熟,他們才出了牢房。
蘇眉很有耐心地等他們打好腹稿,等了片刻,還是溫田先開口把事情都說了。
知道外頭那些考生怎麼在背後嚼舌根,她氣道:「他們真是把書讀到狗肚子去了!罵起人來倒是能耐,寫起八股文來就狗屁不通!」
不然也不能落榜!
溫田和易青一開始是對林以安有偏見,在慢慢接觸之後,他們才知道自己心胸多狹隘。
林三爺明明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易青憤憤地附和道:「可不是,也就是妒忌三爺罷了,他們連三爺一個指頭都比不上!」
雖然他心裡藏著對蘇眉一份情意,但不妨礙他敬仰林以安。
蘇眉聞言倒是笑了,還打量了易青幾眼,在他紅著臉把頭低下去時問:「是哪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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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何必和那些人計較,您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別被那些倒胃口的敗壞了心情。」
紫葵幫著她梳男兒家才束的髮髻,忍不住勸她。
她們姑娘打聽到在背後罵林三爺的人所在,便決定要出門去。
這一路上,搞不好還得聽到更多污言穢語,給氣出個好歹,多得不償失。
兩人的親事定在年後,現在離年節也就只有大半月,滿打滿算,兩人一個月後就要成婚,其實很多瑣碎的事。
忠義侯是個男人,即便想要給女兒辦得隆重,但很多細枝末節的事還是顧及不到,多還是管事親自來請示她這個馬上要出閣的姑娘。何況年關將近,家裡上下都靠她打點,耗費的精力不少,如今再為這些事動氣,紫葵當然是擔心她身子。
蘇眉把放在手邊的玉冠往髮髻上一卡,冷笑:「就那些玩意兒還想讓我動氣,我給他們臉了!」
次日,林以安就聽到說昨日一家住滿讀書人的客棧,被一個少年給踢了館子。
是真踢那種,帶著打手,把裡頭幾個人狠揍一頓,揍完了還當場作了首打油詩,把他們比喻成沒有本事的長舌婦,揚長而去。
「那……是姑娘。」秦叔來回稟這事,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嚴肅。
林以安一愣,很快,石頭拿了封信進來,說是小苑送來的。
他連忙打開,發現上面潦草寫一句:替你出氣,不是不生你的氣了,你別自作多情。
他看得撲哧笑出聲。
怎麼能這麼可愛,還氣他之前主意大,不愛惜身子,結果還得護著他。
他盯著信,心裡暖暖的卻也空落落的。
小姑娘真狠心啊,說不來看他就不來了,都快七日了,丟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反覆看她那句話,最終還是嘆氣,把信收起來,回一封信,讓秦叔離開時稍到侯府。
今兒事情似乎都約好一樣跟著來,秦叔剛走,柳四就大搖大擺進了國公府,帶來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殿下早朝又被參一本,估計想著計劃還心寒,竟然不辯駁直接就摘了冠,讓聖上罷黜他。當時朝上都亂了,聖上氣得比輕,最後鬧得都挺難看的,派禁衛去查清,沒有罷黜殿下卻也當著朝臣面數落。殿下這儲君的威嚴是徹底沒了。」
一個被皇帝當朝呵斥的太子,真是面子裡子都沒有了。
林以安意外,沒想到太子居然沒能忍住。
不用想,參太子的人多半又是豫王示意的,都臨近年關,一點也不叫人省心。
「罷。殿下也有自己的計較,或許他知道了什麼,想要更快一些離開京城。估計宮裡今年年宴要不太平了。」
柳四唉聲嘆氣,心煩的先走了,準備回家等太子示下。
此際的皇宮內,皇帝是真被氣著了。
喝了兩杯茶都沒能壓下火氣,把手裡茶碗摔了個稀巴爛,怒道:「他那是什麼,以退為進?!知道朕不可能奪他太子之位?!威脅朕?!」
太子是個聰明的,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打壓帶著什麼目的,所以才在朝臣跟前來這樣一套。
「朕倒還真不怕他這個威脅了!」皇帝眯了眯眼,表情微微猙獰,問縮在邊上的心腹內侍,「豫王側妃肚子裡的情況怎麼樣,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絕對是個男兒。」內侍連忙回話。
皇帝聞言,總算露出一絲笑意。
他的那些個兒子,個個都想要坐他的位置,都巴不得他早早死了,好讓權。
他們做夢!
還有忠義侯,真以為能逃出他的掌控?真以為他借著那個半瘋癲的女兒在邊陲幫忙拉攏民心,就讓他忌憚得毫無辦法了?!
他是皇帝,他想要誰生死,難道還真沒有辦法?!
內侍許久沒再聽到皇帝的吩咐,一抬頭,被皇帝臉上的獰笑嚇得忙再縮成鵪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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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使團在,京城這個年過得比往年都要熱鬧一些。
皇帝有意向敵國展示自己國家的富饒,京城大街小巷的布置都花了大力氣。
忠義侯看著這些勞民傷財的舉措,想到女兒在邊陲那一年跑遍邊陲各地,幫著百姓重新開田地嘗試耕種新的糧食種種,不由得嘆氣。
若不是皇帝一直也用敵國來挾制他,邊陲的百姓如何能過得那麼苦。
本就因女兒馬上要嫁人而惆悵的忠義侯,心情越發不好了。
哪知剛回到家裡,還見到標著衛國公府家徽的馬車,知道是林以安來了,直接就白眼朝天。
蘇眉盯著還真自己跑來的林以安,連茶都沒給上。
這個人前兒給她回信,說今日這個時辰會來探望她,她覺得自己不回信,他就不來了,結果人家準時得很。
林以安連杯茶都沒混到,低頭摸了摸鼻子,然後很不要臉抬手就去端她手邊的茶,放到唇邊抿一口。
蘇眉:「……」
林三叔臉皮又厚了。
林以安喝過茶,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把茶再放回原位,讓人把他帶來的東西給抬進來。
蘇眉心想,這是要收買?
收買,她也不心動。
可看到他打開的是一箱子銀票,嚇得都直接從位置上彈了起來,衝上前就把箱子關上,還壓實了才心驚膽戰地問:「你、你這是做什麼!」
那一箱子銀票,究竟是多少數額!
「上繳私房。」他說得雲淡風輕。
蘇眉扶額,她是見錢眼開的人嗎?!
嗯,她是。
「看在你那麼誠心的份上,那我先消一點點氣好了。」她抬手,拇指和食指間拉開了一點點的縫隙。
林以安真是被她逗笑了。
蘇眉哪裡真會收他所謂的私房銀子,讓石頭給扛回他馬車上去:「你想得可美,還沒進你林家門,就得先給你打點有的沒的。」
「快了。」他仰著頭看她,目光纏綿。
把她看得心頭直跳。
一道重重的咳嗽聲忽然穿插進來,林以安忙站起身,就見到忠義侯大步走進廳堂。
他恭敬見禮,喊岳父,忠義侯給他甩了個白眼,直接就逐客:「成親前還是少見面,時間久了,得被人說道。」
就差沒朝他說滾了。
林以安心領神會,岳父大人心裡不高興,他還是別觸霉頭了,起碼見著人,該知足。
他利落告辭,蘇眉看他被父親打壓,還是心疼的,說要送他,快步跟了上去。
林以安見她跟上來,放慢腳步,在兩人並肩的時候,偷偷去牽她手,攥到手裡不鬆開。
蘇眉斜眼睨他,他笑得溫柔:「眉眉,這銀子你找個地方藏起來,有大用處的。別藏侯府就行。」
「不是私房嗎?」
藏起來要幹嘛?
何況他做生意,不都是錢生錢?
林以安也不瞞她,靠近她,很輕地說:「你夫君以後要買官位的銀子,好給你掙誥命。」
她眨眨眼,思索片刻就明白了。
這銀子,是為太子準備的?!
她想著,忽然想起來,前世太子被罷黜儲君的日子,似乎就在開春不久?
所以朝中要有變動了,她緊緊回握他:「不管什麼事,我都陪著你。」
還有不到一個月,他們就能正大光明站一塊兒!
林以安亦握緊了:「好!」
兩人心早已經系在一塊,但每日算著成親的日子,還是覺得時間有點長和難熬。
好不容易到了除夕,宮裡卻又出了大事。
原本參加宮宴的忠義侯早早卻回到家裡,蘇眉守歲,並沒有睡下,聽聞父親回來便去廚房做了夜宵給送過去。
結果在書房居然還看到穿著斗篷的林以安,兩人神色都略略嚴肅。
她愣了愣,問道:「怎么爹爹回來得那麼早,三叔怎麼也過來了。」
忠義侯握了握拳頭道:「太子惹怒聖上,被軟禁了,宴會便散了。」
這個時候軟禁太子?那明日是初一大朝會。
蘇眉本有心理準備,仍舊是覺得詫異,她看向林以安,林以安搖頭示意。應該是也不知道情況。
隨後她離開書房,讓兩人好說朝堂上的事。
宮裡的煙火還是如期升上了天空,在夜空里炸出絢麗的顏色。她聽到動靜,從屋裡走到廡廊下,林以安此時過來,便跟她並肩看煙火。
絢麗的光在他眼中,蘇眉見他神色比先前輕鬆,無來由地跟著鬆一口氣,靠著他肩頭:「一切都會好的,對吧。」
「是,你安心等著我來迎親。」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應該能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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