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卿的背後傳來微涼的觸感,隔著薄薄的布料透著他夜涼般的體溫,陌生中摻雜著幾分不安。
她被他這句話噎住了,也哪裡讓他覺得自己緊張了。
下一秒,她緊攥著被單的手被節骨分明的大手給捏住了,他的手背上青筋脈絡分明很好看,握著她的手像是把玩似的隨意捏著。
他的嗓音沒有什麼情緒,輕飄飄開口,「你在擔心他麼?」
寒意像是無形的巨掌將她整個人都纏繞住,淡淡的嗓音壓迫感十足,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刀了一樣。
執卿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生怕顫抖的嗓音透漏自己不安的情緒,她連連搖頭。
因為季聿白搭在她的肩膀上,搖頭的動作意外擦過他的薄唇,微涼的唇就像是吻在了她的臉頰上。
「呵……」
季聿白低沉的笑聲帶著撩心入骨的沙啞,卻讓執卿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除了不安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
連最初的心動都沒有了。
「那……乖乖猜猜,他死了沒?」季聿白將她撈到了懷裡,就像是對待最珍愛的玩具似的,慵懶隨性地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
小姑娘有個習慣,每次緊張的時候就會無意識地攥東西,沒有東西她就會掐自己的手指。
不是個好習慣。
執卿硬生生壓住想抽回自己手指的欲望,她一遍遍告訴自己只要乖巧順著他的意思就好,但他的問題屬實有些不好回答。
也許是她許久不作聲,季聿白銀絲眼鏡後的黑眸微微眯了眯,隔著鏡片那噬骨的侵略性都掩蓋不住。
和白襯衫禁慾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得怪異。
「我也不知道……」執卿脊背一陣涼意,她趕緊出聲,「我看頭條上人還沒找到,應該還沒死。」
季聿白勾著唇,「那乖乖覺得……」
他在耳邊呢喃,宛如嗜血的厲鬼般冷沉無情,「他還有多久會死呢?」
執卿心口像是驀然壓了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她隱隱聽出了他這話的幾分怪異,這種感覺讓她全身上下肌膚都如針刺般難受。
她身體僵硬,緩緩問,「你覺得他還有多久會死?」
季聿白笑了,這一笑於執卿而言仿佛如徹骨冷水澆灌下來。
「不如乖乖自己問,嗯?」
他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她的無名指,像是在圈量她手指的尺寸,反反覆覆撫摸讓涼意摩挲成了熱感,在無名指上燒灼出曖昧的溫存。
執卿手指微微顫抖,她斂住了眉眼,「什麼意思?」
「嘖。」
男人蒼白清冷的臉上隱約閃爍著病態的瘋狂,像是某種期待似的,他卻若無其事在她耳邊輕聲道,「畢竟是曾經的未婚夫,我以為乖乖會想要給他打最後一通電話呢……」
執卿大腦已經凌亂了,人命關天,她很難做到平靜面對眼前的瘋子。
他對上輩子的訂婚宴介懷到要致沈厭之於死地,他幾近病態的占有欲像是瘋狂生長的蔓藤,要將她死死纏繞住不能呼吸,這種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如果可以離開,她寧願放棄這個任務。
沈厭之身邊是有手機能聯繫到外面的,但是很明顯他的手機完全被精通信息技術的季聿白給控制了,旁人只會以為沈厭之所在的地方沒有信號。
沈厭之現在肯定在瘋狂地想辦法自救,或者帶著最後一點希望等待外面的救援……
但現在,季聿白要他知道電話是可以打通的……就是要他感受這種憤怒和絕望。
季聿白沒有管執卿反應,那寒玉似的手慢條斯理地在屏幕上滑動,執卿只聽見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他給沈厭之打電話了。
現在的沈厭之在絕境中聽到這個電話肯定激動瘋了,可他不知道,季聿白就是要他將希望燃起,再陷入無盡絕望……
一如上輩子的他一樣。
遇到執卿他的心就是被捧到最高處,在最珍愛珍惜她的時候,被她將心狠狠摔碎。
何其絕望。
她成了他枯燥灰暗生活唯一的色彩,他只有她了,她說過會一直陪著他。
可他的小姑娘想嫁給沈厭之,在他最愛她的時候。
沈家權勢滔天,沈厭之為了所謂江晚吟的幸福,逼著乖乖嫁給他,還妄想以此讓江晚吟得償所願。
想用乖乖的不幸換江晚吟的幸福,要付出代價的……
「喂!喂!有人能聽到嗎!餵……」
執卿偏過頭,看到電話接通了。
那一端沈厭之的嗓音徹底變了,因為長時間的呼救嗓音就像是七旬老人乾涸枯竭,那沙啞帶著急迫,只聽聲音也能知道他此刻的狼狽。
也能知道他此刻接通電話,燃起了最後的希望,「你們能查到我的位置嗎……」
沈厭之看對面久久不說話,雖然有些疑惑,但是被歡喜衝破頭的他也沒想那麼多,趕緊道,「我被壓在山洞這邊……我還沒死,我在縫隙里……你們快派人找我出來啊……」
執卿沉默著,不知此時她該不該說話。
這邊的靜默換得沈厭之有些抓狂,他現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片稻草,最富貴的沈家大少爺從未受過這種絕望之苦,他啞到極致的嗓音像是染上了哭腔,「你們能聽到嗎……快來救我啊!救我出來要多少錢都可以!」
執卿指尖還是深深地掐入了指腹,這種絕望之境讓她的心口堵住般酸澀難受,人都有共情能力,執卿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可是季聿白深邃暗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小臉上,執卿只能努力演出冷漠無所謂的樣子。
那邊的沈厭之還在不停地呼救,他的語調也一點點的變化,從一開始的滿腹驚喜一點點萎靡絕望下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執卿甚至聽到了一絲哭腔。
「乖乖怎麼不說話?」
涼薄的唇附在了她的耳垂上,極其曖昧惡劣地咬了咬。
執卿驚得往後一縮,季聿白卻直接握住了執卿掐著指腹的另一隻手,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微顫的尾音,「那便掛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