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陳萱神色極其端正,魏年也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笑什麼呀!」陳萱都不明白魏年為何平白髮笑,該笑的也是她啊,發愁這半年,總算把欠魏年的錢還清了。魏年沒收陳萱這錢,笑道,「以前那都是跟你鬧著玩兒的,我還真收你錢啊!」
「幹嘛不收?」陳萱催魏年,「快點把借條給我。」
「我早不知扔哪兒去了。」
「真是的,你怎麼把借條扔了啊,萬一被別人撿了,我可不會認的。」陳萱還是堅持把錢給魏年,鄭重其是,「丟了就丟了吧,要是以後有人拿著借條上門,你就去還錢,別找我啊。這錢先給你,你找我五毛。」
「唉喲,我說真不用。」魏年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哪能收陳萱這個錢。
陳萱皺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可沒那個意思。」魏年看陳萱不高興,生怕陳萱又給他烙羊肉餅,連忙道,「好吧好吧,那我就先收著,等你用錢時再給我要。」收下陳萱的錢。想找陳萱錢,卻是翻遍錢包沒零錢。而手裡這十三塊八毛錢,是要給太爺交帳的,也不好找給陳萱。
陳萱便大度的說,「沒事,那等你有了零錢再找我吧。」終於無債一身輕了,還清欠款的陳萱,心情分外的好,還說魏年,「你也把錢給老太爺和阿銀送去吧。」
魏年笑著去了,連帶陳萱記得帳,一併拿去給他爹看了。
魏老太爺沒看帳,就是叫老妻收了大洋鎖柜子里,別個沒多說,只是同魏年道,「你媳婦進門這麼久,看她也沒裁過新衣,從柜上拿兩樣新鮮料子,叫她自己看著裁兩身。」
魏老太太咕嘟下嘴,到底沒說什麼。
魏年從柜上拿了三五樣的花色料子給陳萱,陳萱嚇一跳,還說呢,「這是做啥?」
「爹叫我給你在柜上拿幾樣料子裁衣裳。阿銀、大嫂也有,裁幾身新衣裳穿。」魏年說話就覺著自己粗心,想想是啊,自陳萱進門兒,就這兩身衣裳替換,也沒見陳萱穿過別的衣裳。魏年問她,「你嬸子怎麼就給你置辦這麼兩件衣裳,當時不是給了你家二十塊大洋。就是一塊大洋一件衣裳,也該給你備二十件啊。」
魏年是覺著,這陳家叔嬸可真夠摳的,陳萱老實的說,「嬸子說,家裡生計艱難。」
「都是糊弄你的。」魏年說,「我聽說,你叔嬸家有一百多畝地,家裡也不算窮了。」
一百多畝地倒也不假,陳萱知道自己不是叔嬸親生,叔嬸自不會拿她當弟妹一樣。陳萱問魏年,「你不會叫我還那聘金吧?」
魏年哭笑不得,「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叔嬸可不地道,你心裡有個數。」
陳萱對叔嬸,自是有數的。叔嬸家的一百多畝地,其實,應有一半是她爹娘的。可是,她出嫁時,叔嬸提都沒提。上輩子,她回了老家,叔嬸見她,只說她不爭氣,叫魏家休了,依舊是讓她到田裡幹活。她爹娘田地的事依舊不提,後來,她病了,也就死了吧。誰曉得,死之後的第一眼,竟然又回了魏家。
陳萱一時怔忡,魏年以為她傷心哪,捅她一記,「我這話可不是對你,你不會不高興了吧?」
陳萱哪裡會將心中所想告訴魏年,她拍掉魏年的手,說,「我是在想,先前你不是說教我打算盤,你說話算數的吧?」
魏年沒想到她還記著此事,魏年想說他當時就隨口一句,不過,見陳萱瞪著倆大眼睛盯著他,一幅再認真不過的模樣。魏年硬生生的改了口,「算數算數。」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教我?」陳萱不想錯過機會,連忙追問。
魏年道,「這就教你。」
不必魏年吩咐,陳萱立刻就去西配間拿算盤去了。
魏年先教了陳萱自一到十的算盤珠子怎麼撥,然後,又教她背口訣。背口訣時陳萱連忙道,「等一下。」她把魏年送她的硬殼子筆記本拿出來,讓魏年念了,她一字一句的記到本子上。
魏年要給她解釋每句是什麼意思時,陳萱卻道,「等我背熟了再找你問。」
魏年都隨她了。
後來,陳萱都沒問魏年,因為,打算盤的事,魏銀也會,陳萱便問的魏銀。只是,陳萱因為要練撥算盤珠子,魏家的算盤就經常性不見,這個時候,只要問陳萱,必能尋著。魏老太太愁的,直跟魏老太爺念叨,「這老二媳婦,每天介一有空就撥這算盤珠子,是想著去鋪子裡做帳房先生還是咋地?」
魏老太爺問,「老二屋裡還沒動靜麼?」
「沒啊。我也正愁這個哪,這都進門大半年了。」魏老太太開始擔心陳萱的肚子。
魏老太太給魏老太爺點上旱菸,「要不,你問問老二,這怎麼還沒動靜?」
魏老太爺吸一口旱菸,「你也給老二家的提個醒。」
是得給陳萱提個醒了。
魏老太太與陳萱說這事兒時,陳萱能怎麼說啊,她現在總不能說,她是打算不跟魏年過的。她就低頭沒說話,晚上跟魏年商量,陳萱說,「要不,你跟老太爺提提,就說咱倆性子不合,分開來成不成?」雖然她字認得不多,不過,好在現下有了種草莓的本事。離了魏家,也不是就沒活路。
魏年卻是給嚇的不輕,險沒掉了手裡的陶瓷缸子,魏年連連搖頭,「我哪兒敢說,叫爸聽這話,不得給我兩巴掌。」當初成親時,魏年是死活不同意娶陳萱這個村姑的,後來,魏老太爺把魏年吊起來抽了一頓,魏年抗不住打,才同意了。好在,陳萱不難相處,也很識趣。現在倆人處的不錯。
魏年安慰陳萱,「你看,你叔嬸待你也不好,你就繼續在我家呆著唄。」
陳萱嘆氣,認真的看著魏年,「我倒是沒什麼,在你家,還能每天看書學認字,我還會撥算盤珠子了,長了許多本事。正因在你家好,我就擔心會耽誤你,可怎麼好?」
魏年鬆口氣,笑,「你也耽誤不著我什麼。」
陳萱想想,這離魏年弄個女人來京城也還有幾年,不過,陳萱還是同魏年道,「要是你哪天相中了別人,想跟人家成親時,你就同我說。咱們不管怎麼想法子,都不能誤了你。這樣,我才心安。」
魏年聽陳萱這話,很是感動,覺著陳萱心地再好不過,「成。」又問陳萱,「給你拿的新料子,裁衣裳沒?怎麼也不見你穿?」
陳萱說,「那樣的好料子,我等出門時再穿,家裡幹活,穿我帶來的這衣裳就好。」
「衣裳做好就是穿的,還省著做什麼。你平日裡就穿吧,那料子也不是很貴,就是家常穿的。別總穿你這兩件了,都舊了,看這顏色褪的。」魏年知道陳萱用東西很節省,就是上回送陳萱的筆記本,那包著筆記本的牛皮紙,陳萱都沒扔,全都正反寫滿了字,也依舊沒扔,就在家裡抽屜,疊的整整齊齊的放著。
聽魏年這麼說,陳萱知魏年好心,她一笑,「成,那我明兒個就穿。」
陳萱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魏年挑衣料子也很有眼光,都是給陳萱挑的素雅顏色。陳萱第二天換了身玉水青的旗袍在身上,李氏見她直笑,陳萱都不好意思了,拉拉衣襟,拽拽袖子,問李氏,「大嫂,是不是怪怪的。」
李氏笑,「不怪,挺好看的。」
魏銀見陳萱換了新旗袍也說,「二嫂,我早叫你穿,看吧,這新旗袍就是好看。」
陳萱穿新衣的時侯極少的,以前在鄉下,都是穿嬸子的舊衣,她記憶中第一次穿新衣,就是嫁給魏年那一日的嫁衣。見魏銀贊她,陳萱挺不好意思,倒是魏金,拿兩隻小肉眼上下打量陳萱片刻,撇撇嘴道,「鄉下丫頭,到北京城也沾了些城裡人的洋氣啊。」私下卻是問陳萱,咋瘦這麼多啊!
是的,陳萱瘦了!
這事兒,陳萱自己都沒大察覺,雖然她常改衣裳,大棉衣改袷衣,袷衣改單衣,因為衣裳越改越薄,所以腰身那裡肯定要多約進一些的。她以為,是因為衣裳由厚改薄的緣故。
但,魏家人,只要是見過陳萱去年嫁進魏家時的模樣的,都覺著不可思議。
以前沒察覺,因為陳萱總是穿那兩身舊糊糊的衣裳,如今換了新旗袍,魏家人就發現了,先前又高又壯的黑村姑,興許在魏家不用下田的緣故,陳萱的膚色不似剛來魏家時那樣燦黑了,當然,她也不是魏家人這種天生雪雪白的皮膚。陳萱現在的皮膚,是一種蜜色,因她收拾的乾淨俐落,這蜜色肌膚透出一股子健康的感覺,關鍵是,那又高又壯的身材,現下勻稱極了,去了那個壯字,就剩高挑了。
魏金問陳萱,「你咋瘦這許多啊?」
陳萱不自覺摸摸臉,還說,「瘦了?沒瘦啊!」
「還說沒瘦,以前又蠢又壯的傻大個子,可是瘦了不少。」說著,魏金很有些酸溜溜,她自從嫁人生了倆兒子,這身材就一日千里的橫里長。現下魏金穿旗袍,都跟外頭賣的火腿腸似的,就一個桶樣。是女人,就有愛美之心,魏金見陳萱一介村姑,進了老魏家的門都變得這般洋氣,心下很有些不忿。
倒是魏年,還買了瓶雪花膏送陳萱,說是搽臉的,城裡女人都用。
這雪花膏,陳萱在魏銀那裡見過,很有些不敢收,問魏年,「這得老貴了吧?」
魏年放陳萱手邊,不在意的說,「還成,也不貴。」
聽魏年說不貴,陳萱就敢看看了,這雪花膏是瓷瓶鋁蓋,瓶身除了品牌名字還有成分說明,陳萱認了認,這些字,她都認得。陳萱心裡高興,問魏年,「這得多少錢啊?」她現在有錢了,可不能白要魏年的東西。
「我送你的。」魏年也覺著,陳萱換上新旗袍添了三分人才,他這人,對家裡姐妹都不賴。他雖然對陳萱沒什麼男女之情,不過,陳萱人好,又小他一些,就把陳萱當妹妹一般。魏年認為,女人還是要會打扮的,就給陳萱買了雪花膏,叫她打扮著些。
「話不是這樣說,我豈能占你便宜?」
魏年道,「真不貴。咱們雖不是夫妻,也是表兄妹,表哥送表妹瓶雪花膏,你還要跟我算錢啊?」
陳萱見魏年執意不說價錢,想著,原不該平白收魏年的東西,不過,魏年先時還欠她五毛錢,這都好些天了,有買這雪花膏的錢,也不說還。就當這雪花膏抵了五毛錢的帳吧,陳萱如是想著,就收下了魏年送的雪花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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