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全文終
陳萱還是回家後才聽丈夫說了聞先生與聞雅英吵架之事, 魏年性子本就有些八卦, 再加上父女倆吵的這樣厲害。記住本站域名
雖則魏年很想安慰一下岳父, 不過, 看岳父當時的強悍, 不像是需要安慰的。
而且, 叫魏年說, 岳父的話也不為錯。
聞雅英這樣的出身,如今這般境地,倒不是不好, 只要岳父在一日,聞雅英的日子當不會難過。
只是,有這樣的出身, 最終無所成就, 只能靠著岳父的名聲過日子,說句沒出息也算實事求是。
尤其魏年這種在父輩的基礎上更加青出於藍的人看來, 便用最客氣的詞彙, 聞雅英也有些庸碌了。
不必跟他媳婦比, 就是聞家幾個孩子, 縱岳母更疼聞韶兄弟,可岳父、老夫人待聞雅英不會差, 結果如何?
聞韶都開始讀博士了, 聞雅英實際上連個大學畢業的文憑都沒有。
魏年與妻子說起時, 頗有幾分唏噓。
魏年道,「岳父為人寬厚, 對子女亦不嚴苛。
若不是真氣急了,怕不會這樣訓斥聞大小姐。」
陳萱默默片刻,近些年,她於以往記憶中關於「前世」的記憶越發的模糊不清。
而且,早在答應與魏年真正做夫妻時,陳萱就把那些事悉數忘掉,不打算再提起。
後來,她將全副心思用在學業和家庭上,於那些事更加淡了。
如今聽聞雅英這事,陳萱並沒有什麼幸災樂禍的感覺。
聞叔叔待她不錯,老夫人也不失長者的智慧,陳萱說話很客觀,「若是大小姐能明白,就是現在也不晚,她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如今才三十出頭,做什麼都來得及。
若是不能明白,有聞叔叔庇護,也能富足平安,一樣是別人盼都盼不來的福氣。」
對於聞雅英,魏年也沒有多少談興,倒是魏年消息靈通,轉而與妻子提及如今外頭許多人給聞韶介紹女朋友的,陳萱笑道,「阿韶年紀不小了,雖則還在讀博士,倘有合適的女孩子,結婚也沒什麼。」
「他年紀正好,人也有出息,就是怕岳父岳母眼光太高。」
魏年打趣。
陳萱想想,丈夫這話也有道理。
不過,她笑道,「現在都講究自由戀愛,只要阿韶喜歡,聞叔叔和媽媽都不是刻板的性子。」
陳萱接著說了一句,「中央大學校長家的小兒子剛剛高中畢業,正好考取了我們大學的經濟專業,也是打算趁著暑期去美國。
那孩子雖說大了幾歲,與咱們小丫頭可談的來了。」
魏年立刻沒心思打趣聞韶的桃花運了,警覺的問,「什麼年紀,長的如何,性格怎麼樣?」
「挺好的啊,斯斯文文的。」
陳萱笑眯眯的說。
魏年倒沒有直接一棍子將閨女身邊的年輕人悉數打倒,他先想著中央大學校長家的小子,家境起碼不錯,能考中他與妻子讀書的學校,想來學習也不差,腦子應當不笨。
如此,就要再看看性格品行了。
自打閨女進入青春期,魏年對於一切與閨女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都充滿警惕,他當然不是刻板的不允許女兒談戀愛的古板爸爸,可是,想跟他女兒談戀愛的年輕人,他心裡得有數,以免女兒吃虧上當。
好吧,這大概是所有爸爸對女兒的關心與維護了。
聞先生無此憂。
儘管對長女失望,反正長女都三十幾歲,父親與孩子終歸是單獨個體,聞先生留過洋的人,不會想不通這個,他已不願再多管長女的事。
聞夫人是回家後聽家裡的心腹傭人說起,才知道丈夫與繼女大吵之事的。
聞夫人並不意外,這個繼女不爭氣不是一天兩天,尤其繼女於再婚之事上,不要說丈夫,就是向來不理聞雅英事務的聞夫人,於道義上,也不喜聞雅英這樁親事。
不料,如今倒越發的狹隘,連陳萱一家都看不過眼去!
聞夫人冷笑,聞家還輪不到她聞雅英做主!
聞夫人上樓時,聞先生的怒火已經壓了下去,正靠在床上翻閱文件,聞夫人便沒有再提聞雅英的事掃興,而是自櫃中取出家居服,順道說起兒子們來,「真是要命,阿韶他們回來這都多少天了,但凡出門,那些個太太奶奶們還是老樣子,不是帶著各家閨女就是帶著各家孫女,阿韶阿歆到了成親的年紀暫且不說,阿音剛上大學,竟也有人打聽他。」
聞先生如今也唯有想想幾個兒子方能解憂了,他放下手裡的公務,笑道,「你要是有相中的,不妨介紹給他們。
阿音也上了大學,我並不反對大學結婚。」
「你是開明父親。」
聞夫人換了家居服,先去浴室放沐浴的熱水,出來時腳上踩了一雙軟底紅面兒繡玫瑰花的繡鞋,坐在床畔道,「我也是開明母親,我早與他們說過,只要女孩子明理、上進,咱家不挑家境,他們各自喜歡,只管帶回來。」
聞先生道,「照著阿萱這樣的找就很好。」
聞夫人想丈夫大概是被繼女氣壞了,笑問他,「你喜歡兒媳婦做科學家?」
聞先生揚眉,「有什麼不好?
戰爭總有結束的一天,世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平的,咱們這一代人生於戰亂長於戰亂,幸虧還有些才能,故,尚可周全家人。
世界的進步很大程度取決於科學的進步,不論戰亂還是和平,科學家都是極受人尊敬的職業。
再說,阿萱是科學家,可不是書呆子。
她有自己的理想追求,孩子也都教育的很好,與阿年夫妻恩愛,志趣相投,還肯幫扶親戚。
這孩子,以後定有福報。」
聞夫人知道他今日終是心緒不大好,便笑道,「好,我再把你提的條件跟兒子們說一說。」
聞先生突然問,「阿萱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何就生出這樣優秀的女兒,他自覺不比人差,偏生女兒這樣不爭氣。
聞夫人臉上的笑瞬間如煙消散,鳳眼深處籠出一絲極淡的憂傷,良久,她方道,「他是個極好的人,雖沒什麼學問,可為人寬厚,也很有決斷。」
「我聽說,阿萱這次是要帶她父親的骨灰去國外安葬的,那孩子細緻,來南京後把她父親的骨灰寄存在棲霞寺,韶華,你要是願意,就去看看阿萱的父親。」
聞夫人沒說話,起身去了浴室。
夫妻二人有關於陳萱父親的談話到此為止,至於聞夫人到底沒有去棲霞寺,聞先生並不得而知。
可夫妻多年,聞先生太過了解妻子,以妻子的才幹,把這事處理的漂亮周全再容易不過,她卻拒絕談論此事,也並沒有要去祭陳萱生父的意思。
這並不是說妻子全無情義,這只能因為一件事,她並沒有忘記陳萱的父親,這是她一生之痛處,痛到她至今不願提及,不願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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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人在南京停留約摸一個星期,待聞老夫人聞韶幾個收拾好,就準備一起去往上海,坐船到美國繼續學業。
在上海自然少不了與容先生相見,這一路陳萱魏年結交認識人之多,魏金等人大為佩服的同時也難免生出羨慕之心,便是魏金這樣向以兩個兒子大學畢業為榮的,私下也與兒子媳婦們說,「你們的大學雖說不錯,也莫坐井觀天,以後還得跟你們二舅、二舅媽學。」
她自己也小聲嘀咕,「怪道以往人都說念書是極好的事。」
又埋怨親娘魏老太太,「娘,你說爹也是,當初家裡不是沒錢,卻只供兒子念書,也不說叫我去學裡念念書,不然我如今也不至於只認得幾個字,說不得也能念個學校出來。」
魏老太太最維護自家老頭子了,就算老頭子去逝了,也聽不得人說半句老頭子的不是。
就是大閨女,也不成!魏老太太當即對大閨女發起攻擊,「就是叫你學,你也學不出個啥!打小兒學什麼都快,就是念書不開竅,認字你就記不住,打算盤也亂七八糟。
你要是有這心,你二弟妹也是自小沒念過書的,怎麼她就能讀博士做研究,你就不成?
你沒那根兒筋!」
還給大閨女做個總結,「自己個兒笨,不上進,還怨起你爹來了!」
魏金險叫老娘把自信心打擊成渣渣。
聞老夫人還得幫這母女倆勸和,「也不要這麼說,我看阿金洋話學的就挺快。」
不待魏金露出得意模樣,魏老太太先斜閨女一眼,撇嘴說了,「洋話誰不會說,我都會。
她一向愛唧呱,在船上洋人少,待到美國,學得更快。」
聞老夫人又是一樂。
一路說笑拌嘴也沒忘了學習事宜,所有人都以為此次出國不過短暫行程,卻不知往後多年,風雲變幻,許多事卻又非人力所能為,人力所能及的了。
而這其間,又引生出多少故事,多少悲歡,便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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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人和老夫人兒子們走後,聞氏夫婦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如果聞氏夫婦看好國內情勢,不會送老夫人和兒子們出國,戰事進行的比相像中更為迅速,敗退撤離前,夫妻商議,夫婦二人皆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終是決定放下一切職位事務,到美國與兒子們團聚。
不過,離去前,聞夫人送了陳二叔夫婦一份大禮。
當初陳萱惱恨二叔一家,硬是把她該得的五十畝田地送給了村里,每年田裡收入用於供養村中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和村里學校的開支。
聞夫人則是著人買了一千畝田地,送給了陳二叔一家,算是離開祖國前給陳二叔一家的厚禮。
陳二叔一家得了這天上掉的餡餅如何歡喜便不提了。
當然,陳二叔永遠不會知道,聞夫人當年出國,在美國大學四年讀了兩個學位,分別是政治學與經濟學。
聞夫人最初是以經商富有聞名上海灘,許多人都說她不愧經濟學專業的優秀畢業生。
但其實,她的政治學專業遠比經濟更好,更出眾。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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