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爺爺擺了擺手，那隻皮毛泛白，明顯已經上了年歲的老黃鼠狼立馬像人一樣朝著姚爺爺點了點頭。
「我且問你，昨夜……」
話到一半，姚爺爺側過頭看向了我，問我昨夜我和張隊長、王城我們三人，大概是什麼時候尋到此處。
我仔細回憶了一番，然後答道：「應當是子時一刻。」
「昨晚子時一刻前後，此地是否有異動？」
這話，是姚爺爺在詢問那隻老黃鼠狼。
老黃鼠狼歪著腦袋看著姚爺爺，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十分擬人化的神情，然後便直立起身，兩隻前爪開始不停比劃，嘴裡還吱吱吱叫著。
黃鼠狼這種東西，在北方屬於五大仙家，足以證明這東西通曉人性，尤其是一些上了年歲的老黃鼠狼。
做出一些特別擬人化的舉止，不算多麼驚世駭俗。
真正讓我都感到大開眼界的是，老黃鼠狼一邊比劃、一邊吱吱吱叫著，姚爺爺一直在點頭，不時回答一句。
一人一黃鼠狼，正在進行交談。
我也和老黃鼠狼對過話，不過那隻老黃鼠狼已經修的真身，達到了能口吐人言、學人說法的地步。
其道行要比眼前這隻黃鼠狼高了很多。
眼前這隻黃鼠狼，雖說也成了氣候、開了靈竅，不過依舊只是黃鼠狼，沒法口吐人言。
就這樣，姚爺爺還能與之交談，說簡單些，這就好比你和一條狗，在談話一樣。
而且還是交流順暢，一問一答、完全無障礙那種。
不僅是我看的嘖嘖稱奇，張隊長他們更是看的瞠目結舌，連連直呼真神仙。
「行，我知道了。」
說完姚爺爺揮了揮手，那隻老黃鼠狼朝著姚爺爺鞠了個躬後，身形一動，竄進一旁的草叢中，眨眼便已經不見了蹤影。
隨後姚爺爺轉身朝著張隊長他們一群差人雙手抱拳，客客氣氣行了個禮。
這一舉動，可讓張隊長他們受寵若驚，尤其是張隊長。
「諸位官爺，陳小海屍首已不在此處，諸位不必在此浪費時間。」
「老頭子會替諸位尋回屍首已作證物。」
「此外，陳家橋一家三口殺害陳小海一事，老頭子我也懇求諸位官爺能酌情處理。」
最後一句話說完，姚爺爺也是止不住搖頭嘆息，臉上寫滿了無奈與悲憫。
幼年拐賣親妹妹，五毒俱全，成年以後還想要拐賣親生母親，以此為要挾，逼著家人去挖祖墳求財。
陳小海所作所為，只怕用人神共憤來形容也不為過。
不然陳家灣那麼多人，也不會義無反顧選擇替陳家橋一家遮掩真相。
可現在是法治社會，真相揭開終究免不了法律制裁。
陳家橋一家真的應該償命？這問題的答案，也許每個人心頭都有一個。
只是大多數人，得知真相以後，只怕都會為陳家橋一家三口同情、悲憫。
「姚老爺子，屍首一事就拜託您了，陳家橋殺害陳小海一事，我也會盡力周全。」
「好人不應該為惡人償命。」
張隊長朝姚爺爺抱了抱拳，一字一句信誓旦旦說著。
「如此老頭子便多謝了。」
與張隊長交談完畢，姚爺爺便將視線全然投射到了我身上。
「不知小友可願助老頭子一臂之力，徹底解決陳小海一事？」
眼下已經確定，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讓陳小海屍身成煞的幕後黑手，便是姚雀兒口中的鬼仙紅娘娘。
要徹底解決陳小海一事，便等同於要去解決鬼仙紅娘娘。
鬼仙有多可怕，白靈素已經給出了答案。
所以面對姚爺爺的盛情相邀，一時間我是陷入了猶豫不決中。
「喂！你不會怕了吧？」
「白蛇傳里，人家許仙可是為了白娘子天不怕地不怕。」
白蛇傳里許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其實早就無從考證。
或者說白蛇傳，本就只是民間杜撰出來歌頌愛情的故事。
不過姚雀兒兩句話，到真起了作用，讓我瞬間下定了決心。
我不是中了激將法，而是想起了白蛇傳裏白娘子與許仙最後天各一方、白娘子被鎮壓雷峰塔之下的悲慘結局。
我與白靈素，不是許仙與白娘子，可我們同樣是人妖殊途。
師父也說過，想讓白靈素早日重回正道、重聚法體，便要多多行善積德、廣濟功德。
陳小海一事，背後牽扯出一隻鬼仙紅娘子。
不管這紅娘子到底想要做什麼，任由其肆意妄為，對陳家灣數以萬計的村民，絕對是一大隱患。
遇到便是緣分，若是不管只怕不僅無法積攢功德，相反還會折損了功德。
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我點了點頭，朝著姚爺爺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承蒙前輩看得起，小子必當竭力而為。」
應下姚爺爺相邀對付紅娘子後，我便折返先去找了王城。
大概將陳小海背後牽扯到紅娘子一事與他說了一遍。
「老王，凱麗陳尋兄一事已經算是水落石出。」
「剩下的事過於危險，你在牽扯進來不好。」
王城與我相識許久，對我的身份也是了如指掌，他自然知道我說過於危險，並不是在開玩笑。
而且這種危險，並非是普通人能夠避免、抗衡。
「行叭，我跟張隊長先回去。」
「許仙你自己個務必得小心，咱們是新時代年輕人，什麼捨己為人、大公無私這一套去特麼的。」
「要是實在危險，咱就腳底抹油，面子不重要，狗命要緊，等開學我和阿祖還要請你喝酒呢。」
「放心，我有分寸。」
嘴上說的輕鬆淡然，其實王城語重心長、字字句句發自肺腑的一番話，依舊是讓我感覺心頭暖暖的。
得知我要留下陪同姚爺爺一塊處理陳小海屍首一事，張隊長也是對我千叮嚀萬囑咐。
末了還說這次多虧了我，不然也無法揭開陳小海一事的真相。
回頭答應我的顧問費一定翻番，還要好好請我喝一頓酒以示感謝。
其實凱麗陳尋兄，陳小海沉屍的真相到底要不要揭開。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把稱。
張隊長帶著王城和其他差人陸陸續續撤走了，只有我和姚爺爺爺孫三人留在了山坳里。
我知道剛剛因為張隊長他們太多普通人在場，許多真相，包括陳小海屍體離奇失蹤，姚爺爺不方便透露。
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牽扯到怪力亂神的事情，接觸越少越好。
眼下張隊長他們都走了，這些真相也到了該揭曉的時刻。
「老黃告訴我，昨夜有三隻白耗子到了山坳。」
「那三隻白耗子也成了氣候，老黃敵不過，只能任由他們帶走了陳小海屍首。」
白耗子是這邊的土話方言，指的便是穿山甲。
穿山甲這種東西，靈性也很足，全身都是寶。
而且穿山甲這種東西，尤為擅長掘地挖洞。
成了氣候的穿山甲就更厲害了，掘地挖洞的速度，恐怕不比一些現代機械慢。
有人可能會覺得我這是在吹牛，現代機械多厲害。
我只能說很多動物，尤其是活了很大年歲的動物，對於自然萬物的了解，自有一套應對之法，也許比萬物靈長的人類還要強得多。
就好比波濤洶湧的大海，人類澆築的橋墩、島嶼也許無法承受海浪的衝擊、海水的侵蝕。
牡蠣、蛤喇一類海洋生物，卻可以聚居在一起，對抗海浪。
這一特質，也被人類發現，並巧妙利用在修建跨海大橋之中。
陳小海的屍體，被三隻成了氣候的穿山甲掘地挖洞偷偷帶走，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
姚爺爺焚香招來的那隻老黃鼠狼，是這片山上道行最深、成氣候最早的山精。
早些年下山偷吃農戶養的雞鴨，被姚爺爺收復。
念其罪過不大且修煉多年、已通靈智實為不易，姚爺爺便放了老黃鼠狼一馬，責令老黃鼠狼安分守己，決不許在禍害鄉里。
這一次姚爺爺設局，將陳小海屍首鎮在糞池之下，一早便拜託老黃鼠狼暗中照看。
三隻穿山甲盜走陳小海屍首，包括我以孔明燈引路，幫助張隊長尋到此處。
其實老黃鼠狼都看在眼裡，只是一晚上發生那麼多事，還沒來得及通知姚爺爺。
至於姚爺爺能和還沒法口吐人言的老黃鼠狼交談順暢，我也問過。
按姚爺爺的說法便是萬物皆有靈，只要你了解夠深，懷有一顆寬容仁愛之心。
別說成了氣候的黃鼠狼，就是尋常家禽家畜，也能與之交流無礙。
「姚爺爺思慮周全、安排縝密，著實讓晚輩佩服。」
「哎，你這不是打我臉嘛，真要安排縝密，也不會讓紅娘子有可乘之機，驅使三隻白耗子，盜走屍首。」
姚爺爺連連擺手，神情有些尷尬，剛一說完，他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格外重要的事情，陡然間臉色大變。
「不好！」
「紅娘子這是想要調虎離山，快！」
「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