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素一番話讓我也陷入了沉默。
甚至於那一刻我有幾秒鐘，是希望自己不知道真相，想要假裝不知道真相。
現實卻沒法逃避。
我該怎麼辦？
假裝不知道一切，儘早抽身離去，大家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嗎？
「夫君要不然咱們就此離去吧？」
「這紅娘子不僅騙過了所有人，甚至於連鎮妖司都騙過了。」
「著實不容易對付，現在她化身姚老頭，重修廟宇享受香火，想來也不會在為禍一方，為了保證香火，說不得還會護佑陳家灣風調雨順。」
白靈素沉默半晌後，在心頭勸阻著我。
她說的我豈能不知道，姚爺爺或者說紅娘子，給我看過鎮妖司看守人腰牌。
連鎮妖司都被她騙過去了，這麼些年都沒被發現端倪。
這次更是連我也成了她手裡的槍。
拋開鬼仙的道行不說，就這份機關算盡、城府，想一想也讓我忍不住心裡頭髮怵。
「哎一家三口全死了，還死的那麼慘，咱們一塊去看看能不能幫點忙、捐點款。」
「是啊，也多虧有姚老神仙斬妖除魔，不然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正當我猶豫不決時，幾個從外地特地趕來的老闆一邊議論著，一邊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這句話讓我心裡頭猛地一顫。
陳家台一家三口、陳德柱一家兩口，還有陳家灣進村口那一片新墳地，十幾個新墳頭。
二十多條人命。
就為了一代新神換舊神、就為了能繼續享受香火供奉。
這種神，就算真的能稱之為神，也是邪神、惡神。
就算以後這紅娘子以後不會再為禍一方，甚至會盡心竭力護佑陳家灣。
也沒法掩蓋它做的惡。
我焚燒文書，請來天雷，最後天雷劈了娘娘廟。
就是最好的證明，欺神騙鬼、殘害無辜。
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我絕不放任不管。
「白靈素我想留下來，除掉這紅娘子。」
「現在這紅娘子一代新神換舊神，得了香火供奉，那幾十年、一百年後呢？」
「香火凋零、廟宇破敗，她是不是在來一次？屆時又會害死多少無辜人、又會鬧出多大亂子。」
「好，妾身定當全力相助，只是夫君萬萬小心，此事不容易。」
「夫君可有打算？」
白靈素向來都是這樣，只要我做了決定，只要決定不是錯誤的，她從來不會反駁。
只會竭盡全力相助於我。
「不管它是紅娘子還是姚爺爺，昨晚天雷可不是吃素的，就算沒給丫的劈到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也絕對是元氣大傷。」
「不然姚雀兒也不會著急催我離開、不會著急修廟，這是想要借香火供奉迅速恢復元氣。」
「若要剷除紅娘子，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我說完自己的分析，白靈素想了想，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機會是好機會，不過元氣大傷的紅娘子肯定是藏了起來。
以其鬼仙的道行，藏匿氣息我想將其找出來，一時半會難以辦到。
突破口還是在姚雀兒身上。
紅娘子化身姚爺爺，為了瞞過眾人，不惜犧牲四目童子、老穿山甲、陳小海三個座下鬼童子。
唯獨留下姚雀兒作為代言人，處理修廟立祠、拉攏信眾。
就憑這一點，也足以證明姚雀兒和紅娘子之間關係匪淺，只怕其道行也是鬼童子中最高的一個。
不然和姚雀兒相處這段時間，我和白靈素也不可能一點沒發現，姚雀兒不是人。
「弄了小的，老的必然跳出來，就算不跳出來。」
「除掉姚雀兒，也等於斷了紅娘子臂膀。」
「老實說我還真好奇，這姚雀兒到底是什麼邪祟冤孽，藏得如此完美。」
說著，我忍不住看了一眼不遠處忙著招呼信眾的姚雀兒。
「此計可行，不過夫君也需小心。」
我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姚雀兒走了過去。
現如今紅娘子在暗、鬼童子姚雀兒在明，一明一暗、一唱一和簡直天衣無縫。
我想要打破僵局，就必須先潛入暗處，讓姚雀兒、紅娘子放鬆警覺。
潛入暗處最好的辦法，自然便是假裝離開陳家灣。
見我走過去，姚雀兒三言兩語打發了幾個信眾，笑嘻嘻朝我迎了過來，依舊是那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樣。
「許仙你有事？」
「沒啥大事，剛剛接到我同學電話，跟你打聲招呼這就走了。」
「本來還想多留一天出份力，現在只能說抱歉了。」
說完，我便暗中留意著姚雀兒反應。
不出意外，一聽我要走，巴不得我趕緊離開，少一份暴露危險的姚雀兒眼睛眯了起來。
一抹陰謀得逞的神色，從她眼底一閃即逝。
「你不用放在心上，正事要緊，反正我以後都在陳家灣，你有空隨時來做客。」
「我想大傢伙也都歡迎你。」
不痛不癢的說了幾句臨別贈言，我便轉身朝活動室外走去。
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姚雀兒一直盯著我。
那種背後有雙眼睛盯著的滋味，一點不好受，讓人心裡頭髮毛。
尤其那雙眼睛，還偽裝成了好人，就更讓人不寒而慄了。
來到活動室大門外，主動請纓幫著指揮交通、維持現場秩序的張隊長見我背著包，忙走了過來。
「許仙你這就要走了啊？姚老神仙立廟就在明天，你不留下看看出份力？」
「我還有正事，就不留了，得麻煩張隊長送我一趟。」
張隊長也沒再多說，也沒強留，點點頭轉身和幾個手下打了個招呼，便從我手裡接過背包，送我離開陳家灣。
車子很快駛出了陳家灣上村，一路離開，路邊還停了好些問詢趕來的車子，更有不少車子急急匆匆朝著村里趕。
這些全都是姚爺爺，或者說紅娘子的信徒。
世人皆愚昧，以前我總感覺這話是個笑話，還很不中聽。
可眼下，除了這句話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話，能形容局面。
一路上張隊長都在跟我閒聊，說的全都是關於姚老神仙的各種神跡、各種功德。
我聽得那叫一個憋屈、那叫一個刺耳。
終於我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張隊長的喋喋不休。
「好了，你真覺得他是老神仙？是活菩薩？值得修廟立祠享受世人香火供奉？」
「這不廢話嗎，你看今天來了多少人，可全都是姚老神仙的信徒，姚老神仙為了庇護陳家灣一方平安以身殉道……」
「張隊長，那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你口中的姚老神仙演的一齣戲，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把他當神仙來香火供奉呢。」
「或者說直白些，姚老神仙就是紅娘子，神是她、鬼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