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鳳霞嫂子走過以後留下的長長一條水漬。
其實不僅僅是王城這般認為，我心裡頭下意識也一樣是這麼想。
可剛剛鳳霞嫂子從我身旁走過去的時候，我並未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鳳霞嫂子的的確確就是一個大活人。
「行了老王你啥時候那麼愛嚼舌根了。」
「別胡說八道，讓趙大哥兩口子聽到影響不好，人兩口子對咱那麼熱情款待。」
王城還想揪著這個話題不放，被我一瞪眼給堵了回去。
隨後我想了想，抬手拍了拍王城肩頭說：「不管如何，我老感覺這老龜渡不是啥善地。」
「撈屍人馬老疤不止一次提醒我趕緊離開。」
「聽人勸吃飽飯，吃過晚飯咱抓緊離開。」
這一次王城沒有反駁，也沒有再廢話，顯然他也被漁網網到的走水屍嚇的不輕。
「成，我這就去跟趙大哥打聲招呼，讓他給咱安排渡船。」
我點點頭，進到院子裡，鳳霞嫂子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出來。
沖我和王城笑著，一臉熱情招呼我們進屋喝茶歇息，還說飯菜馬上就能吃。
王城大概是真給嚇怕了，勉強擠出個笑容，不由自主就往我身後躲。
「麻煩嫂子了。」
「這有啥麻煩的，一頓飯的事。」
說完鳳霞嫂子便急匆匆去廚房忙活了，趙大山也端著洗菜盆、拿了菜刀、剪子準備殺魚。
「趙大哥我來給你搭把手。」
王城跑過去搭手，也乘著空擋跟趙大山說了我們吃過飯就馬上離開，請他幫忙安排下渡船，或者乾脆他送我們過河。
一開始趙大山自然是極力挽留，最後見我說著急回去有急事，他也就不再挽留。
「等會我就不送你們過河了，我打個電話給老三，讓他送你們過河。」
「放心吧這個點還早，村里沒渡船過河，也還有一趟官家的渡船。」
再三確認等會有渡船能過河，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去了一些。
不管那具女浮屍到底和鳳霞嫂子有什麼關係？
也不管屍抱船、走水屍，接連發生的這些鬼事。
是不會和我遭到紅娘子灰飛煙滅前惡毒詛咒有關係。
儘早離開對誰都好。
沒等多久，飯菜便做好了，一共五個菜，主菜自然就是燉黃河大鯉魚。
趙大山還拿了一瓶一看就是平常捨不得喝的酒出來，一個勁招呼我們喝一杯。
說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
架不住勸酒，我和王城便喝了幾杯，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或者說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不想讓我們離開老龜渡。
正吃著飯、喝著酒呢，就聽到外頭一聲炸雷。
緊跟著原本還很透亮的天空，肉眼可見的暗沉了下來。
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間大雨跟著便下了起來。
雨大到透過窗戶一眼都看不出去一米遠，不一會屋檐上雨水淌的跟小溪流似的。
「咋突然下這麼大的雨？咱等會還能走嗎？」
王城皺著眉頭，忍不住嘟囔起來。
我眉頭也擰成了一根繩，這雨來的未免過於巧合了。
「這麼大的雨，還颳大風，河裡頭恐怕得漲水、起漩，估計是沒船過河咯。」
「王兄弟、許師父這就叫老天爺要留客，你兩今晚安心住著，咱好好喝點。」
「是啊，這麼大雨今晚怕是沒船過河了，就在家裡頭踏實待著，多玩幾天也成，明兒個讓大山帶你兩去上河灣子釣魚玩。」
鳳霞嫂子一邊給我和王城夾菜、一邊也順著趙大山的話，極力挽留我們留下。
正巧這時候窗外轟隆一聲，一個炸雷劈下。
驟然爆亮的電光下，我似乎看到鳳霞嫂子的臉在浮腫發爛，身上頭髮上不停在往外嘩嘩流水。
模樣就和黃河裡頭那具女浮屍一模一樣。
同時我耳畔似乎還有個女人在咯咯咯的陰笑著。
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王城、趙大山兩口子被我嚇了一大跳，齊刷刷瞪著眼睛看著我。
「許仙你咋了？給炸雷嚇懵了？」
「剛剛那炸雷卻是夠響的啊。」
王城說著，偷偷拽了我一下，我當然不是被雷聲給嚇到，王城也看出來了，他是在給我找台階。
我緩過神來，窗外瓢潑大雨還在下個不停，雷聲倒是停了，我再次偷偷看向鳳霞嫂子。
她一張臉壓根沒有浮腫發爛，頭髮衣服也是乾乾淨淨，並沒有往外流出水來。
我強擠出一抹尷尬笑容，趙大山兩口子也隨和，順著王城的話，也給了我台階。
剛剛是我的幻覺不成？
好端端的，我怎麼會產生幻覺？
就連白靈素也格外擔憂的在心裡頭問我怎麼了？剛剛她明顯感覺到我心境波動很大，隱隱有本心失守的跡象。
自從來到老龜渡、碰到撈屍人馬老疤以後，怪事一件接一件。
除了紅娘子對我的惡毒詛咒外，我想破頭也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我沒事，太累了。』
在心裡頭寬慰了白靈素一番後，我低著頭繼續吃著飯，王城陪著趙大山喝酒侃大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窗外大雨也沒見小。
端上來熱茶、水果、瓜子後，趙大山就去廚房幫著收拾。
「許仙剛剛你咋回事？是不是看到啥不乾淨的髒東西了？
王城偷偷看了一眼廚房方向，確認趙大山兩口子都不在後，湊到我身旁壓低了聲音問我。
呼哧。
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沒打算隱瞞，便告訴王城剛剛我看到鳳霞嫂子，變成了那具女浮屍。
聽完王城嚇得酒都瞬間清醒了。
「我就說鳳霞嫂子可能真淹死在黃河裡頭了，咱看到的就不是人。」
「這可咋整？搞這麼嚇人，不然咱想想辦法趕緊走吧，我老感覺留下來還得碰上髒東西。」
「等會雨小一些，去渡口看看有沒有船吧，咱總不能游過去吧？」
王城也不再言語，提心弔膽、如坐針氈坐了下去。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總算雨小了。
我便立馬跟趙大山提出，去渡口看看還有沒有船過河。
趙大山想要留我們做客，一個勁說平常這個點也沒渡船過河了，剛剛又下了這麼大暴雨，更不會有。
弄不好明天早上都不會有渡船，我兩安心待著就是。
最後在我和王城再三堅持下，趙大山也沒辦法，勉強鬆口答應陪我們去渡口看一看有沒有渡船。
拿了雨傘，匆匆朝著渡口趕去。
剛踏出趙大山家院子，我回頭看了一眼老龜渡村。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整個老龜渡村，三十多戶人家，竟然只有趙大山家亮著燈。
整個村子也是死絕了一般的安靜，只能夠聽到昏暗中遠處黃河水拍打岸邊的浪花聲。
王城也發現了這一點，縮了縮脖子，抱著胳膊搓了搓，忍不住就沖走在前頭帶路的趙大山喊了一聲。
「哎大山哥，這天剛黑沒一會，咋村裡頭就你家亮著燈？還一點人聲都沒有，怪滲人的呢。」
走在前頭帶路、距離我們也就幾米開外的趙大山動作有些僵硬的停了下來，卻是沒有立馬轉過頭、也沒有回答。
就那麼直挺挺站在原地，低著頭。
一種無法言表的詭異氣氛，悄無聲息瀰漫開來。
「大山哥？」
王城只以為是我們執意要離開，惹得極力挽留、熱情款待的趙大山不大高興，小心翼翼又喊了一聲。
終於趙大山慢慢轉過了頭，下一秒我卻看到格外恐怖的一幕。
手電光映照下，趙大山的臉浮腫發爛，慘白的嘴唇沒了半個、牙齦露整個外頭，頭髮衣服濕漉漉的在不停往外流水。
他嘴角慢慢上揚，僅有的上嘴唇啪嗒一下也耷拉了下來，沖我陰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