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二章 埋屍

2024-09-25 21:25:24 作者: 聰明白痴
  見我神色有些憂心忡忡,剛被迷了神志的李梅嚇得一張臉刷一下白到了耳朵根子。

  「小師父,那……那現在怎麼辦?」

  謝珍珍也將視線投到了我身上。

  「先禮後兵。」

  說完我遞給了李梅一把鐵鍬、一個鐵鏟。

  李梅呆呆地看著手裡鐵鍬,一時間還沒弄明白我說的先禮後兵是什麼意思。

  「垃圾已經撿拾乾淨,現在把螞蟻窩挖出來,這就是先禮後兵。」

  「別愣著,趕緊動手,這螞蟻窩可不好挖。」

  考慮到李梅剛被迷了神志,我又給了她一道護體符確保等會動手挖螞蟻窩不會在發生意外。

  李梅咬著嘴唇,說啥也不敢靠近大柳樹。

  沒辦法我只好臉色一沉,一字一句格外嚴肅說:「要不挖螞蟻窩,你家這事我管不了。」

  「還是你依舊心裡有鬼?!」

  連哄帶騙、威逼利誘下,李梅終於閉著眼睛,提著鐵鍬、鐵鏟閉著眼睛一步一步朝著那棵大柳樹走了過去。

  原本我是打算讓李梅一個人把螞蟻窩挖出來。

  畢竟這事是他們父女心中有鬼惹出來的。

  有因有果,順帶手也算在替周華醫生教訓教訓這從小疼到大的繼女。

  然而我高估了這位出身醫學世家的大小姐。

  別說把螞蟻窩挖出來,就她去了農村,估計秧苗、野草都分不清。

  沒辦法我只好招呼謝珍珍一塊幫忙。

  三個人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是將螞蟻窩整個挖了出來。

  我去旁邊找了不少枯樹枝,一把火將螞蟻窩燒了個乾淨。

  又在周圍噴了殺蟲劑,泥土裡頭埋了一圈雄黃粉。

  做完除蟲工作,我又讓李梅用園藝剪刀替那棵大柳樹將枯死的枝丫係數修剪乾淨。

  做完這些,李梅、謝珍珍兩人都累得夠嗆,額頭前的頭髮都被汗水打濕透徹,緊緊貼在了皮膚上。

  然而這只是開始,都還沒進入正題呢。

  我把買來的香燭祭品一一擺放在大柳樹下面,念了法咒以後遞給了李梅三炷香,指了指地上說。

  「別愣著,趕緊跪下誠心磕頭認錯。」

  「記住一定要誠心誠意,不然可不管用。」

  李梅咬著嘴唇重重點了點頭,規規矩矩跪在了大柳樹下,雙手捧著三炷香高舉過頭頂。

  磕了三個頭後,她按照我教的開始誠心實意給大柳樹認錯道歉。

  說的大概就是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懇請能夠大發善心網開一面,以後保證不會再犯。

  說完了賠禮道歉的話,我又讓李梅磕了三個頭,隨後便將打火機遞給了她。

  只要這三炷香能點著,也就代表著大柳樹願意收下這些香燭祭品、願意和解。

  要是點不著,今晚這事就不好辦了。

  我和謝珍珍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盯著李梅手裡三炷香。

  周圍一片死絕了一般的安靜。

  吧嗒一聲,打火機按下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三炷香慢慢冒起了青煙,然而李梅剛磕完頭,將三炷香恭恭敬敬插到地上。

  原本燒的好端端的三炷香,莫名其妙就熄滅了。

  一下子李梅就慌了神,忙抬起頭看向了我。

  「繼續點。」

  李梅也不敢多問,哆哆嗦嗦拿著打火機繼續點香祭拜。

  這一次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打火機燃起的火苗剛剛碰到三炷線香,大柳樹垂到水中、垂到地上的翠綠枝條就搖晃了起來。

  當時壓根沒有颳風,周圍的柳樹是紋絲不動。

  只有那一顆大柳樹枝條在搖晃。

  就像是有人在吹氣一樣,打火機火苗啪嗒一下就滅了。

  吧嗒一聲。

  李梅壯著膽子再打,突然轟隆一下,打火機像是氣門開到了最大,火苗竄起來老高,直接撲到了李梅臉上。


  一股子眉毛、頭髮被燒焦的臭味瀰漫起來。

  「啊!」

  李梅嚇的一聲尖叫,扔掉打火機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個不停。

  與此同時,沒有起風,卻搖曳不停的柳條,像是具有生命的藤蔓觸手一樣,徑直朝著李梅纏繞過去。

  「罪也認了、禮也賠了,還想傷人不成?」

  「大膽!」

  一聲怒喝,我腳下踏著罡步一個箭步上前,反手將李梅拽到身後,右手劍指咒凌空朝著那觸手一般纏繞而來的柳條一揮。

  雄渾罡氣化作劍氣,將幾根柳條係數斬斷。

  謝珍珍也忙跑了過來,攙扶著已經嚇到快要情緒崩潰,想要大哭卻哭不出聲的李梅。

  「師兄,這大柳樹不肯原諒,怎麼辦?」

  「那就讓它出現當面聊聊,我看它要吃敬酒,還是想吃罰酒!」

  「師妹你攙著李梅退遠一些。」

  謝珍珍點點頭,也不敢逗留,忙攙著李梅退到了十米開外。

  我也不再留手,伸手便從八卦袋裡掏出一把供奉於祖師神像前、經過數月加持的五穀。

  揚手將五穀灑向大柳樹的同時,一道黃符祭出。

  「天行法、地行法,四方鬼魅、八方妖邪,無處藏、無處躲,真形速現!」

  「神兵火急急如律令!」

  法咒落地,劍指一指激射向大柳樹的黃符轟隆一聲劇烈燃燒,爆出一大團烈焰。

  火光照耀之下,四周未曾起風,大柳樹卻搖晃的更加厲害起來。

  滿樹翠綠欲滴的柳條像是大章魚的觸手一樣,胡亂搖曳飄揚,還不停發出嘎吱吱的聲響。

  「哼!還不肯現身是嗎?」

  見我行了法、念了咒,這大柳樹還在負隅頑抗。

  我也來了脾氣,冷哼一聲手上法印不散,胸中一口罡氣吐出。

  「速現真形!」

  罡氣加持下,法咒雄渾之聲,在整個煤機廠水庫久久迴蕩。

  大柳樹承受不住這一聲法咒,樹幹嘎吱一搖,枝葉間冒起一片翠綠色的霧氣。

  霧氣翻騰間,一張面色慘白五官猙獰的臉龐從大柳樹樹幹上慢慢浮現了出來。

  不遠處謝珍珍、李梅看到那從大柳樹樹幹上浮現出的那張人臉,別說尖叫出聲,嚇得都不敢動彈。

  我頂著那張人臉,忍不住眉頭一皺,心裡頭更是納悶不已。

  因為被我以法咒逼的現出真身的那張人臉,是禍害李兵的罪魁禍首不假。

  但卻不是我想像中的柳樹精,或者說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柳樹精。

  那張人臉是一隻冤鬼,一隻附著到了這一棵大柳樹上,與大柳樹同氣連枝的冤鬼。

  「那來的臭道士多管閒事!」

  「想要老娘饒過那狼心狗肺的狗男人不可能!」

  「臭道士有本事你就一把火燒了這柳樹,到時候那狗男人死的更快!」

  「死得更快!咯咯咯!」

  大柳樹樹幹瘋狂搖晃,滿樹柳條觸手、毒蛇似的猙獰扭曲。

  樹幹上的慘白人臉面目猙獰咯咯陰笑著朝我不停怒吼。

  怒吼的同時,還咬牙切齒的往外鑽。

  那畫面就像是貞子從電視屏幕里往外鑽一樣。

  漸漸地人頭整個完整露了出,披頭散髮、脖頸上、額頭上一條條紫褐色經脈血管一樣的紋路清晰可見,那叫一個怨氣滔天。

  見我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反倒是那大柳樹上浮現出的人臉叫的凶。

  謝珍珍以為我出事了,將李梅攙到更遠處後,忙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師兄!」

  「別過來,就站在遠處。」

  我緩過神來,忙大喊一聲抬手制止了想要跑上前來的謝珍珍。

  讓我片刻失神的並非是附在這大柳樹上怨氣滔天的怨鬼。

  而是這事背後代表的含義。

  冤魂、野鬼附到草木竹石、甚至於家具用器上並不罕見。


  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看的包青天中,有一集叫烏盆告狀,便是一隻冤鬼附在了烏盆上。

  而那隻冤鬼之所以能附到烏盆上,是因為生前被燒窯夫婦謀財害命殘忍殺害以後,將屍體扔到窯爐內,燒製成了一批烏盆。

  換句話來說,冤魂野鬼是沒法隨隨便便就附著到草木竹石這些東西上。

  家具器皿這些死物還好一些,草木這類屬於有生命的活物。

  有生命便有靈氣,冤魂野鬼強行附著,會遭到反噬排斥。

  要不然的話,冤魂野鬼能隨隨便便附著到草木之上,借著草木生命得以長存於世,豈不等同於變相強行增加了壽數。

  再看眼前這顆大柳樹,枝繁葉茂、樹幹粗壯不假,不過怎麼看也只有十多年樹齡。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附著在大柳樹上的這隻冤鬼,死後被埋屍在此。

  這棵大柳樹是從屍體之上長出來,借著屍體腐爛提供的養分,才能比旁邊那些柳樹長得更加枝繁葉茂。

  甚至於當初將這隻冤鬼埋屍在此的人,還專門設了法陣,防止冤鬼纏身。

  只是那人沒想到,埋屍之處長出了一棵柳樹。

  冤鬼附在柳樹上,得以重見天日,但也沒法脫離柳樹。

  為何我會有這般猜測,其一是這隻冤鬼被我以法咒逼的現身後做出的反應,其二便是剛到這煤機廠水庫。

  謝珍珍就說過這地方藏風納水,是個好地方。

  當時我也大概看了一下此地的風水格局,的確是藏風納水。

  可偏偏這麼好的風水格局,不遠處的煤機廠卻第一批破產關門。

  一開始我就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壞了這風水格局。

  看到這隻附在柳樹上的冤鬼,我確定了心頭所猜。

  試想一下有一隻死於非命的冤鬼日日夜夜困在此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喊冤不得怨氣越來越重。

  再好的風水格局,也會被破壞。

  再有便是一開始我以為這柳樹纏上李兵,只是因為李兵亂扔垃圾並且心中有鬼。

  現在看來沒有那麼簡單,多半是李兵、李梅父女背著周華和前妻一家三口到此露營。

  讓附著在柳樹上的冤鬼觸景生情。

  再說準確些,這隻冤鬼死於非命,大概率就是因為遇到了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甚至可能就死於情郎之手。

  要不然冤鬼不會怒吼狗男人,更不會寧願被我一把大火焚燒乾淨,也不肯放過想要拋棄如今糟糠之妻和舊愛死灰復燃的李兵。

  理清楚這些頭緒後,我都忍不住咧嘴自嘲似的苦笑起來。

  「還真是完事有因有果,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話音落地,我鬆開了右手一直掐著的劍指,一身雄渾罡氣也盡數收斂入體,不過我也沒完全放鬆警戒。

  這隻怨鬼因情而死,痛恨薄情寡義的男人,天知道這麼多年沉冤難雪下來,它是不是已經怨恨到痛恨所有男人。

  「我知你死的冤屈、還給人埋屍在此,甚至那人還給你設了法陣讓你無法離開此地,十數年無法沉冤得雪。」

  「李兵一家所作所為讓你觸景生情,惹怒了你。」

  「你纏上他無可厚非,不過李兵父女也只是動了妄念最終並非選擇拋棄周華。」

  「也算良心未泯,你若願意放過李兵一馬,我替你破除法陣取出屍骨好生安葬如何?」

  強行出手滅掉這隻冤鬼,以我如今的道行來說不算難事。

  可既然知道這隻冤鬼死的悽慘、死後更是十數年無法沉冤得雪,我那還能出手強行鎮壓。

  披頭散髮從大柳樹樹幹里掙扎探出頭的冤鬼聽完我的話,臉上猙獰扭曲的表情也出現了片刻呆滯。

  它沒想到我能猜破它的遭遇,更沒想到我願意在退一步,與它好生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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