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聽見這些人的話,感受到了來自他們的濃濃的敵意。
她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又有什麼內情;但就沖雲迦方才毫不猶豫地躍下來救她們,滿滿也定會與他共同進退。
阿鹿桓雲迦眼見這些人殺紅了眼,若是只有自己,他定是眼也不眨地殺將出去。
忽然,他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一股力道扯住,餘光向下看見了一隻纖嫩的小手緊緊捏緊了他的衣擺,像是在無聲地給予他信任與支持。
雲迦心一暖,抬手曲起食指放在唇邊,一道哨聲隨之響起。
一道黑影從遠處高空極速而來,快得看不清樣子,眨眼間便飛至他的頭頂盤旋。
「彗!」
雲迦一聲呼喚,天空中的黑鷹回之以嘹亮的長嘯,忽的從空中俯衝下來,在那些人慾要衝過來時,張開的翅羽在掠過時掃刮傷一大片人的臉,又對著之前那個叫囂的人惡狠狠地啄了上去!
阿史那均好歹鬆了口氣,「是殿下養的鷹,彗,太好了!」
隨即他看向阿逸多,斥道:「你還不命人打開限制,營救殿下?」
「這不是就去麼?」阿逸多滿不在意地攤手。
說完他擺擺手,圍場一側迅速挪出一處口子,一批士兵提著武器跑了進去。
那些奴隸本就被折騰得沒什麼力氣,此時又有了彗的相助,待阿史那均跑下來後,雲迦已帶著滿滿與姜七撤了出來。
「殿下,你沒事吧?您怎麼就突然『嗖』地飛下去了?這招也太帥了吧,能不能教教我?」
他關心完便叨叨個不停,滿滿覺得聒噪卻有趣。
結果阿史那均說著說著偷偷瞅了她一眼,「殿下,您認識他嗎?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瞧他一副還想湊上去仔細看看的樣子,雲迦擋了擋,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立馬縮頭。
滿滿愈發覺得此人好玩了,只是也低頭沒有理會。
「殿下。」阿逸多姍姍來遲,行禮行得不甚認真,只是頗感興趣地掃了一眼滿滿二人,「這兩位是殿下舊識?看著不像咱們西域之人。」
他竟直接衝著滿滿道:「你是何人?從哪來的?」
滿滿沒有說話。
雲迦擋住他的視線,冷聲道:「她聽不懂西域話,你也別再多問,這是我的人輪不到你來置喙。」
滿滿的唇張了張,她並未多想,知道這是雲迦維護自己的說法,索性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垂著眼睛作鵪鶉狀。
倒是真聽不懂的姜七一頭霧水,心裡毛毛的。
阿逸多眉頭一跳,很是不服阿鹿桓雲迦對自己的態度。
「殿下說得對,只不過想必攝政王會更好奇您身後之人的身份,畢竟,這麼多年以來,您還從未對誰有這般重視過,您說對吧?」
雲迦垂下的手緊了緊,「那也不必你多嘴。」
阿逸多笑了一聲,右手握拳抵在左肩上,連頭都未低地行了一禮,十分敷衍,轉身便走了。
他這一走,旁人也稀稀拉拉地散了大半。
滿滿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內疚地問:「雲迦哥哥,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雲迦側頭,許久未見,他真的思之如狂,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流連,只是面上卻必須裝成不動聲色的樣子。
「沒有,放心吧,只是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說來話長。」滿滿嘆了口氣,隨後激動又期待地問,「之前你的信上說西域有種奇藥,可是真的?」
「……是真的。」
滿滿看出他遲疑了一瞬,內心惴惴,疑惑道:「那藥怎麼了嗎?」
雲迦搖頭,「先離開此處,我再與你細說吧。」
「好。」
他給了阿史那均一個眼神,聽不懂大裕話的後者正雲裡霧裡,等著他解惑呢,接住這個眼神後一時沒明白,呆呆地指了指自己。
「我?我幹嘛?」
雲迦只得開口,低聲囑咐道:「我有要事要做,你親自找個隱秘的地方安置好她們,不要讓除了你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記住,她的安全高於我。」
「啊?可是……」
阿史那均嚇了一跳,還未說出口的質疑就這麼被雲迦一個眼神堵了回去,連忙點頭,「是,他們會騎馬嗎?」
得到殿下肯定的點頭後,他趕緊牽來兩匹馬,還不等他想辦法讓這兩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人上馬,就看見讓他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的一幕——
他家世子殿下竟親自伸手,讓那人扶著自己的胳膊上馬!
這這這……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也能讓殿下如此紆尊降貴,以服侍的姿態助他上馬?
阿史那均百思不得其解,還很氣,感覺鼻孔里呼出的氣都變燙了。
滿滿方才正想偷偷和雲迦說自己學會了西域話,便聽見他對人囑咐說「她的安全高於我」。
她愣愣地看著雲迦的側臉,說不出話來。
——為何?雲迦哥哥為何將我看得這般重?
她原以為二人只是有緣且合得來,相處的時間不長,是至交好友,卻不至於讓他如此認真地交代。
出神間,雲迦已親自扶她上馬,待滿滿坐上去,她回過神,對上前者的眼神,安撫、溫柔又堅毅,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她:別怕,我會護住你的。
她的睫毛顫了顫,不敢再多看。
雲迦收回手虛握了握,看向目瞪口呆的阿史那均。
阿史那均回神,正想去助另一個人上馬,回頭卻見姜七已安穩坐好,還朝自己笑了一下。
不懂大裕禮儀的阿史那均:我又沒幫他,這傻小子朝我笑什麼?
他眼睛抽了抽,硬是沒笑出來,扭頭朝雲迦行了一禮後,自己也翻身上馬,帶著兩人離開。
阿鹿桓雲迦目送他們遠去,眼神也隨著那逐漸看不清的身影而愈發陰沉。
他一抬手,飛在高空中的彗撲騰著翅膀落在他的肩上,歪著頭,眼珠骨碌骨碌地轉看他,像是在問「主人有何吩咐」。
雲迦摸了摸彗的羽毛,手竟有些發顫。
竺曇雲訶的話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便印證了,無人知道他此時心中到底有多害怕。
「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