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微光

2024-08-24 18:34:34 作者: 騰旭
  「安然姐,果酒也不能多喝,明天起來要頭痛的。閱讀��

  「秀秀,咱有自己的家,不受別人欺負,還有肉有酒,明天頭痛又怎樣?」

  魏安然自嘲地笑笑,在井裡那幾年,每年年三十,她都要想,如果還有機會體驗過年,她想怎麼過。

  她抬頭看看……

  家人環繞,衣食無憂,還有比這更好的年嗎?

  ——

  南漳村這個小地方,是沒有守歲一說的,總歸年獸也不會來吃他們這群乾瘦的窮人。

  魏正由著魏淑柳給他灌酒,早就喝的七葷八素,被魏淑柳扶著回了房。

  魏安然和趙秀秀收拾完東西,也早早上了床。

  趙秀秀忙活了一天,吃的心滿意足,也困得睜不開眼,倒頭就睡。

  魏安然閉上眼打算入睡,卻感覺有人在暗中盯著她。

  嚇得她立馬睜開眼。

  窗邊有個黑影。

  「誰!」

  「竹虛大夫讓我來請您過去。」窗邊的黑影壓低了聲音說。

  魏安然看一眼身旁睡著的趙秀秀,沒有被吵醒。

  她坐起身,「等我穿件衣裳。」

  那人語氣帶了些焦急,「小姐,公子發病,還請快些。」

  魏安然一聽是夜非辰犯病,棉衣也來不及穿,提上鞋拿著衣服就出了門。

  玄若見人出來,說了聲「得罪」,然後一把抱住她,輕點腳尖,就躍上房頂,往藥廬趕去。

  魏安然被冷風一吹,回了神。

  竹虛和師兄肯定不是一般人,竟然還有武藝這麼高強的護衛。

  藥廬離魏家本就不遠,玄若幾次躍跳就到了院子裡。

  竹虛見她掀帘子進來,想招呼她,卻見她披著棉衣,頭髮亂糟糟一團。

  「這是怎麼回事,你被玄若搶劫了?」

  魏安然沒有同他打趣的心思,那護衛沒跟自己透露半分,她得先看看她師兄死了沒。

  「他怎麼了?」

  說罷取了燈燭去看他臉色。

  夜非辰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探完脈,魏安然心裡一沉。

  「你給他施針了?」

  竹虛瞪了夜非辰一眼,「剛施完,誰知道他是怎麼沖開的封脈針。」

  魏安然一臉困惑,「不應該啊,以師兄的身子,除非是氣急攻心,否則他很難突破這禁制。」

  「那……那可能是我吃掉最後一塊魚沒給他留吧。」

  魏安然懷疑地看他一眼,紮好頭髮淨了手,扒開他胸前的衣服。

  她輕按心臟位置,那處已經有青黑色印記了,觸感冰冷,浮著一層細密的冷汗,面色蒼白如紙,如死屍般。

  魏安然點點頭,多用了些力氣,「師兄?師兄你能聽到嗎?」

  沒有回應。

  見魏安然皺起眉頭,竹虛急了,「乖徒兒,為師學藝不精,你得靠譜些……」

  「可能只剩一步險棋可以走了。」

  「行行行,能走就行。」

  魏安然環顧四周,「師傅,你這裡有長針嗎?」

  竹虛要被她氣笑了。

  長針?

  他是郎中又不是繡娘,哪裡來的長針?

  怎麼醫朮忽上忽下的,說好毒聖轉世呢!

  魏安然靈光乍現,「等我。」

  以前魏淑柳縫棉衣的針線還在後院放著,魏安然找到,在火上燒了,又拿烈酒澆過。

  竹虛盯著夜非辰胸口的陰影,一拍腦袋,他怎麼沒想到呢。

  魏安然拿著銀光閃閃的長針進門,竹虛奪過針,噗呲一下刺到夜非辰胸口。

  「嘔——」

  原本躺在床上沒了生氣的夜非辰吐出一口毒血。

  等胸口傷口流的血由黑變紅,他的面色也紅潤起來。

  魏安然坐在床邊幫他處理傷口,又來了遍祛毒針。


  夜非辰睜開眼,朦朧間像是看到一個倩影,凝神,那纖巧的人影還在動作。

  是她嗎?

  魏安然感覺有人在盯著她,扭頭一看,她師兄正在「注視」她。

  夜非辰看到那抹倩影湊近,然後耳邊響起魏安然的聲音。

  「師兄,你感覺怎麼樣?」

  夜非辰忍住滿心忿恨,不著痕跡地避開魏安然的接觸。

  「有點渴,也有些餓,能給我下碗面吃嗎?」

  「好,我去給你做面,師傅,你快給他倒杯水。」

  魏安然沉浸在師兄醒來的興奮中,穿上棉衣就往後廚跑。

  竹虛端著水走到床邊,夜非辰幽幽地說,「陵游,我似乎能看到光了。」

  竹虛一聽,手一松,水杯咕嚕咕嚕地滾到床下。

  「你個天殺的,今晚要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真過去了,」竹虛又哭又笑,「你他媽快嚇死老子了……」

  從小到大,夜非辰受到的教育都是喜怒不形於色,表情很少有如此鬆動的時刻。

  但這兩年的黑暗,讓他以為這輩子都要苟活在著鄉野間了。

  但是現在,他又有了希望。

  沒走多遠,魏安然聽到摔東西的聲音,忙往回走,以為師兄受不了刺激又暈過去了。

  「師傅,師兄又昏了是嗎?」

  昏什麼昏!

  我看是你昏了頭!

  竹虛擺擺手,趕她出去,「去去去,給我也下一份,餓死我了。」

  魏安然見人沒事,回了廚房。

  「徒兒,這心安穩了,才能感覺到餓。」

  竹虛看著蹦蹦跳跳的身影,眼眶有些酸。

  他別過身揉揉眼睛,叮囑道。

  「元呈,我虛長你幾歲,今天就多一句嘴,今日於你來說痛苦煎熬,可再痛苦也得過。行者匆匆,往日如煙,得學會隨遇而安。」

  夜非辰捂著胸口,眼睫輕垂,掩下翻湧仇恨。

  這十幾年,他可不就是隨遇而安?

  竹虛看他躺在床上的樣子,覺得自己多嘴了。

  何必慨他人之慷!

  自己沒有家國大恨,沒有國破人亡,遇事倒頭就睡,春夢了無痕。

  元呈不行。

  睜眼是黑暗一日,仇恨就多一分。

  竹虛自嘲地笑笑,「不想忘也可以,但可以看看那丫頭怎麼做的。」

  魏安然?

  夜非辰冰冷的殼有了一絲裂縫,語氣染上幾分溫柔。

  「她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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