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2024-08-24 19:02:36 作者: 九升君
  【默唸三遍網址 請問記住了嗎?沒記住的話下章我再問一遍。最好幫我分享到Facebook哦】

  三模的成績下來後,鍾念又喜又憂,喜的是持續進步,憂的是離S大依然遙遠。

  他自認已經花了百分百的力氣,連做夢都在背公式,每天嚴格完成江傳雨布置的每一項任務,可考試實在太難了,知識點浩如煙海,每做一張試卷,就如同開一個盲盒,總有讓人目瞪口呆的驚喜。

  太難了,對一個總分常年穩定在450左右的學渣來說,提高將近200分,實在是太難了。

  像是用孔洞粗大的篩子在沙灘上挖沙,一篩子下去,看著滿滿當當,提起來後,沙子能漏出一大半,再倒入桶里,就只剩掌心大小的一捧了。

  高壓和少眠讓鍾念陷入了焦慮,把十個指甲啃得光禿禿的,江傳雨不在那幾天,無法靠信息素助眠,整晚整晚地睡不著,等江傳雨回來,看到鍾念憔悴了一大圈,嚇得他再也不敢離開半步。

  老成把鍾念樹立成典型了,大會小會上不停地拿他舉例——

  「大家看看,半年時間,我們鍾念同學能從428的總分提高到574!這說明什麼?天道酬勤!」

  「鍾念是智商特別高嗎?是運氣特別好嗎?都不是,是勤奮和破釜沉舟的努力!」

  下面有人接話:

  「是有奧賽金牌的男友。」

  老成兩眼一瞪:

  「那人家也是兢兢業業學出來的!有本事你們照著鍾念的作息學,有不懂的隨時來問老師啊!」

  「資源是共享的,區別在於你們願不願意用!現在還剩68天,大家要把每一天當成世界末日去過!抱著不學習就會死的心態,去拼命!」

  「別等十年二十年後,後悔當初沒再努力一把,上個更好的大學!」

  「別讓你的青春,空留遺憾!」

  這種全民打雞血的氛圍深深刺激著鍾念,他像只驚弓之鳥,一旦發現不會做的題,就高度緊張,抱著錯題本喃喃自語。

  江傳雨心疼壞了,好幾次在深夜拉著瀕臨崩潰的鐘念,一遍遍地勸:

  「別學了,我不去S大,你考上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但鍾念不服輸,把眼淚一擦,提筆再來。

  「這山我已經爬了三分之二,我不會在這時候放棄的。」

  江傳雨看著他,眼裡全是擔憂,

  「但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最難最險的。」

  鍾念現在的脾氣是一點就炸,氣全都撒在江傳雨身上:

  「你別老說這些讓人泄氣的話!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扶不上牆嗎?你他媽多給我鼓勵行不行!」

  江傳雨根本不會吵架,一著急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你不需要這麼累,你上什麼大學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以後我能讓你衣食無憂,不工作都完全沒問題!」

  鍾念不可置信地盯住江傳雨,顫聲問他:

  「因為我是Omega,所以就該上二流大學,以後靠Alpha養嗎?」

  這話題無法繼續了。

  江傳雨見鍾念說不得勸不得,一時氣急攻心,發病了。

  鍾晴出差一周回來,發現家裡的兩個娃一個心態爆炸,一個發病自閉,驚得下巴落地,一個頭兩個大。

  不都成年了嗎,還這麼不讓大人省心!

  鍾晴先衝進鍾念房間找他談話。

  她語重心長地勸:「你稍微正常點,就算進不去S大,以你現在的成績,一本的法學院基本都沒問題,只要穩住就好了。」

  鍾念梗著脖子:「我就要跟雨神當校友。」

  鍾晴看著鍾念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不免心疼,

  「何苦鑽那牛角尖?學歷不是唯一,能力更重要。」

  鍾念充耳不聞:「我就要!」

  鍾晴有點火了,「這是你想要就要得到的嗎?誰讓你以前混日子去了?你學這麼一年半載就想進名校,讓那些認真學習了十幾年的人怎麼想?」

  「你現在也成年了,該接受社會的毒打了!別以為家裡有錢就什麼都抓得到!」

  「要麼混吃等死,要麼比所有人都努力,別想兩頭都占!」


  「我已經比所有人都努力了!」

  鍾念氣得眼睛發紅,拿筆的手都在抖。

  「你努力得太遲了!」

  鍾晴的聲音比他更大,直接拍桌,氣勢如虹。

  「你去問問你們年級前十,有哪個不是從幼兒園就開始補課?人家這十幾年玩的時間加起來都沒你一年玩的時間多!

  「你又不是智力超群,憑什麼努力半年就能超過別人!」

  鍾念被她吼出了眼淚,委屈至極,

  「我已經拼盡全力去補救了!現在無論多努力都不行了嗎?」

  「很有可能不行。」

  鍾晴盯著鍾念的眼淚沒動,緩了下語氣繼續說:

  「不過你面臨的並不是死局,可以換目標,或者復讀一年,你的選擇還有很多。」

  「但你必須知道,這世上有太多東西,是不管你多努力,都無法得到的。」

  「年輕人,可以有創造奇蹟的勇氣和決心,但不能指望奇蹟次次都會降臨。」

  鍾念抽噎了好半天,總算平靜下來,鍾晴把紙巾遞給他,揉了揉他的發頂,

  「剛才那些話,傳雨是不敢告訴你的,只能我來做惡人,戳破你的童話泡沫。」「念兒啊,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大大超出我的預期,放鬆點,別把自己和你Alpha逼死好嗎?」

  聽到最後一句,鍾念總算想起了好久沒見的江傳雨,他吸著鼻子問鍾晴:

  「雨神呢,出門了嗎?」

  鍾晴暗自嘆氣,周末兩天就鬧成這樣,自己再不回來,怕是救護車都要來。

  「傳雨發病了,把自己關在樓下,兩頓沒吃。」

  鍾晴瞥著鍾念,問他:「你都沒去看看?」

  鍾念猛地收住眼淚,但止不住地打哭嗝,

  「我、我不知道……他也沒、沒說。」

  鍾晴腦袋一擺,

  「那還不快去?」

  *

  客房房門緊閉,鍾念在門口徘徊良久,終於鼓足勇氣敲門。

  「雨神,是我。」

  門很快打開,房間裡拉著窗簾,光線幽暗,海水味雖然濃郁,但毫無氣勢,跟主人一樣蔫耷耷的。

  鍾念進到房裡,見江傳雨神色疏離,語帶客氣的請自己隨便坐,眼眶立刻就紅了。

  「不想坐。」

  鍾念的聲音帶著哭腔,讓江傳雨很快抬頭瞥了他一眼。

  「怎麼了,不舒服?」

  江傳雨的聲音也有些啞,他吃過藥睡了一天,這會兒人清醒了,但心裡還是悶得難受。

  他無法跟鍾念爭吵,鍾念的每一次皺眉,都是在他心上落刀子。

  鍾念眼皮一耷,落下兩滴淚。

  「那個來了……肚子疼。」

  難怪脾氣這麼不好!

  江傳雨的心都被揉皺了,起身一把將鍾念抱起來,坐到床邊,用掌心暖著他小腹,低聲問:

  「這麼疼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鍾念緊緊抱住江傳雨的脖子,委委屈屈地哼,

  「被你氣疼的。」

  生理期的鐘念小脾氣一套接著一套,一口氣吹大點,都能把他吹化了,真真是惹不得也碰不得。

  江傳雨簡直想跪下來磕頭認錯。

  他把鍾念從脖子上拉開一點,看著他的眼睛不停道歉:

  「寶寶我錯了,我沒那麼想過,只是心疼你太累了。」

  誰知這下又踩了鍾念的雷,他鼻頭一紅,嘴角直往下撇,

  「你、你還不讓我聞信息素……不親親我!」

  這罪名可太大了!

  江傳雨湊過去堵住那張顛倒黑白的小嘴,把人死命地往身體裡揉,如果把他吞進肚子裡,大概就不會生出這麼多煩惱了。

  鍾念的神經繃得太緊,急需宣洩,他完全忘了他倆爭吵的原因,在自己Alpha懷裡化成了水,纏著江傳雨要了一個又一個深吻。

  可當江傳雨想要有進一步動作時,他又哭唧唧地推拒。


  「不行,太髒了……」

  江傳雨悶悶地笑,從耳垂到側頸,再到鎖骨,把鍾念所有的敏感點吻了個遍,再一邊揉著他後頸腺體,一邊跟他商量:

  「那只用手好不好,念寶會不會不高興?」

  「手也髒……」

  鍾念被揉捏得失了神,癱倒在床上,一秒鐘看不到江傳雨都要鬧。

  江傳雨想起身去拿毛巾都不行,只能抱著粘人的Omega,幫他一次次放鬆。

  這是鍾念有生以來第一次拼了命地想要某樣東西,想得走火入魔。

  他不喜歡深究,不會問為什麼想要,只會悶頭往前沖。

  要證明自己。

  要超越自己。

  要憑實力,站在江傳雨身邊。

  鬧過這次以後,江傳雨把鍾念的作息稍微調整,每隔一天睡前留出半小時時間為他『放鬆』,此招甚為有效,極大地舒緩了鍾念的焦慮,很快讓他情緒復原。

  然而,天不遂人意,鍾念剛放鬆了沒幾天,一次隨堂考試,又讓他焦上了。

  很普通的英語考試,難度甚至不及月考,鍾念連120都沒上,做題的時候不知在想什麼,連著錯了六道選擇題,每一題都是再看一眼就不會錯的。

  徐婉見鍾念一臉被雷劈了表情,湊過去掃了眼他的試卷,有些吃驚,

  「這些題你怎麼會錯?你剛才是不是打瞌睡去了?」

  鍾念咬著手指甲,惶惶搖頭,

  「沒有,我一直在認真做卷子。」

  「那就奇怪了。」

  徐婉找不出解釋,隨口胡謅:

  「可能水逆吧,或者你今天穿的內褲顏色不對。」

  ???

  鍾念懵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有聯繫嗎?」

  「當然有!」

  徐婉自信滿滿地抬起下巴,

  「這叫玄學,懂不懂!誰考試的時候沒點小迷信啊,我必須扎紅色的發繩才能考好,其他顏色的都不行。」

  鍾念無情拆台:「那你別買其他顏色的不就得了?」

  「可我要扎藍色的才能減肥啊!」

  徐婉回得理所當然,還掰著手指給鍾念數:

  「老袁出門時必須邁右腳才不會遲到,考試前不能喝一口水,橡皮不能帶新的。」

  鍾念嗤道:「這也太迷|信了吧!」

  徐婉擺擺手,「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勾勾手指讓鍾念湊近點,小聲告訴他:

  「考試前,絕對絕對不能那個!」

  鍾念沒懂,「哪個?」

  徐婉的眼神將他上下一掃,嘴角微翹,

  「昨晚幹壞事兒了吧?雨神現在是不是你的專屬書童啊?白天陪讀,晚上陪睡?」

  鍾念的臉頓時漲得通紅,結巴著否認:「沒、沒有,沒陪……」

  「反正我告訴你了,你自己上網搜,好多為了高考禁|欲打卡的帖子。」

  徐婉聳聳肩,丟給鍾念最後一句——

  「考試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你要是散了自己的精氣,那人還怎麼和?」

  這番話徹底打動了鍾念,他思考了一下午,回家給江傳雨立規矩:

  「高考前,都不許動我的精氣神了!」

  江傳雨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被鍾念強勢阻止,

  「說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江傳雨靜默了一會兒,等鍾念坐在書桌邊準備做題時,小聲提醒:

  「念寶,你發情期快到了。」

  艹!

  居然把這茬忘了!

  鍾念手上動作一頓,想了想,霸氣開口:

  「我天天打抑制劑,不會發情!」

  *

  櫻落成雪,青梅初探,轉眼清明假期也過了。

  青林A高的成人禮,安排在惠風和暢的四月天。


  鍾念跟江傳雨的禮服,由鍾晴一手包辦,她從春節就開始準備,買了高奢品牌的走秀款,收到之後,又找了全市資格最老的裁縫量體改衣,務必讓每一個細節都無可挑剔的完美。

  成人禮當天,鍾晴還專門請了造型師,給鍾念和江傳雨做髮型。

  不過鍾念對那身衣服沒什麼好感,純羊毛的西服,上身像被火燒,襯衣馬甲加西褲,全身上下從裡到外,沒一寸裕度,他懷疑自己蹲都蹲不下去。

  還要系領結、用袖扣!

  雖說要正裝出席,但男生大多就穿校禮服的那套廉價西裝,誰他媽會穿成這樣?

  又不是結婚!

  鍾念在房間裡胡亂套上外套,袖扣弄了幾下弄不明白,索性往兜里一揣,手指上轉悠著領結就出門下樓。

  等會兒還要穿硬邦邦的皮鞋,這樣去學校,會不會被群嘲啊!

  他皺著眉來到客廳,正要開口抱怨,餘光瞟到江傳雨從客房出來,不經意地轉過頭去,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江傳雨穿著純黑的三件套西服,一邊調整領結位置,一邊朝鐘念走來,他鼻樑上架了副金絲邊眼鏡,眼神掠過鍾念時,唇邊聚起點點笑意。

  誰都知道江傳雨長得帥,頂A的皮囊自然是萬里挑一的好,但像今天這樣帥得讓人腿軟,並不多見。

  為了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白痴,鍾念扯了扯嘴角,急忙別開臉,心口那隻小鹿快把自己撞死求了。

  太他媽帥了……

  丟掉學渣稱號的鐘念,靈光一閃,浮出這兩句: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他突然明白古時候為什麼會對美人兒擲果盈車了,對著自家這個Alpha,他不僅想扔果子,更想把自己也扔過去。

  「襯衣沒穿好嗎?」

  清泉般的嗓音入耳,淺淡的海水味入鼻,接著是骨節分明的手,執起鍾念的手腕翻轉查看,另一隻手在他眼下攤開,

  「袖扣給我吧。」

  鍾念垂著頭,摸出袖扣放進江傳雨手心,看他如何捏著袖口,把綠松石的袖扣穿過去,扣好。

  江傳雨比鍾念高了一個頭,手掌也大一圈,十指修長有力,無論是寫字還是拿書,跟它的主人一樣,文氣十足。

  在床上時,這樣一雙提筆便是聖賢詩句的手,也跟它的主人一樣,下流十足。

  鍾念覺得自己是不是憋久了,對著一雙手都能意|淫。

  他逼著自己把目光聚焦到袖扣上,瞥了眼江傳雨的紅寶石袖扣,乾笑:

  「雨神還是你七月的誕辰石好看,我十二月的看起來沒那麼貴氣。」

  江傳雨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扣,不解,

  「什麼是誕辰石?」

  「每個月都有對應的誕辰石,就是個商業噱頭,你七月的誕辰石是紅寶石,比念兒的綠松石貴。」

  鍾晴笑著答了一句,走到他倆跟前,眼裡閃著驚艷,先是目不轉睛地把江傳雨打量了一番,再移到鍾念身上,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去了。

  「這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念兒你把背給我挺直了,穿高定還駝背!」

  「帥,太帥了!我都不敢相信這就是我那個埋汰弟弟!」

  鍾晴笑得合不攏嘴,拍了拍江傳雨的肩,

  「你能找到我們念兒,那是上輩子的福氣哦!」

  接著她又轉過頭,拍拍鍾念的肩,

  「你能找到傳雨,那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

  鍾念頓時就不平衡了,

  「怎麼他只要一輩子,而我卻要幾世?」

  鍾晴呵呵笑著,轉頭招呼造型師過來給他倆做髮型,權當沒聽見。

  江傳雨瞥見鍾念的領口敞著,板著肩膀把他轉過來,屈指點了點鐘念的鎖骨,輕笑:

  「怎麼領結也不戴,就等著我伺候?」

  鍾念禁不住笑了,把領結遞過去,隨口問:

  「什麼時候配的眼鏡?」

  江傳雨有些近視,平時看黑板習慣半眯起眼,鍾念提了好幾回讓他配眼鏡都沒見他動彈,這次終於想通了。


  「上周配的。」

  江傳雨抬起鍾念的下巴給他整理衣領,睫毛擦過鏡片,還有些不習慣。

  「等會兒我上台發言時,怕看不清你。」

  青林的學生代表除了江傳雨還能有誰呢?

  另一個頂A林霄剛進冬令營就被淘汰,開學沒多久便出了國,算是給兩A爭鋒畫上了句號。

  鍾念盯著江傳雨痴痴地看了會兒,笑得有點傻,

  「好看,你戴不戴眼鏡都好看。」

  江傳雨幫鍾念戴好領結,抬眸瞥了他一眼,摘下眼鏡架到他鼻樑上,微笑,

  「你也好看。」

  鍾念的視線頓時變得模糊,他暈乎乎地笑著說:

  「你視力這麼差了啊,眼鏡怕是摘不掉了,不過我不會嫌棄你的。」

  一旁的造型師已經擺開了工具,就等著這對小情侶親熱完好開工,江傳雨回頭看了看,忽地俯身,附到鍾念耳邊輕聲道:

  「謝謝你挑了幾世終於挑中了我。」

  鍾晴站在造型師身邊,對他倆的公然秀恩愛很是不滿,嘖了一聲朝江傳雨招手,

  「傳雨你先來,你是要上台發言的,你的形象比鍾念的重要!」

  造型師仔細打量著他倆,眉飛色舞地拍馬屁,

  「喲,這對小哥哥顏值不得了啊,我給大半個娛樂圈做過造型,比你們倆好看的,一隻手都數不完呢!」

  江傳雨乖乖走過去坐好,在造型師大顯身手時,抬起手腕,撫著那對紅寶石袖扣對鍾晴說:

  「晴姐,我的生日不是7月,我家人給我上戶口的時候弄錯了。」

  鍾晴聽了一怔,「這個也能弄錯?」

  說完,她想了想江傳雨那個家,沒再繼續,只問他:「那你知道真實的日期嗎?我可以讓人幫你改。」

  江傳雨抬起頭,從梳妝鏡里看著坐在餐桌邊吃水果的鐘念,片刻後,他揚起笑,

  「就改成9月14日吧。」

  *

  今天青林的大禮堂,可謂星光熠熠,爭奇鬥豔。

  鍾念到現場一望,頓時鬆了口氣,跟騷包同學比起來,他跟江傳雨算穿得保守的了!

  男生沒什麼看頭,無非在西服的顏色上做文章,女生們就大放異彩了,奼紫嫣紅的禮服裙,愣是穿出了走紅毯的氣勢。

  當然也有不屑於穿裙子的女Alpha,一身西服比男生更帥氣。

  一向低調的曲桃穿了件燕尾服,跟鍾念打照面時,彼此都有點怔然。

  曲桃上下打量著鍾念,「喲,你腿還挺長的。」

  鍾念皺眉,「小心告你性|騷擾哦!」

  曲桃哼笑,「我不喜歡男性,省省吧。」

  鍾念還想還嘴,想想自己在此人面前沒多大勝算,扭頭進了禮堂。

  清明剛過,氣溫還停在『吹面不寒楊柳風』的三月,學校怕人多氣悶,禮堂里開了空調,怕冷的女生還要借外套披著。

  感覺熱的,估計只有鍾念一個。

  他早把外套脫下來了,只穿馬甲也熱,渾身燥熱,西褲讓雙腿火燒火燎的難受。

  江傳雨一進禮堂就被人叫走了,鍾念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沒跟班上的同學坐一起,自己撿了個角落坐著,等燈光一暗,趕緊把馬甲也脫掉。

  校長發言、年級主任發言、老師發言,無止境的發言。

  鍾念的體溫在迅速攀升,他當然清楚這是什麼,只有些驚訝——

  明明每天都打抑制劑,怎麼還是發情了?

  還專門挑在了今天!

  鍾念扯著領口透氣,卻不敢鬆開領結,等會兒所有人還要上台領什麼成人寄語,他得撐住了。

  而且,他還信誓旦旦地跟江傳雨說過,不會發情,不許搞黃色。

  他要做一個有骨氣的Omega……

  「下面有請高三年級的學生代表,江傳雨同學上台發言,請——」

  一片掌聲中,江傳雨走上台,信步來到話筒桌前。

  江傳雨一出現,便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他不僅把正裝穿出了模特水平,還戴了副眼鏡,把儒雅斯文的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惹得大家紛紛竊語。


  「這完全就是小說里走出來的霸道總裁啊!」

  「我要多照點照片,以後他火了,我就能到處跟人說,我是雨神的同學。」

  「人家要進醫學院,火什麼?」

  「顏值逆天的素人啊,這種帖子下面,一定會有江傳雨的照片!」

  「一想到他已經被人捷足先登,我的心就隱隱作痛!」

  「唉是誰來著?也是他們七班的?」

  「就鍾念啊,傻白甜富二代!」

  「坐哪兒呢,指給我看看。」

  無數人扭頭四處找鍾念,七班的同學也在找,而鍾念卻躲在不易被發現的角落,被發情熱燒得快失去理智了。

  剛才沒看見江傳雨還好,他一上台,鍾念就不行了,四肢發軟,渾身冒汗。

  追光燈罩著江傳雨,像打亮了鍾念的某個夢境,他仰頭看著他的Alpha,無可抑制地生出旖|旎幻想。

  「……從牙牙學語,到意氣飛揚,十八年的成長,如白駒過隙……」

  江傳雨的聲音從音箱裡傳出來,每個字鍾念都能聽懂,連在一起,卻化成了耳鬢廝磨的情話。

  「怎麼又哭了?」

  「很快的,馬上就好了。」

  「寶,你好甜……」

  鍾念快要瘋了。

  他發瘋似的愛上自己的Alpha,為他驕傲,為他自豪,更為他神魂顛倒。

  當掌聲再次響起時,鍾念已經不在座位上了,他趁自己還有力氣,趕緊躲進了雜物間,後頸上被汗水濡濕的腺體貼,無法阻止他即將爆炸的信息素。

  鍾念滑坐到地板上,用身體抵住門,咬牙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

  成人禮還在繼續,進行到了頒發成人寄語的環節,所有學生都要上台領寄語,按班次學號排隊。

  輪到七班時,學號排在首位的江傳雨上台跟老成要了兩份寄語,

  「把鍾念的也給我吧。」

  老成一怔,抬頭朝台下看,

  「鍾念呢那小子沒來嗎?不對啊,我之前看到他了的。」

  江傳雨跟老成說了什麼,讓老成臉色一變,隨即點頭,

  「好好,我讓他們快點,領完東西趕緊撤!」

  江傳雨鞠躬致謝,下台後,他掏出手機給鍾晴打了電話,便雙手抱胸站在走道邊,用眼神催促每一個同學趕緊離開。

  最後的儀式完結後,全年級同學陸續往外撤,江傳雨目送著最後一個學生離開禮堂,轉身巡視了一圈,二話不說地拉上了大門。

  雖然還沒聞到信息素的味道,但頂A知道自己的Omega躲在哪裡。

  江傳雨緩步朝雜物間走去,空蕩的禮堂里,迴蕩著他孤單的腳步聲,他一邊走一邊摘下領結和袖扣,等會兒他的小甜O會賴在自己身上,他不能讓這些異物硌著他。

  在敲響雜物間門之前,江傳雨撕下腺體貼,散出信息素控場。

  就算確認過空無一人,他還是得警告冒失鬼,這地方暫時被徵用了。

  叩叩叩——

  有禮有節的三下敲門,跟江傳雨帶笑的聲音同時響起:

  「好像有個小朋友躲在這裡面。」

  門開了。

  江傳雨有些吃驚,鍾念這會兒竟然還能站起來,只是衣衫皺得不成樣,外套和馬甲沒了蹤影,襯衣領口開到胸前,下擺只剩一半在褲腰裡。

  而且,鍾念還能犟嘴,斜靠在牆上,眼神都是飄忽的,語氣還要撐出幾分狠,

  「找我幹嘛?」

  江傳雨一時無話,半斂下桃花眼,細品著鍾念頰上的潮紅,慢悠悠地問:

  「念念看起來不舒服,怎麼了?」

  鍾念眼角透出瀲灩水光,吸著鼻子回答:

  「感冒了。」

  江傳雨挑眉:「只是感冒?可為什麼你的信息素里,有我的味道。」

  鍾念腳軟得快撐不住了,盯住江傳雨鬆開的領口,將泣不泣地問他:

  「別廢話,有……有藥沒?」


  江傳雨微笑俯身,深深嗅著那甜膩膩的草木香,

  「寶,你只會在發情的時候,帶出我的信息素味道。」

  「我沒發情……」

  鍾念癟著嘴不承認,「就是感冒了。」

  「好好好,就是感冒。」

  江傳雨伸手將他抱住,摸到了一手汗,鍾念就跟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鑽進江傳雨懷裡,沒了骨頭的軟。

  瞧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

  江傳雨抱著鍾念坐下,在雜物間微弱的光線里,用襯衣袖口幫他擦汗,揉著他的後頸輕聲哄:

  「那需要感冒藥嗎?」

  鍾念眼神都失了焦,無意識地問:

  「什麼藥?」

  江傳雨嘴角一翹,「讓你睡覺的藥。」

  說完,他扳著鍾念的肩膀,一口咬在了腺體上。

  臨時標記讓Omega很快昏睡過去,江傳雨用自己的信息素裹了人,再將他抱出禮堂。

  這次發情,江傳雨有心把臨時標記做得長一些,加上鍾念一貫的纏人,倒是動了某些邪念,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

  疼。

  鍾念疼,江傳雨也疼,還激動得共情,共的卻是雙倍的疼。

  自己疼都受不了,鍾念哪禁得住雙倍的疼,他哭得江傳雨心裡一團亂,賊心賊膽全泡了湯,只能抱著人一遍遍地哄。

  最後江傳雨瞧著鍾念猶帶淚痕的睡顏,想起自己給鍾晴的承諾,怕不是一語成讖,到大學畢業都還是倆童子雞吧?

  作為一對高契合度AO,還真夠慘的……

  更慘的是,等發情期結束後,鍾念從床上坐起來,怔怔地思考半天,一腳踹開江傳雨,

  「高考前都不許再碰我!」

  江·講題AI·工具人·傳雨,有苦只能往肚裡咽。

  *

  鳳凰花開時,換上夏季校服的高三生,迎來了畢業照。

  以前看著學姐學長照畢業照,總以為那一天離自己很遠,卻不想轉眼即至。

  這次大家穿得很簡單,統一的白色短袖襯衣,那是青春的標配。

  跟永遠的盛夏和天邊最美的夕陽一樣,終將凝成帶著香氣的回憶。

  唯一的小插曲,是遠在美國的孫茂,他哭著鬧著非要出鏡,眾人無奈,只好那Pad跟他視頻,他在大洋彼岸穿上白襯衣,站在鏡頭前一臉傻笑。

  向衡負責抱Pad,跟孫茂討價還價:

  「你站遠點啊,別只露個大頭!穿個白襯衣又只有臉,很像遺像啊!」

  孫茂呸了一聲,退後半步,

  「不能再遠了,再遠就看不清我的臉了,我也要跟你們一樣清晰!」

  鍾念見狀,笑得肚子疼,一身輕鬆地跑到江傳雨身邊,跟他偷偷拉手。

  「雨神我四模考得很好哦,超過620了!」

  江傳雨當然知道,他同時也知道四模就是給大家樹立信心的,難度低於高考,不過他不會點破這些,對鍾念鼓勵地微笑:

  「念寶這麼努力,一定會成功的。」

  沒等他倆站熱乎,攝影師發話了,

  「唉,最左邊那兩位同學沒按身高排隊啊?來來來,最高的那位帥哥請往中間走。」

  大家紛紛側目,打趣江傳雨,

  「雨神快站中間!」

  「跟你嬌滴滴的小夫郎說再見吧!」

  「鍾念別哭鼻子哦!」

  Pad里的孫茂也不忘湊熱鬧:

  「念兒你有點集體精神,別跟老母雞孵蛋一樣,隨時霸著雨神!」

  不等鍾念反駁出聲,江傳雨伸手一攬,沖攝影師頷首,

  「不好意思,他是我青春最重要的東西,我得挨著他站。」

  在一片酸透心扉的『yooooo』聲里,攝影師妥協了。

  「行吧,你長得帥你說了算!好,大家全部朝我看,對,笑起來,像看到自己的錄取通知單一樣高興!好的好的,來,準備好一、二、三!」


  咔嚓——

  「有的同學剛才眨眼了啊,我們再來一張——」

  陽光明媚的午後,空氣中飄著梔子花的清香,校園裡一片歡騰,到處是勃勃生機。

  跟七個月前的某一天沒什麼不同。

  那是穿短袖的初秋,下午的班會在激烈地討論即將開始的高三年級籃球賽。

  鍾念打了個盹兒,醒來後,神情大變了。

  他先是迷茫四顧,低聲自語:「這是哪兒?不是我以前的教室…操、操、操!」

  他抱著頭靜默了好一會兒,驀地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徐婉,小心翼翼地試探:

  「徐婉?」

  徐婉頭也不回地答:「叫麻麻做什麼?」

  鍾念又看向前桌,「孫茂?」

  得到的答覆是:「爺爺在此。」

  他的眼神慢慢滑過每一個同學,在心裡默默叫著他們的名字,表情逐漸鮮活。

  我他媽居然穿進廣播劇了!

  我他媽重回高中!!

  與此同時,在雲端之上的某處,有個跟十七歲鍾念容貌相似的青年,在跟領路的神使商量,

  「……可以給他一部分記憶嗎?我怕他太小了,他離開的時候只有五歲……我很會打籃球,這是我唯一像男生的地方。」

  神使看著面前穿裙子的男生,微微點了點頭。

  青林高中里,十七歲的鐘念有著用不完的精力,第二天,他就跑去籃球場,想活動活動筋骨,不小心撞見了學校的兩大頂A拼信息素。

  鍾念遭受了沉重打擊,回家抱著《生理衛生》教材讀了好幾遍,才明白這是個神奇的ABO世界。

  而他這種排不上號的NPC,只是個菜雞Alpha,慘遭碾壓後,肚子一直隱隱作痛。

  這麼丟臉的事,他當然不會外傳,直到幾天後的第一場籃球賽。

  在被江傳雨和林霄的信息素壓暈前的最後一秒,鍾念的目光跟江傳雨的隔空相撞。

  塵封的意識陡然一亮,大腦雖沒捕捉到,但身體卻有了感知。

  那是9月14日。

  鍾念和江傳雨相識的第一天。

  *

  綠蔭如翠,蟬鳴聲聲,高考月如期而至。

  不用參加考試的江傳雨,跟老師和家長一起等在考場外,緊張又期盼。

  鍾晴到晚了,滿頭大汗地從人群里擠進來,

  「這附近完全停不了車,全部限行,等會兒咱們得走出兩條街才能拿車。」

  說著,她抬頭看了看學校,問江傳雨:

  「還有多久?」

  江傳雨正要回答,人群突然開始騷動,他抬頭一望,唇邊揚起笑容,

  「出來了!」

  大批考生退潮般的往校門口涌,最後一科考試終於結束了!

  他們的高考,結束了。

  「雨神,我考完了!」

  鍾念隔了老遠就扯開嗓子,興奮地沖江傳雨直揮手。

  江傳雨連忙揮手回應,他倆之間隔了重重人群,鍾念擠不過去,心裡著急,眼珠一轉,躥上路邊的花壇,踩著花壇沿往江傳雨那邊挪。

  「小心啊。」

  江傳雨趕緊移過去接人。

  等鍾念挪到離江傳雨只剩幾米之遙,他忽地停了下來,抬頭沖江傳雨嘿嘿一笑,猛然蓄力奔跑,接著縱身一躍——

  「雨神,我來了!」

  六月的陽光灑在鍾念的頭頂,他帶著光,不顧一切地奔向江傳雨。

  一如他想見他的每一次奔跑。

  黑夜企盼過的光,穿過漫長星河,

  終落於掌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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