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思看他一臉茫然,笑著開玩笑打破僵局,「我看過你作為外交部發言人的新聞發布會,那時候的段王爺意氣風發,可不是如此不善言辭的人。」
段景熙似乎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才好,半天才一臉苦笑的看向顧九思,「我引以為傲的半生經歷,怎麼在你看來那麼可悲呢?今晚我大概不用睡覺了,要好好思考思考我的人生了。」
顧九思低下頭去默默在心裡懺悔,顧九思啊顧九思,人家幫了你你還反咬一口,你是屬蛇的嗎,不攻擊人不舒服嗎。
再抬起頭時,顧九思臉上掛著極官方的笑容,「段王爺妄自菲薄了,您的高度不是誰都可以達到的。」
段景熙立刻覺察到了顧九思情緒的變化,她似乎又變成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在他們之間畫了一條明顯的界限,禮貌卻疏離。
段景熙側過身看著她,目光真誠,「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顧九思調整了下坐姿,不動神色的離段景熙遠了一些,語氣越發的客氣,「沒有,您不用這麼客氣。您位居高位,陳老特意交代過要對您和舒小姐客氣些,剛才是我唐突了,請您原諒。」
段景熙心底有些許失落,相比現在和他保持距離對他恭敬有加的顧九思,他還是喜歡剛剛那個只把他當作普通人的顧九思。他身邊不缺恭敬乃至諂媚的人,他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一刻他忽然體會到了什麼是高處不勝寒。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直到車子停下來,擋板降下去,秘書轉過頭輕聲提醒,「顧小姐,到了。」
顧九思笑著和段景熙道別,「今天謝謝了,我先走了。」
段景熙把手邊的袋子遞過去,「應該是我謝謝你,今天和顧小姐相處的很愉快,顧小姐是個看事情很通透的人,和你聊天讓我學會從特別的角度看問題,獲益匪淺。」
顧九思垂眸一笑便打開車門準備下車,聽到身後的聲響轉頭叫住同樣打算下車的段景熙,「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段景熙堅持,「應該的。」
顧九思忽然不動了,看了他半天,慢慢笑出來,「現在很少有這麼紳士的男人了,你這樣禮節周到總是會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你平時的訓練內容,感覺很奇怪,你不累嗎?」
段景熙聽了一怔。
「其實我想說的是……」顧九思忽然斂了神色,面無表情的看著段景熙,「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們有接觸,與您與我都不好。」
說完便開門下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段景熙又想起剛才她那句「我連自己都顧不了」,心底最初的那絲難受似乎又深了幾分。他一直以為那麼年輕的一個女孩能在陳家遊刃有餘靠的是聰明,現在才知道不是。
她不是聰明,她是懂得如何生存。
段景熙看著那道背影漸漸融入夜色,才收回目光,淡淡的開口,「開車。」
顧九思不時變幻的「您」和「你」讓段景熙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安靜許久的車廂里忽然響起了他的輕笑聲。
司機和秘書默默對視了一眼,繼續保持沉默。
段景熙卻主動開了口,似乎真的是很疑惑,「我今天……是不是被耍了?」
秘書跟在他身邊多年,是個忠心不二卻做事一板一眼墨守成規的人,「段部,她是陳家教出來的人,最是奸詐狡猾,什麼陰謀詭計不會,她不過是為了吸引您的注意力,您別上當。」
段景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重複了一下,「吸引我的注意力?」
秘書有些不齒,「您平時工作那麼忙,當然不知道,現在的一些女孩子不自重不自愛,最喜歡不勞而獲,用一些出其不意的方法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從而坐享其成。」
段景熙有些不悅的吐了口氣,「你現在怎麼和舒畫犯一個毛病,我有什麼可讓別人覬覦的?到底是別人膚淺還是你們膚淺?」
秘書知道觸及了段景熙的底線,悻悻的低頭沉默。
段景熙的語氣忽然緩和了幾分,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若有所思,「不過你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她確實吸引了我的注意,這個女孩子……挺有意思的。」
他生在外交世家,家裡多半親戚也都在外交部,所以最看重禮儀,他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一切行為舉止都被束縛,規範的像本教科書,他也早已習慣,別人從來都是誇他恭而有禮,卻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累不累。
沒人提起他自己也根本意識不到,可是當有一個人忽然冒出來問他的時候,他竟然有種感覺。
他一直在等這個人出現,在等這個人來問他,他好回答,他真的累了。
顧九思看到那輛黑色的車子緩緩滑出去才從角落裡走出來,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才繼續往前走。
她的生活充斥著太多的人和事,本就錯綜複雜,她可不想再因為偶然才有交集的人而惹出什麼麻煩來。
顧九思走近之後才發現樓前竟然停著好久不見的一輛車。
她抬手看了眼時間,她並沒有出去多久,她出門前明明沒有啊,她摸了摸車前蓋,還有餘溫,看來剛到不久。
這座別墅平時沒什麼人在,只有一個看門人和一個負責清潔的傭人,這輛騷包的車出現在這裡,那陳靜康肯定沒跟來,顧九思不知道這兩個人伺不伺候得了那位爺。
進了門果然看到陳慕白姿態慵懶的窩在沙發里,兩條長腿搭在矮凳上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電視,似乎百無聊賴。不遠處站著瑟瑟發抖的兩個人,看到顧九思皆是一臉解脫的模樣。
顧九思覺得好笑,看來已經折騰過了。她做了個手勢,兩個人立刻慌不擇路的逃了出去。
陳慕白抬頭看了顧九思一眼後又把視線轉回到電視屏幕上,陰陽怪氣的開口,「你就那麼喜歡下雪天出去嗎?」
她許久沒見陳慕白,再見他竟然覺得有些可笑,他像是個鬧脾氣的孩子。
顧九思眨了眨眼睛,「出去買點東西。」
陳慕白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視線停留在她手中的袋子上,突然伸出手去,「拿來我看看。」
顧九思這下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陳慕白真的很無聊,他平時哪裡會關心這些。
顧九思把袋子抓的更緊了,「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看到陳慕白明顯的蹙眉,又補充了一句,「都是些女人用的東西。」
陳慕白收回伸了半天的手,上上下下的看著她,垂眸想了想,又上上下下的看著她,然後有些不確定的開口,「你這日子不對啊。」
顧九思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已達崩潰的邊緣。
陳慕白你到底是有多無聊!
陳慕白揚揚下巴,「不舒服就別站著了,坐吧。」
顧九思覺得今晚的陳慕白似乎格外好說話,遠離了城市裡的喧囂,他似乎也沒那麼難相處了。
她再開放也沒到了和一個男人討論如此私密話題的地步,忍了忍開始轉移話題,看似很關切的問,「慕少怎麼這麼晚才到?」
陳慕白表情忽然變得略有些複雜,「吃了晚飯才出門。」
顧九思看著他試探著開口,「聽說……高速封了?」
陳慕白收回視線,拿起手邊的電視遙控器仔細翻看,看似漫不經心的回答,「呃……我走的時候還沒封。」
顧九思覺得奇怪,「那應該早就下了高速,這裡離高速口並沒有多遠,您怎麼這麼久才到?」
陳慕白玩完了遙控器又開始一本正經的看電視,「天黑,我開的慢。」
顧九思步步逼近,小聲揭穿他,「走也早就該走到了。」
陳慕白猶豫半晌,看似很為難的開口,「我……迷路了,在附近轉了很久才找到這裡。」
「……」顧九思咬緊牙根發誓,她的臉上絕對沒有出現一絲絲笑容。
一個表面鎮定實則在心裡狂笑,一個表面鎮定來掩蓋自己的尷尬,一時間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後來顧九思昧著良心主動開口解圍,「這裡……確實是不太好找,慕少許久不來,找不到也是正常的。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她現在想馬上回到房間躲在被子裡大笑。
陳慕白關上電視機,幽怨的看著她,「我還沒吃晚飯。」
顧九思馬上站起來,「您想吃什麼,我去做。」
陳慕白仰頭看著天花板似乎在思考,顧九思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一定會藉機為難自己來報剛才的一箭之仇。
陳慕白想了很久,每一秒都顧九思來說都是煎熬,她大腦高速運轉思考著怎麼應付陳慕白。
半晌後陳慕白面無表情的看向她,「你不方便就不用你做了,我也不餓,讓他們隨便做點就行了。你去交代一聲,回來我有話跟你說。」
「好。」顧九思應下來很快出去了。
其實顧九思心中有些忐忑,她做賊心虛,心裡藏了太多事,不知道陳慕白找她是要說什麼。
他知道舒畫來過?
他看到段景熙送她回來了?
亦或是……她一直在等的那件事?
等她回來的時候,陳慕白正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她欣賞雪景,聽到聲響也沒轉身,聲音平靜無波的開口,「說說吧,你這次把所有事都攬到自己身上不讓陳銘墨和陳慕昭懷疑我,冒這麼大的風險是為了什麼,別讓我平白無故承了你的情,我不想欠女人的。」
果然,顧九思有種沒有白等這麼久的欣慰,也不著急說出目的,「慕少不生氣了?」
陳慕白從落地窗的玻璃上看著顧九思的倒影,「剛開始確實是氣著了,不過事後一想也就明白了。」
顧九思笑了笑,由衷的稱讚,「慕少是聰明人。」
陳慕白轉過身,頗有興趣的看著顧九思,「你想讓我做什麼,說吧。」
顧九思垂眸想了想,良久才抬眼平靜的和陳慕白對視,「我在美國有個朋友,叫顧寸之,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您能不能幫我查一查……查一查他還在不在?」
陳慕白最擅長刺激人,百無禁忌的問出來,「是查一查他還在不在美國還是在不在人世?」
顧九思閉了閉眼,鼓起勇氣說出那幾個字,「在不在人世。」
陳慕白點點頭,又問「他是你什麼人?」
顧九思還是剛才的一套說辭,「一個朋友。」
陳慕白摸著下巴想了想,「這個名字有些奇怪,也姓顧,你們家親戚?」
顧九思鎮定的搖頭否認,「不是,只是恰好也姓顧。」
「啊……」陳慕白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還真是巧。」
顧九思心虛的沒有接話。
陳慕白又問,「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非要繞那麼大一個圈子讓我來找你。」
顧九思小心的回答,「直接告訴您,您未必會答應。」
陳慕白冷笑了一聲,「那你就先斬後奏逼著我答應?顧九思,你現在是越來越有本事了。」
顧九思默認,她當初那麼做就是賭陳慕白可以懂她的意思,賭她先斬後奏如此脅迫陳慕白而他不會發怒。
陳慕白唇角微揚,「我想知道,如果我一直不明白,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等。」
「如果我永遠不明白呢?」
「我沒想過。」
「現在想呢。」
面對陳慕白的步步逼近,顧九思似乎已經無路可退,再也敷衍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同事這兩天去大北京出差,今晚打電話和東紙哥說事情,說完之後開始閒聊。
同事:今天去吃飯,我要發票的時候,服務員給我說,月底了他們的發票用完了,這種情況影不影響報銷?
東紙哥:......您知道今天幾號嗎?
同事:......md!被忽悠了!
東紙哥:......對你的智商很是擔憂。
同事:不說這個了,今天從地鐵出來,遇到一對賣蛋撻的小情侶,應該是大學生,很羞澀,男孩不好意思吆喝,一勁兒慫恿女孩大聲吆喝,女孩也一臉羞澀,我就買了一盒。
東紙哥表示有些感動,這個同事是東紙哥見過最理性的人,但凡感性的東西他都絕緣,但是這個不是*,*是......
同事:我還問他們是不是學生,他們說是青年政治學院的。
東紙哥:......你不是住東三環?
同事:是啊,怎麼了?
東紙哥:你知道青年政治學院在哪兒嗎?
同事:不知道,你等會兒我,我去查地圖。
然後同事很沮喪的回來了:我是又被騙了嗎?
東紙哥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再一次為你的智商擔憂。
同事更沮喪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嗎?
東紙哥想了想:能。
同事:說。
東紙哥:蛋撻你吃了嗎?
同事:吃了。
東紙哥:好吃嗎?
同事:好吃......
東紙哥:你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同事:沒有。
東紙哥:是當時就吃了還是帶回來吃的?
同事:當時就吃了。
東紙哥:你看最多你遇到的是騙子,不是壞人。如果是壞人,你吃了之後暈倒了,他們會把你帶走,把你賣去當苦力啊,賣你的器官啊等等,這些都沒有,你該慶幸你現在安全的在酒店裡和我打電話,最多就是損失了幾十塊錢而已,其實也談不上個損失,蛋撻你也吃了,最多最多就是被迫消費了,但是也說不上,這也是你自願買的,最多最多最多算是被忽悠了。
同事: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東紙哥:是啊。
同事直接掛了電話。
怎麼會有這麼沒有禮貌的人呢!下次再也不安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