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穿西服馬甲的人一邊扯領帶一邊走了進來,看見還躺在沙發里的顧青池有些奇怪。
「清池,你還在啊?不回家?」
顧青池正躺在儲物櫃旁邊的沙發上,手臂擋在眼前,擋住光。
沙發太小了,他有一米八三,比例極好,長腿蜷曲著搭在沙發扶手上。
他還穿著制服,西式的裁剪極好的顯出他的身材,腰身尤其吸引人,像是竹子,細且堅韌,讓人很想上手摸上一摸。
很難想像,一個男人的腰也能這樣讓人心搖神盪。
堪堪到耳側的碎發散落在沙發上,看起來又欲又色,連破舊的沙發看起來都高檔了許多。
他聞言挪開手,扭頭去看來人,笑了一下。
「有點累,躺會兒。」
顧青池找了份在西餐廳當服務員的工作,工資倒是不錯,就是累。
以前顧青池作為角色顧青池的時候,有別墅,有一張不知道上限是多少的副卡可以刷。
現在劇情結束了,這些就都被收回了,就算不收回顧青池大概也不會再碰了,糟心。
適合顧青池的工作並不多,他以前倒是名校畢業生,但這輩子隨機到的學歷只是高中。
這家西餐廳還算有名,來往的有錢人多,出手也大方,工資加小費非常可觀,面試門檻也跟著水漲船高。
本來要求最低學歷是本科,顧青池高中學歷根本不夠格,能成功應聘還是多虧了他一口流利的英語。
同事已經將西裝馬甲脫了下來,打開自己的儲物箱,顧青池看了眼牆上的表,奇怪道。
「才十點啊,這就換班了?」
「臨時通知,我們這被包場了,只有兩個領班跟經理留下了,聽說是個劇組開機宴,來頭不小,全包了下來,大手筆啊。」
同事說著從手上搭著的西裝馬甲口袋裡掏了塊巧克力扔給顧青池。
「吃點墊墊肚子,晚上還沒吃吧。」
顧青池唔了一聲,接住扔過來的巧克力,他窩在沙發里,還有點沒睡醒的樣子。
他看了看巧克力,用牙齒直接咬開了包裝,皺著眉頭,簡單嚼了幾下就吞了下去。
明明是那樣穠艷的美人,做起這種粗魯的動作卻有一種別樣的瀟灑。
這巧克力還挺貴,是個外國牌子,上面全是德文。
是餐廳里準備給客人的小禮物,如果客人不動的話,收拾桌子的時候就會全部丟掉,所以輪班的服務生有時候會順手拿幾塊,領班有時候還會分一下。
味道有點苦,顧青池每次都企圖在沒嘗到苦味之前咽下去,這次也失敗了,剛剛入口,苦味就在口中瀰漫開了。
同事已經換好了便服,正要出門,見他皺著眉快速咽下去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我給忘了,你怕苦,搞不懂你,明明那麼怕苦,每次給你,你都吃。」
顧青池閉著眼睛,看起來睏倦的很,可能是還沒睡醒的緣故,語調有點繾綣,他垂下眼帘看人的時候看起來非常醉人,一字一句像是含在舌尖一樣。
「因為是你給的啊。」
同事是個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剃著寸板,看起來有著硬朗的帥氣,聽了這話耳朵慢慢紅了起來。
雖然他清楚的很,顧青池並沒有別的意思。
他並不是特殊的那一個,顧青池對每個人都是如此。
並不是說刻意或是什麼,顧青池仿佛天性就如此,讓你恍惚產生一種自己在他眼裡非常被珍視的錯覺。
即便如此,那小伙子還是紅著耳朵小聲說道。
「下次我給你帶甜的。」
說完就輕輕的關上了門。
顧青池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已經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該回去了,但實際上顧青池其實並不是很著急,他租的房子離這不遠,步行七八分鐘就到了。
制服還沒有換,他慢吞吞的站起身換衣服,領帶被解開,被主人隨意的搭在脖子上,襯衫脫到一半,剛剛露出一半肩背,門突然被打開了。
顧青池聞聲往後看過去。
門口的人叼著煙,煙霧繚繞,靠近門口的燈被同事貼心的關上了,只有更衣室裡面的燈開著。
這意味著,顧青池在門口的人眼中,就好像站在聚光燈下,什麼都能清清楚楚的被看到,而顧青池卻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形,依稀辨認出對方是個高大的男人。
一般人這樣猛的被暴露在別人視線之中,多少都會有些無措,但是顧青池對這些仿佛熟視無睹。
他側了側頭,懶懶散散的,並不在乎。
「有事嗎?」
對方誤入的時候顧青池就已經停止了脫衣服的動作。
現在他的一半肩背還暴露在燈下,白的耀眼,腰腹都是緊實的肌肉,卻並不誇張,有一種流暢的線條美。
他身上的每一處,都首先為了美觀而存在。
此時顧青池散漫的看過來,海藻一樣的頭髮在脖頸處糾纏出好看的弧度,仿佛海底吃人的海妖。
這一幕直接撞進了謝陸嶼眼中,他叼在嘴裡的煙掉在了地上。
領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看見謝陸嶼站在員工更衣室門口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謝先生,非常不好意思,現在才出來給您帶路,旁邊才是我們抽菸室,這裡是我們的員工更衣室。」
謝陸嶼仿佛才回過神一樣,在領班到能窺見裡面的清景之前,重重的關上了門。
他有點尷尬的撿起剛剛掉在地上的菸頭。
「不好意思,剛剛開錯門了,幫我道個歉。」
領班奇怪的看著他又回了餐廳。
「怪了,剛出來又不抽了。」
正好顧青池換完衣服,開門出來。
領班見怪不怪,顧青池在裡面睡覺不是一回兩回了,經常連飯也不吃,就直接睡過去,剛剛謝陸嶼大概是撞見他在裡面了。
「又在裡面睡著了?你先等等,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回去,大半夜的,也沒地兒吃飯了。」
顧青池也不客氣。
「好啊,再給我瓶酒,錢從我工資里扣。」
餐廳里的食物都不會過夜,多了的允許員工拿回去,酒就不行。
領班拍了拍他的肩。
「想得還挺美,我看有什麼拿什麼吧,酒就別想了,大半夜的,對胃不好。」
說著就去了後廚。
顧青池在更衣室門口等他,從窗戶外望出去,對面大樓外牆上正在放GG。
謝陸嶼代言的,國際服裝大牌,走高端路線。
這個牌子非常傲嬌,在華國一直沒定下代言人,前幾天跟謝陸嶼簽了三年合約,鬧得上了好幾天微博熱搜。
這些天周圍人都在討論這件事,連顧青池這個不怎麼關注這些事情的都知道了。
也難怪,27歲的影帝,搶手著呢。
影帝不是隨便封的,只有金杯獲得者才有資格被叫做影帝。
謝陸嶼今年剛剛得了金杯,人氣跟地位都跟著水漲船高,也難怪大牌代言紛紛聞風而動。
這個世界跟顧青池所在的世界相似又不盡相同,它的影視業空前發達,娛樂圈欣欣向榮。
行業發展超前的同時,對演員跟影視作品的評定都有一套國際標準,非常權威,演員跟作品的評定是分開的。
最優秀的演員會被授予金杯。
挺俗的名字,含金量一點都不俗,金杯的獲取條件非常苛刻,畢竟優秀的作品每年都有,優秀的演員卻不一定。
只有優秀的作品達到了一定數目才有資格競爭金杯,三年一次,一般都是積累了一段時間的老資格得獎,華國這麼多年也只有三位,最年輕的一位得獎時也三十七了。
謝陸嶼在演戲上的確是個天才。
謝陸嶼心臟怦怦跳,腦海里全是剛剛那副畫面,明明對方露的不多,但衝擊力太大了,大的他跟見到漂亮學姐的毛頭小子似的,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聞了聞指間殘存的香菸味道,這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陳導一扭頭看見了謝陸嶼,他籌備了好久的項目終於開機,一高興就喝多了。
高興的招呼謝陸嶼。
「來來,跟我喝兩杯。」
陳導周圍坐著的編劇笑呵呵的給謝陸嶼讓開了地方。
謝陸嶼坐到他旁邊。
「您還喝呢?回頭嫂子再罵我。」
謝陸嶼剛剛出道的時候就跟陳導認識了,那時候謝陸嶼還年少輕狂的很,除了演戲什麼都不會,一把臭脾氣,可以說是陳導手把手把他領進門的。
兩人亦師亦友,說起話來也隨意。
陳導拍了拍大腿。
「嗨,這不是你在嗎?我說跟你出來的,一點事兒沒有,你嫂子就信你,真是奇了怪了。」
「那我這是人格魅力,您肯定不懂。」
陳導一噎。
「你這狗脾氣也不知道怎麼走到現在的。」
謝陸嶼一點都不虛。
「那不網上都扒了,靠臉啊,您當年不就看上我長得好。」
陳導看他那張臉,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
「多少人眼巴巴著轉型呢,你倒好,一桿子把自己打回去了。」
「什麼打回去,我就沒回去過。」
陳導想道,這倒是,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演員出道,現在回頭看看,哪個角色都是經典。
還沒等他拉著謝陸嶼好好感慨一下當年,就聽謝陸嶼道。
「那我不一直長得好,純天然,您懂嗎?」
陳導默默閉了嘴,要騷還是謝陸嶼,這張嘴叭叭的,到現在還沒給人打死大概是業務能力實在強的緣故。
陳導快奔五了,雖然還是站在時代浪口的弄潮兒,但多少還是有些中年人的毛病,這些年尤其愛拉著人說道。
「你要知道天外有人——」
他本來想說道說道謝陸嶼,讓他心虛點,好好鑽研演技,剛要開口想起眼前這人剛剛拿下了金杯,半道轉口。
「這長得好的人多了去了,花無百日紅,現在小姑娘就喜歡年輕的,你現在是可以,再過兩年拿什麼吃飯?」
陳導喝大了,已經開始昏了頭,真心實意的為眼前剛剛登基的影帝擔憂前途。
旁邊的女主角一口菜差點噴出來。
謝陸嶼點點頭,腦子裡想著的是剛剛更衣室里的那個人,聽著陳導口中的「天外有人」,難得沒開口損人。
「看著是挺年輕。」
那樣的人,一旦進入娛樂圈,就算他什麼都不會,成為頂級流量也不成問題。
這世間的美人七成進了娛樂圈,謝陸嶼以為自己算是見過世面了,是他太膚淺。
果然還是高手在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