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把酒祝東風
周柏身體強化後,換上了一襲單薄的白色春衫,再配上清雋的面容原本很容易招人輕視。
但仔細觀之發現周柏眉眼堅韌,目光炯炯,有種奇特的氣質,引人注目。
成熟?冷靜?亦或是自信?總之不會讓人當做剛剛束髮的少年對待。
這時便是舉辦這次亭山詩會的祁華注意到了他,連忙上前拉人入亭。
周柏對祁華的熱情不可置否,前面幾次小聚他就體會過了,也是帶著微微笑意和眾人見面。
「見過祁兄,多謝祁兄提供如此寫意的場地,見過諸位,接下來周某若有不當文之語,還請包容見諒。」周柏坦然自若,一一拱手示意。
有的人神色如常,只是將周柏當做正常參會者;有的人充滿善意,這是聽聞過周柏的詩詞,又或是想要交好拉攏;但也有的人面色不虞,好像根本不歡迎他。
其他人周柏沒有過多關注,倒是那幾個不歡迎他的,周柏印象很深。
平蒼縣的縣豪公子,趙良驥,還有郡城小有名氣的幾位天才少年,他們不服周柏。
至於平蒼縣的其他人,想必是沒入祁華的眼,這位別看對周柏多熱情,其實眼光不低。
無論在座之人對周柏是何感官,當著祁華的面都不會造次,一一見禮問好。
「好,既然人已到齊,那就繼續交流,如詩寫得好我這是有彩頭的。」
祁華出身郡望祁家,乃是嫡脈中的嫡脈,因為他是興武伯祁武的直系後代,是其爵位繼承者。
只是祁武雖然是伯爵,為開拓北境立下大功,但終究生不逢時,不是開國功臣。
爵位前未加開國者,一律不能世襲,哪怕開邊之功得到的爵位也只能減等世襲。
流傳了幾代下來,伯子男三等正經爵位都已經被祁華先祖繼承過,輪到他時已經到第四代,只能掛個驍騎尉的勛官之爵。
驍騎尉有六品官職的待遇,後面還有三等,一直到武騎尉,興武伯的福澤才會被耗光。
這樣一看,朝廷其實也對得起興武伯,畢竟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祁家一直作為勛貴之家傳承,主要陣地都在軍隊中,後來祁華的祖父意識到這樣遲早門楣衰落,於是分出力量讀書科舉。
只能說科舉之路不僅要天賦,也要資源。
在「伯爵」府的傾力堆積下,祁父中了進士,並且卸下爵位給祁華,入朝當到了五品光祿寺少卿。
也幸好祁華之父給力,不然祁家衰敗就在眼前,驍騎尉的六品待遇是撐不起一個郡望大族的。
武夫的子孫終是讀書學道了嗎?
周柏望氣術自然打開,一蓬蓬氣運升騰而起,整座滄瀾亭蔚然雲集,如沐煙雨。
由於是一次看一群人,入門望氣術勉強撐開幾個剎那,周柏只來得及粗粗一瞥。
祁華最貴,本命藏於深處不曾顯露,但身負紅黃氣,周邊的厚實白氣幾如白雪,源源不斷,其外運高過在場諸人不知幾何。
至於其他人,大都是幾縷紅氣流動,遷轉著白色外運聚集不散。
只有趙良驥旁邊一人,外運中居然紅氣瀰漫,幾縷淡黃之氣分外明顯。
這人可是名人,周柏也認識,孫玉成,北安郡郡望孫家庶子,天資聰穎,聲名在外。
記憶中,這位孫公子可不簡單,以庶奪嫡,成為孫家不可撼動的繼承人。
後面大劫更是趁勢而起,席捲周邊郡縣,成為一州霸主的有力競爭者。
既然不對付,周柏就想探清底細,奈何修行不到位,入門望氣術剛才看了太多人,再觀人本命已經力不從心。
這不強自望氣,馬上就引動孫玉成的氣運警覺,一團迷霧浮現,直接遮蔽了探視。
詩會詩會,主體當然是論詩,就在周柏觀氣浮想時,亭中作詩已經轉了一圈。
「雪猿竹翠月侵窗,珠袖誰摘月重光……」
「趙兄,你這詩歸好詩但是不應景啊。」
「唉,慚愧慚愧,小生擅長經義,不如讓我們平蒼真正的榜首來,他的詩最近可名傳郡城,無人可攖其鋒芒。」說話間,趙良驥轉頭就將矛頭指向了周柏。
並且言語中多有捧殺,文人相輕,再有耳聞,眼下很多人的臉色就不好了。
特別是孫玉成,或是因和趙良驥交好,又或是氣運排斥,兩人相性不合,對周柏頗是不喜。
便是開口道:「紅袖,換首曲子,給周公子助助興;添香,把澄心堂的紙拿出來準備記錄,等詩會結束了帶回郡城傳誦。」
馬上兩個姿色上佳的侍女便是應諾,柔和的古箏曲調陡然加快,激昂中似乎能打亂人的思緒,素白整潔的名貴澄心紙也是鋪好,只待落筆。
「周柏?你來的遲,要不構思下,等下一輪吧。」祁華見有人針對,不由得對周柏好意道。
周柏大笑一聲,搖搖頭道:「既然趙兄和孫兄如此美意,我又有何不敢獻醜的,古有七步成詩,吾當從之。」
「好,豪氣干雲,我當為周兄斟酒,以全雅興!」祁華眼中一亮,從溫好的酒壺中倒出一杯熱酒,遞給周柏。
其實亭中很多人都沒加冠,也沒有喝酒的習慣,但古往今來,即興詩詞哪能沒有美酒相伴!
周柏知道祁華的意思,起身接過酒杯,低頭一嗅,酒香撲鼻,再輕酌一口,自是上好的玉釀。
他一隻手端杯,一隻手背負身後,向東方跨出第一步。
只見一條婉轉的溪流繞著亭山,娟娟作響的水流動聲隱隱傳來。
黛青山色,叮咚流水,風雅如此景怎不嘆惋。
在這一刻「嘈雜」的琴聲無法壓過溪水潺潺,更無法蓋過高山吹過的東風。
「高山流水,天生一對,當以詞來和!」
緊接著第二步,第三步,清朗的聲音中已經帶出詞句。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北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
第四步走完,上闕已出,眾人臉色微微凝重,起碼也是紅詞吧。
當然很多人疑惑,這小子不過十五哪來的知己攜手,又是從何而來的歲月滄桑之感。
周柏沒理會他們的疑惑、驚嘆,甚至不忿,有人覺得不是他的詞。
第五步,第六步……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
今年花勝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第七步,酒剛好喝盡,「知與誰同」道盡千般感慨。
不知何時,受命彈奏的紅袖止住了琴聲,執筆記詞的添香也忘記勾上句點。
整座滄瀾亭一片寂靜,只剩山風和溪水輾轉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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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