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西苑。
朱由檢召集王公貴族,在這一天舉行聚會。
參加聚會的封地貴族,大多喜氣洋洋。在皇帝向他們發售大明航運集團的股票後,這些人相互之間,聯繫更是緊密。
尤其是被視為勛貴之首、又被皇帝當做封地貴族看待的英國公張維賢,在封地貴族中最受歡迎。很多人敬仰他的名望,意圖打好關係。
如果放在以前,張維賢不見得能看上這些新貴。
但是準備在安南開藩的他,卻不得不和這些人應酬一二——
都是大明航運集團的股東,在各自的藩國又有航運公司。將來英國公開藩時,說不定就有藉助他們的地方。即使他作為勛貴之首,對這些人也要客氣點。
更何況他現在的年齡已經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故去。兒子張之極又不是個爭氣的,孫子張世澤雖然好一點,卻又年齡太小。將來他走之後,說不定還要人照應。
這讓張維賢面對這些人的態度很好,讓很多人如沐春風。覺得不愧是大明頂級勛貴、綿延二百多年的公爵家族。
同為公爵家族的成國公朱純臣,也是羨慕地看著這一幕,為自己沒有多買航運集團的股份而後悔。
作為被皇帝分封到兀的河一帶的貴族,他現在也是封地貴族的一員。之前皇帝售賣大明航運集團的股份時,是允許他最高購買百分之一股份的。
但是成國公朱純臣卻認為大明航運集團不值一千萬兩,這件事可能是皇帝在讓封地貴族捐獻。
所以他一直拖著這件事,直到毛承祿把東江航運公司的股份賣出去後,他把自家的船隊和港口組建成航運公司,核算之後作價十萬兩,用一半股份換取到航運集團的百分之零點五股份——
兩方都沒出錢,相互交換股份。
當時朱純臣對這點還頗為得意,認為自己避過了皇帝的又一次搜刮。
但是在航運集團的股票上市,並且股價飆升後,他頓時就認識到:
這件事自己做岔了。
皇帝賣他們股票並不是在搜刮錢,而是給封地貴族撒錢。
如果他當時願意全額購買百分之一股份,現在賺的就不止是這麼點。
這讓他的心裡如同刀割,認為自己虧了錢——
對他們這些權貴來說,少賺錢那就是虧損。
朱純臣對此沒少肉疼,感覺自己是吃了大虧。
甚至他心裡未嘗沒有埋怨皇帝,怪皇帝沒把事說明白。
如果早說了航運集團的股票能賺錢,他就是拿出十萬兩現銀,也要購買股份。
和他一樣感覺的,還有陽武侯薛家。
這個家族和成國公朱家一樣,作為世襲貴族被皇帝派出去開藩。
不過因為家族內部的爭端,還有南洋的氣候等問題,現在仍舊在做前期準備,陽武侯國並沒有能開闢。
這讓他們購買航運集團的股份時,自然就有些猶豫。最終同樣只買了零點五,和成國公家族一樣。
兩家現在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陽武侯薛濂,也和朱純臣湊到了一起:
「朱公爺,您說現在怎麼辦?」
「咱們能不能向陛下請求,再購買零點五股份?」
朱純臣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之前是十萬兩一點,現在你打算出多少錢?」
「交易所的價格,現在可還是十五萬!」
在經過最初的瘋狂後,大明航運集團集團的股價現在有所回落,但還是維持在一元五角以上,低於這個數字很快就會被人買走。
所以大明航運集團的估值,已經被當作一千五百萬兩看待。
想要購買百分之一股份,那就至少要拿出十五萬。
大明能拿出這個錢的家族不少,然而如果真去交易所購買,卻不見得能買到百分之一股份。
因為英國公、江陵公等家族,都把股票捏著,根本就沒有賣出去。
就連朱純臣、薛濂,他們在最初賣出去一些後,很快就停止了。因為他們認識到,航運集團的股份價值不止於此。隨著更多藩國的開闢,它們將來會更值錢。
要不然陽武侯薛濂,也不會想再購買零點五股份。
被朱純臣奚落了一通,陽武侯薛濂卻沒生氣,而是繼續說道:
「十五萬的價格也不是不行,反正咱們能賣債券。」
「滿桂拿出一個爵士領,就發行了十五萬債券。」
「咱們的封地那麼大,就不能同樣賣出去?」
這讓朱純臣的心思,頓時動了起來。
因為按這個價格計算的話,他那個方五百里的封地,相當於625個方二十里的爵士領,總價值9375萬。
這個數字讓他想想就感到無法呼吸,同時也真正認識到封地貴族真正的財富在哪裡:
『就算只能賣一半,也有四五千萬兩啊!』
『朝廷一年的歲入,也不過兩千萬左右。』
呼吸都有些急促的朱純臣,想到這點之後,就向薛濂說道:
「既然滿桂能賣,咱們就同樣能賣。」
「你去聯絡一下其他有封地的貴族,讓他們一起向皇上提建議。」
打算合封地貴族之力,讓皇帝允許封地貴族賣封地。
陽武侯薛濂得到他的承諾,頓時去聯繫其他封地貴族。
但是這些貴族的興趣大多寥寥,因為他們的封地,大多沒有多大面積。
尤其是對那些捐納獲得爵位的低級貴族來說,他們的封地就是按這個價格買的。現在讓他們以同樣的價格賣,他們如何願意?
就連擁有方千里藩國的韓王藩國代表,對此也興趣寥寥。因為韓藩郡王本就把韓國的封地分出去不少,現在的韓王占著北海島,根本就不想讓國內出現任何其他勢力。
這讓薛濂轉了一圈,都沒有得到其他貴族響應。
以至於他回來和成國公說起這件事情時,兩人都有些面面相覷:
一個公爵支持、一個侯爵出面,都沒能讓低級貴族響應。這在他們看來,當然是極大的失敗。
此時兩人才意識到,他們之前的作為,讓很多封地貴族根本不拿他們當同路人。認為他們雖然有封地,卻終究是舊貴族。
韓王和江陵公那樣長時間紮根封地的,才是真正的新貴。
這些隱形的分野,看似有些可笑,其實卻代表著未來貴族群體的劃分。
在皇帝陸陸續續給韓王、江陵公、寧遠伯、東江伯等貴族分封,又用捐納冊封了一些低級貴族後。一個新的貴族勢力已經漸漸形成,聚集成一股龐大勢力。
這股勢力中宗室隱隱以韓王朱亶眘為首、外姓隱隱以江陵公張同敞為首,代表的是封地貴族的利益。
英國公張維賢就是他們選擇的同路人,也是他們在朝廷中的代言人。
將來組成的貴族議會上,他們也會同氣連枝,通過有利於他們的決議。
成國公和陽武侯雖然已經被皇帝劃分了封地,但是因為他們在開發封地上投入不大,甚至都沒有家族的核心成員過去。
自然得不到封地貴族認可,被排斥在他們的小圈子之外。
這讓成國公朱純臣心裡很是惱怒,同時也隱隱有些後悔:
除了相當於擁有封地的黔國公沐家外,成國公朱家才是五大國公中第一個被賜予封地的。
皇帝當時把他分封在黑龍江以北固然有懲戒的意味,卻也未嘗沒有讓他成為封地貴族領頭人的意思。希望能利用他的身份,引領舊貴族去開闢封地。
結果他硬是沒有聽到弦外之音,也沒有把握住機會。以至於這些封地貴族又去尋找英國公,相互間勾連到一起。
現在想明白這點的朱純臣,對此頗有悔意。
如果他多把心思放在開闢封地上,他在貴族中的影響力會大大提升。而且成國航運公司的估值,也不可能只有十萬兩。
此前半年時間,他是白白浪費了,甚至丟失了先機。
今後想奪回這個位置,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努力。
對比英國公張維賢身邊圍繞的封地貴族,還有自己這邊找過去都沒人響應的事情,他當真感覺到世事莫測,自己身為成國公也有受冷落的一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