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昔黃帝有子二十五人，或內列諸華，或外分荒服。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其後世為君長，統幽都之北，廣漠之野。畜牧遷徙，射獵為業，淳樸為俗，簡易為化，不為文字，刻木紀契而已。世事遠近，人相傳授，如史官之紀錄焉。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托，謂後為跋，故以為氏。其裔始均，入仕堯世，逐女魃於弱水之北，民賴其勤，帝舜嘉之，命為田祖。爰歷三代，以及秦漢，獯鬻、獫狁、山戎、匈奴之屬，累代殘暴，作害中州，而始均之裔，不交南夏，是以載籍無聞焉。積六十七世，至成皇帝諱毛立，聰明武略，遠近所推，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振北方，莫不率服。崩。
節皇帝諱貸立，崩。
莊皇帝諱觀立，崩。
明皇帝諱樓立，崩。
安皇帝諱越立，崩。
宣皇帝諱推寅立。南遷大澤，方千餘里，厥土昏冥沮洳。謀更南徙，未行而崩。
景皇帝諱利立，崩。
元皇帝諱俟立，崩。
和皇帝諱肆立，崩。
定皇帝諱機立，崩。
僖皇帝諱蓋立，崩。
威皇帝諱儈立，崩。
獻皇帝諱鄰立。時有神人言於國曰：「此土荒遐，未足以建都邑，宜復徙居。」帝時年衰老，乃以位授子。
聖武皇帝諱詰汾。獻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難八阻，於是欲止。有神獸，其形似馬，其聲類牛，先行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其遷徙策略，多出宣、獻二帝，故人並號曰「推寅」，蓋俗雲「鑽研」之義。初，聖武帝嘗率數萬騎田於山澤，欻見輜軿自天而下。既至，見美婦人，侍衛甚盛。帝異而問之，對曰：「我天女也，受命相偶。」遂同寢宿。旦，請還，曰：「明年周時，復會此處。」言終而別，去如風雨。及期，帝至先所田處，果復相見。天女以所生男授帝曰：「此君之子也，善養視之。子孫相承，當世為帝王。」語訖而去。子即始祖也。故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帝崩。
始祖神元皇帝諱力微立。生而英睿。
元年，歲在庚子。先是，西部內侵，國民離散，依於沒鹿回部大人竇賓。始祖有雄傑之度，時人莫測。後與賓攻西部，軍敗，失馬步走。始祖使人以所乘駿馬給之。賓歸，令其部內求與馬之人，當加重賞，始祖隱而不言。久之，賓乃知，大驚，將分國之半以奉始祖。始祖不受，乃進其愛女。賓猶思報恩，固問所欲。始祖請率所部北居長川，賓乃敬從。積十數歲，德化大洽，諸舊部民，咸來歸附。
二十九年，賓臨終，戒其二子，使謹奉始祖。其子不從，乃陰謀為逆。始祖召殺之，盡並其眾，諸部大人，悉皆款服，控弦上馬二十餘萬。
三十九年，遷於定襄之盛樂。夏四月，祭天，諸部君長皆來助祭，唯白部大人觀望不至，於是征而戮之，遠近肅然，莫不震懾。始祖乃告諸大人曰：「我歷觀前世匈奴、蹋頓之徒，苟貪財利，抄掠邊民，雖有所得，而其死傷不足相補，更招寇讎，百姓塗炭，非長計也。」於是與魏和親。四十二年，遣子文帝如魏，且觀風土。魏景元二年也。
文皇帝諱沙漠汗，以國太子留洛陽，為魏賓之冠。聘問交市，往來不絕。魏人奉遺金帛繒絮，歲以萬計。始祖與鄰國交接，篤信推誠，不為倚伏以要一時之利，寬恕任真，而遐邇歸仰。魏晉禪代，和好仍密。始祖春秋已邁，帝以父老求歸，晉武帝具禮護送。
四十八年，帝至自晉。
五十六年，帝復如晉；其年冬，還國。晉遺帝錦、罽、繒、彩、綿、絹諸物，咸出豐厚，車牛百乘。行達并州，晉征北將軍衛瓘，以帝為人雄異，恐為後患，乃密啟晉帝，請留不遣。晉帝難於失信，不許。瓘復請以金錦賂國之大人，令致間隙，使相危害。晉帝從之，遂留帝。於是國之執事及外部大人，皆受瓘貨。
五十八年，方遣帝。始祖聞帝歸，大悅，使諸部大人詣陰館迎之。酒酣，帝仰視飛鳥，謂諸大人曰：「我為汝曹取之。」援彈飛丸，應弦而落。時國俗無彈，眾咸大驚，乃相謂曰：「太子風彩被服，同於南夏，兼奇術絕世，若繼國統，變易舊俗，吾等必不得志，不若在國諸子，習本淳樸。」咸以為然。且離間素行，乃謀危害，並先馳還。始祖問曰：「我子既歷他國，進德何如？」皆對曰：「太子才藝非常，引空弓而落飛鳥，是似得晉人異法怪術，亂國害民之兆，惟願察之。」自帝在晉之後，諸子愛寵日進，始祖年逾期頤，頗有所惑，聞諸大人之語，意乃有疑。因曰：「不可容者，便當除之。」於是諸大人乃馳詣塞南，矯害帝。既而，始祖甚悔之。帝身長八尺，英姿瑰偉，在晉之日，朝士英俊多與親善，雅為人物歸仰。後乃追諡焉。
其年，始祖不豫。烏丸王庫賢，親近任勢，先受衛瓘之貨，故欲沮動諸部，因在庭中礪鉞斧。諸大人問欲何為，答曰：「上恨汝曹讒殺太子，今欲盡收諸大人長子殺之。」大人皆信，各各散走。始祖尋崩。凡饗國五十八年，年一百四歲。太祖即位，尊為始祖。
章皇帝諱悉鹿立，始祖之子也。諸部離叛，國內紛擾。饗國九年而崩。
平皇帝諱綽立，章帝之少弟也。雄武有智略，威德復舉。七年，匈奴宇文部大人莫槐為其下所殺，更立莫槐弟普撥為大人。帝以女妻撥子丘不勤。帝饗國七年而崩。
思皇帝諱弗立，文帝之少子也。聰哲有大度，為諸父兄所重。政崇寬簡，百姓懷服。饗國一年而崩。
昭皇帝諱祿官立，始祖之子也。分國為三部：帝自以一部居東，在上谷北，濡源之西，東接宇文部；以文帝之長子桓皇帝諱猗統一部，居代郡之參合陂北；以桓帝之弟穆皇帝諱猗盧統一部，居定襄之盛樂故城。自始祖以來，與晉和好，百姓乂安，財畜富實，控弦騎士四十餘萬。是歲，穆帝始出并州，遷雜胡北徙雲中、五原、朔方。又西渡河擊匈奴、烏桓諸部。自杏城以北八十里，迄長城原，夾道立碣，與晉分界。
二年，葬文帝及皇后封氏。初，思帝欲改葬，未果而崩。至是，述成前意焉。晉成都王司馬穎遣從事中郎田思，河間王司馬顒遣司馬靳利，并州刺史司馬騰遣主簿梁天，並來會葬。遠近赴者二十萬人。
三年，桓帝度漠北巡，因西略諸國。
四年，東部未耐婁大人倍斤入居遼東。
五年，宇文莫廆之子遜昵延朝貢。帝嘉其誠款，以長女妻焉。
七年，桓帝至自西略，諸降附者二十餘國，凡積五歲，今始東還。
十年，晉惠帝為成都王潁逼留在鄴。匈奴別種劉淵反於離石，自號漢王。并州刺史司馬騰來乞師。桓帝率十餘萬騎，帝亦同時大舉以助之，大破淵眾於西河、上黨。會惠帝還洛，騰乃辭師。桓帝與騰盟於汾東而還。乃使輔相衛雄、段繁，於參合陂西累石為亭，樹碑以記行焉。
十一年，劉淵攻司馬騰，騰復乞師。桓帝以輕騎數千救之，斬淵將綦母豚。淵南走蒲子。晉假桓帝大單于，金印紫綬。
是歲，桓帝崩。帝英傑魁岸，馬不能勝。常乘安車，駕大牛，牛角容一石。帝曾中蠱，嘔吐之地仍生榆木。參合陂土無榆樹，故世人異之，至今傳記。帝統部凡十一年。後定襄侯衛操，樹碑於大邗城，以頌功德。子普根代立。
十二年，賨人李雄僭帝號於蜀，自稱大成。
十三年，昭帝崩。徒何大單于慕容廆遣使朝貢。是歲，羯胡石勒與晉馬牧帥汲桑反。
穆皇帝天姿英特，勇略過人，昭帝崩後，遂總攝三部，以為一統。
元年，劉淵僭帝號，自稱大漢。
三年，晉并州刺史劉琨遣使，以子遵為質。帝嘉其意，厚報饋之。白部大人叛入西河，鐵弗劉虎舉眾於雁門以應之，攻琨新興、雁門二郡。琨來乞師，帝使弟子平文皇帝將騎二萬，助琨擊之，大破白部；次攻劉虎，屠其營落。虎收其餘燼，西走度河，竄居朔方。晉懷帝進帝大單于，封代公。帝以封邑去國懸遠，民不相接，乃從琨求句注、陘北之地。琨自以託附，聞之大喜，乃徙馬邑、陰館、樓煩、繁畤、崞五縣之民於陘南，更立城邑，盡獻其地，東接代郡，西連西河、朔方，方數百里。帝乃徙十萬家以充之。劉琨又遣使乞師救洛陽，帝遣步騎二萬助之。晉太傅東海王司馬越辭以洛中饑饉，師乃還。是年，劉淵死，子聰僭立。
四年，劉琨牙門將邢延據新興叛，招引劉聰。帝遣軍討之，聰退走。
五年，劉琨遣使乞師以討劉聰、石勒。帝以琨忠義，矜而許之。會聰遣其子粲襲晉陽，害琨父母而據其城，琨來告難，帝大怒，遣長子六脩、桓帝子普根，及衛雄、范班、姬澹等為前鋒，帝躬統大眾二十萬為後繼。粲懼，焚輜重，突圍遁走。縱騎追之，斬其將劉儒、劉豐、簡令、張平、邢延，伏屍數百里。琨來拜謝，帝以禮待之。琨固請進軍，帝曰：「吾不早來，致卿父母見害，誠以相愧。今卿已復州境，然吾遠來，士馬疲弊，且待終舉。賊奚可盡乎？」饋琨馬牛羊各千餘，車令百乘，又留勁銳戍之而還。是年，晉雍州刺史賈疋、京兆太守閻鼎，以晉懷帝為劉聰所執，共立懷帝兄子秦王業為太子，於長安稱行台。帝復戒嚴，與琨更克大舉。命琨自列晉行台，部分諸軍，帝將遣十萬騎從西河鑒谷南出，晉軍從蒲坂東度，會於平陽，就食聰粟，迎復晉帝。事不果行。
六年，城盛樂以為北都，修故平城以為南都。帝登平城西山，觀望地勢，乃更南百里，於氵壘水之陽黃瓜堆築新平城，晉人謂之小平城，使長子六脩鎮之，統領南部。
七年，帝復與劉琨約期，會於平陽。會石勒擒王浚，國有匈奴雜胡萬餘家，多勒種類，聞勒破幽州，乃謀為亂，欲以應勒，發覺，伏誅。討聰之計，於是中止。
八年，晉愍帝進帝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帝忿聰、勒之亂，志欲平之。先是，國俗寬簡，民未知禁。至是，明刑峻法，諸部民多以違命得罪。凡後期者皆舉部戮之。或有室家相攜而赴死所，人問；「何之？」答曰：「當往就誅。」其威嚴伏物，皆此類也。
九年，帝召六修，六修不至。帝怒，討之，失利，乃微服民間，遂崩。普根先守外境，聞難來赴，攻六修，滅之。衛雄、姬澹率晉人及烏丸三百餘家，隨劉遵南奔并州。普根立月余而薨。普根子始生，桓帝後立之。其冬，普根子又薨。是年，李雄遣使朝貢。
平文皇帝諱鬱律立，思帝之子也。姿質雄壯，甚有威略。
元年，歲在丁丑。
二年，劉虎據朔方，來侵西部。帝逆擊，大破之。虎單騎迸走。其從弟路孤率部落內附，帝以女妻之。西兼烏孫故地，東吞勿吉以西，控弦上馬將有百萬。劉聰死，子粲僭立，為其將靳准所殺。淵族子曜僭立。帝聞晉愍帝為曜所害，顧謂大臣曰：「今中原無主，天其資我乎？」劉曜遣使請和，帝不納。是年，司馬睿僭稱大位於江南。
三年，石勒自稱趙王，遣使乞和，請為兄弟。帝斬其使以絕之。
四年，私署涼州刺史張茂遣使朝貢。
五年，僭晉司馬睿遣使韓暢加崇爵服，帝絕之。治兵講武，有平南夏之意。桓帝後以帝得眾心，恐不利於己子，害帝，遂崩，大人死者數十人。天興初，尊曰太祖。
惠皇帝諱賀傉立，桓帝之中子也。以五年為元年。未親政事，太后臨朝，遣使與石勒通和，時人謂之女國使。
二年，司馬睿死，子紹僭立。
四年，帝始臨朝。以諸部人情未悉款順，乃築城於東木根山，徙都之。是年，張茂死，兄寔子駿立，遣使朝貢。
五年，帝崩。是年，司馬紹死，子衍僭立。
煬皇帝諱紇那立，惠帝之弟也。以五年為元年。
三年，石勒遣石虎率騎五千來寇邊部，帝御之於句注陘北，不利，遷於大寧。時烈帝居於舅賀蘭部。帝遣使求之，賀蘭部帥藹頭，擁護不遣。帝怒，召宇文部並勢擊藹頭。宇文眾敗，帝還大寧。
四年，石勒擒劉曜。
五年，帝出居於宇文部。賀蘭及諸部大人，共立烈帝。
烈皇帝諱翳槐立，平文之長子也。以五年為元年。石勒遣使求和，帝遣弟昭成皇帝如襄國，從者五千餘家。
二年，石勒僭立，自稱大趙王。
五年，勒死，子大雅僭立。慕容廆死，子元真代立。
六年，石虎廢大雅，僭立。李雄死，兄子班立。雄子期，殺班自立。
七年，藹頭不修臣職，召而戮之，國人復貳。煬帝自宇文部還入，諸部大人復奉之。
煬皇帝復立，以七年為後元年。烈帝出居於鄴，石虎奉第宅、伎妾、奴婢、什物。
三年，石虎遣將李穆率騎五千納烈帝於大寧。國人六千餘落叛煬帝，煬帝出居於慕容部。
烈皇帝復立，以三年為後元年。城新盛樂城，在故城東南十里。一年而崩。
昭成皇帝諱什翼犍立，平文之次子也。生而奇偉，寬仁大度，喜怒不形於色。身長八尺，隆準龍顏，立發委地，臥則乳垂至席。烈帝臨崩顧命曰：「必迎立什翼犍，社稷可安。」烈帝崩，帝弟孤乃自詣鄴奉迎，與帝俱還。事在《孤傳》。十一月，帝即位於繁畤之北，時年十九，稱建國元年。是歲，李雄從弟壽殺期僭立，自號曰漢。
二年春，始置百官，分掌眾職。東自濊貊，西及破洛那，莫不款附。夏五月，朝諸大人於參合陂，議欲定都氵壘源川，連日不決，乃從太后計而止。語在《皇后傳》。娉慕容元真妹為皇后。
三年春，移都於雲中之盛樂宮。
四年秋九月，築盛樂城於故城南八里。皇后慕容氏崩。冬十月，劉虎寇西境。帝遣軍逆討，大破之，虎僅以身免。虎死，子務桓立，始來歸順，帝以女妻之。十二月，慕容元真遣使朝貢，並薦其宗女。
五年夏五月，幸參合陂。秋七月七日，諸部畢集，設壇埒，講武馳射，因以為常。八月，還雲中。是年秋，司馬衍死，弟岳僭立。
六年秋八月，慕容元真遣使請薦女。是年，李壽死，子勢僭立，遣使朝貢。
七年春二月，遣大人長孫秩迎後慕容氏元真之女於境。夏六月，皇后至自和龍。秋七月，慕容元真遣使奉聘，求交婚。帝許之。九月，以烈帝女妻之。其年，司馬岳死，子聃僭立。
八年，慕容元真遣使朝貢。是年，張駿私署假涼王。
九年，石虎遣使朝貢。是年，張駿死，子重華代立。
十年，遣使詣鄴觀釁。是年，司馬聃擒李勢。張重華遣使朝貢。
十一年，慕容元真死，子俊代立。
十二年，西巡，至河而還。是年，石虎死，子世立。世兄遵，殺世自立。尊兄鑒，殺遵自立。
十三年，魏郡人冉閔，殺石鑒僭立。
十四年，帝曰：「石胡衰滅，冉閔肆禍，中州紛梗，莫有匡救，吾將親率六軍，廓定四海。」乃敕諸部，各率所統，以俟大期。諸大人諫曰：「今中州大亂，誠宜進取，如聞豪強並起，不可一舉而定，若或留連，經歷歲稔，恐無永逸之利，或有虧損之憂。」帝乃止。是歲，氐苻健僭稱大位，自號大秦。
十五年，慕容俊滅冉閔，僭尊號。
十六年，慕容俊遣使朝貢。是年，張重華死，子曜靈立。重華庶兄祚殺曜靈而自立，稱涼公。
十七年，遣使於慕容俊。張祚復稱涼王，置百官，遣使朝貢。
十八年，太后王氏崩。是年，苻健死，子生僭立。羌姚襄自稱大將軍、大單于。張瓘、宋混殺張祚，立重華少子玄靖，稱涼王。
十九年春正月，劉務桓死，其弟閼頭立，潛謀反叛。二月，帝西巡，因而臨河，便人招喻，閼頭從命。冬，慕容俊來請婚，許之。
二十年夏五月，慕容俊奉納禮幣。是年，苻堅殺苻生而僭立。姚襄為苻眉所殺。
二十一年，閼頭部民多叛，懼而東走。渡河，半濟而冰陷，後眾盡歸閼頭兄子悉勿祈。初，閼頭之叛，悉勿祈兄弟十二人在帝左右，盡遣歸，欲其自相猜離。至是，悉勿祈奪其眾。閼頭窮而歸命，帝待之如初。
二十二年春，帝東巡，至於桑乾川。三月，慕容俊遣使朝貢。夏四月，帝還雲中。悉勿祈死，弟衛辰立。秋八月，衛辰遣子朝貢。
二十三年夏六月，皇后慕容氏崩。秋七月，衛辰來會葬，因而求婚，許之。是歲，慕容俊死，子暐立，遣使致賻。
二十四年春，衛辰遣使朝聘。是年，司馬聃死，衍子千齡僭立。
二十五年，帝南巡，至君子津。冬十月，行幸代。十一月，慕容暐薦女備後宮。
二十六年冬十月，帝討高車，大破之，獲萬口，馬牛羊百餘萬頭。是年，張重華弟天錫殺玄靖而自立。
二十七年春，車駕還雲中。冬十一月，討沒歌部，破之，獲牛馬羊數百萬頭。
二十八年春正月，衛辰謀反，東渡河。帝討之，衛辰懼而遁走。
冬十二月，苻堅遣使朝貢。是歲，司馬千齡死，弟弈僭立。
二十九年夏五月，遣燕鳳使苻堅。
三十年冬十月，帝征衛辰。時河冰未成，帝乃以葦絙約澌，俄然冰合，猶未能堅，乃散葦於上，冰草相結，如浮橋焉。眾軍利涉，出其不意，衛辰與宗族西走，收其部落而還，俘獲生口及馬牛羊數十萬頭。
三十一年春，帝至自西伐，班賞各有差。
三十二年正月，帝南幸君子津。冬十月，幸代。
三十三年冬十一月，征高車，大破之。是年，苻堅擒慕容暐。三十四年春，長孫斤謀反，伏誅。斤之反也，拔刃向御座，太子獻明皇帝諱寔格之，傷脅。夏五月，薨，後追諡焉。秋七月，皇孫珪生，大赦。是年，司馬弈臣桓溫，廢弈為海西公，立睿子昱。
三十五年，司馬昱死，子昌明僭立。
三十六年夏五月，遣燕鳳使苻堅。
三十七年，帝征衛辰，衛辰南走。
三十八年，衛辰求援於苻堅。
三十九年，苻堅遣其大司馬苻洛率眾二十萬及朱彤、張蚝、鄧羌等諸道來寇，侵逼南境。冬十一月，白部、獨孤部御之，敗績。南部大人劉庫仁走雲中。帝復遣庫仁率騎十萬逆戰於石子嶺，王師不利。帝時不豫，群臣莫可任者，乃率國人避於陰山之北。高車雜種盡叛，四面寇鈔，不得芻牧。復度漠南。堅軍稍退，乃還。十二月，至雲中，旬有二日，帝崩，時年五十七。太祖即位，尊曰高祖。
帝雅性寬厚，智勇仁恕。時國中少繒帛，代人許謙盜絹二匹。守者以告，帝匿之，謂燕鳳曰：「吾不忍視謙之面，卿勿泄言。謙或慚而自殺，為財辱士，非也。」帝嘗擊西部叛賊，流矢中目。賊破之後，諸大臣執射者，各持錐刀欲屠割之。帝曰：「彼各為其主，何罪也。」乃釋之。
是歲，苻堅滅張天錫。
史臣曰：帝王之興也，必有積德累功博利，道協幽顯，方契神祗之心。有魏奄跡幽方，世居君長，淳化育民，與時無競。神元生自天女，桓、穆勤於晉室。靈心人事，夫豈徒然？昭成以雄傑之姿，包君子之量，征伐四克，威被荒遐，乃立號改都，恢隆大業。終於百六十載，光宅區中。其原固有由矣。
【譯文】
從前黃帝有二十五個兒子，有的安置在華夏內地，有的分派在荒遠地帶。昌意是其小兒子，受封在北部疆域，境內有座大鮮卑山，於是以「鮮卑」為國號。此後，世代任首領，統轄幽都以北，廣袤的沙漠原野，放牧遷徙，以射獵為生，風俗淳厚質樸，教化簡明易行，沒有文字，衹是刻木記事而已，世間遠近的事，人們互相傳授，如同史官的記載。黃帝以土德稱王，北方習俗中把土叫做托，把君王叫做跋，所以將「托跋」作為姓氏。他的後裔始均，在唐堯之世入朝為宮，將旱神女魃驅逐到弱水以北，民眾依仗他的勤敏，帝舜嘉獎他，命他為農神。經歷夏商眉三代，直到砉選時期，通靈、g巡、業盛、鯉摳等部族，歷代殘暴，危害中原，而垣塑的後裔，不同南方的華夏交往，所以古代書籍中沒有記載。
經過六十七代，至盛皇亟托壁王即位。他天資聰明，英武有謀略，為遠近的人所推舉，統領三十六國，九十九個大姓，威震北方，沒有不順服的。逝世。
筵皇童名托送貸即位，逝世。
莊皇帝名珏壁塑即位，逝世。
明皇帝名拯壁樓即位，逝世。
安皇帝名珏送越即位，逝世。
魚皂童名托跋推寅即位。向南遷到大草澤，草澤方圓一千多里，土地低洼潮濕。謀議再往南遷徙，沒有成行而逝世。
景皇帝名托跋利即位，逝世。
元皇帝名托跋俟即位，逝世。
和皇帝名托跋肆即位，逝世。
定皇帝名托跋機即位，逝世。
僖皇帝名托跋蓋即位，逝世。
威皇帝名托跋儈即位，逝世。
麩皇童名托跋鄰，即位。當時有位神人對國人說：「這片土地荒涼遙遠，不足以建立都城，應該再遷移居處。」皇帝這時年老體衰，於是把皇位傳授給兒子。
聖武皇帝名叫托跋詰汾。麩童命令他向南遷移，山高谷深，有重重的艱難險阻，托跋詰汾於是想停下來。這時有一頭神獸，它的形狀像馬，聲音像牛，走到前面引路，經歷一年才走出山谷。開始居住在匈奴人的舊地。遷徙的策略，大都出自宣、獻二帝，所以人們並稱二帝為「推寅」，大概是習俗中所說「鑽研」的意思。當初，聖逮童曾經率領幾萬騎兵在山澤中打獵，忽然看到有衣蔽的車輛從天而降，到了地面，見到一位美麗的婦人，侍衛她的人很多。聖武帝驚奇地詢問她，她回答說：「我是天女，受命前來與您成婚。」於是一同就寢。清晨，天女請求返回，說：「明年一周年時，再在這個地方相會。」說後就分別，離去時如風雨般急速。過了一年，聖武帝到先前打獵的地方，果然又同天女相見。天女把所生的男兒交給聖武直說：「這是您的兒子，望善加哺育照料。子孫相傳，會世世代代做帝王。」說完後就離去了。兒子就是魏國始祖。所以當時人有謠諺說：「詰汾皇帝沒有婦家，力微皇帝沒有舅家。」聖武帝逝世。
垃擔絲元皇帝名托跋力微即位。出聖明。他生來傑元年，年歲為庚子。此前，西部種族進犯．國內民眾流離，依附於沒鹿回部大人竇賓。始祖有英雄豪傑的器度，當時人莫能測知。後來和竇賓攻打西部種族，軍隊失敗，竇賓失去馬匹徒步奔跑，始祖派入把自己所乘的駿馬送給他。竇賓返回，命他的部屬訪求送馬的人，將加以重賞，始祖隱秘而不言。過了很久，寶賓才知道，大為驚訝，打算分出國家的一半，來奉送給始祖，始祖不接受，於是送上他喜愛的女兒。竇賓還想報恩，一再詢問始祖的願望．始祖請求率領部屬向北居住到長川，實賓於是恭敬地順從。遇了十多年，仁德的教化大行，各舊部民眾，都來歸附。
二十九年，竇賓臨終，告誡他的兩個兒子恭謹地擁戴始祖。那兩個兒子不聽從，便暗中策謀作亂。始祖召喚殺丫他倆，全部吞併他們的部眾，各部大人，全都歸服，能拉弓騎馬的有二十多萬人。
三十九年，遷徙到定襄的盛樂。夏四月，祭祀上天，各部君長都來助祭，衹有白部大人遲疑不到，於是徵召而殺了他，遠近恭敬，無不震動懾服。始祖於是告訴各大人說：「我遍觀前代匈奴、蹋頓之流，苟且貪圖財利，抄掠邊境民眾，雖然有所獲取，而他們的死傷不足以相補，更招致許多仇敵，百姓困苦，不是長遠的計策。」於是同魏國友好親善。
四十二年，派遣兒子文帝到魏國，並且觀察風土人情。這年是曹魏景元二年。
文皇帝名叫托跋沙漠汗，以一國的太子留在洛陽，是魏國賓客中最尊貴的。通問和交易，來往不斷，魏國人贈送黃金布帛繒絮，每年以萬計數。始祖和鄰國交往，篤厚信實誠意待人，不做詭異的事以邀取一時的利益，寬容厚道聽任自然，而遠近歸順敬仰。魏晉禪讓，和好的關係依然親密。始祖年事已高，文皇帝因父親年老請求回去，晉武帝備禮護送他。
四十八年，文皇帝自晉國回歸。
五十六年，文皇帝又到晉國；這年冬，回國。晉國送給文皇帝錦、廚、繒、彩、綿、絹、各種物品，都很豐厚，牛車有一百輛。行進到並業，置姻征北將軍塹瑾，因文皇帝為人傑出特異，擔心成為後患，就秘密稟報晉帝，請求留下不送回。晉帝對失信感到為難，不准許。衛璀又請求用黃金錦緞賄賂國中大入，離間他們，使他們互相傷害。晉帝聽從他的意見，於是留下文皇帝。這時，國中的執政官和外部大人，都接受了衛璀的財貨。
五十八年，才送回文皇帝。始祖聽說文皇帝返回，很高興，派各部大人前往陰館迎接他。酒興很濃時，文皇帝仰望飛鳥，對大人們說：「我為你們射下它。」拿起彈弓射出彈子，鳥應弦而落下來。這時國中風俗沒有彈弓，眾人都大為驚奇，就互相說：「太子的風度和服飾，和南方的華夏相同，加之奇特的法術舉世無雙，如果繼承國家大位，改變蕾習俗，我們必定不能償其志願，他不如在國內的各個王子，習於本分淳厚樸實．」都認為如此。加之素來進行離間，於是謀圖加害他，一起先行趕回去。始祖問他們說：「我的兒廣已遊歷別國，德行增進得怎麼樣?」都回答說：「太子的武藝不同凡響，拉開空弓而射落飛鳥，造似乎是得到了晉國人怪異的法術，這是亂國害民的徵兆，惟願明察。」自從文皇帝在晉國之後，各個王子的寵愛益增進，始祖年過一百歲，頗受迷惑，聽到所有大人的話後，心中就有了懷疑。於是說：「凡是不可容忍的，就應當除掉他。」於是各位大人就奔馳到塞南，矯詔殺害文皇帝。不久，始祖十分後悔這件事。文皇童身高八尺，英俊魁梧，在晉國的時候，朝官英才大都和他親近友好．很為人們歸向敬仰。後來才追贈謐號。
這一年，始祖患病。烏丸王庫賢。親近有權勢，先前接受了衛璀的財貨。所以想挫喪離散各部落，便在庭院中磨礪鉉斧，大人們問他要幹什麼，庫賢回答說：「皇上恨你們淺言殺害太子。現在想要全部收捕各大人的長子殺掉。」大人都相信了，各自散走。始祖不久逝世。共在位五十八年，一百零四歲。太祖即位後，尊崇他為始祖。童皇壹名托跋悉鹿即位，是撿擔的兒子。各部落離散叛亂，國內動盪不安。在位九年而逝世。
堊皇童名珏腿鏜即位，是童童的小弟弟。他英勇有智謀，軍威恩德又興起。七年，鯉亞主塞塑大人墓攙被部下殺害，另立墓摟的弟弟萱遼為大人。平皇帝把女兒嫁給萱籃的兒子丘丕塑。皇帝在位七年而逝世。
思皇帝名托跋弗即位，是文皇帝的小兒子。他聰明有大氣度，被所有父兄所推重。政治崇尚寬容簡易，百姓懷念馴服。在位一年而逝世。
昭皇帝名托跋祿官即位，是始祖的兒子。分全國為三部：昭皇帝親自率領一部住在束部，在上谷以北，濡源以西，東面鄰接字文部；命文帝的長子桓皇帝名托跋猗包統領一部，住在代郡的參合陂以北；命桓帝的弟弟穆皇帝名托跋猗盧統領一部，住在定襄的盛樂故城。自從始祖以來，與晉國和好，百姓安寧，財產富裕充實，拉弓騎射的騎兵有四十多萬人。遣一年，穆皇帝才從并州出兵，遷徙各類胡人向北居住到雲中、五原、塑左。又西渡莖周攻打包塑、墨擔各部。從查拯以北八十里到長城原，在道路兩旁設立界碑。和置塱分界。
二年，安葬文帝和皇后封氏。當初，思帝想改葬，沒實現而逝世。到這時，完成思帝先前的心愿。置墾成都王司馬穎派遣從事中郎旦墨，回題王司馬頤派遣司馬塹型，差業刺史司艷派遣主簿鑿玉，都來會葬。遠近奔赴的有二十萬人。
三年，桓帝越過沙漠向北巡視，乘便向西攻占各國。
四年，束部未耐婁大人倍斤遷入遼東居住。
五年，宇文莫龐的兒子遜昵延入朝貢奉。皇帝嘉獎他誠心歸附，把長女嫁給他。
七年，但童從攻占的西方前棧返回，所有投降歸附的有二十多個國家，共經歷五年，現在才回到東方。
十年，晉惠帝受成都王司馬穎逼迫留住在鄴城。匈奴別部劉淵在離石反叛，自稱漢王并州刺史司馬騰前來請求出兵，桓帝率領十多萬騎兵，昭帝也同時大舉出兵來協助他，在西河、上黨大敗劉淵的部眾。恰巧惠帝返回洛陽，司馬騰就辭謝軍隊。桓帝和司馬騰在汾水束面結盟後返回。於是派輔臣衛雄、段繁，在參合陂以西堆積石塊為亭子，樹立石碑來記載功績。
十一年，劉淵攻打司馬騰，司馬騰又請求出兵。桓帝率領幾千輕裝的騎兵救援他，殺死劉淵的將領綦毋豚，劉淵向南逃到蒲子。晉國授予桓帝大單于稱號，金印紫綬。
這一年，桓帝逝世。桓帝英俊魁梧，馬匹不能承受。常常乘坐安車，駕著大牛，牛角上可容一石。桓帝曾經中毒，嘔吐過的地上不久生出榆木。參合陂的土地沒有榆樹，所以世人感到奇怪，至今傳說。桓帝統領部落共十一年。後來定襄侯衛操，在大邗城樹立石碑，來頌揚他的功德。兒子普根代立。
十二年，賣人李雄在蜀地冒稱帝號，自稱大盛。
十三年，昭帝逝世。徒何大單于慕容魔派遣使者入朝貢奉。這一年，羯胡石勒和晉國的馬牧帥汲桑反叛。
穆皇帝天生英俊傑出，勇氣謀略超過常人，昭帝逝世後，便總領三部，成為一統格局。
元年，劉淵冒稱帝號，自稱為大漢。
三年，晉國并州刺史劉琨派遣使者，以兒子劉遵為人質。穆帝嘉賞他的誠意，厚重地回報鯖贈他。旦塑大人叛變進入酉回，鐵疊塑臚率部眾在雁門接應他，攻打劉琨的新興、雁門二郡。劉琨前來請求出兵，穆帝派遣弟弟的兒子乎主皂壹率領二萬騎兵，協助劉琨攻打，大敗白塑；隨之攻打劉虛，屠殺他的營壘部落。劉虎收集他的殘餘勢力，向西渡過黃河，逃竄到朔方居住。置{譴晉升穆查為大單于，封為優公。穆帝因封邑離國內遙遠，民眾不相連接，於是向劉琨求取句注、陘嶺以北的土地。劉琨自以為穆帝託附，聽說後很高興，就遷徙馬邑、陰館、樓煩、繁時、崞縣五縣的民眾到陘嶺以南，另外設置城邑，全部獻出這些土地，東面連接代郡，西面連接西河、朔方，方圓幾百里。穆帝於是遷徙十萬戶來填充這一地區。劉琨又派遣使者請求出兵救援洛陽，穆帝派遣二萬步兵騎兵協助他，晉國太傅束海王司馬越以洛陽饑荒加以推辭，軍隊才退回．這一年，劉淵死去，兒子劉聰僭越即位。
四年，劉琨的牙門將邢延占據新興反叛，招引劉聰。穆帝派遣軍隊討伐，劉聰失敗逃跑。
五年，劉琨派遣使者請求出兵來討伐劉聰、石勒。穆帝因劉琨忠義，憐憫他而答應了。恰巧劉聰派遣他的兒子劉粲襲擊晉陽，害死劉琨的父母而占據這座城，劉琨前來報告禍難，穆帝大怒，派遣長子六脩、桓帝的兒子普根，和衛雄、范班、姬澹等人為前鋒，穆帝親自統領二十萬大軍為後續部隊。劉粲恐懼，焚毀車輛物資，突圍逃跑。穆帝指揮騎兵追趕，殺死劉粲的將領劉儒、劉豐、簡令、張平、邢延，屍體遍布幾百里。劉琨前來致謝，穆帝以禮儀接待他。劉琨一再請求進軍，穆帝說：「我不能早日到來，致使您的父母被害，實在感到慚愧。現在您已經恢復疆上，而我遠道而來，戰士馬匹疲勞困頓，暫且等待最終的舉事。賊寇怎可消滅光呢?」饋贈給劉琨馬牛羊各一千多頭，車一百輛，又留下精銳的士兵戍守而後返回。
這一年，晉國雍州刺史買疋、京兆太守閻鼎，因晉懷帝為劉驄所捉，共立懷帝哥哥的兒子秦王司馬業為太子，在長安稱行台。穆帝又嚴密戒備，和劉琨再約定期限大舉出兵。命令劉琨自行組建晉國行台，部署各軍，穆帝將派遣十萬騎兵從西河鑒谷向南出發，晉國軍隊從蒲坂向東渡過黃河，在平陽會合，就地取用劉聰的谷粟，迎接晉帝回去復位。事情沒有實現。
六年，在盛樂築城作為北都，修建舊平城作為南都。穆帝登上乎城西山，觀望地形，於是又向南一百里，在漫水北岸的黃瓜堆建築新平城，晉國人稱之為小平城，派長子六脩鎮守，統領南部。
七年，穆帝又和劉琨約定期，在平陽會合。正當石勒擒獲王浚，國內有匈奴各類胡人一萬多戶，多為石勒的種族，聽說石勒攻破幽州，就策謀作亂，想以此響應石勒，被發現，遭到誅殺，討伐劉聰的計劃，於是中途停止。
八年，晉愍帝擢升穆帝為代王，設置官屬，食邑為代郡、常山二郡。穆帝憎恨劉聰、石勒的叛亂，立志要平定他們。在這以前，國內風俗寬容簡易，民眾不知道禁令。到這時，刑法嚴明峻刻，各部民眾多因違犯禁令而獲罪。凡是延遲時間的都整個部落遭殺戮，有的全家一起而被送往刑殺的地方，別人問「到哪裹去」，回答說「將前往受死」。穆帝以威嚴制伏眾人，都是逭一類做法。
九年，穆帝徵召六脩，六脩不到。穆帝發怒，討伐他，失敗，就更換平民服裝到民間，於是逝世。普根先前守衛外部疆域，聽到禍難奔赴前來，攻打六脩，消滅了他。衛雄、姬澹率領晉國人和烏丸人三百多家，跟著劉遵向南奔并州。普根即位一個多月而逝世。普根的兒子剛出生，桓帝皇后扶立他。這年冬天，普根的兒子又逝世。這一年，李雄派遣使者入朝貢奉。
平文皇帝名托跋鬱律即位，是思帝的兒子。他形貌雄壯，很有威望謀略。
元年，年歲為丁丑。
二年，劉虎占據朔方，前來侵犯西部疆土，皇帝迎擊，把他打得大敗，劉虎單人匹馬突圍逃跑。劉虎的堂弟路孤率領部落歸附，皇帝把女兒嫁給他。向西兼有烏孫舊地，向東吞併勿吉以西土地，拉弓騎馬的士兵將近有一百萬。劉聰死去，兒子劉粲僭越即位，被他的將領靳准殺死，劉淵遠房侄子劉曜僭越即位。皇帝聽說晉愍帝被劉曜殺害，環視大臣說：「現在中原沒有主宰，上天大概要資助我吧?」劉曜派遣使者請求和好，皇帝不接受。遣一年，司馬敬在江南僭越稱帝。
三年，石勒自稱趙王，派遣使者乞求和好，請做兄弟。皇帝殺死他的使者與之絕交。
四年，自命為涼州刺史的張茂派遣使者入朝貢奉。
五年，僭號晉國的司馬觀派遣使者韓暢加授尊崇的爵位服飾，皇帝拒絕了他。練兵習武，有平定南方的心意。桓帝後因皇帝得到眾人的歡心，恐怕不利於自己的兒子，謀害皇帝，皇帝於是逝世，大人死亡的有幾十人。天興初年，被尊為太祖。
惠皇帝名托跋賀僻即位，是桓帝的中子。以平文皇帝五年為元年．沒有親自處理政事，太后臨朝聽政，派遣使者和石勒交往和好，當時人稱之為女國使。
二年，司馬歡死去，兒子司馬紹僭越即位。
四年，皇帝開始臨朝理事。因各部人心沒有全部歸順，就在東木根山建築城池，遷都到那裹。這一年，張茂死去，哥哥張室的兒子張駿繼位，派遣使者入朝貢奉。
五年，皇帝逝世。這一年，司馬紹死去，兒子司馬衍僭越即位。
煬皇帝名托跋紇那即位，是惠帝的弟弟。以惠帝五年為元年。
三年，石勒派遣石虎率領五千騎兵來進犯邊境，皇帝在句注陘北面抵禦，失利，遷到大寧。這時型帝居住在舅氏賀蘭部，皇帝派遣使者求他返回，賀蘭部頭領藹頭，保護烈帝不送回。皇帝發怒，召集宇文部合力攻打藹頭。宇文部部眾失敗，皇帝返回大寧。
四年，石勒擒獲劉曜。
五年，皇帝外出居住到宇文部。賀蘭和各部大人，共同擁立烈帝。
烈皇帝名托跋翳越即位，是平文皇帝的長子。以；艷壺五年為元年。互勤派遣使者請求和好，皇帝派遣弟弟昭成皇帝前往塞璽，跟從的有五千多家。
二年，互勤僭越即位，自稱為主叄迗。
五年，石勒死去，兒子大雅僭越即位。慕容魔死去，兒子元真代立。
六年，石虎廢黜大雅，僭越即位。李雄死去，哥哥的兒子李班即位。李雄的兒子李期，殺死李班自己即位。
七年，藹頭不履行臣子的職守，徵召來殺了他，國人又生二心。煬帝從宇文部返回國內，各部大人又擁戴他。
煬皇帝再登位，以烈帝七年為後元年。烈帝外出居住到鄴城，石虎奉送給他房宅、伎妾、奴婢、日常用品。
三年，石虎派遣將領李穆率領五千騎兵送烈帝到大寧，國人六千多家背叛煬帝，煬帝外出居住到慕容部。
烈皇帝再次登位，以煬帝三年為後元年。建築新盛樂城，在舊城東南十里。一年而逝世。
昭成皇帝名托跋什翼犍即位，是平文皇帝的第二個兒子。生來奇特偉岸，寬厚仁愛有大氣度，高興和憤怒不表現在臉上。身高八尺，高鼻樑，眉骨隆起，站著頭髮拖到地上，睡下去乳頭垂到臥席。烈帝臨終遣命說：「一定要迎立托跋什翼犍，社稷才可以安寧。」烈帝逝世，皇帝的弟弟元孤就親自前往鄴城迎接，和昭成皇帝一起返回。事情記載在《元孤傳》。十一月，皇帝在繁峙的北面即位，時年十九歲，稱建國元年。逭一年，李雄的堂弟李壽殺死李期僭越登位，自稱為漢。
二年春，開始設置百官，分別掌管各項職責。東到減貊，西到破洛那，沒有不歸附的。夏五月，在參合陂會見各部大人，商議要把都城定在浬源，接連幾天不能決斷，於是聽從太后的計策而停止。記載在《皇后傳》。娶慕容元真的妹妹為皇后。
三年春，遷都到雲中的盛樂宮。
四年秋九月，在舊城南八里建築盛樂城。皇后慕容氏逝世。冬十月，劉虎侵犯西部疆域。皇帝派遣軍隊迎擊，把他打得大敗，劉虎僅孤身逃脫。型處死去，兒子劉務桓即位，開始來歸順，皇帝把女兒嫁給他。十二月，慕容元真派遣使者入朝貢奉，並送上同宗的女子。
五年夏五月，前往參合陂。秋七月七，各部全體會集，設立祭場，習武騎射，於是成為常制。八月，回到雲中。這年秋天，司馬衍死去，弟弟司馬岳僭越即位。
六年秋八月，慕容元真派遣使者請求奉送女兒。這一年，李壽死去，兒子李勢僭越即位，派遣使者入朝貢奉。
七年春二月，派遣大人長孫秩到元真境內迎娶元真的女兒慕容氏為皇后。夏六月，皇后從塑壟到來。秋七月，慕容元真派遣使者送上聘禮，請求交相為婚，皇帝答應了他。九月，把烈帝的女兒嫁給他。這一年，司馬岳死去，兒子司馬聃僭越即位。
八年，慕容元真派遣使者入朝貢奉。這一年，張駿私自任命為假涼王。
九年，互處派遣使者入朝貢奉。逭一年，張駿死去，兒子張重華代立。
十年，派遣使者前往鄴城伺隙而欲有所圖。這一年，司馬聃擒獲奎墊。張重莖派遣使者入朝貢奉。
十一年，蔓查五真死去，兒子薹查垡代立。
十二年，向西巡視，到董回而返回。這一年，互處死去，兒子互堂即位。互堂的哥哥互遵，殺死互世自己即位。互遵的哥哥互鑒，殺死亘遵自己即位。
十三年，魏鄧人冉個，殺死亘鑒僭越即位。
十四年，皇帝說：「石氏羯胡衰減，冉閔恣行禍亂，中原動盪不安，沒有人拯救，我將親自統率六軍，平定四海。」於是下令各部，各自率領所轄人馬，等待大舉的日期。各部大人規勸說：「現在中原大亂，實在應該進軍攻取，聽說豪強一起出現，不能一舉平定，萬一行動阻滯，拖延時間，恐怕沒有一勞永逸的利益，或許有虧缺損害的憂患。」皇帝才停止。這一年，氐族人苻健僭越稱帝，自稱為大秦。
十五年，慕容俊消滅冉閔，僭越稱尊號。
十六年，慕容俊派遣使者入朝貢奉。逭一年，張重華死去，兒子曜靈即位。張重華庶出的兄長張祚殺死曜靈而自己即位，稱為涼公。
十七年，派遣使者到慕容俊那裹。張祚又稱為涼王，設置百官，派遣使者入朝貢奉。
十八年，太后王氏逝世。遣一年，苻健死去，兒子苻生僭越即位。羌族人姚襄自稱為大將軍、大單于。張璇、宋混殺死張祚，擁立重華的小兒子玄靖，稱為涼王。
十九年春正月，劉務桓死去，他的弟弟悶頭即位，暗中策劃反叛。二月，皇帝向西巡視，因而臨近黃河，派人招撫曉諭，板頭聽從命令。冬，慕容俊前來請求聯姻，答應了他。
二十年夏五月，慕容俊獻上禮品財物。這一年，苻堅殺死苻生而僭越即位。姚襄被苻眉所殺。
二十一年，悶頭部民眾很多人背叛，畏懼而向東逃跑。渡黃河時，渡到河中心而冰塊下陷，其後部眾全都歸附悶頭哥哥的兒子悉勿祈。當初，辟頭背叛時，悉勿祈兄弟十二人在皇帝身邊，全部將他們送回，想要他們自相猜疑離散，到這時，悉勿祈奪取板頭的部眾。辟頭困厄而歸附，皇帝對待他如當初一樣。
二十二年春，皇帝向東巡視，到達桑乾川。三月，慕容俊派遣使者入朝貢奉。夏四月，皇帝回到雲中。悉勿祈死去，弟弟衛辰即位。秋八月，衛辰派遣兒子入朝貢奉。
二十三年夏六月，皇后慕容氏逝世。秋七月，塹晝來參加葬禮，乘便請求聯姻，答應了他。這一年，慕容俊死去，兒子慕容啤即位，皇帝派遣使者贈送喪禮物品。
二十四年春，衛辰派遣使者朝見。遣一年，司馬聃死去，兒子司馬千齡僭越即位。
二十五年，皇帝向南巡視，到達君子津。冬十月，行進到儉鋰。十一月，台查墮送女兒入後宮。
二十六年冬十月，皇帝討伐產婁，把直更打得大敗，俘獲一萬人，馬牛羊一百多萬頭。這一年，退重萼的弟弟型晝殺死直墮而自己登位。
二十七年春，皇帝返回霎生。冬十一月，討伐逕錘，打敗了他們，獲得牛馬羊幾百萬頭。
二十八年春正月，衛辰圓謀反叛，向東渡過黃河。皇帝討伐他，衛辰畏懼而逃跑。冬十二月，苻堅派遣使者入朝貢奉。造一年，司馬千齡死去，弟弟司馬弈僭越即位。
二十九年夏五月，派遣燕鳳出使苻堅。
三十年冬十月，皇帝征討衛辰。這時黃河的冰沒有結成，皇帝於是用蒲葦編結的繩索阻止流水，不久冰連在一起，還不很堅固，就把葦草散布在冰上，冰草相連結，如同浮橋。各軍順利渡過，出其不意，衛辰和同宗的人向西逃跑，皇帝收集衛辰的部落返回，俘獲奴婢和馬牛羊幾十萬頭。
三十一年春，皇帝從西征前線返回，頒賜各有等級。
三十二年正月，皇帝南到君子津。冬十月，行進到代郡。
三十三年冬十一月，征討高車，大敗他們。遣一年，苻堅擒獲慕容曄。
三十四年春，長孫斤圖謀反叛，被殺。長孫斤反叛時，拔刀刺向皇帝，太子獻明皇帝名托跋宣同他搏鬥，傷了脅。夏五月，逝世，後來追加謐號。秋七月，皇孫托跋珪出生，大赦境內。這一年，司馬弈的臣子桓溫，廢黜司馬弈為海西公，擁立司馬散的兒子司馬昱。
三十五年，司馬昱死去，兒子昌明僭越即位。
三十六年夏五月，派遣燕鳳出使苻堅。
三十七年，皇帝征討衛辰，衛辰向南逃跑。
三十八年，衛辰向苻堅求援。
三十九年，董堅派遣他的大司馬董盜率領部眾二十萬人，和朱彤、張蚝、鄧羌等分幾路前來進犯，逼近南部疆域。冬十一月，白部、獨孤部抵禦他們，失敗。南部大人劉庫仁逃到雲中。皇帝又派遣庫仁率領十萬騎兵在石子嶺迎戰，王師失敗。皇帝這時患病。臣屬中沒有可擔負大任的，於是率領國人避居於陰山以北。高車各種族全都背叛，四面抄掠，不能割草放牧。又越過沙漠以南。苻堅的軍隊漸退，才返回。十二月，到達雲中，十二天後，皇帝逝世，時年五十七歲。太祖即位，尊崇為高祖。
皇帝素來性情寬厚，聰明勇敢，仁愛厚道。當時國內絲織品少，代郡人許謙偷盜二匹絹，守衛的人報告了，皇帝隱秘這件事，對燕鳳說：「我不忍心看許謙的臉，你不要泄露出去，許謙或許會慚愧而自殺。為財物羞辱士人，是不對的。」皇帝曾經攻打西部的叛賊，飛來的亂箭射中了眼睛。打敗叛賊以後，各位大臣捉住射箭的人，各拿著小刀要宰割他。皇帝說：「他是各為其主，有什麼罪?」就釋放了他。
這一年，苻堅消滅張天錫。
史臣曰：帝王的興起，必定是積累德行功勞廣施利益，道義協合於天地，才契合神明的心意。有魏隱跡於幽州，世代位居君長，淳厚的教化養育民眾，和當時人沒有爭鬥。神元皇帝由天女誕生，桓帝、穆帝忠於晉室。神靈心愿人間事務，豈是平白獲取的?昭成帝以英雄傑出的資質，包含君子的度量，征伐四方而取勝，威名遍及荒遠地區，於是立國號改都城，興起偉大業績。終於一百六十年，光芒照耀寰宇。推其根源是有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