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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 本紀第六 敬帝

2024-08-24 20:17:30 作者: (唐)姚思廉
  【原文】

  敬皇帝,諱方智,字慧相,小字法真,世祖第九子也。太清三年,封興梁侯。承聖元年,封晉安王,邑二千戶。二年,出為平南將軍、江州刺史。三年十一月,江陵陷,太尉揚州刺史王僧辯、司空南徐州刺史陳霸先定議,以帝為太宰、承制,奉迎還京師。四年二月癸丑,至自尋陽,入居朝堂。以太尉王僧辯為中書監、錄尚書、驃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加司空陳霸先班劍三十人。以豫州刺史侯瑱為江州刺史,儀同三司、湘州刺史蕭循為太尉,儀同三司、廣州刺史蕭勃為司徒,鎮東將軍張彪為郢州刺史。三月,齊遣其上黨王高渙送貞陽侯蕭淵明來主梁嗣,至東關,遣吳興太守裴之橫與戰,敗績,之橫死。太尉王僧辯率眾出屯姑孰。四月,司徒陸法和以郢州附於齊,遣江州刺史侯瑱討之。七月辛丑,王僧辯納貞陽侯蕭淵明,自採石濟江。甲辰,入於京師,以帝為皇太子。九月甲辰,司空陳霸先舉義,襲殺王僧辯,黜蕭淵明。丙午,帝即皇帝位。

  紹泰元年冬十月己巳,詔曰:「王室不造,嬰罹禍釁,西都失守,朝廷淪覆,先帝梓宮,播越非所,王基傾弛,率土罔戴。朕以荒幼,仍屬艱難,泣血枕戈,志復仇逆。大恥未雪,夙宵鯁憤。群公卿尹,勉以大義,越登寡暗,嗣奉洪業。顧惟夙心,念不至此。庶仰憑先靈,傍資將相,克清元惡,謝冤陵寢。今墜命載新,宗祊更祀,慶流億兆,豈予一人。可改承聖四年為紹泰元年,大赦天下,內外文武賜位一等。」以貞陽侯淵明為司徒,封建安郡公,食邑三千戶。壬子,以司空陳霸先為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司空如故。震州刺史杜龕舉兵,攻信武將軍陳蒨於長城,義興太守韋載據郡以應之。癸丑,進太尉蕭循為太保,新除司徒建安公淵明為太傅,司徒蕭勃為太尉。以鎮南將軍王琳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午,尊所生夏貴妃為皇太后。立妃王氏為皇后。鎮東將軍、揚州刺史張彪進號征東大將軍。鎮北將軍、譙秦二州刺史徐嗣徽進號征北大將軍。征南將軍、南豫州刺史任約進號征南大將軍。辛未,詔司空陳霸先東討韋載。丙子,任約、徐嗣徽舉兵反,乘京師無備,竊據石頭。丁丑,韋載降,義興平。遣晉陵太守周文育率軍援長城。十一月庚辰,齊安州刺史翟子崇、楚州刺史劉仕榮、淮州刺史柳達摩率眾赴任約,入於石頭。庚寅,司空陳霸先旋於京師。十二月庚戌,徐嗣徽、任約又相率至採石,迎齊援。丙辰,遣猛烈將軍侯安都水軍於江寧邀之,賊眾大潰,嗣徽、約等奔於江西。庚申,翟子崇等請降,並放還北。

  太平元年春正月戊寅,大赦天下,其與任約、徐嗣徽協契同謀,一無所問。追贈簡文皇帝諸子。以故永安侯確子後襲封邵陵王,奉攜王后。癸未,鎮東將軍、震州刺史杜龕降,詔賜死,曲赦吳興郡。己亥,以太保、宜豊侯蕭循襲封鄱陽王。東揚州刺史張彪圍臨海太守王懷振於剡岩。二月庚戌,遣周文育、陳茜襲會稽,討彪。癸丑,彪長史謝岐、司馬沈泰、軍主吳寶真等舉城降,彪敗走。以中衛將軍臨川王大款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中護軍桂陽王大成為護軍將軍。丙辰,若耶村人斬張彪,傳首京師,曲赦東揚州。己未,罷震州,還復吳興郡。癸亥,賊徐嗣徽、任約襲採石戍,執戍主明州刺史張懷鈞,入於齊。甲子,以東土經杜龕、張彪抄暴,遣大使巡省。三月丙子,罷東揚州,還復會稽郡。壬午,班下遠近並雜用古今錢。戊戌,齊遣大將蕭軌出柵口,向梁山,司空陳霸先、軍主黃{艹取}逆擊,大破之。軌退保蕪湖。遣周文育、侯安都眾軍,據梁山拒之。夏四月丁巳,司空陳霸先表詣梁山撫巡將帥。壬申,侯安都輕兵襲齊行台司馬恭於歷陽,大破之,俘獲萬計。五月癸未,太傅建安公淵明薨。庚寅,齊軍水步入丹陽縣。丙申,至秣陵故冶。敕周文育還頓方丘,徐度頓馬牧,杜棱頓大桁。癸卯,齊軍進據兒塘,輿駕出頓趙建故籬門,內外纂嚴。六月甲辰,齊潛軍至蔣山龍尾,斜趨莫府山北,至玄武廟西北。乙卯,司空陳霸先授眾軍節度,與齊軍交戰,大破之,斬齊北兗州刺史杜方慶及徐嗣徽弟嗣宗,生擒徐嗣產、蕭軌、東方老、王敬寶、李希光、裴英起、劉歸義等,皆誅之。戊午,大赦天下,軍士身殞戰場,悉遣斂祭,其無家屬,即為瘞埋。辛酉,解嚴。秋七月丙子,車騎將軍、司空陳霸先進位司徒,加中書監,余如故。丁亥,以開府儀同三司侯瑱為司空。八月己酉,太保鄱陽王循薨。九月壬寅,改元大赦,孝悌力田賜爵一級,殊才異行所在奏聞,飢難流移勒歸本土。進新除司徒陳霸先為丞相、錄尚書事、鎮衛大將軍、揚州牧,封義興郡公。中權將軍王沖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王通為尚書右僕射。丁巳,以郢州刺史徐度為領軍將軍。冬十一月乙卯,起雲龍、神虎門。十二月壬申,進太尉、鎮南將軍蕭勃為太保、驃騎將軍。以新除左衛將軍歐陽頠為安南將軍、衡州刺史。壬午,平南將軍劉法瑜進號安南將軍。甲午,以前壽昌令劉睿為汝陰王,前鎮西法曹、行參軍蕭鸑為巴陵王,奉宋、齊二代後。

  二年春正月壬寅,詔曰:「夫子降靈體哲,經仁緯義,允光素王,載闡玄功,仰之者彌高,誨之者不倦。立忠立孝,德被蒸民,制禮作樂,道冠群後。雖泰山頹峻,一簣不遺,而泗水余瀾,千載猶在。自皇圖屯阻,祀薦不修,奉聖之門,胤嗣殲滅,敬神之寢,簠簋寂寥。永言聲烈,實兼欽愴。外可搜舉魯國之族,以為奉聖后;並繕廟堂,供備祀典,四時薦秩,一皆遵舊。」是日,又詔「諸州各置中正,依舊訪舉。不得輒承單狀序官,皆須中正押上,然後量授。詳依品制,務使精實。其荊、雍、青、兗雖暫為隔閡,衣冠多寓淮海,猶宜不廢司存。會計罷州,尚為大郡,人士殷曠,可別置邑居。至如分割郡縣,新號州牧,並系本邑,不勞兼置。其選中正,每求耆德,該悉以他官領之。」以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王琳為司空、驃騎大將軍。分尋陽、太原、齊昌、高唐、新蔡五郡,置西江州,即於尋陽仍充州鎮。又詔「宗室在朝開國承家者,今猶稱世子,可悉聽襲本爵。」以尚書右僕射王通為尚書左僕射。丁巳,鎮西將軍、益州刺史長沙王韶進號征南將軍。二月庚午,領軍將軍徐度入東關。太保、廣州刺史蕭勃舉兵反,遣偽帥歐陽頠、傅泰、勃從子孜為前軍,南江州刺史余孝頃以兵會之。詔平西將軍周文育、平南將軍侯安都等率眾軍南討。戊子,徐度至合肥,燒齊船三千艘。癸巳,周文育軍於巴山生獲歐陽頠。三月庚子,文育前軍丁法洪於蹠口生俘傅泰。蕭孜、余孝頃軍退走。甲辰,以新除司空王琳為湘、郢二州刺史。甲寅,德州刺史陳法武、前衡州刺史譚世遠於始興攻殺蕭勃。夏四月癸酉,曲赦江、廣、衡三州;並督內為賊所拘逼者,並皆不問。己卯,鑄四柱錢,一準二十。齊遣使請和。壬辰,改四柱錢一準十。丙申,復閉細錢。蕭勃故主帥前直閣蘭敱襲殺譚世遠,敱仍為亡命夏侯明徹所殺。勃故記室李寶藏奉懷安侯蕭任據廣州作亂。戊戌,侯安都進軍,余孝頃棄軍走,蕭孜請降,豫章平。五月乙巳,平西將軍周文育進號鎮南將軍,侯安都進號鎮北將軍,並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丙午,以鎮軍將軍徐度為南豫州刺史。戊辰,余孝頃遣使詣丞相府乞降。秋八月甲午,加丞相陳霸先黃鉞,領太傅,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給羽葆、鼓吹。九月辛丑,崇丞相為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為陳公,備九錫之禮,加璽紱遠遊冠,位在王公上。加相國綠綟綬。置陳國百司。冬十月戊辰,進陳公爵為王,增封十郡,並前為二十郡。命陳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旂,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鋋宮縣。王后王子女爵命之典,一依舊儀。辛未,詔曰:


  五運更始,三正疊代,司牧黎庶,是屬聖賢,用能經緯乾坤,彌綸區宇,大庇黔首,闡揚洪烈。革晦以明,積代同軌,百王踵武,咸由此則。梁德湮微,禍難薦發:太清雲始,用困長蛇;承聖之年,又罹封豕;爰至天成,重竊神器。三光亟改,七廟乏祀,含生已泯,鼎命斯墜,我皇之祚,眇若綴旒,靜惟《屯》、《剝》,夕惕載懷。相國陳王,有縱自天,降神惟岳,天地合德,晷曜齊明。拯社稷之橫流,提億兆之塗炭。東誅叛逆,北殲獯丑,威加四海,仁漸萬國。復張崩樂,重紀絕禮,儒館聿修,戎亭虛候。雖大功在舜,盛績維禹,巍巍蕩蕩,無得而稱。來獻白環,豈直皇虞之世;入貢素雉,非止隆周之日。故效珍川陸,表瑞煙雲,玉露醴泉,旦夕凝涌,嘉禾瑞草,孳植郊甸,道昭於悠代,勛格於皇穹。明明上天,光華日月,革故著於玄象,代德彰於讖圖,獄訟有違,謳歌爰適,天之歷數,實有攸在。朕雖庸藐,暗於古昔,永稽崇替,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遺典,人祇之至願乎!今便遜位別宮,敬禪於陳,一依唐虞、宋齊故事。

  陳王踐阼,奉帝為江陰王,薨於外邸,時年十六,追諡敬皇帝。

  史臣曰:梁季橫潰,喪亂屢臻,當此之時,天曆去矣,敬皇高讓,將同釋負焉。

  史臣侍中、鄭國公魏徵曰:「高祖固天攸縱,聰明稽古,道亞生知,學為博物,允文允武,多藝多才。爰自諸生,有不羈之度,屬昏凶肆虐,天倫及禍,收合義旅,將雪家冤。曰紂可伐,不其而會,龍躍樊、漢,電擊湘、郢,剪離德如振槁,取獨夫如拾遺。其雄才大略,固無得而稱矣。既懸白旗之首,方應皇天之眷,布德施惠,悅近來遠,開蕩蕩之王道,革靡靡之商俗,大修文教,盛飾禮容,鼓扇玄風,闡揚儒業,介冑仁義,折衝樽俎,聲振寰宇,澤流遐裔,干戈載戢,凡數十年。濟濟焉,洋洋焉,魏、晉已來,未有若斯之盛。然不能息末敦本,斫雕為樸,慕名好事,崇尚浮華,抑揚孔、墨,流連釋、老。或經夜不寢,或終日不食,非弘道以利物,惟飾智以驚愚。且心未遺榮,虛廁蒼頭之伍;高談脫屣,終戀黃屋之尊。夫人之大欲,在乎飲食男女,至於軒冕殿堂,非有切身之急。高祖屏除嗜欲,眷戀軒冕,得其所難而滯於所易,可謂神有所不達,智有所不通矣。逮夫精華稍竭,鳳德已衰,惑於聽受,權在奸佞,儲後百辟,莫得盡言。險躁之心,暮年愈甚。見利而動,愎諫違卜,開門揖盜,棄好即仇,釁起蕭牆,禍成戎羯,身殞非命,災被億兆,衣冠敝鋒鏑之下,老幼粉戎馬之足。瞻彼《黍離》,痛深周廟;永言《麥秀》,悲甚殷墟。自古以安為危,既成而敗,顛覆之速,書契所未聞也。《易》曰:『天之所助者信,人之所助者順。』高祖之遇斯屯剝,不得其死,蓋動而之險,不由信順,失天人之所助,其能免於此乎!

  太宗聰睿過人,神彩秀髮,多聞博達,富贍詞藻。然文艷用寡,華而不實,體窮淫麗,義罕疏通,哀思之音,遂移風俗,以此而貞萬國,異乎周誦、漢莊矣。我生不辰,載離多難,桀逆構扇,巨猾滔天,始自牖里之拘,終類望夷之禍。悠悠蒼天,其可問哉!

  昔國步初屯,兵纏魏闕,群後釋位,投袂勤王。元帝以盤石之宗,受分陝之任,屬君親之難,居連率之長,不能撫劍嘗膽,枕戈泣血,躬先士卒,致命前驅;遂乃擁眾逡巡,內懷觖望,坐觀時變,以為身幸。不急莽、卓之誅,先行昆弟之戮。又沉猜忌酷,多行無禮。騁智辯以飾非,肆忿戾以害物。爪牙重將,心膂謀臣,或顧眄以就拘囚,或一言而及菹醢。朝之君子,相顧懍然。自謂安若泰山,舉無遺策,怵於邪說,即安荊楚。雖元惡克剪,社稷未寧,而西鄰責言,禍敗旋及。上天降鑒,此焉假手,天道人事,其可誣乎!其篤志藝文,采浮淫而棄忠信;戎昭果毅,先骨肉而後寇讎。雖口誦《六經》,心通百氏,有仲尼之學,有公旦之才,適足以益其驕矜,增其禍患,何補金陵之覆沒,何救江陵之滅亡哉!

  敬帝遭家不造,紹茲屯運,征伐有所自出,政刑不由於己,時無伊、霍之輔,焉得不為高讓歟?」

  【譯文】

  敬皇帝名方智,字慧相,乳名法真,是世祖的第九個兒子。太清三年,被封為興梁侯。承聖元年,被封為晉安王,食邑二千戶。承聖二年,出任平南將軍、江州刺史。承聖三年十一月,江陵陷落,太尉揚州刺史王僧辯、司空南徐州刺史陳霸先議定,以敬帝為太宰、承制,迎回京城。承聖四年二月癸丑,敬帝從尋陽到達京城,入居朝堂。任命太尉王僧辯為中書監、錄尚書、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加司空陳霸先班劍三十人。任命豫州刺史侯填為江州刺史,任命儀同三司、湘州刺史蕭循為太尉,任命儀同三司、廣蛆刺史蓋墊為司徒,任命鎮束將軍退彪為旦幽刺史。

  三月,齊派它的上黨王高渙送貞陽侯蕭淵明來做梁帝位的繼承人,他們行至東關,敬帝派吳興太守裴之橫輿他們交戰,結果裴之橫戰敗而死。太尉王僧辯率兵出征駐紮在姑孰。四月。司徒陸法和率郢州軍民依附齊軍,敬帝派江州刺史侯莖討伐他。七月辛丑,王僧辯接納貞陽侯蕭淵明,從採石渡長江。甲辰,進入京城,以敬帝為皇太子。九月甲辰,司空陳霸先舉義旗,襲擊並殺害了王僧辯,廢黜蕭淵明。丙午,敬帝即皇帝位。


  紹泰元年冬季的十月己巳,敬帝下韶書說:「王室沒有成就,因而不停地遭受災禍,西都失守,朝廷淪喪覆滅,先帝的靈柩,流離失所。國家的基業傾覆鬆懈,百姓無所擁戴。朕因為年幼無知,加上仍然屬於艱難時期,所以淚盡泣血枕戈待旦,志在復仇逆賊。大恥未雪,從早到晚都如鯁在喉悲憤不已。各位公卿長官,以大義勉勵自己,擺脫愚昧,繼承並從事洪大的事業。顧念自己平素的心情,考慮不能做到這些。期望能仰靠先帝之靈,依傍將相的資助,戰勝並掃清元兇,為先帝的陵寢雪冤。現在先帝碩命年歲更新,宗祠重新設祭,福慶流及億萬百姓,豈止我一個人。可以改承聖四年為紹泰元年,大赦天下,內外文武大臣均賜進位一等。」任命貞陽侯蕭淵明為司徒,封為建安郡公,食邑三千戶。壬子,任命司空陳霸先為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司空之職如舊。震州刺史杜寵興兵,在長城攻打信武將軍陳蓿,義興太守韋載占據本郡來響應杜寵。癸丑,進太尉蕭循為太保,新任司徒建安公蕭淵明為太傅,司徒蕭勃為太尉。任命鎮南將軍王琳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戊午,尊封親生母親夏貴妃為皇太后。立妃王氏為皇后。鎮束將軍、束揚州刺史張彪進尊號為征束大將軍。鎮北將軍、譙秦二州刺史徐嗣徽進尊號為征北大將軍。征南將軍、南豫州刺史任約進尊號為征南大將軍。辛未,詔令司空陳霸先束討韋載。丙子,任約、徐嗣徽舉兵造反,乘京城沒有防備,竊據石頭城。丁丑,韋載投降,義興平定。敬帝派晉陵太守周文育率軍援助長城。

  十一月庚辰,查的窒業刺史翟王塞、楚姐刺史劉仕榮、進業刺史翅達摩率兵投奔任鈞,進入互題球。庚寅,司空速璽走回到京城。

  十二月庚戌,徐嗣徽、任約又相序到採石,迎接齊的援軍。丙辰,敬帝派遣猛烈將軍侯安都的水軍在江寧截擊他們,賊兵大敗,徐嗣徽、任約等奔逃到江西。庚申,翟子崇等請求投降,敬帝把他們一起放回北方。

  太平元年春季的正月戊寅,敬帝大赦天下,那些與任約、徐嗣徽協合同謀的人,一概不追間。追贈簡文皇帝的各個兒子。讓已故永安侯蕭確兒子的後代沿襲封為邵陵王,奉侍攜王后代。癸未,鎮東將軍、震州刺史杜寵投降,敬帝詔令賜杜寵死,特赦吳興郡。己亥,讓太保、宜豐侯蕭循襲封為鄱陽王。束揚州刺史張彪在剡岩包圍臨海太守王懷振。

  二月庚戌,敬帝派周文育、陳蓿襲擊會稽,討伐張彪。癸丑,張彪的長史謝岐、司馬沈泰、軍主吳實真等人率城投降,張彪失敗逃跑。敬帝任命中衛將軍臨川王大款就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中護軍桂陽王大成為護軍將軍。丙辰,若耶村人殺死張彪,把他的頭傳送到京城,特赦東揚州。己未,罷震州建制,恢復吳興郡。癸亥,賊徐嗣徽、任約襲擊採石戍,拘囚戍主明州刺史張懷均,進入齊境。甲子,敬帝因為束邊國土經過杜寵、張彪的抄掠施暴,所以派遣大使巡察。

  三月丙子,罷去束揚州建制,恢復會稽郡。壬午,頒布下來命令讓遠近的人一併雜用古今錢。戊戌,齊派大將蕭軌前出到柵口,又奔向梁山,司空陳霸先的軍主黃葷迎擊,大敗齊軍。蕭軌退守蕪湖。敬帝派周文育、侯安都的軍隊,占據梁山抵禦齊軍。

  夏季的四月丁巳,司空陳霸先上表到梁山去撫慰巡視將帥。壬申,侯安都輕兵在歷陽襲擊齊行台司馬恭,並且大敗他們,俘獲敵人敷以萬計。

  五月癸未,太傅建安公蕭淵明去世。庚寅,齊軍從水陸兩路進入丹陽縣。丙申,敬帝到達秣陵舊治。敬帝命令周文言回師停留方山,徐度停留在馬牧,杜棱停留在大桁。癸卯,齊軍進據兒塘,敬帝的車駕出發並停留在趙建的舊籬門,內外集中戒嚴。

  六月甲辰,齊偷派軍隊到蔣山山脈末尾,斜奔莫府山北,到達玄武湖西北。乙卯,司空陳霸先被授予節度眾軍之權,和齊軍交戰,大敗齊軍,斬殺齊北兗州刺史杜方慶和徐嗣徽、徐嗣徽的弟弟徐嗣宗,活捉徐嗣彥、蕭軌、東方老、王苞墮、奎重韭、苤莖起、劉歸義等人,都殺掉了。戊午,莖墮大赦天下,軍在戰場上陣亡的,都派人收殮祭奠,那些沒有家屬的軍士,就為他們掩埋。辛酉,解除戒嚴。

  秋季的七月丙子,車騎將軍、司空陳霸先進宮位為司徒,加中書監,其餘職位如舊。丁亥,任命開府儀同三司侯瑣為司空。

  八月己酉,太保鄱陽王蕭循去世。

  九月壬寅,改年號為太平並大赦天下,孝敬長輩順從兄長用力耕田的人都賜爵一級,有特殊才能品行與眾不同的人由所在地方奏報,因飢餓災難流離遷移的人勒令歸回本來的鄉土。進新任司徒陳霸先為丞相、錄尚書事、鎮衛大將軍、揚州牧,封義興郡公。中權將軍王沖就任本號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王通任尚書右僕射。丁巳,任命郢州刺史徐度為領軍將軍。

  冬季的十一月乙卯,開始建雲龍門、神虎盟。


  十二月壬申,進太尉、鎮南將軍蕭勃為太保、驃騎將軍。任命新除左衛將軍歐陽頗為安南將軍、衡州刺史。壬午,平南將軍劉法瑜進號安南將軍。甲午,任命前壽昌令劉散為汝陰王,前鎮西法曹、行參軍蕭魷為巴陵王,奉侍宋、齊二朝的後代。

  太平二年春正月壬寅,敬帝下韶說:「孔夫子降下靈氣體現聰明,以仁為經以義為緯,確實為素王增光,開闢玄妙的功業,敬仰他的人更看高他,他教誨別人不知疲倦。立忠立孝,德行惠及眾多百姓,制禮作樂,道德冠蓋各位君主。即使泰山崩塌了它高陡的石壁,也不遣忘一老人,而泅水的餘波,千年仍在。自從皇位艱難險阻,祭祀不能進行,奉聖之門,繼承人被殲滅,敬神的寢廟,盛食物的器具無聲無形。雖然總是說的聲音很大,但實際上兼有帝王的悲傷。在外可以搜求舉薦魯國的士族,作為奉聖侯;並且修繕廟堂,提供準備祭祀的典儀,四時常祭,一概遵守舊例。」這天,敬帝又下詔說:「各州各置中正,按舊例查訪舉薦。不得總是憑接受單狀就序列官位,都必須中正籤押報上,然後量才授官。詳細地依照品制,務必使選才精當。其中荊、雍、青、兗雖然暫時還是隔閡,衣冠之人多寓居淮海,仍然應該不廢有司撫恤。會合計議罷去某些州制,還為大郡,士人眾多,可以另外設置城邑讓他們居住。至於分割郡縣,新任州牧,都在本邑,不勞兼置。選舉中正,當求那些好德之入學問完備詳盡之士,讓其他官員兼任選舉中正之職。」任命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王琳為司空、驃騎大將軍。分置尋陽、太原、齊昌、高唐、新蔡五郡,設置西江州,就在尋陽郡治仍充當州鎮。又下詔:「宗室在朝開國承家的人,現在仍稱世子,可以全部聽憑他們沿襲本來爵位。」任命尚書右僕射王通為尚書左僕射。丁巳,鎮西將軍、益州刺史長沙王蕭韶進號為征南將軍。

  二月庚午,敬帝派領軍將軍徐度進入東關。太保、廣州刺史蕭勃舉兵造反,派偽帥歐陽願、傅泰、蕭勃侄子蕭孜為前軍,南江州刺史余孝頃率兵與他們會合。敬帝詔令平西將軍周文育、平南將軍侯安都等人率大軍向南討伐叛軍。戊子,徐度到達合肥,燒毀齊軍船三千艘。癸巳,周文育的軍隊在巴山活捉歐陽頒。

  三月庚子,周文育的前軍丁法洪在雛口生俘傅泰。蕭孜、余孝頃的軍隊退走。甲辰,敬帝任命新任司空王琳為湘、郢二州刺史。甲寅,德州刺史陳法武、前衡州刺史譚世遠在始興攻打並殺死蕭勃。

  夏季的四月癸酉,特赦江、廣、衡三州;並且督查其中被賊所拘逼的人,都不追問。己卯,鑄造四柱錢,一枚新錢相當於舊錢二十枚。齊國派遣使者請求講和。壬辰,改定四柱錢一枚相當於舊錢十枚。丙申,又停用細錢。蕭勃從前的主帥前直合蘭鼓襲擊並殺死譚世遠,蘭鼓接著被逃命的夏侯明徹所殺。蔻墊的舊記室奎宣姜擁護懷塞堡蔻絲占據盧業作亂。戊戌,侯安都進軍,余孝頃棄軍逃跑,蕭孜請求投降,豫章平定。

  五月乙巳,平西將軍周文言進號為鎮南將軍,堡窒墊進號為鎮北將軍,並且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丙午,任命鎮軍將軍塗廛為南豫州刺史。戊辰,余孝頃派使者到丞相府求降。

  秋季的八月甲午,加丞相陳霸先黃鈸,領太傅,可以帶劍穿鞋上殿,入朝拜見敬帝可以不小步快走,賓贊使拜可以不稱名,賜給羽葆儀仗、鼓吹宴樂。

  九月辛丑,推敬丞相屬相國,總攬百政,封給十郡成為陳公,備九錫之禮,加給璽印、玉紱、遠遊冠,位列王公之上。又加相國綠紋綬。設置陳國各種官署。

  冬季的十月戊辰,進陳公的爵位為王,增封十郡,和前十郡一起合為二十郡。命陳王禮帽可以有十二條玉串,可以樹立天子的旌旗,出入可以警戒清道,乘坐金根車,駕六匹馬,備有五時副車,設置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虞宮懸。王后和王子、王女封爵授命的典章制度,一律依照舊的準則。辛未,敬帝下韶說:五運重新開始,三正替代,管理百姓,逭屬於聖賢,因為聖賢能夠經緯乾坤,彌補天地,廣大地庇護老百姓,發揚洪大的事業。改晦暗為光明,積各代制度同為一軌,百王沿襲這些制度,都由這些法則辦事。梁德已衰微,災難頻頻發生:太清剛開始,就受長蛇一樣的賊寇的困擾;承聖年間,又遭大豬一樣的敵寇的災禍;到了天成,國家的寶器多次被竊據。三光屢次改動,七廟缺乏祭祀,生氣已經泯滅,顯赫的命運現在衰落,我皇的帝位,微小得如同連綴的串玉,靜如《屯》、《剝》卦,晚上滿懷擔憂之情。相國陳王,聰明天縱,由山嶽降給他神靈,道德合於天地,輿日光齊明。陳王可以在滄海橫流中拯救社稷,把億萬人民從困苦中解救出來。東邊誅殺叛逆,北邊殲滅獯的惡徒,威信施加四海,仁義惠及萬國。把崩壞的禮樂重新設立,又重新治理斷絕了的禮儀,儒館已經修好,戎亭虛設候望。即使說他有愛樣的大功,有垂般的盛大成績,但他的功績巍峨浩蕩,還是無法稱頌。來獻白環的事,難道衹有皇虞之世才有;入貢素雉的事,也並非興隆的周代才有。所以水陸獻珍物,煙雲表明瑞兆,玉器和醴泉,早晚凝聚噴涌,嘉禾和瑞草,孳生和繁殖在都城的郊外,道德在悠遠的年代裹仍然顯明,功勳與天同高。明亮的上天,日月的光華,可以證明革故鼎新在玄象襄很顯著,替代的恩德在讖圖裹很鮮明,官司訴訟各有所歸,調歌適宜,天命歷敷,實有所在。朕雖然平庸渺小,對古代的事昏暗不明,但是長期稽察高人替代我,這為日已經很久了,朕怎敢忘記列朝列代遣留下來的典則,以及入神至高的願望呢現在朕就遜位到別宮居住,把帝位敬禪給速王,一律依照賡虞、塞查的禪讓舊例。

  速王即位,尊奉苞墮為紅墮工,遼墾旺在京城的王府去世,當時年齡衹有十六歲,被迫謐為敬皇帝。

  史臣日:鑿末迅速崩潰,喪亂屢屢到來,當這個時候,天數已盡,蝗高懷檸讓,又同時釋去重負了。

  史臣侍中、鄭國公魏徵說:產擔固然是天所降生,聰明知古,道德僅次於生而知之者,學問是廣知萬物,能文能武,多才多藝。起自諸生,有放蕩不羈的風度,處於昏暗兇險賊寇肆虐,天倫受災禍的時候,收集義軍,將要洗雪家仇。人們說撾可以討伐,現在是不期而遇,龍跳躍於礬、望,電擊於姻、郢,剪除離德離心之人就如同振落枯乾的草木,俘獲獨夫民賊如同拾取遣物。他的雄才大略,固然沒有什麼可比稱的了。已懸白旗之首,又正應了皇天的眷顧,廣布恩德遍施恩惠,使近處的人高興使遠處的人來歸,開闢廣大的王道,革除怯弱的直翹一樣的習俗,大修文教,盛飾禮儀,鼓扇玄妙的風氣,發揚儒家的事業,介冑之士講仁義,在會盟席上可以制勝對方,聲名威震寰宇,恩澤波及邊遠的地方,戰爭止息。共有數十年。人才眾多,政績美好,魏、晉以來,沒有如此的盛世。然而高祖不能止息商業末技敦促農業這個根本,除去雕飾為質樸,羨慕聲名喜好生事,崇尚浮華,貶抑孔、墨,流連釋、老。有時整夜不睡,有時終日不食,不是弘揚道德以利於萬事萬物,祇是裝飾智巧來驚駭愚民。而且心中沒忘尊榮,衹是虛假地置身於下人的行列裹;高談闊論時脫去鞋子,但是終究眷戀黃屋的尊顯。人的最大欲望,在於飲食男女,至於華車禮帽和殿堂,並沒有切身的急事。高祖屏除嗜好欲望,卻眷戀華車與帝王的禮帽,達到了他難以達到的卻停滯在他感到容易的事上,可以說是精神有所不明達,智慧有所不通暢。等到他的精神才華漸漸枯竭,德行威望已經衰微,受到聽聞感受的迷惑,使權力落在奸佞小人手中,儲君百王,沒有誰能夠言無不盡。高祖的急躁不平靜的心情,暮年更加厲害。見利就動,拒絕進諫違反占卜,開門揖盜,棄善從惡,禍患產生於內部,災禍因為戎、羯而生成,自身死於非命,災難殃及億萬人民,達官貴人死在鋒利的箭頭之下,老幼在戎馬足下粉身碎骨。觀看《黍離》,深深為周朝宗廟痛惜;總是說《麥秀》,悲傷比殷墟引起的更甚。自古居安思危,而已經成功又失敗,國家被顛覆得如此快速,這是書籍記載中所沒有見過的。《易》中說:『天所贊助的人是順從之人,人們所贊助的人是講信用的人。』高祖遇到這樣艱難的命運,不能死得其所,大概是因為他好動赴險,不求信順,失卻天和人的贊助,他能免於此種結局嗎!

  太宗聰明睿智超過常人,神采奕奕,見聞廣博通達,詞藻豐富。然而文風華艷,可用者少,文章華而不實,文體窮盡淫靡華麗之能事,文義罕有暢通之處,哀損思念的靡靡之音,於是變移了風俗,用這種做法正萬國,與周誦、漠莊相比是不同的了。我生不逢時,遭遇許多災難,凶暴叛逆的人捏造罪名煽動作亂,巨惡狡猾的人罪惡滔天,災難始於牖里那樣的拘禁,結局類似望夷的災禍。悠悠蒼天,這難道還可以去問嗎!

  從前國家剛剛舉步艱難。兵燹集中在京城,各位諸侯王放棄自己的職位,揮袖而起前來勤王。元帝以磐石般不可否定的宗親,接受分管陝的重任,遭遇君親的災難,位居聯合統率之長,不能撫劍思戰臥薪嘗膽,枕戈待旦淚盡泣血,身先士卒,拼命前驅;反而擁眾白保逡巡不前,內懷怨恨,坐觀時變,以此為自身幸事。不急著誅殺王莽、董卓一樣的賊人,卻先行兄弟之間的殺戮。又性格非常愛猜忌酷虐,多做無禮之事。盡情施展他的智慧和辯才來文遇飾非,放任他的怨恨凶暴來損害事物。他的得力助手重要將領,心腹謀臣,有的因看一下就被拘囚,有的因一句話而遭到被剁成肉醬的酷刑,朝中君子,相顧都很害怕。自認為安定如泰山,舉動沒有遺留策略,警惕邪說,就可安定荊楚。雖然首惡被打敗剪除,但是社稷沒有安寧,而且西邊的鄰國有責難的言辭,災禍和失敗隨即來到。上天降下明鑑,這是假手於人,天道人事,難道是可以欺騙的嗎!元帝很有志於藝文,但采寫輕浮淫靡的言辭而拋棄忠貞信譽;在戰爭中表明他果敢堅毅,但是他先殺親骨肉而後殺賊寇和仇敵。雖然他口能背《六經》,心能通百姓,有仲尼的學識,有全擔的才能,但這恰好足以增加他的驕橫傲慢,增多他的禍患,對金陵的覆沒有何補益,對江陵的滅亡有何挽救呢!

  邀童遭遇家室無成,繼此艱難的國運,征伐有的是出自自己的心意,政令刑令卻不能由著自己,當時沒有伊、霍這樣的輔佐大臣,敬帝哪能不做出高讓的舉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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