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裕這個大少爺在跟同學相處的時候其實也挺接地氣的。他請客吃飯就在學校附近的館子。
一考完試大家都放鬆了,吃吃喝喝,男生們還要了酒,吆五喝六地喝了起來。
席間聊起獎學金,孟欣雨很憧憬:「好幾千塊呢。」
紀安寧也考得挺輕鬆的,自己估量著,分數出來應該是可以爭一爭的。
旋即被高年級的學長們問:「給老師送禮了嗎?」
倆人就懵了:「還要送禮?」
大一的妹子就是單純啊,學長們笑得開心,七嘴八舌給她們科普了學校里的種種爭奪和內幕,還有諸如學生會的各種加分和灰色福利等等。
孟欣雨嘆氣:「學生會加分這個我知道,只是沒想到評個獎學金居然還要送禮……」
以孟欣雨的性格,大抵是干不出為了獎學金送禮這種事的。但紀安寧知道,她依然會拿到獎學金。她成績全班第一,又是班長,要是連她都拿不到,估計也太難看了。
她安慰孟欣雨說:「別擔心,你成績那麼好,肯定能拿到的。」
一轉頭,看見聞裕含笑看著她,那眼神一看就是在琢磨什麼主意呢。
紀安寧當場倒抽口涼氣,一直忍到聚餐散了,別人都走了,她才拉著聞裕的衣角,警告他:「我告訴你,你可別給我搞黑箱操作!」
「唷,連我心裡想什麼都猜出來啦?」聞裕調侃,「你是住在我心裡邊了吧?」
「少貧!」紀安寧掐他,「告訴你!不許!不許!」
聞裕在學校里是有關係,能說上話的。要萬一她成績沒別人好,獎學金卻把別人擠下去了,那可太丟人了!
而憑她的直覺,聞裕極可能會這麼幹!
聞裕被紀安寧脅迫,最後只好答應她:「不給你搞暗箱。先等成績出來看看,要是你的成績能爭一爭,我就去打個招呼,誰也別想把你給暗箱下去。」
成績下來,紀安寧的分數比起前世來好了不是一星半點,果然是有資格競爭獎學金的。
其實她能考上華大,本身就說明腦子不笨。只是前世負她的精力和時間都消耗太大,不像今生這樣可以專心投入學習而已。
放假前獎學金髮下來了,孟欣雨和紀安寧都評上了。兩個人高興壞了,甚至連獎學金的用途都很一致——她們倆都想買個筆記本。
高中時候電腦用得少,到大學就感覺到沒個電腦很不方便了。
兩個人結伴去買了筆記本電腦回來。
白露很羨慕:「早知道我也用功點就好啦。」拿到獎學金,就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手機了。
放假了,大家各自回家了。這一年春節早,一月底就是春節了,同樣也早早的就進入了春運。
有學校幫著組織買票,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買好了回家的票。
白露一放假就走了,一天都不想在學校里多待。陳浩卻留在了學校里,一直堅持到臘月二十八才走。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堅持去聞裕介紹給他的公司上班,因為放假了,他時間反而寬裕了。公司年底事務也繁多忙雜,他跑前跑後,十分勤快能吃苦,倒得到了些好評。
下面的人反饋給聞裕,聞裕暗暗點頭,又告訴紀安寧:「他白天上班,下班後去發傳單。」
家裡雖不富裕,但過去沒有太多消費,就沒什麼生活壓力。每天學學習,打打遊戲,還堅持訓練,強身健體,本來小日子挺美的。
現在全都不一樣了。
從無憂無慮的學生,突然變得直面生活的壓力。他自己還跟聞裕吐槽:「突然理解了那些已婚的中年大叔了。」
想了想又說:「其實也不只中年的大叔,安寧這樣的妹子都還那麼辛苦呢,欣雨據說也是在打工。」
都是有生活壓力的人。這時候真的羨慕起那種投胎投得好的人了。
「咱爸還缺兒子嗎?」他勾住聞裕的脖子問,「身高一米八,睡覺打呼嚕的那種?」
聞裕:「……」滾,老子家產沒你份!
紀安寧狀態跟陳浩差不多,放假了,時間充裕了,瘋狂賺錢。她賺得可比陳浩多得多了。
拿太多現金不安全,特別是她經常是坐公共汽車。馬哥提醒了她一回,紀安寧想了想,改成讓攝影師給她轉帳了。
每次手機收到轉帳信息,紀安寧就宛如在炎熱夏天吃了一大口冰淇淋,又或者在寒冷冬日喝了一口熱湯那麼舒服。
大年三十,聞裕帶紀安寧回家了。
紀安寧本來有一些猜想,在見到聞國安的時候全破滅了——聞國安並不是她在時光漩渦里見到那個中年人。
她看到的那個人要比聞國安顯年輕得多,而且英俊得多,是個連年輕姑娘都能迷住的英俊大叔。
聞國安要老得多,也沒有那麼英俊。
他對紀安寧非常親切,像一個鄰家老爺爺。反倒是聞裕的媽媽程蓮,紀安寧能感受得到這個珠光寶氣的美婦眼中對她的挑剔。
紀安寧上午到,和聞裕父母吃了頓家常便飯,午飯後稍坐,聊了聊天,然後起身告辭。
很標準的做客流程。
來之前,她是請教過別人的。身邊年長的人不多,她請教的是馬哥,馬哥好歹三十歲了,人情世故應該比她懂得多。
馬哥一聽她說要去見聞裕的父母,眨巴眨巴眼,搜腸刮肚的把自己知道的關於做客的禮儀都給她講了講。
化妝師小姐姐也湊過來,問:「哎,我看你男朋友像是條件挺好的,見他爸媽的話,會給你包個大紅包吧?」
助理姐姐也湊過來:「我第一次上門,我男朋友他媽特別摳,只給了八百。」
化妝師姐姐日了:「那也太摳門了吧,我第一的時候,還給了兩千呢。」
頓時把紀安寧說得壓力山大,因為她知道,聞裕的父母出手決不會小氣。
果然聞裕的父親出手不凡。
在紀安寧告辭時候,他取出一個小盒子說:「第一次見你,這是見面禮,是我母親戴過的,老物件,別嫌棄。」
這比給紅包,壓力更大啊。
紀安寧正想推辭,聞裕直接把盒子撈過來了:「不嫌棄,我收了。」
聞國安哈哈大笑。
父子倆一唱一和,根本沒給紀安寧推辭的機會。
程蓮看著父子倆做戲做得開心,一臉懶得說他們的表情。
等聞裕送紀安寧走了,程蓮說:「至於嗎,還要把你媽的東西翻出來送給她?不過就是大學裡談個戀愛而已,有幾個能成的。」
大多畢業就分手,更多沒畢業就已經分手了。
聞國安淡淡地說:「兒子長這麼大,第一次帶姑娘回家見父母,你小氣個什麼,家裡又不缺你的。」
程蓮眉毛倒豎,惱怒離開。
她這些年進入更年期,脾氣異常暴躁。聞國安也懶得搭理她。
紀安寧在車上小心打開盒子,倒抽一口冷氣。
盒子靜靜躺著一隻翡翠鐲子,通體碧綠,水潤剔透。
「這個……」她說。
「收著!」聞裕強橫地說,「這又不是錢,這是長輩的心意。」
「可是太貴重了,而且是你祖母的遺物。」紀安寧說。
特別是後一點,讓她特別有壓力。
「我奶奶的首飾,都快成山了。」聞裕樂了,「不過我爸肯跑金庫里專門給你挑一件我奶奶的東西,說明還是喜歡你。」
紀安寧:「……」
成山什麼的,並不能緩解心理壓力好嗎。
「長者賜啊,收著收著。」聞裕說著,從盒子裡把鐲子取出來,拉起紀安寧的手腕就給她戴上了。
紀安寧骨骼小,稍微推推就戴進去了。碧綠瑩潤的桌子戴在纖細皓腕上,相映成輝。
「好看。」聞裕說,「就戴著。」
真的好看,紀安寧也愛上了。聞裕的父親對她確實和藹,是一位十分可親的長輩。
紀安寧摸著鐲子,打聽:「你們家就一家三口啊,親戚多嗎?」
聞裕說:「不多,我爸就是獨生子,他都多大歲數了,跟我同輩的親戚都比我大好多,不怎麼來往。」
至於程蓮那邊,就根本沒提。
紀安寧想了想,說:「你長得這麼好看,像你媽媽。親戚應該也挺好看的吧?有沒有那種長得特別帥的舅舅什麼的?」
「哪有舅舅,我媽也是獨生。」聞裕說,「我外公那邊的親戚,她也不愛來往。基本上,沒什麼常來往的親戚。」
這麼一說,忽然覺得聞國安說的有道理,他家還真是……人丁不旺。
紀安寧卻煩惱,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挖不出來。
在聞裕家裡,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不像家裡將要發生什麼大事的樣子。
紀安寧此時真是後悔當初沒多關心關心聞裕。當時聞裕忽然從學校里消失,孫雅嫻貌似是去打聽過的,也似乎在班裡說過。
但那時紀安寧只高興沒有人糾纏她了,更不可能湊到孫雅嫻身邊去聽八卦。導致了現在兩眼一抹黑。
忍不住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大過年的。」聞裕說,「高興點。」
他頓了頓,又說:「我媽那個人就那樣,見人不愛說話,勁勁兒的,我也特煩她那樣,你別管她。」
聞裕對今天程蓮的態度非常不滿意,他明明都提前跟家裡打過招呼了,程蓮還對紀安寧這麼冷淡,讓他心底有些惱怒。
聞裕誤會了,但也正好可以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思,紀安寧便沒有辯解。
等到了家,她對聞裕說:「早點回去吧,今天三十呢。」
聞裕問她:「你怎麼過年?」
紀安寧笑了:「我包餃子,餡都弄好了。」
聞裕親了親她才離開。
這一天是大年三十,過了這一晚,進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