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2024-08-24 20:49:42 作者: 嚴雪芥
  第 14 章

  烏蔓抽回手:「說什麼呢,我沒有在生氣。��

  「嘴硬。」

  「別再廢話了,我車子馬上就到,送你去醫院。」

  追野表情一變:「我不去。」

  烏蔓沒想到他會拒絕:「你是不想我送還是……?」

  「我不去醫院,誰送我都不去。」

  「你是三歲小孩嗎?」

  被說三歲小孩他索性正大光明耍賴:「反正我不去。」

  「那你的燙傷怎麼辦?」

  「隨便買點燙傷藥膏和碘伏抹一抹就好了。」

  「……」

  烏蔓無語,但她總不能綁著追野去醫院,只好順著他的意思送他回酒店,路上經過藥店,她把所有燙傷類的藥膏全都買了一遍。

  追野指著她滿滿一袋子藥膏,笑彎了眼說:「阿姐,你剛才買藥的樣子好像個霸總。」

  「我謝謝你沒說我像暴發戶。」

  車子很快到了酒店,烏蔓在電梯裡把那一大包藥膏扔給追野,他不可置信道:「你不會想當甩手掌柜吧。」

  烏蔓同他大眼瞪小眼:「我藥都給買了,還想讓我幫你抹嗎?」

  「難道不幫嗎?」

  追野涼薄道,「原來你不光霸總,還渣女。」

  「你叫助理來!」

  「他還在大排檔,等他回來的時候,我的燙傷說不定更嚴重了……」

  「剛剛是誰死都不去醫院的?」

  「這不一樣,我不喜歡醫院。」

  「說不過你。」

  烏蔓不管他,徑直按下自己那一層,追野抱著藥站在角落,也不去按樓層,等電梯門一開,他亦步亦趨地跟在烏蔓身後出去。

  他一路堂而皇之地跟著她到了房門口。

  烏蔓轉過身,作了個STOP的手勢。

  「小孩兒,你再跟進來那就是耍流氓了,懂嗎?」

  追野一聲不吭,只是默默伸手撩開袖子,半邊皮膚已經起了水泡。

  烏蔓的視線在那可憐的肌膚上來回,喉頭滾動,還是強硬地移開眼,當著他面關上了門。

  她換下自己粘膩的衣服,瞥見的水泡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簡單地沖洗了下換好衣服,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的烏蔓還是試探地打開了門,探出腦袋張望。

  追野抱著一袋子藥還站在門口,和她歪打正著。

  烏蔓沒說話,黑著臉縮回了腦袋,但開著的門沒有再關上。

  身後窸窸窣窣,接著是門關上的聲音,她頭也不回地說:「衣服脫掉,趴沙發上。」

  「這麼心急?」

  烏蔓陰惻惻地:「那你現在出去,等你助理回來,夠慢了吧?」

  追野乖乖閉嘴了。

  烏蔓拐去洗漱室洗手,出來時追野已經脫掉濕漉漉的白襯衫趴在了沙發上,兩片凸出的蝴蝶骨上是觸目驚心的水泡。


  房間裡只開了沙發旁的落地燈,昏黃的側影里,那兩片蝴蝶骨斜拉上牆,振翅欲飛,又脆弱地岌岌可危。

  這一路上追野都沒喊疼,她還以為真的不嚴重。

  脫下來才發現可怖。

  「……好在泡泡比較小,不然真的得去醫院。」

  烏蔓抿唇說,「塗藥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動作重了你就告訴我。」

  追野把臉埋在胳膊里,聲音悶悶地傳過來:「好。」

  烏蔓沾上一點藥膏,動作輕柔地覆蓋上鼓起來的水泡四周。

  他的皮膚還帶著餘熱,隱隱發燙,她一路抹下去,感覺指尖快要著火。

  場面過分安靜,烏蔓轉移注意力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那兒?」

  「她從吃飯的時候就一直在看你。」

  「……這我還真沒注意到。」

  他哼哼:「你沒注意到的東西多了。」

  她動作一頓:「弄疼你了?」

  「有點點。」

  追野的背微微繃直,彎曲的線條像一匹獵豹,卻是落了難的,只能無奈地蟄伏在一角。

  後脖頸沁出了細密的汗,順著歪斜的肩頭緩緩滑落,像油滴進燈芯,配合著他壓抑的輕喘,咣當一下在烏蔓臉上撩起火焰。

  「好像有點熱。」

  她喃喃著起身走到一邊調低空調,追野側過臉看她,她又走回沙發邊上,他的視線正好落在她的膝窩。

  「別動。」

  他冷不丁出聲,伸手將她的膝窩包住,拇指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紅點,「你自己也受傷了,沒發現嗎?」

  烏蔓彎腰拍掉他的手:「等處理完你的我再處理我自己。」

  「可是女明星的腿好像更重要。」

  追野直接一把拉住烏蔓的腿將她拖到自己身邊。

  她措手不及,暈頭轉向地軟倒進沙發里。

  追野也還在沙發上,上身赤條條的半支著胳膊,將她半攏在身下。

  最近的距離,四目相對,鼻尖撞上鼻尖,時間仿若老舊的磁帶卡在了這一刻。

  烏蔓一秒恍神的功夫,追野已經拉開距離,跳到地上,半蹲著握住她的膝窩,長臂一伸夠來軟膏,替她抹上。

  烏蔓咬住下唇:「你別老多管閒事。」

  追野的手指一頓:「你真的很不近人情。」

  烏蔓臉色一沉,從他手中抽回腿,斜睨過去:「那我就人情味地免費教你一課,娛樂圈沒有人情,只有利益才是最實在的。」

  「包括你對郁家澤的感情嗎?」

  空氣凝結成冰。

  「我好像說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郁家澤的名字。」

  「為什麼?」

  「非要人把話說得這麼明白。」

  烏蔓輕嘆口氣,「因為你越界了,小孩兒。」

  追野輕噢一聲,站起身扯過自己的衣服穿上,他扣得很急,三兩下就草草扣完,還笨拙地扣錯了位置,不倫不類地露出一小片腹肌。


  「那感謝今晚阿姐的同事愛。」

  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離開。

  迅速得讓烏蔓甚至來不及說一句你藥膏還沒抹完。

  她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視線掃過藥膏,最後抓起手機,在微博里查找追野的帳號。

  可笑的是他常掛熱搜,微博里居然一條動態都沒有,除了一條微博自動發送的生日慶祝。

  她又打開百度輸入了追野兩個字。

  百科封面是他的雜誌照,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拍的。

  他穿著白色的高領羊絨衫,捲起一半的袖子,攬住雪人的肩頭。

  雪人被他襯著顯得生氣勃勃,仿佛跟著活過來了。

  烏蔓繼續往下刷,看到他的出生地,青泠。

  這個縣城她很久很久以前去過一次,在她陳舊的記憶里,那不是一塊好地。

  窮山惡水,坑窪的石板路上總趴著一條犯困的黃狗,天氣是綿延的陰沉,雨將落未落的潮悶。

  和它清脆的名字完全背道而馳。

  很難想像,追野居然是出生於這種地方。

  他身上有著完全不像那片土壤帶出來的蓬勃和乾淨。

  *

  事後烏蔓向公安局報了案,警察把犯事者抓捕歸案,這事兒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事情也免不了傳到郁家澤耳中,但他一個電話也沒打來表示。

  烏蔓倒也沒期望他關心。

  今天主要是她個人的戲份,拍到很晚才結束,她累得半根手指都不想動,躺回保姆車上刷手機,一直悶不吭聲的郁家澤給她發送了一個定位,是酒店內部的一家餐廳。

  「?」

  烏蔓發了一個問號過去,郁家澤就裝死不回復了。

  她按照地址來到餐廳包廂,郁家澤正坐在裡頭,一手揉太陽穴,一手翻著菜單。

  他抬起眼,嗓子有點啞:「來了?」

  「……您感冒了?」

  他無奈地嗯聲:「被老頭子按在醫院裡了,不然昨天就可以來見你。」

  烏蔓的心口很輕微地被捏了一下。

  「生病了就別亂跑啊。」

  「沒辦法呀。」

  郁家澤將她攬到懷裡,下巴的鬍渣沒刮,故意蹭蹭她的巴掌臉,「誰叫我的小鳥受傷了。」

  烏蔓想,郁家澤真的是很可惡的一個男人。

  總是在折磨、戲弄、不理不睬之後,又給她製造昂貴的柔情時刻。

  她軟下語氣:「我沒事的。」

  「這次要不是劇組有人幫你擋,你就出事了。」

  郁家澤手指輕叩桌面,「還得感謝那位小演員。」

  國內最年輕包攬金棕櫚的坎城影帝,在郁家澤口中僅僅是「小演員」。

  「可惜他的時間觀念似乎不太好。」

  「什麼意思?」

  「我約了他來一起吃飯。」

  郁家澤勾了下她的鼻子,「這是對他保護你的嘉獎。」

  包廂外有人叩了一下門,沒等郁家澤和烏蔓出聲反應,那人就大剌剌地推開門進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

  烏蔓的臉上露出來不及管理的些許慌亂。

  郁家澤剛好錯開視線,沒看到她的表情,微笑道:「你遲到了。」

  「找我有事?」

  郁家澤將烏蔓攬在懷裡:「你保護了我的人,我自然有份謝禮想要給你。」

  追野拉出椅子,松垮垮地坐下,眼神懶洋洋地掃過郁家澤掛在烏蔓肩頭的手。

  他漫不經心:「謝禮的話,有人已經給過我了。」

  烏蔓面色僵硬,腦海里閃過濕透的白襯衫,暗黃的沙發,光裸的背,那個曖昧又硝煙瀰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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