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驚座,噤若寒蟬。
白眉老者沉默不語,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沉重而又深邃,無人敢在此刻觸其霉頭。
他,正是雍州陳家的當代家主,陳景榮的父親——陳正平!
「家門不幸,奇恥大辱......」
雙手緊攥在椅子的扶手上。
陳正平的表情肅穆,語氣中夾雜著上位者才有具備的獨特威嚴。
「想我陳家威震九州數千載,還從來沒發生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等逆子,老夫豈能容他?!」
躋身九州五大家族之一。
陳家就如同是一個龐大的機器,自有一套特殊的運轉模式。
通常這樣的勢力,利益是根本,家族血脈是基礎,臉面卻是要比天都還大。
短短几天的功夫。
有關陳景榮的謠言漫天飛,已經在雍州境內人人皆知。
這不僅僅是醜聞而已,陳家上下的顏面盡失,暗中還有不少的勢力在靜觀其變,包括剩下的四大家族,全都想看陳家的笑話。
「家主息怒。」
堂下。
一個面色煞白的中年人輕嘆了口氣,開口勸道:「景榮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性格是極端了一些,但還不至於做出叛逆家族的大不孝之舉。」
頓了頓。
中年人目光深邃,繼續道:「此事,恐怕另有蹊蹺。」
「話不能這麼說!」
冷不防的。
另一個虎背熊腰的年輕人陡然插嘴,冷冷笑道:「如今外面謠言四起,那是越傳越邪乎得很,二哥不管做沒做對不起家族的事,咱們都得拿出個態度來!」
擺弄著桌案上的酒杯。
年輕人挑眉道:「否則的話,如何堵得住天下人悠悠眾口,再這麼不聞不問下去,家族的臉面往哪兒擱?」
聞言。
白面的中年人眯起雙眼,立馬感到有些不悅,卻是反問道:「景濟,那依你的意思,該如何處置你二哥?」
壯碩的身軀如同小山一般。
年輕人咧嘴一笑,並沒有立刻應話,而是端起酒杯,豪飲了一口。
此人,正是陳家的三少爺,與陳景榮同父異母的兄弟——陳景濟。
「按規矩來辦!」
放下酒杯。
陳景濟目光如炬,直言不諱道:「二哥犯了大忌,不管真相如何,他在雍州邊境的所作所為,已然讓家族受辱,自然是派人將其羈押回城,再來定奪他的罪責!」
「羈押?」
白面中年人目光不善,沉吟道:「那是不是押回來之後,還要嚴刑逼供,最後給景榮定個叛逃之罪,奪了他的三魂七魄之後,再挫骨揚灰啊?」
沉吟了片刻。
中年人搖頭道:「景濟,千萬別忘了,你二哥乃是你的同胞兄弟,可不是外人,何以對他用心如此歹毒?」
此話一出。
在座的眾人全都一愣,沒料到白面中年人會如此耿直。
事實上。
陳家內部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各方勢力縱橫交織,為了利益明爭暗鬥的事兒,可謂是層出不窮。
家主陳正平修為高深,自然是在族內一言九鼎。
他膝下兒女眾多,但能堪重用的,卻只有三個。
大兒子陳景恩,三子陳景濟,乃是他與原配夫人所生。
至於二兒子陳景榮則並非是嫡出,偏偏其手段能力以及秉性,卻是三個兒子中最強的一個。
如此複雜的家事,也導致三個兒子明爭暗鬥,幾乎無休無止。
老大和老三一母同胞,自然是站在了同一戰線上,苦苦地與老二對抗。
雙方互為兄弟,可實際上卻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表面上一團和氣,實則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對方置於死地。
「哼!」
反手拍了一下桌面。
陳景濟皺起眉頭,乾脆語氣不善道:「白不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二哥當然是我的兄弟,但家族利益高於一切,若是我自己犯了禁忌,還不是一樣也得付出代價!?」
眯起雙眼。
陳景濟話鋒一轉,冷笑道:「倒是你,區區一個外戚罷了,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兒對我陳家兄弟之間的感情評頭論足了,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你......」
白不盡一時語塞,幾番欲言又止,偏偏卻是無話可說。
正如陳景澤所言。
他在陳家的地位並不高,乃是陳景榮生母的胞弟,甚至連陳家人都算不上,話語權幾乎沒有。
但是。
身為陳景榮的親舅舅,眼看對方陷入了巨大的危機,白布盡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若是陳景榮在家族內失勢,那他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掃地出門。
「族長!」
乾脆不搭理陳景澤。
白不盡驟然起身,朝著高位上的白眉中年人拱手抱拳道:「此事非同小可,還需調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奪,千萬不能讓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得逞啊......」
「哈哈哈哈,別有用心之人?」
仰頭大笑了一番。
陳景澤搖了搖頭,挑眉問道:「白不盡啊白不盡,言下之意,是說二哥這次,乃是被我等陷害的咯?」
聞言。
白不盡也算是豁了出去,咬牙道:「有沒有做過,某些人自己心裡清楚!」
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大殿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撲朔迷離,家族內的兩大勢力水火不容,在關鍵時刻,洶湧的敵意徹底爆發而出。
「夠了,都給老夫住嘴!」
沉聲怒吼,強勁的聲波瞬間擴張開來,震得整個大殿默默顫抖了一下。
關鍵時刻。
陳正平立馬震懾住了所有人,大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無論是哪一方都不敢再繼續造次下去。
「此事涉及我陳家的聲譽與威望,老夫自會有決斷,何需爾等再次饒舌?!」
掃視了堂下的眾人一圈。
一干族人和外戚皆是沉默不語,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陳正平仰起頭來,正想要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緊張的氛圍。
大殿之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莫名其妙的哭嚎聲。
「爹~~!」
下一刻——
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子跌跌撞撞地闖入了大殿,淚水和鼻涕糊了一臉,哭泣不止道:「爹啊,二弟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您可千萬不要治他的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