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過頭去。
紅臉老道與諸葛孟長沉默不語，壓根不敢看向神虛道人。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些。
一切不過是命中注定......
砰~~~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萬鈞雷霆當場炸開。
大半個山巔被夷為平地，整個青蓮山脈也跟著一起劇烈顫抖不止。
風起雲湧，霧氣繚繞。
不一會兒的功夫，待到所有的迷障盡數消散之後。
曾經聳立的山峰早已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一座被雷霆剷平的光滑平台，上面卻是焦黑一片且寸草不生。
一具腐朽的屍體盤膝坐在平台上，衣不遮體之餘，早已是面目全非。
雲層上方。
張顯靈目光閃爍不止，一眼便認出，眼前的那具屍體，不正是自己如今的這幅身軀？！
而被徹底剷平的山峰平台，正是往後『青蓮劍宗』主峰大殿的所在......
「哼，不知所謂......」
長空之中，來自上界仙人的冷哼聲此起彼伏，喃喃道：「若是循規蹈矩，以他的能力飛升上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便有資格和我等共享長生，可惜啊......」
「眼裡容不下沙子，既沒有拯救別人，也耽誤了自己！」
話罷。
驚雷依舊，霹靂滾滾。
恐怖的天道規則再次崛起，看那樣子卻是作勢想要將整個青蓮山毀滅殆盡。
「上仙，還請三思！」
冷不防的。
卻是紅臉老道跪伏在了半空，朝著霹靂閃爍的劫雲叩拜了下去。
「嗯？！」
那聲音略感不滿，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斥著怒意。
「怎麼，連你們也想違背上界的意思，要與我等作對不成？！」
「晚輩不敢，只不過......」
堂堂道宗，此刻卻是顯得卑微無比。
紅臉老道不敢抬頭，咬牙解釋道：「如今神虛道人已然伏誅，雖說是罪有應得，但這片寶地的生機卻還在，若是就這樣毀了，實在是有些可惜。」
「是麼？」
上界的仙人沉吟了片刻，饒有深意地反問道：「那你的意思，這片道場又該如何處置才好呢？」
茫茫八百里青蓮山脈，生機盎然無盡，孕育了不知多少生靈精怪。
獨自懸浮在虛空中。
張顯靈眺望著身下熟悉又陌生的森林，眼前的青蓮山顯然和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樣，靈氣之充沛，令人目不暇接。
「晚輩以為，還是按照原定計劃來辦，比較妥當......」
強忍著心中的懼意。
紅臉老道滿頭大汗，繼續道：「抽去這片道場的生機，獻於上界的諸位上仙，至於神虛道人的遺骸，將其永鎮於這片失去生機的絕地之中，以此來作為警告，讓九州天下的修士們往後無人敢再如此無禮，以儆效尤......」
此話一出。
整個青蓮山脈都陷入了長久的寂靜，哪怕是一旁的諸葛孟長也不由得皺起眉頭，詫異地瞧了紅臉道人一眼，偏偏卻是不敢開口質疑。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驟然在高空中迴蕩。
來自上界的仙人似乎十分滿意這個結果，語氣輕鬆道：「罷了，就按你說得辦，手腳麻利點兒，切忌莫要留下後患！」
話罷。
高空中的劫雲慢慢散去，來自上界的威懾力也跟著雷霆一起，逐漸消逝無蹤。
眼見那些可怕的存在悠然地離開。
紅臉老道這才起身，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口氣。
「赤潮，你這老東西，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啊？」
到了此刻。
諸葛孟長這才敢開口說話，有些惱火地抱怨道：「明知道上界那些老傢伙不好惹，他們要出手滅了青蓮山脈就滅了唄，這個節骨眼還亂說話，若是真遷怒到咱們頭上，你我可承受不住！」
苦笑了一下。
紅臉老道低頭看向了枯坐在高台上的那具乾屍，沉吟道：「你有沒有想過，有的事兒，可能我們真的不如他......」
聞言。
諸葛孟長微微一愣，好半晌都沒有應聲。
「他敢反抗......」
閉上雙眼。
紅臉老道轉過身去，悲憫道：「而你我這樣的人，卻只知道逆來順受，什麼道宗強者，不過是虛有其表的自封而已，苟且偷生是一種選擇，但也讓我們失去了自己修行的本心。」
「我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冷風呼嘯。
諸葛孟長愣愣地看向那具乾屍，神虛道人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跪下，而自己卻正如紅臉道士所言，跪得徹徹底底。
同樣感到壓抑的，還有一直在窺視這一切的張顯靈。
「事已至此，暫且就這樣吧，保下青蓮山脈，不至於讓他的道統斷絕，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補償......」
甩手一揚。
紅臉老道神通廣大，招手間，便有數不清的巨石從四面八方飛掠而來，自行壘砌到了被夷為平地的山峰上。
不一會兒，一座宏偉的宮殿屹立而起。
至於神虛道人的那具屍骸，則是被封印在了宮殿下方的地宮之中，永遠陷入了暗無天日的沉睡。
反手一壓。
紅臉道人再次祭出葫蘆，瞬間釋放出恐怖的吸力。
下一刻——
萬千光華浮現。
不僅僅是八百里青蓮山脈，連帶著附近一大片其它的區域，所有潛在的生機和靈氣都被其吸納了去。
「契機全無，終成死地......」
收起葫蘆。
紅臉老道嘆息道：「這樣一來，這片九州天下原本最富足的寶地，從此以後就會變得羸弱不堪，這裡的生靈修行會越來越難，用不了多久便會荒廢掉。」
猛地一愣。
張顯靈當即瞠目結舌。
鬧了半天，雍州邊境之所以會變成極弱之地，竟是這個原因？！
「神虛老賊的屍體，難道就這樣放任不管了麼？」
諸葛孟長皺起眉頭，苦笑道：「畢竟是道宗修為的劍仙，哪怕神魂已滅，他的軀殼也很難真正泯滅，時間一長，怕是會變成厲害無比的妖物。」
「事不做絕。」
紅臉老道目光深邃，搖頭道：「我們欠他的，往後一定有人會討回來，這具屍身留著在這兒也無妨，總歸有人會繼承他的意志，說不定那個時候，我們的後人會比咱們有勇氣。」
兩人相視了一眼，表情中充滿了無奈和彷徨，最終也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