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蜜把自己之前想買但沒錢買的化妝品買了個七七八八,直到今天那五萬塊的活動基金被消耗的只留了幾百塊,才依依不捨的停了手。
房子裡邊的衣櫃做的很漂亮,裡邊的空間也蠻大的,姚蜜把自己之前購置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好,心裡嘀咕著明天得買個掛燙機才行。
夕陽逐漸落下,小區裡的路燈亮了起來,姚蜜拎著自己收拾出來的垃圾出了門,丟掉之後找了家烤肉店吃晚飯。
五花肉被炙烤著發出滋滋的響聲,油脂與肉汁慢慢流淌下來,那肉片的顏色也逐漸變淺,香味一縷一縷的飄進了鼻子裡邊。
姚蜜把五花肉夾出來,往上邊刷了點醬料,用生菜葉子一卷,美滋滋的送進了嘴裡。
五花肉香醇,生菜爽口,兩種口感同時在口腔中綻放,那感覺叫人恨不能把自己的舌頭一起吞進去。
原托著腮坐在對面,看人類兩腮鼓鼓的,活像只小倉鼠,眼底不禁流露出幾分淡淡笑意。
吃完飯後姚蜜也沒急著回去,買了個冰激凌拿在手裡,就著晚風在馬路邊散步。
「原,」她幸情不自禁的眯起眼來,發出了第一萬零一次感慨:「有錢可真好,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原笑著說:「那人類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幸福的。」
「噫,」姚蜜開開心心的說:「這話我愛聽!」
前邊是條有點窄的胡同,看起來挺有老北京味兒的,姚蜜今晚上也沒什麼安排,就舔著冰激凌優哉游哉的走進去了。
胡同裡邊拐角那兒有倆路燈,一個好好的,另一個壞了,光線看起來有點昏暗,姚蜜正想走快點過去這兒,就聽見有孩子的哭聲傳來。
她心頭一跳,冰激凌也顧不上吃了,就近扔到垃圾箱裡邊去,就小跑著去看那孩子是怎麼了。
沒走多少距離,姚蜜就見一個光頭男人手臂里夾著個戴帽子的小女孩,三四歲的樣子,邊哭邊蹬著兩條小白腿。
姚蜜自己小時候帶過孩子,知道那肯定不是抱孩子的姿勢,心裡邊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遇見人販子了。
胡同口那兒停著輛麵包車,光頭正快步往車上走,這時候打電話報警肯定是來不及了,姚蜜看見旁邊人家門口放著幾個啤酒瓶,壯著膽子拿了一個藏在身後,大喊一聲:「站住!」
光頭男人猛地回頭,凶神惡煞道:「別多管閒事,不然老子弄死你!」
姚蜜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不是善茬,沒貿然往前沖,而是放聲大喊:「抓人販子!有人嗎?!快來人啊!!!」
光頭男人一聽就有點慌了,目光陰狠的剜了她一眼,抱著小女孩撒腿就往麵包車上跑。
姚蜜見狀也急了,不知道從哪兒湧出來一股氣力,追上去之後掄起啤酒瓶對著他後腦勺就是一下。
「砰」的一聲響,啤酒瓶應聲而碎,碎瓷濺到姚蜜臉上了,有種輕微的疼。
中年男人表情僵硬的慢慢倒地,後腦勺上流出鮮艷的血,小女孩也隨之跌到了地上。
姚蜜心臟差點從喉嚨里跳出來,連拖帶拽的把孩子拉出來,都不敢看麵包車那邊是什麼反應,抱著孩子撒腿就跑。
胡同外邊就是大街,謝天謝地她還記得怎麼繞出去,等見到活人之後姚蜜險些哭出來,一把拉住一個路過的大媽,哆哆嗦嗦的說:「阿姨,快報警,那邊有人販子!」
首都大媽的警覺性有多高全國人民都知道,姚蜜剛把話說完,周圍嘩啦就圍上來一群人,她劇烈喘息著一指自己跑過來的方向,說:「在那邊,一個中年光頭男人,還有輛麵包車……」
大媽打電話報了警,還有人順著她跑過來的方向去找人,姚蜜平復了一下呼吸,問懷裡邊的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姑娘嚇壞了,什麼都說不出來,扯著嗓子一個勁兒的哭。
姚蜜摸了摸小姑娘肉嘟嘟的臉蛋,哄著說「別怕別怕,乖,沒事了哦」,又摟著拍了幾下,也是因為這姿勢,她才發現小姑娘帽子後邊貼著個防丟標籤。
江溪,後邊是個手機號碼。
姚蜜猜測「江溪」應該是小姑娘的名字,試探著叫了聲「溪溪」,果然見小姑娘慢慢止住哭聲了,一抽一抽的看著她。
這小姑娘長得特別可愛,眼睛圓圓的,腮幫子肉呼呼,簡直就是個畫上的布偶娃娃。
姚蜜被她看得心都軟了,一邊溫柔拍著小姑娘的肩膀,一邊給她帽子上的那個號碼打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對方是個女聲,平靜中帶著一點忐忑,隱約疲憊:「你好,我是徐佳,請問是哪位?」
姚蜜看一眼標籤上那個名字,說:「請問你認識江溪嗎?」
徐佳的聲音立即就變了,驚喜中帶著點如釋重負,說:「她是我女兒!溪溪現在在哪兒?您是——」
姚蜜把地址說了,就聽電話那邊徐佳催著人開車出發,又一個勁兒的跟她說:「謝謝、謝謝,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您才好!溪溪今下午沒回來,我心裡真是……」
「我能理解,」姚蜜說:「溪溪現在很安全,您別擔心。」
然後她跟小姑娘說:「跟媽媽說句話,好不好?」
江溪一聽「媽媽」兩個字,又開始抽泣了:「媽媽,你去哪兒了?溪溪剛才被壞人抓走了嗚嗚嗚嗚!」
徐佳聽得心如刀絞,眼淚當即就流下來了,這時候她不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女強人,只是一個失去女兒音訊的焦急母親。
「溪溪,你別怕,媽媽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電話掛斷之後,小姑娘哭的更凶了,姚蜜摟著哄了一會兒,警察就到了,先是在附近胡同里拉了警戒線,又跟姚蜜說要到派出所去做筆錄。
姚蜜說孩子媽媽馬上就到,能不能稍等一會兒,這話剛說完,就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人拉開警戒線衝進來了,一把摟住江溪失聲痛哭。
姚蜜猜想這應該就是之前跟自己打電話的徐佳了。
過來跟姚蜜溝通的女警沒把她們母女倆分開,姚蜜也沒急著走,直到徐佳哭完了,才善意的遞過去一張紙巾。
徐佳摟著女兒一刻也捨不得鬆開,現在回過神來才覺得不好意思,接過紙巾來擦了擦眼淚,她緊緊握住姚蜜的手,再三說:「這位小姐,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她目光迅速在姚蜜身上掃了一圈,看她腕上帶著塊江詩丹頓,就知道人家肯定不會特別缺錢,從包里把名片找出來遞過去,說:「這是我的電話和聯繫方式,您以後要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只管開口!」
姚蜜低頭看了一眼,掃到那個董事長的職務,就忍不住咂舌說:「好的,我不會客氣的。」
徐佳原以為她會推辭幾句的,沒想到直接就答應了,怔楞一下之後又笑了:「脾氣還真是爽快,您怎麼稱呼?」
姚蜜說:「我叫姚蜜。」
然後她把自己手裡拿著的那枚標籤遞過去,帶著點責備的說:「這么小的孩子,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怎麼能叫她一個人在外面呢。」
女警示意她們到警局去做筆錄,徐佳客氣的說了聲「好」,帶著女兒和姚蜜上了她的車,這才解釋說:「其實是有保姆接送的,只是沒想到保姆那兒出了意外,接了溪溪之後沒送回家,而是把她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姚蜜沒想到自己誤入的不是販賣人口犯罪,而是豪門綁架事件,實在是吃了一驚:「感情那個光頭不是人販子啊?他是有意綁架溪溪的?」
徐佳手掌捏緊,眼底冷光一閃即逝:「不脫下身上那層皮,誰知道身邊的是人還是鬼呢。」
「姚小姐,說來不怕你笑話,」她笑的有些譏誚:「一旦摻和上了錢這東西,即便是家人,也會有反目相向的時候。」
「不,」姚蜜從自身經驗出發,嚴肅的說:「對於某些披著人皮不干人事的人來說,即便不摻和上錢,他們也會跟你反目相向的。」
徐佳捂著嘴笑了,目光微亮的看著她,說:「姚小姐,你真有意思,等做完筆錄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吧,我覺得我們倆肯定很談得來。」
她要是說改天請你吃飯,那就純粹是嘴上說說,直接把時間定死了,倒是真心實意。
「不用啦,」姚蜜推辭說:「我已經吃完了。」
「也是,時間晚了點,」徐佳摸出手機來,說:「加個微信吧,約個時間,我請你到家裡去吃飯。」
這一次姚蜜沒推辭,痛快的把微信加上了。
到警察局之後她按部就班的做了筆錄,把該說的說完,從問詢室里出來就見徐佳母女倆正在外邊等待,大概是還有話要跟姚蜜說。
她笑了笑,正準備走過去呢,卻被人叫住了。
姚蜜回頭一看,叫住她的是個中年警察,面色嚴肅的看著她,說:「之前被你用酒瓶打倒的嫌疑人已經被送進了醫院,現在正在搶救……」
姚蜜聽這語調心頭就是一個咯噔,心說完犢子了,這不會是防衛過當還得追究自己的責任吧?
然而下一秒中年警察就說:「他是被公安部通緝的在逃殺人犯,你協助警方將他抓捕歸案,有十萬塊的獎金,待會兒去做個登記,晚點財務會把錢打到你的帳戶上。」
「……」姚蜜:「????」
這踏馬的也可以?
她腦子裡回想一下十萬塊這個數字,心裡邊就有譜了,冷不丁想起原來,扭頭在周圍看了一圈,卻都不見他的影子。
姚蜜心裡邊忽然冒出來一個猜測,原……他不會是個鬼吧?
又或者是個什麼妖怪?
小說里不都是這麼說的嗎,那些鬼啊怪的都不敢在警察局裡放肆,甚至都不敢進入這裡。
姚蜜正這麼想著,就聽原的聲音忽然在自己耳邊響起:「人類,你這個腦袋瓜太呆了,得開瓢。」
「……」姚蜜:「????」
姚蜜扭頭一看,就見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身邊,雙手抱胸,目光淡淡的看著自己。
她疑心他是聽到了自己的心聲,但是這事還真是不好解釋什麼,最後姚蜜乾笑幾聲,把這茬給略過去了。
原卻在這時候伸手過去,食指輕輕在她臉上擦了一下。
「疼不疼?」他輕輕問她。
原的手指是熱的,擦過姚蜜臉頰之後,她仿佛還能感覺到那股餘溫。
姚蜜從包裡邊掏出小鏡子一照,就發現自己腮上被劃了一道小口子,大概因為過去的時間久了,現在已經結了痂。
「嚇死我了,還以為破相了呢,」她鬆了一口氣,轉著脖子左右看了看,說:「幸虧口子很小,過幾天褪掉痂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原注視著她,又一次問:「疼不疼?」
姚蜜說:「不疼,你不說我都沒感覺到。」
原表情波動了一下,然後他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怎麼沒叫我呢?跑出去的時候怕不怕?」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嘛,」姚蜜想了想,說:「怕其實還是有一點的,跑出胡同之後我手腳都在抖,但是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那麼做了。」
原說:「不怕出事嗎?」
「當然怕啊,我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但既然遇上了,總不能當成沒看見、沒聽見吧。」
姚蜜認真的說:「我以後要是有了孩子,遇上這種事情,我肯定希望有人能幫她一把,哪怕只是喊幾聲呢,或許就能改變一個孩子的命運,拯救一個可能會破裂的家庭。」
原凝視了她良久,然後說:「人類。」
姚蜜一抬頭:「怎麼啦?」
原問她說:「現在還害怕嗎?」
姚蜜左右看看,見周圍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全然忽視了這個角落似的,就壓低聲音,有點不好意思的小聲說:「其實還是害怕的。你別看我那時候表現的那麼英勇,但心裡邊……」
原忽然伸臂抱住了她。
姚蜜怔怔的停了口。
原的動作輕柔,手掌溫熱,摸了摸人類的臉頰,又安撫似的,輕輕拍她的背。
姚蜜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套動作跟她哄江溪的時候一樣。
一股暖流從心臟里湧出,慢慢匯聚到四肢上去,她身體僵硬的被原摟住,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才好。
原卻在這時候靠近她耳邊,聲音溫柔道:「別怕,乖,人類,沒事了哦。」
姚蜜從小到大都沒被人這麼哄過。
爺爺雖然疼愛她,但是他老人家當了幾十年的兵,純粹的鐵漢柔情,根本不可能抱著小姑娘說「乖,別怕」。
姚蜜鼻子一酸,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間很想哭。
然後原就笑了,有點嘆息,又有點無奈的說:「怎麼辦呢,人類。要不然我也在你身上貼個標籤吧,你要是傻乎乎的走丟了,我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