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蜜知道槓精過得不好,自己就開心了,美滋滋的睡了一覺,再睜開眼之後,就接到了金牌編劇梅平打來的電話,說是劇本已經寫出來了,約著今天上午見個面。
這可是尊大神,姚蜜得好好的供著,收拾完之後就忙不迭出門去了。
「雖然你說不用在意票房,只在意劇本背後所蘊含的意義,但我覺得還是兼顧一下比較好。」
坐在茶室裡邊,梅女士慢慢的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說:「倒不是說為了賺錢,而是多吸引人去看,吸引人去思考,一味的古板教條很難教人產生代入感,所以我在劇本裡邊加入了一些年輕人可能會喜歡的新鮮元素……」
她笑了笑,把自己手寫的厚厚一摞劇本遞過去了:「這樣,你先看看吧,要是覺得不倫不類的話。那我就再改改。」
姚蜜應了一聲,雙手接過來,慢慢的開始翻看。
歷來反家庭暴力的電影和電視劇都是偏向於沉重的,《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裡邊的安醫生更是一代人內心深處的噩夢,姚蜜之前原以為梅女士也會寫一個類似的劇本,有教育意義且發人深省,真的見到之後,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這其實是個輕喜劇電影。
白惠心婚後遭到了丈夫吳強的家暴,她提出離婚,換來的卻是對方的暴力相向,打電話報警,警察會和稀泥,申請法律援助,對方首先進行的就是關係調解,好容易有一次軟磨硬泡把吳強請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員又說是機器壞了,手續辦不了。
但事後她卻在新聞上看到辦事員面對鏡頭,難掩驕傲的說:「對那些第一次來辦離婚的人,我都會說儀器損壞無法辦理,老話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我希望現在的年輕人能夠冷靜一下,不要頭腦一熱就貿然做決定……」
白惠心想哭,但是眼淚又流不出來。
她是獨生子女,父母都已經年邁,根本不敢向他們吐露實情,就這麼渾渾噩噩,行屍走肉一樣的活著,直到有一天她遭遇車禍,與一個素未謀面的泰拳教練交換了身體……
姚蜜看了個開頭,好奇心就被釣起來了,她咬了下手指,繼續看了下去。
白惠心的意識在泰拳教練體內在醫院陷入昏迷,而泰拳教練這個暴躁老哥則從白惠心的頭腦里見到了她人生中最灰暗的記憶,他決心要替這個可憐的女人教訓一下吳強這個狗東西。
健身,鍛鍊,強健體魄,暴躁老哥用最快的速度恢復體力,然後用拳頭教導吳強做人。
你不是愛打老婆嗎,來啊,咱們來比劃比劃,看誰技高一籌。
當天晚上,吳強就被錘成了半條死狗。
暴躁老哥刷吳強的卡給白惠心的父母買了禮品,更換了全套嶄新家用電器,完事之後還給白惠心買了套高檔護膚品,去探望過二老之後,就回家對吳強進行第二次親密問候。
今天打一次,明天打一次,後天還打,打到吳強懷疑人生。
最後吳強被打的扛不住了,到白惠心娘家去鬧事,暴躁老哥聲淚俱下的當著娘家人和左鄰右舍的面控訴這個人渣成天出去喝酒打架,回家了還打老婆。
一個是人高馬大的男人,一個是哭哭啼啼的柔弱女人,不用說也知道輿論會支持誰。
暴躁老哥大獲全勝,提溜著吳強離開白惠心的娘家,暴打他一頓之後就去了吳強的單位鬧事。
你不是要鬧嗎?
來啊,誰怕誰啊。
暴躁老哥先去把吳強領導的辦公桌給掀了,然後就坐在他辦公室裡邊撒潑哭嚎,說這個王八蛋外邊有人了,說他在家打老婆還要去殺岳父岳母全家,說他是個畜生豬狗不如。
吳強怎麼也沒想到從前溫溫柔柔的老婆會變成這樣,他鼻子一酸,也忍不住哭了。
領導平白遇上了這麼一檔子事,對吳強的印象能好就怪了,同事們背地裡也指指點點,回到家之後暴躁老哥把眼淚一擦,掄起拳頭,心平氣和的打掉了吳強的後槽牙。
吳強堅決表態,要求離婚。
暴躁老哥:不離,死都不離。
每天都有渣男免費當沙包,還可以花渣男錢,從言語上羞辱渣男,這日子神仙都不換,堅決不離。
吳強堅決要求離婚。
暴躁老哥:男人要離婚純粹是慣的,打幾頓就好了。
吳強:「……」
吳強想自殺。
又一次被打之後,吳強報了警,警察過去一看,見到他那張臉就忍不住皺眉:「你又打你老婆了?!」
「沒有!」吳強恨死了:「是她打我!」
「放屁。」警察之前來調解過,聽完眉頭一皺,說:「你安安生生過日子吧,你老婆是個好女人,你總打她幹什麼?少喝點酒!」
吳強氣個半死:「是我老婆打我!真的是我老婆打我!你看我這後槽牙,她打掉的!」
警察嫌棄的看了眼,看他後槽牙真的掉了一個,就問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暴躁老哥:「真是你打的?」
「不是,」暴躁老哥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他出去跟人打架,被人打掉了牙,回來就拿我撒火……」
說到這兒,他還哭了幾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攤上這麼一個男人!」
警察:「唉。」
倒不是他鐵石心腸不想幫,而是真的愛莫能助。
法律上就是這麼規定的,你打陌生人,這是尋釁滋事,可以去驗傷,要求他賠償道歉,傷的重的話還要負刑事責任,但男人打老婆……
那就對不起了,這是家庭內部糾紛,外人沒法管。
再則,有些女人打電話報警說是老公家暴,這邊立了案之後女人被老公一哄又改了口,說是沒那回事,警察反倒成了惡人,里外不是人,你說這冤枉不冤枉?
警察嚴肅的批評了吳強幾句,然後就起身告辭,吳強緊緊地把著門不叫他走,卻被一雙難以違抗的手拽回去,重新拖到了無間地獄。
警察在門口點了根煙,就聽裡邊「咚咚咚」一陣悶響,他皺一下眉,過去按了下門鈴,過了會兒,柔柔弱弱的白惠心出來了。
「警察先生,您還有事嗎?」
警察狐疑的往裡邊一張望,卻沒看見吳強:「你老公呢?」
暴躁老哥「噗嗤」一下子冒出來兩汪眼淚:「他剛才發瘋呢,拿自己腦袋撞牆,他最近一直這樣,情緒特別不穩定,我真怕他有一天發了瘋,找把刀把我給殺了……」
警察愛莫能助的嘆口氣,說:「要不,你就回娘家去住幾天吧,再想辦法找找他領導。」
暴躁老哥哭的很傷心:「也只能這樣了。」
警察走了,暴躁老哥回到屋裡,看一眼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吳強,掄起皮質腰帶,笑容滿面的抽了上去。
吳強被折磨的慘不忍睹,連拖帶拽、連哭帶求,跪下磕了十幾個頭,才把暴躁老哥請到了民政局。
你說巧不巧?
辦業務的還是那位業務員。
「都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是為了什麼事,才鬧成這樣啊。」
辦事員喝著水,勸慰說:「這麼大的人了,多想想父母,想想孩子,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啊。」
吳強壓根沒認出來這就是上次白惠心拉著自己來辦離婚手續時遇上的辦事員,強忍著激動之情,不耐煩道:「辦離婚,動作快點!」
辦事員聽得眉頭一皺,看他一眼,說:「今天不行啊,儀器壞了,辦不了。」
「儀器壞了?!你踏馬的怎麼回事,上一次儀器就壞了,現在又壞了?!」
吳強聽她說完,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擺脫不掉白惠心那個惡魔,精神都崩潰了大半:「儀器在哪兒?能修好嗎?趕快找人來修啊?!」
辦事員慢條斯理的說:「先生,您先冷靜一下,這樣,您先回去平靜幾天,到時候還想離婚的話再過來,好嗎?」
她看一眼旁邊面無表情的白惠心,覺得這對夫妻應該還是有感情存在的。
你看女人都沒說話,一點也不急,這就是不想離婚嘛,自己是在積德行善啊。
辦事員滿心欣慰,吳強卻快要絕望了,他給白惠心那個魔鬼磕了那麼多頭,磨破了嘴皮子才把她帶到這兒,現在又說是機器壞了,根本辦不了離婚手續?!
萬一白惠心反悔了怎麼辦?!
明天她還會跟自己一起來辦離婚手續嗎?!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此時此刻,吳強萬念俱灰,甚至都沒看旁邊的白惠心一眼,就面色慘白的往外走。
「是第二次來了呀?」辦事員看一眼留在原地的女人,語重心長的說:「我看你這模樣,好像也不想離婚,回去好好說說,夫妻倆床頭打架床尾和,該過還得過啊。」
「您說得對,我呀,根本就不想跟他離婚,我要跟他過一輩子!」
暴躁老哥笑容滿面的說:「我都看採訪了,每對來離婚的人您都說是機器壞了,把人給糊弄走,保全了好多人的婚姻呢,您可真是個大好人,下輩子一定會有福報的!」
「嗨,」辦事員洋洋得意的擺擺手,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嘛。」
吳強還沒走遠,正好聽見了這段對話。
白惠心笑著說要跟他過一輩子。
辦事員得意的說什麼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他被白惠心侮辱、折磨了這麼久,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可就在這一瞬間,那根緊繃著的弦忽然間斷了!
斷了!!!
明明可以辦離婚手續的,為什麼不給辦?!
你知道我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叫白惠心點頭答應來辦手續的嗎?!
萬一她以後反悔不想來了怎麼辦?!
我明天被她打死了,你會給我償命嗎?!
你踏馬的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嗎?!
吳強猛地轉過身去,兩眼赤紅的緊盯著辦事員,下頜收緊,拳頭緊握。
旁邊人被他這模樣嚇了一跳:「這位先生,你還好嗎?」
吳強神志混亂似的哈哈大笑起來,周圍人的目光困惑而不解的投了過去,然後他快步走過去,笑容癲狂的掄起地上的凳子,狠狠砸到了辦事員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