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俏麗如晴雯

  「回……回老爺的話……我是……錦雀……是伺候琮少爺的……」

  眼前的小丫頭嚇得眼淚汪汪，憋了半天終於吐出這幾個字來。

  原來她在屋子裡一直擔心賈琮，忽然聽見賈赦大老爺在院子裡發脾氣喊人，嚇得她魂飛魄散，直磨蹭了半天，這才不得已磨磨蹭蹭走了出來。

  賈赦一見錦雀生得又瘦又小又黑又丑，忍不住皺眉半天，這才問道：「你叫錦雀？倒是辜負了這個好名字。你怎麼在這裡？」

  錦雀見賈赦老爺繃著臉，心裡越發怵了，忙結結巴巴回答：「奴婢……奴婢……是……是……夫人……太太吩咐過來伺候……琮少爺的……」

  賈赦聞言更是不樂：賈府里從來就不缺美人，邢夫人派這麼個丑東西過來是怎麼回事兒？

  「我問你，太太為什麼要派你過來伺候少爺，她是不是眼瞎了，看不見你長得醜？」

  賈赦眉頭緊皺，兇巴巴問道。…

  「嗯……那個……那個……」錦雀囁嚅了半日才回答道：「太太……太太說我和少爺是……是……雙丑合璧……再合適不過了……因此……因此特意叫我過來伺候少爺……」

  「雙丑合璧？」賈赦氣得直笑：「虧得她是怎麼想來……」

  「是……」錦雀急忙附和：「奴婢也說少爺不醜，奴婢不配伺候少爺，可太太罵了奴婢一頓，說我和少爺是……是……絕配……奴婢不敢違背主母的意思，這才來了……」

  賈赦又氣又好笑，強忍了半天，這才又問道：「這裡除了你，還有誰在伺候少爺？」

  錦雀忙搖頭：「沒了，再沒了，一直是奴婢一個人在伺候，如今已經有了好幾年了。」

  賈赦皺眉半天，這才厲聲喝道：「既然如此那也罷了，你都伺候了幾年，想來也熟悉少爺的脾性，猛然間換了人一時倒是都不方便。你且好生伺候著琮少爺，只要你盡心，我賈府日後必然也虧待不了你。只有一點，日後琮兒身邊肯定要來新人，你用心給我看好了，別叫那些人教壞了琮兒，可是也不許排擠新人，你明白了麼？」

  錦雀忙點頭不已，心裡卻是詫異萬分：怎麼，聽老爺這意思，難不成要給琮少爺身邊兒安人？不過算算琮少爺也有十二歲了，房裡有人也不算早。

  她還在這裡低頭盤算，賈赦卻已經背著手走了，只聽他滿口不悅道：「真是不像話，怎麼能叫琮兒住這破地方，等我回去好生和你算算帳……」

  錦雀也不敢抬頭，只等著從眼角餘光見大老爺出了院子，她這才敢抬起頭長長出了一口氣，隨即就滿心歡喜：瞧這光景，老爺這是器重自己少爺了？

  天啊！天啊！這可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老爺這是抽的什麼風，難道這還是在做夢不成？

  不說錦雀迷惑不解，只說賈琮低著頭，溜著房檐下好容易出了東府，又到處亂竄，想要找去西府賈母處的道路。可是這榮國府太大了，他哪裡能找得到？

  頂著大太陽轉了半天，賈琮越發迷糊起來：只見四處都是高大排場的屋子，到處都是顏色繽紛的花草，哪裡能找得到出路？

  他正頭疼呢，突然就聽見前面隱隱傳來說話聲。

  賈琮頓時精神一振，循著聲音就找了過去。眼前卻是一片樹從，好容易繞過去，前面又是極大一架紫藤蘿瀑布，正是夏季，花兒開得如火如荼。

  繞過花架，前頭隱約是一座小涼亭，涼亭四周鮮花似錦，亭子裡卻坐著兩個小美人，年紀都不大，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模樣，但容貌都極其標誌。

  賈琮一見眼前美景，心裡不由得就是一陣讚嘆：這賈府里的人還真會享受，處處都修建得如同仙境一般，又把世間的美女都弄了來，叫人一看就心曠神怡。

  他也不敢唐突了兩位小美女，只得悄悄繞過地上盛開的花叢，七扭八轉，好容易來到了涼亭跟前。偏生亭子裡的兩個美人都只顧著說話，也沒留神有人到了近前。

  賈琮站在涼亭子底下，只聽裡邊一個女孩兒嘆氣道：「唉……寶二爺這次可是沒少受罪，現在還時不時嚇得哭呢。安神丸也吃了、法也做了、和尚道士加上太醫，走馬燈似的不知來了多少，可總是不見大好，真是愁死個人。」

  只聽另外一個女孩子說道：「晴雯，你也別急。要我說，這寶玉也是平日裡太嬌慣了些，生生比咱們女孩子還嬌氣，左不過是貪玩兒掉到水裡去了，能有多大的事兒？你看我家姑娘，打小就淘氣得很，哪年不掉到水裡幾次？大家誰也不以為意，就姑娘她自己也是哈哈一笑罷了，要都像寶玉這樣，那還得了？」

  賈琮聽見兩個女孩兒對話，這才知道原來這兩個女孩兒里有一個竟然是晴雯。

  晴雯哎，他怎麼會不知道？就是賈寶玉身邊兒最俏麗的丫鬟，也是滿賈府數一數二的美人。

  一想到涼亭里坐著晴雯，賈琮頓時就忍不住踮起腳尖、探著脖子往裡細看：只見這兩個女孩兒中的一個果然更加容貌秀麗，真是世間少有的美女。

  只見那個晴雯微微皺著眉頭，冷冷哼了一聲說道：「我不急，我急什麼急，且輪不到我著急呢。橫豎有襲人呢，她多盡心，天下誰能比得過她？！就是太太也是對她一百個放心呢，像我這樣蠢苯的醜丫頭，哪兒配在寶玉大爺身邊伺候？」

  晴雯這番話大有酸意，連賈琮都聽出來了，她對面的女孩兒自然是更加明白了。只見她抿嘴一笑，低聲勸道：「晴雯，你也別生氣，既然襲人心甘情願不怕吃苦，就由她伺候去便是。她就是再能幹，橫豎也比不過你去。太太再中意襲人又怎樣，你可是老太太心裡眼裡看上的，太太能大過老太太不成？」

  晴雯聽了，又嘆息了一聲，開口才叫了聲「翠縷」，冷不防眼波流轉，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亭子下的賈琮，她頓時驚呼一聲，站起來指著賈琮喝問：「你這小子，怎麼偷聽人說話？你是哪個，不在外頭伺候，怎麼到內院兒來了？小心我叫人打折你的腿！」

  賈琮一聽，頓時心頭起火：「好啊，你晴雯不過是個小丫鬟，就算生得貌美也是個丫鬟，就敢這麼和我說話，看我不好好……好好……調戲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