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覺得仍不解氣,老劉又踩著高跟鞋,噔噔的沖了下來,一手揪著一個耳朵,將李啟明和劉向陽給提溜到了講台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方辰著實難以想像,一個如此瘦弱的中年婦女是怎麼能爆發出這麼強大的力量,要知道李啟明現在的體重可是將近二百斤了。
這身板放到動物園裡,動物園都敢收門票的。
「我告訴你們倆,要是敢再在校園裡打鬧,全部給我滾回家去!」老劉雙手掐腰,吐沫噴了兩人一臉。
李啟明和劉向陽兩人唯唯諾諾的點頭答應。
老劉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過身來,隨意的掃了方辰一眼。
方辰頓時感覺深寒徹骨,如墜冰窟,記憶中被老劉支配過的恐懼再次甦醒。
「下面,我們開始說成績,希望同學們不要像這兩個害群之馬一樣,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台下頓時發出了一陣鬨笑聲。
劉向陽和李啟明兩人則一臉的懵逼,他倆究竟是害群之馬?還是一顆老鼠屎?
方辰揉了揉鼻子,心中的情緒有些複雜,好像剛才差點撞到人的是自己吧,李啟明和劉向陽是為自己背鍋的。
不過,這一點老劉知道,李啟明和劉向陽知道,剛才有不少同學看到他們打鬧,他們也知道。
可是李啟明和劉向陽就這麼理所應當的站到了講台上,沒人在意事實是什麼,甚至就連他們兩個都不在意,沒見兩人在台上給那擠眉弄眼的搞怪。
原因很簡單,他學習好,李啟明他們學習差,他們去背鍋真的是太正常了。
不管什麼時候,學習好的,在學校總有特權。
而且現在的學生都皮實的很,別說罰站了,就是體罰都不是什麼大事,家長把孩子交到學校,往往就一句話,孩子交給你們了,不聽話的話,你們就照死里打!
那有後世孩子那麼嬌生慣養,別說打了,就是說句重話,都能引得四個老人,兩個大人,一家老小的討伐。
「下面我說下,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第一名,蘇妍,六百零三分,第二名,方辰,五百八十一分,……」
蘇妍第一個跑上去領卷子,下來的時候還得意的揚了揚瓊鼻,朝方辰揮了揮拳頭。
方辰顧不得蘇妍的示威,低頭看了起來。
他們雖說是高一,但是分數是按照高考來的,也就是說,語數各一百二十分,外,政,理,化各一百分,生物七十分,總分七百一十分。
看了半晌,方辰閉著眼盤算著。
按照他現在的水平來做這套卷子的話,恐怕是要完蛋了。
語文除了幾篇著名的詩詞和散文,剩下都忘了。
數學還好些,做題或許費勁些,甚至做不出來,但是公式什麼,還是記得的。
物理也是同樣。
外語則是現在最拿手的,畢竟做通信業,少不得要跟國外的專家和同行,顧客打交道,就是出差,方辰也出差了好幾十個國家了,英語絕對沒問題。
而在前世自己英語成績一直一般,是他的弱項,蘇妍就是從英語上拉他分的,從高一到高考,都是七十分多一點,現在他有把握拿個九十多分。
政治和化學,生物基本上是全忘了,跟看天書一樣,卷子認識他,他不認識卷子。
方辰撓了撓後腦勺,辛虧自己重生回來的是高一,如果真重生到高考前,就自己現在這水平,別說重本了,連大專能不能考上都是回事。
重生回來,從重本跌倒大專,別說方辰的父母接受不了,就連方辰自己都接受不了,到時候估摸這天是真要塌了。
想了想,方辰覺得自己還有一點優勢,自己高考那屆的作文題目,以及數學,物理的幾道大題自己還記得,這應該能加不少分。
如果要是自己能夠恢復前世的實力,別說重本了,水木和燕大的屁股自己都敢摸摸。
自己前世高考的時候,考了五百七十二分,大概能踩到水木和燕大的最低分線,只是當時報志願的時候,壓根就沒敢想水木和燕大,就報考的北郵。
如果這一世能再加個三四十分,那水木和燕大妥了,兩者在中原省的平均招生分數都在六百一十分左右,高的能有六百三四十,低的不過五百七八十分。
一想到,自己不但要想辦法掙錢,還要重學一遍高中,方辰感覺自己的腦殼又疼起來了。
……
一陣河風吹過,坐在七里河欄杆上面的方辰三人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涼爽和濕潤,不由發出近乎於夢囈的呻吟聲。
太舒服了。
從他們腳下滾滾流過的是澗河,又稱之為七里河,因為澗河在洛州境內只有七里長,便又融入了洛水之中。
方辰頗有興趣的看著這條古老的河流,澗河並不寬廣,全長也不過百十來公里,是洛水的支流,但是歷史悠久,東周靈王時,就曾引澗河水或灌農田,或灌苑囿,或濟瀍水,或流入京都,與古都人民生活與環境美化關係極為密切。
這條河流已經靜靜的流淌了兩千六百年,哺育著澗河兩岸的人民,見證著這座古老王都的興衰,甚至四十年的工業進程都沒有改變其顏色。
但是他更清楚,兩年後,隨著那位老人在南海寫下詩篇,浩浩蕩蕩的改革發展正式拉開序幕,古老華夏人民對財富的渴望瞬間引爆,無數人下海經商,南下一搏,成為時代的弄潮兒。
更有數以千萬計的工廠轉眼間在這片偉大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無盡的工業廢水廢物排放到河流之中,這遠遠超過了它們的自淨能力,澗河也不例外。
在方辰成年後的記憶中,這簡直就是條臭水溝,枯水期時可以清晰的看見下面的黑乎乎的油泥,以及各種花花綠綠五彩斑斕的生活和工業垃圾。
「大頭,這澗河有什麼好看的,咱去遊戲廳玩三國去,我從我媽那騙了兩塊錢,說學校買資料,今天的幣我請了。」
劉向陽從欄杆上跳了下來,拍著衣袋,聽著裡面叮鈴的碰撞聲,豪氣沖雲的說道。
方辰頓時笑了,此時劉向陽的做派,活脫脫就是林語堂先生所說的,腰有十文必振衣作響。
「那是吞食天地,三國是三國戰紀。」李啟明一字一頓,認真的糾正道。
劉向陽面色微微一紅,有些羞惱的說道:「這不重要,大個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去!」李啟明斬釘截鐵的說道,高大的身形瞬間仿佛佝僂了不少。
英雄好漢尚為五斗米折腰,韓信亦有胯下之辱,他李啟明為遊戲幣忍辱負重也算不得什麼。
在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甚至網絡,甚至連掌機都沒有的年紀,遊戲廳簡直是少年們最嚮往的去處,省下飯錢去玩街機絕對不是什麼稀罕事。
這就是街機的魅力,如果平常劉向陽敢這麼跟李啟明說話,早就被李啟明按到地上摩擦了。
「你們想過怎麼掙錢嗎?」方辰突然說道。
兩人聞言一愣,搔了搔腦袋。
「想過,自然是想過,要不這樣,咱們三個湊點本錢,早上跟我媽一起去果蔬市場進一些蔬菜去賣,現在是夏天,蔬菜又便宜又好,買的人還多。」
「咱就在建設路上賣,分成三攤,拖廠大門口一攤,軸承廠大門口一攤,銅加工廠門口一攤,連攤位費都不用交,工人下班的時候總是要買點菜回家的,弄的好的話,咱們三個一天能掙七八塊錢那。」劉向陽雙眼放光的說道。
「而且,咱仨的水性都不錯,可以下河摸魚去,魚用狗尾巴草串著魚鰓,放到水盆里養著,一兩天內是死不了的,和蔬菜一起賣,掙得更多。」劉向陽越說越激動,眉飛色舞。
方辰笑了笑,看劉向陽的模樣,這想法在腦子裡轉悠的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然怎麼能這麼周詳,而且一天七八塊錢對於他們這些學生來說,的確是巨款,現在老爸老媽兩人的工資加起來,也就一天八九塊而已。
「大個,你有什麼想法沒?」方辰扭頭問道。
「我啊……」李啟明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如果你們沒什麼事情要干,我暑假準備跟著我爸去沙場給人扛沙子去,一天能有五塊錢。」
「能有五塊錢?那倒是不少,大個,要不我也跟你去扛沙子算了。」劉向陽也來了興趣。
「就你?太瘦了!人家不要。」李啟明輕蔑的說道。
方辰頓時笑了,這是個最美好的年紀,有理想,有衝勁,有想法,有力氣,有精力,有心愛的姑娘,有為之付出一切的決心,身體更是新的如同剛剛出廠的機器一樣,似乎人類一切的美好都集中在這個年紀,要不然怎麼會用花來形容。
可唯獨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