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流星·蝴蝶·劍
【萬字大章,風格不同】
【關鍵詞:橫推、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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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成為著名大世家的繼承人了……」
「雖然有點衰敗,但好歹是南宮世家。」
南宮遠伸了個懶腰,看看身邊的環境。
他此時就在一輛馬車裡,這輛馬車寬有六尺,長有近丈,整體結構用的都是小葉紫檀,車廂里舖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他身上蓋著一床沒有一絲雜毛的白色貂裘。
旁邊的矮几上置著一方鑄造精美的銅香爐,一股輕柔飄搖的煙氣瀰漫,沉香味道濃郁。
銅香爐旁邊放著一張古琴,琴尾刻著小篆銘文,看起來已經有了些年頭。
南宮遠拿起古琴邊的酒壺喝了一口,品了品味,「十五年的紹興女兒紅,的確是好酒。」
剛要放下酒壺,他就看到酒壺下壓了一張紙,伸手拿起一看,乃是恆通錢莊的銀票,上面「五千兩」三個字,代表著這張銀票的面額。
然後他才想起來這張銀票的來歷,正是律香川送的。
「竟然是《流星·蝴蝶·劍》的世界。」南宮遠搖了搖頭,「故事背景是兩個黑幫火拼,主線是殺手愛上了黑幫頭子的女兒,然後幫助黑幫頭子處理叛徒,全篇主打的要素是友情和背叛。」
「我總結的還是這麼精闢!」南宮遠打了個響指,然後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與其說這是武俠片,不如說這是黑幫片。
孫玉伯雖然已經逐漸開始洗白,但黑幫的底色卻是洗不掉的,別看他手下眾多、場面極大,但生日宴會時,卻連黃山三友都不給他面子。
通篇小說下來,除了自己這位南宮遠,就沒有名門大派和武林世家的人物出場。
至於自己……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宮世家雖然衰落了,但關係、人脈、底蘊都在,家資產業還有不少,只不過幾代都沒出過高手,而且為了場面的支出實在太大。
於是身處上流圈子的南宮世家,便和黑幫出身卻想要洗白的孫玉伯一拍即合。
萬鵬王自然也是一樣的道理。
原著里,武老刀的兒子和飛鵬堡侍女相戀被萬鵬王棒打鴛鴦,武老刀求到孫玉伯府里,孫玉伯派律香川前來要人。
其實十二飛鵬幫和孫府早已是江南一地的兩大幫派,他們也早已警惕彼此,孫玉伯這一次的要人行為,本就是一次試探,看萬鵬王是否願意低頭,兩大勢力是否有和平相處的可能。
律香川請南宮遠做中間人遞話,送了五千兩銀子,南宮遠為雙方的和解做了一次努力,但萬鵬王拒絕了律香川的求見。
既然如此……
南宮遠看著手裡的銀票,然後打開了車窗,詢問外面的書童,「今天飛鵬堡有沒有什麼消息?」
「有!」書童躬身回復。
「什麼消息?」南宮遠問道。
「聽說萬鵬王將堡中的侍女黛黛送到了城中鎮武鏢局。」書童回道,「武老刀明天便要操辦兒子和那侍女的婚禮。」
「老伯還是老伯,沒想到萬鵬王也要低頭,破了飛鵬堡的規矩。」書童打趣道。
南宮遠眉梢一挑,「飛鵬堡是什麼規矩?」
「一入飛鵬堡,終生不得出。」書童回道,「飛鵬堡是萬鵬王的老巢,那黛黛是伺候萬鵬王的侍女,熟知堡中虛實,萬鵬王怎會放她出去?」
南宮遠搖頭嘆息,「底氣不足。」
書童賠笑道,「他們又不是少林武當或者咱們南宮世家,起勢不過十來年,一路殺上來的過程中不知結了多少仇人,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睛,怎敢輕易放鬆?」
南宮遠微微一笑,也不反駁。
同為涉及灰黑產業的幫派,白天羽一人一刀攔住了魔教教主,上官金虹主動要見識小李飛刀,相比之下,萬鵬王和孫玉伯的氣魄就略顯不足了。
嗯……所以白天羽和上官金虹在原著里都死了,但萬鵬王和孫玉伯卻沒死。
南宮遠:╮(╯▽╰)╭
南宮遠嘆了口氣,並不準備繼續看戲。
這個世界,不是個適合看樂子的世界,通篇貫穿著流血,死人太多了,而且大部分還是小人物們的鮮血。
雖然律香川和屠大鵬這兩個野心家最終死得其所,但若說萬鵬王和孫玉伯這兩大BOSS無辜,那也是在開玩笑。
「難得過了幾年好日子,野心真是害人啊!」南宮遠想了想,對另一邊候著的車夫道,「去飛鵬堡。」
「公子,您不會是想去安慰萬鵬王吧?」書童有些擔心的道,「萬鵬王無奈低頭,只怕現在的心情並不怎麼好,咱們就不要去觸霉頭了吧。」
南宮世家雖然格調較高,但十二飛鵬幫現在卻風頭正盛,書童還是有些害怕萬鵬王的。
「萬鵬王現在的心情的確不怎麼好,但我卻不是去勸萬鵬王的。」南宮遠笑道。
書童雖然心中疑惑,但卻不敢再問,便坐在車夫旁邊,一起趕著馬車來到了飛鵬堡。
……
飛鵬堡,乃是由一座被荒廢的古堡改建,背後是一片懸崖天塹,前方還有數丈寬的護城河,護城河外則是一片視野開闊的平原。
南宮遠的馬車悠悠然的來到了飛鵬堡外,書童叫門道,「南宮世家公子前來拜訪萬鵬王,煩請通稟!」
南宮遠之前是萬鵬王的座上賓,所以門口守衛看到南宮遠之後,急忙回去通報。
但他們等了片刻之後,等來的卻是門口吊橋被拉了起來。
「南宮公子,幫主說了,他不見你,你請回吧!」城樓上顯出一道身影,衝著南宮遠說道。
「好大的架子!」書童震怒,回頭勸南宮遠道,「公子好心來看他,他竟然不識好歹,公子何必給他面子,咱們回去就是了。」
南宮遠搖頭感嘆,「萬鵬王還是很聰明的,猜到律香川冒充古華軒的人進入飛鵬堡,是我給他出的主意。」
「但他不該遷怒我的。」南宮遠嘴角一彎,淡淡的道,「他敢遷怒我,就該敲打敲打了。」
書童皺眉,有些不解。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進去見見萬鵬王。」南宮遠走下馬車。
「可是他們……」
書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南宮遠腳下一點,整個人便飄飄搖搖、似慢實快的掠過了寬達數丈的護城河。
然後他又仿佛平地起飛一般,只是一個縱身,人便到了飛鵬堡的正門城樓上,站在剛才說話那大漢的面前。
那大漢兩眼圓睜,目瞪口呆的看著南宮遠,就像是在看神仙。
飛鵬堡正門所有守衛看向南宮遠的眼神都像在看神仙。
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的輕功,他們僅僅只是眨了眨眼,對方就跨過了五六丈寬的護城河,三四丈高的城門樓,倏忽出現在他們面前。
如果不是此時陽光正好,他們只怕會以為自己見了鬼!
南宮遠拍了拍那大漢的肩膀,「所有人都看到我是自己過來的,所以不用擔心萬鵬王懲罰你。」
「你……」
那大漢剛剛說了一個字,眼前南宮遠的身形便已消失不見。
他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南宮遠已經下了城樓,向堡內掠去。
「吱——」
「當——」
南宮遠如同神仙一般的輕功嚇得他幾乎崩潰,他如何敢放這等人物前去見萬鵬王?
要知道,萬鵬王可是剛剛拒絕了南宮遠的「求見」,算是得罪了對方,天知道對方是不是心懷不滿,會不會對萬鵬王不利!
大漢吹響了掛在胸前的口哨。
旁邊人聽到口哨,下意識的敲響了城門口上的銅鐘。
「敵襲!」
下一刻,整個飛鵬堡仿佛活了過來。
還守在城門口的一些護衛拔刀飛奔追來,南宮遠身邊的幾棵大樹樹梢中都射出了弩箭,旁邊草叢中也有暗器飛射而出。
只不過那些弩箭和暗器全都射了個空,而城門口的護衛也離他越來越遠。
不過古堡主路正面出現的十幾個護衛,虎視眈眈的盯著南宮遠,終於算是攔住了他的去路。
下一刻,一柄劍、一柄刀、一對判官筆、一支虎頭鉤和一條九節鞭揮舞而來,旁邊還有兩人已經握了滿手的暗器,只待南宮遠停下。
但南宮遠沒有停下,他幾乎是一掠而過,便進入了古堡之中,只留下了一片痛呼。
使劍的人左肩中刀,使刀的人右臂被鉤,使鉤的人胸前被點,使筆的人被纏住了脖子,使鞭的人則被刺中了大腿。
那兩個使暗器的已經把滿手暗器刺進了掌心,鮮血淋漓,也沒有看清南宮遠的身形,找到暗器出手的機會。
圍攻的其他人等更是只能呆立在原地,滿眼恐懼的看著面前的一片狼藉。
「那是……那是什麼人?」
「好像是……南宮遠……」
「那個平日裡態度謙和,只是和幫主品酒飲茶、賭戲相馬、把玩古董的南宮世家南宮遠?」
「就是他!」
「怎麼會是他?」
「這就是武林四大公子的實力嗎?」
「武林大世家……南宮世家……竟然如此深不可測!」
眾人勉力壓下心中的恐懼,這才想起萬鵬王就在身後的古堡里。
古堡內當然還有十二飛鵬幫的人手,但他們在明知道對手只有一人的情況下,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裡發呆,而是返身就衝進了古堡。
只不過他們追逐的速度,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
當南宮遠折斷了兩根長槍、拆散了三把手弩、揮散了一陣毒煙、又將四柄鋼刀送進了四個人的肩膀之後,便見到了萬鵬王。
萬鵬王還是坐在古堡大廳里最上面的椅子上。
他身形高大,坐的又高,向下俯視,襯托的自身如同天神。
他的眼神依然銳利而冷靜,還是充滿了自信,但是他看向南宮遠的眼裡卻已經情不自禁的透出驚訝。
南宮遠揮揮袖,散去了並不存在的煙塵,然後便坐到了萬鵬王左首客位。
「佳客遠來,就算沒有酒,好歹也奉杯茶吧?」南宮遠笑道。
萬鵬王盯著南宮遠,冷然說道,「你是為了孫玉伯來的?」
南宮遠幽幽的道,「我是為了那匹馬來的。」
萬鵬王眼神寒光閃爍,「你知道了?」
南宮遠點點頭,「飛鵬堡並不如你想像的那般密不透風,你的手下除了有孫玉伯的人之外,當然還有其他勢力的人,盯著你的,可不止一個。」
原著里,萬鵬王每月初一選購古董,律香川在南宮遠的提示下冒充古華軒的人進入古堡,見到了萬鵬王,但萬鵬王拒絕向孫玉伯低頭。
然後律香川便召集人手,殺了萬鵬王最心愛的汗血寶馬,將血淋淋的馬頭作為早飯端上了萬鵬王的餐桌。
萬鵬王假意低頭,此時已經將黛黛送到了鎮武鏢局,如果南宮遠今天沒有登門,鎮武鏢局明天便會被滅門,萬鵬王和孫玉伯也會正式開戰。
聽到南宮遠的話,萬鵬王皺了皺眉,「不是律香川告訴你的?」
南宮遠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利用一匹汗血寶馬達成自己的目的,律香川該死。」
「嗯?」萬鵬王眼神一閃,有些弄不明白南宮遠的意思了。
南宮遠淡淡的道,「律香川該死,但武老刀他們卻不該死。」
「你是來為武老刀求情的?」萬鵬王不可思議的問道,「武老刀和你有交情?」
「不止是武老刀。」南宮遠實話實說,「我是來阻止你和孫玉伯開戰的。」
萬鵬王雙眼寒光爆閃。
「你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人,殺了你的馬,此事只會激怒你。」
南宮遠道,「你將黛黛送去鎮武鏢局,只不過是緩兵之計,如我所料不錯,鎮武鏢局明天的婚禮,就會變成他們的葬禮。」
萬鵬王緊緊的盯著南宮遠。
南宮遠淡淡的道,「你不用懷疑,只要稍微了解一下你,就能猜到你想做什麼,你萬鵬王能建立這麼大的基業,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刀沒有被架在脖子上,怎麼可能服軟?」
萬鵬王嘴角一抽,冷冷的道,「我會將他們的屍體給孫玉伯送過去。」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南宮遠問道,「孫玉伯能有如今地位,並不是傻子,律香川是他手下的頭號智囊,更是智慧過人,他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萬鵬王冷然道,「那也許只是因為他太自信了。」
「也許還有一個可能。」南宮遠道。
「什麼可能?」萬鵬王問道。
「律香川做這件事,並不是孫玉伯的意思。」南宮遠道。
萬鵬王露出一抹嗤笑,看向南宮遠的眼中就有一絲不屑,「孫玉伯既然派出了律香川,那律香川做的事,就是孫玉伯的意思。」
南宮遠點點頭,「如果律香川還忠於孫玉伯的話,的確是這樣。」
「嗯?」萬鵬王眼神一閃,「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律香川不是傻子,他知道你是怎樣的人,知道這樣做只會激怒你,讓你率先對孫玉伯出手,占據先機。」南宮遠道。
「你說律香川背叛了孫玉伯?笑話!」萬鵬王哼了一聲,「他又不是傻子,背叛孫玉伯,對他有什麼好處?」
律香川乃是孫玉伯的頭號智囊,他背叛了孫玉伯,導致孫玉伯被萬鵬王打敗吃掉,自己也絕沒有任何好處,就算投奔萬鵬王,也只能作為降臣存在,還不如在孫玉伯手下舒服。
「從道理上講,的確是這樣。」南宮遠笑道,「但他既然做出了這麼不符合他智慧的事,那自然就有合理的解釋,比如……」
「比如他有把握讓十二飛鵬幫無法吃掉孫府的產業。」南宮遠笑道。
萬鵬王傲然一笑,「我……」
「不是你,是十二飛鵬幫。」南宮遠打斷了萬鵬王的話。
萬鵬王微微一愣,然後瞳孔陡然一縮。
「十二飛鵬幫和孫府作為江南一地毗鄰的兩大幫派,早已互相警惕,甚至對對方有想法。」
南宮遠理所當然的道,「律香川背叛了孫玉伯,和你手下的某一個野心家合作,趁此機會挑起兩大幫派的爭鬥,在將你們的力量消耗之後取而代之。」
「沒了你,又實力大損的十二飛鵬幫,自然就無法吃下孫府的產業了。」南宮遠撫掌而笑,「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萬鵬王緊緊的盯著南宮遠,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他猜到的,還是得知了什麼消息。
「其實你和孫玉伯開戰,很多人樂見其成。」南宮遠淡淡的道,「因為只有十二飛鵬幫和孫府兩敗俱傷,他們才有機會渾水摸魚,亂中取利。」
「他們得有這個本事!」萬鵬王冷冷的道,「而且我和孫玉伯遲早會有一戰。」
「但我卻不想看到這一戰。」南宮遠嘆了口氣,「你和孫玉伯當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如今在十二飛鵬幫和孫府的治下,卻已經有了秩序。」
「再鐵腕的秩序,也比混亂要強。」南宮遠道,「如果你和孫玉伯開戰,死的人可就多了。」
萬鵬王眼神閃爍,「你就是為了這個?」
「這個還不夠嗎?我可是一個善良的人。」南宮遠笑道,「好吧,也許還有一點。」
「是什麼?」萬鵬王問道。
「你和孫玉伯至少是憑藉自己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場面,我看不上叛徒。」南宮遠道,「和你們交朋友,從你們手上拿錢,可比和叛徒交朋友,從他們手上拿錢舒服多了。」
「為了自己以後心情好,我也想促成你們停戰。」南宮遠笑道,「孫玉伯已經老了,你何必冒著和他兩敗俱傷的風險開戰?」
萬鵬王盯著南宮遠,眼中閃過一抹自得。
但是他卻搖了搖頭,冷然道,「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南宮世家傳承數百年,外無仇敵,卻已經不懂江湖規矩了。」
萬鵬王站起身來,「無論律香川是否背叛孫玉伯,他現在還是孫玉伯的手下,他殺了我的馬,就已代表孫玉伯對我宣戰,如果我不打回去,世人如何看我?」
南宮遠耳朵一動,聽著外面紛繁卻不雜亂的腳步聲,淡淡的道,「那我呢?」
萬鵬王眼神一眯,盯著南宮遠,一雙大手緊緊握拳,「南宮世家傳承數百年,我早已想見識見識武林大世家的嫡傳武功了!」
南宮遠笑道,「也許你是個梟雄,能從鏢局趟子手一路殺上來,成為一個管理萬人大幫的幫派之主,這證明了你的能力和氣魄,但你的武功……」
萬鵬王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問道,「我的武功怎樣?」
「你就有些自視甚高,不知天高地厚了。」南宮遠淡淡的道。
萬鵬王兩眼一瞪,就看到南宮遠身形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他面前。
他早已知道南宮遠輕功絕世,此時已經做好了準備,看到南宮遠飛掠而來,出手就是他的得意絕學「飛鵬四十九式」。
但是他只感覺眼前一花,手肘一麻,手腕一輕,然後那出手一拳就莫名其妙拐了個彎,砸在了自己用作防守的左臂上。
「喀嚓!」
骨折聲響起,他的左臂已經被右拳砸斷。
萬鵬王的冷汗瞬間就流下來了,再抬頭時,南宮遠已經到了大廳之外。
「萬鵬王,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在勸你,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不要為了你的面子和野心,牽連一些普通人。
至於律香川殺了你的馬,代表孫玉伯向你宣戰的事,你也不必在意,因為律香川死定了。」
南宮遠的聲音明明自遠方傳來,但卻仿佛就在他的耳邊響起,重若泰山,「我說的!」
與南宮遠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陣雜亂的腳步、兵器的碰撞、凌亂的慘呼……
集包含萬鵬王在內整個飛鵬堡的力量,都沒有攔住南宮遠一個人的腳步!
萬鵬王的眼中閃過憤怒,然後又轉為恐懼,他臉色發白,右手也在顫抖。
「那是……那是什麼武功?」
「南宮遠……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厲害的人?」
「南宮世家果然不愧被稱作武林第一世家,竟然如此深不可測!」
「來人!」萬鵬王臉色一沉,立刻喊道,「通知屠大鵬,鎮武鏢局的任務取消,讓他帶著王二呆和夜貓子立刻返回飛鵬堡!」
萬鵬王有些後悔對南宮遠出手了,因為南宮遠明顯知道他手下和律香川勾結的叛徒是誰,但卻沒有告訴自己。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自信,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把這個叛徒找出來。
……
南宮遠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書童看到南宮遠回來,終於鬆了口氣。
南宮遠上了馬車,又喝了口酒,這才舒舒服服的蓋上貂裘,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吩咐車夫道,「去孫府花園。」
馬車骨碌碌的啟動,調轉車頭,向來路駛去。
書童好奇詢問,「公子已經勸住了萬鵬王?」
南宮遠悠然說道,「如果他不傻,就不會再輕舉妄動。」
俗話說不見棺材不落淚,當刀沒有架到萬鵬王脖子上的時候,他絕不會輕易服軟。
換一句話說,當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還能不服軟的人,這世上就並不會太多了。
南宮遠已經展現出隨時可以殺死萬鵬王的武功,如果萬鵬王還敢去對武老刀動手,那他就真要佩服萬鵬王是條漢子了。
嗯,順便再給他上柱香。
「您現在要去孫府花園勸老伯?」書童問道。
南宮遠點頭笑道,「我既然勸住了萬鵬王,自然要去勸勸孫玉伯,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只要沒有了野心家,這個江湖還是很和諧的。」
……
馬車在大路上走著,南宮遠在馬車裡喝酒。
酒壺裡十五年的紹興女兒紅早已經喝完了,這是他在路上一家老店裡買的花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馬車旁掠過,書童掀開了馬車車簾,對南宮遠道,「公子,是孫劍,孫玉伯的兒子,他似乎有急事,正在返回老伯的花園。」
南宮遠點點頭,「律香川犯了錯,孫玉伯當然要彌補,立即準備起來。」
前面不遠處是一條岔道,一片樹蔭下有幾座店鋪,一群人正在樹蔭下休息,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然後他們就看到孫劍一個翻身,從馬上飛掠而下,落在了道旁。
南宮遠透過車窗,看到了孫劍。
這是一個身高體壯,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就像是一頭豹子,渾身充滿著勁道。
只見孫劍招招手喚來一人,詢問了兩句之後,便大步走向一個正蹲在路邊吃牛肉餅的人。
這個人看起來很悽慘,左眼烏青,鼻樑塌陷,左手似乎也斷了,正被一根布帶吊在脖子上。
但是他居然在得意的微笑,也不知道有什麼可得意的。
南宮遠當然知道這是誰。
江南有一座快活林,乃是一座銷金窟,主人高老大是一個妖媚到可以令人忽略她年紀的女人,但她最著名的,還是江南一地最神秘殺手組織的首領。
她手底下有四大殺手,都是她從小養大的孤兒。
葉翔、孟星魂、石群、小何。
此時葉翔因為愛上孫蝶,已經被韓棠打到失去了自信。
孟星魂則被高老大出賣,用作給孫玉伯壓力,給律香川爭取更大權力和信任的工具。
石群去了西南,還要一兩年才能回來。
眼前這個就是小何,因為嫉妒孟星魂,搶了他的任務,此時被孫玉伯抓住後故意放走,正在志得意滿返回快活林的路上。
看到孫劍的行動,南宮遠就知道高老大已經出賣了小何,引誘孫劍再將他抓回去。
南宮遠並沒有阻止孫劍。
《流星蝴蝶劍》里不該死的人有很多,但絕不包括小何。
於是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孫劍一拳先打斷了小何的右手,又順勢打在了小何的面門上,打掉了他滿嘴的牙齒,徹底打塌了他的鼻樑,將他的面門都打得凹陷了下去。
孫劍一把拉住了小何的手,將他拉過來的同時又一肘砸在了他的背後脊椎上。
南宮遠距離孫劍還有好幾丈,也能聽到小何脊椎骨斷裂的咔嚓聲。
「嘖嘖,真慘。」南宮遠感嘆了一聲,就叫住了孫劍。
「孫劍!」
「南宮遠?」
說實話,孫劍並不喜歡南宮遠,就像他不喜歡律香川一樣。
一方是陽光開朗大男孩,一方是陰柔優雅美男子,天生的冤家對頭,風格對沖。
「你要回家嗎?」南宮遠問道。
「是又如何?」孫劍問道。
「我也要去見見老伯,同路如何?」南宮遠笑道。
孫劍看了一眼南宮遠的馬車,將小何甩到了自己的馬上,然後翻身上馬,「我有急事要回去,你又不是不認得路,自己慢慢走吧!」
話音落下,孫劍便打馬而去,一點都沒給南宮遠面子。
「還是年輕啊!」南宮遠搖頭感慨,「孫玉伯百年之後,也不知道這方基業會便宜了誰。」
萬鵬王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後代,孫玉伯的後代也不靠譜。
雖然十二飛鵬幫和孫府雄霸江南,威勢無量,勢力蒸蒸日上,看似如火如荼,但周圍明面上的大勢力卻並未將他們視為威脅,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正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只待兩人一死,這兩大勢力註定灰飛煙滅,有什麼威脅?
「跟上。」南宮遠淡淡的道。
車夫揚起了短鞭,馬車踢踢踏踏的跟了上去。
……
雖然孫劍的速度比馬車快上很多,但孫玉伯的花園距離卻也不遠了。
所以,孫劍剛剛回家沒有多久,南宮遠便已到了孫玉伯的花園門口。
相比於萬鵬王的不好見面,孫玉伯則非常好見。
和怒氣沖沖的孫劍擦肩而過之後,南宮遠就見到了孫玉伯,還有他身邊的律香川。
「老伯!」南宮遠笑著打招呼。
「南宮兄!」孫玉伯也露出了笑容,「南宮兄今日怎麼有興來我這裡,可是想要賞花了?」
此時孫玉伯已經聽取了律香川的匯報,知道他已經激怒了萬鵬王,萬鵬王必定要報復。
於是他立刻讓人將孫劍召回,同時通知所有下屬勢力做好準備。
但是因為南宮遠去了一趟飛鵬堡,導致萬鵬王並沒有對鎮武鏢局出手,所以孫玉伯並沒有收到武老刀一家的屍體。
孫玉伯此時依然處在警惕期,還可以笑著迎接南宮遠。
「你的花園可謂江南最大,四季都有花開,若說賞花,當然是你這裡最好。」南宮遠笑道。
孫玉伯的花園不僅是江南最大,也是江南最多,足有十幾座花園,除了春夏百花盛開之外,還有專門用來秋冬賞花的菊花園和梅花園。
「不過我今天並不是來賞花的。」南宮遠道。
孫玉伯微微一笑,衝著律香川揮了揮手,同時對南宮遠道,「律香川回來已經跟我說了,萬鵬王並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飛鵬堡一行,還要多謝南宮兄提醒幫忙。」
孫玉伯還以為南宮遠是來邀功的,於是指示律香川下去為南宮遠準備銀票和謝禮。
律香川溫和的衝著南宮遠點點頭,然後躬身而退。
南宮遠並未阻止律香川離開,而是衝著孫玉伯擺擺手,「不客氣,你是我的朋友,萬鵬王也是我的朋友,我夾在中間,自然不希望你們打起來。」
孫玉伯繼續笑道,「其實我也不想和萬鵬王交惡。」
南宮遠點點頭,自顧自的坐下,「萬鵬王吃了虧,遷怒於我,連杯茶都不肯給我喝,老伯你總不該吝嗇一杯好茶吧?」
孫玉伯眼神一閃,接過了路過侍女手中的茶壺,親自給南宮遠倒了一杯茶,「南宮兄請!」
「多謝老伯!」南宮遠雙手舉杯,以示敬意,然後一飲而盡。
孫玉伯盯著還在冒熱氣的茶壺口,然後看向南宮遠的眼神閃爍,又想到了他剛剛的話。
「南宮兄又去了飛鵬堡?」孫玉伯問道。
「如果我沒去飛鵬堡,此時你應該已經收到了武老刀一家的屍體。」南宮遠放下茶杯。
「什麼?」孫玉伯這回是真的驚訝了,「武老刀他們還沒死?」
南宮遠呵呵一笑,「你是不是以為他們死定了?」
孫玉伯沉默片刻,這才說道,「萬鵬王並不是這麼容易就服軟的人。」
「你既然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要做出殺他的馬去恐嚇他的事?」南宮遠問道。
孫玉伯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盯著南宮遠。
南宮遠的行為表現和說辭內容,都和他印象中的大為不同,以南宮遠的智慧和立場,本不應該也沒能力參與到兩大幫派的爭鬥中。
孫玉伯一邊思考,一邊微笑解釋道,「律香川還是太年輕了,年輕人嘛,經常自視甚高,也難免犯錯。」
南宮遠淡淡的打斷了孫玉伯的話,「律香川有多機智謹慎,你應該比我清楚,萬鵬王是什麼樣的人,幾乎擺在了明面上,你覺得他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孫玉伯微微一愣,再次仔細打量南宮遠。
他的大腦飛速旋轉,已經想到了好幾種可能。
「你為了幫助武老刀,派律香川去找萬鵬王要人,這是為朋友出頭的好事,事情若成,也算兩全其美,所以我也願意從中幫忙。」南宮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然後他繼續說道,「以律香川的性格行事,就算失敗,也不至於觸怒萬鵬王。」
孫玉伯不由得點點頭,他就是因為這個道理,才派出了律香川。
「但是當我知道律香川殺了萬鵬王最愛的馬,逼迫萬鵬王低頭時,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南宮遠淡淡的道,「無論是律香川,還是萬鵬王,他們的行事都和平日不同。」
「萬鵬王的行事可以猜到,但律香川的行事……」南宮遠笑道,「我想了很久,也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律香川是故意的。
律香川故意做這種事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背叛了孫玉伯。
孫玉伯收斂了笑容,面無表情的看向南宮遠。
正所謂交淺言深,南宮遠只不過是孫玉伯的朋友,但律香川卻仿佛是他的兒子。
在孫玉伯看來,南宮遠只怕已經站隊萬鵬王,利用律香川犯的一個錯誤,按下了殺死武老刀的行動,前來挑撥離間。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孫玉伯點點頭,漠然端起了茶杯,「多謝南宮兄提醒。」
南宮遠並沒有在意孫玉伯端茶送客的舉動,而是自顧自的又給倒了一杯茶,「不客氣,誰讓我們是朋友呢?」
孫玉伯呵呵一笑,略帶諷刺的道,「南宮兄勸下萬鵬王不殺武老刀,只怕也不容易吧?」
「確實不容易。」南宮遠嘆了口氣,「我告訴他律香川已經背叛你,和他手下的野心家合謀挑起兩大幫派的爭鬥,削弱你們手下的力量,獲取你們的信任,最後取而代之……」
南宮遠輕啜一口香茗,淡然說道,「道理說盡,但萬鵬王就是不聽,所以我只有打折了他的一條胳膊,才讓他按下了報復之心。」
孫玉伯本在不置可否的微笑,但是聽到這裡,還是不由一愣,「你說什麼?你打折了萬鵬王的一條胳膊?」
南宮遠點點頭,「為了阻止你們兩大幫派的爭鬥,我可是煞費了苦心啊,在他傷好之前,我都不好意思登門了。」
孫玉伯瞪著南宮遠,不願相信他說的話。
開玩笑,萬鵬王十七歲出道,幹過趟子手、鏢師、捕快,最後自己組建十二飛鵬幫,平生大小上百戰,吞併其他幫派三十多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據說他還得到了當年天山大俠留下的武功秘籍,融合其威震天下的七禽拳,練成了獨屬於自己的飛鵬四十九式,威力之強,無可比擬。
南宮遠說他登門飛鵬堡,打折了萬鵬王的胳膊,如今還安全的到了此處……
這讓孫玉伯如何相信?
「但萬鵬王畢竟也算我的朋友。」南宮遠幽幽的道,「他本就死了一匹汗血寶馬,賠了一個堡中女姬,又被我勸下不還手,更為此折了一條胳膊,所以我當然要給他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孫玉伯問道。
「第一,兩大幫派停戰,老伯你也不可再針對萬鵬王。」南宮遠道。
孫玉伯眼神一眯,「第二呢?」
南宮遠淡淡的道,「第二,律香川的一條命。」
孫玉伯都被氣笑了,「不可能!」
想用武老刀一家未死和萬鵬王折臂這兩個未知真假的消息,就要換掉他視若兒子的律香川的一條命,他若是答應了,豈不被天下人視作傻子?
「我就知道你不答應。」南宮遠不由感慨,「但你畢竟也算我的朋友,所以為了讓你的心裡好受一點,我額外再奉送你兩條消息。」
「什麼消息?」
「背叛你的不止律香川,還有他的舅舅陸漫天。」南宮遠道,「他們還找了個殺手,想要再多給你一點壓力,為律香川爭取更大的信任。」
孫玉伯眼神寒光爆閃,想到了那個被孫劍帶回來的殺手。
「至於第二條消息……」南宮遠耳朵一動,悠然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女兒為什麼死活不肯說出她孩子的父親是誰?」
孫玉伯雙目驟然圓睜,怒氣勃發,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伸手就抓向了南宮遠的衣襟。
與此同時,大廳門口閃過一道身影,七點寒星一閃即逝,直射南宮遠後心。
南宮遠長笑一聲,大袖向後一卷,便將七點寒星一卷而沒,然後整個人便在間不容髮的空隙中一動一轉,轉到了孫玉伯的身後。
下一刻,因為視線被遮擋,又被南宮遠吸引了注意力導致閃避不及,兩道黑光沒入了孫玉伯的雙腿,還有四五縷銀光射到了他的胸前,卻被他穿在外衣裡面的內甲擋了下來。
孫玉伯悶哼一聲,雙腿一軟,就要跪倒在地。
南宮遠扣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拖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順便點了他腰上的幾處穴道,阻止腿上暗器的毒性蔓延。
然後這才轉向了門口出現的律香川,「聽老伯稱讚你的暗器功夫天下數一數二,今日一見,確實很不錯啊!」
一瞬之間,用不同的手法打出了三種暗器,律香川的暗器功夫的確不凡。
「流雲飛袖!」律香川盯著南宮遠,「沒想到南宮公子也藏的這麼深。」
「我日子過得舒舒服服,沒有必要施展武功,可並不代表我武功弱。」
南宮遠嘴角一彎,慵懶笑道,「你自己以為我武功不強,那只是因為你的底蘊太弱,你哪怕去問問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看看他們敢不敢輕視傳承了數百年的南宮世家。」
孫玉伯驚訝的看了南宮遠一眼,然後看向律香川的眼神就轉為憤怒,「竟然是你?」
律香川不禁咬牙,想不通自己精心設計、天衣無縫的計劃,怎麼就被南宮遠給知悉識破,還拿到老伯面前說開了。
孫劍還沒有死,自己也還有很多手段都沒用呢!
南宮遠拍了拍孫玉伯的肩膀,「你不是個好父親,驅逐了自己的女兒,但孫蝶卻是個好女兒,甘願受折磨,也不願讓你有危險。」
孫玉伯如遭雷擊,愣在當場,眼中先是茫然,然後又轉為震撼,最後化為無邊的痛苦和悔恨。
「雖然是巧合,但是萬鵬王折了胳膊,你傷了腿,想必他聽到後心裡也會舒服一些。」南宮遠打趣了孫玉伯一句,然後又看向律香川,「再加上你的一條命,兩家就算打平了。」
律香川眼神一閃,雙手連揮,剎那間就有一片銀星撒向了南宮遠和孫玉伯,而他自己則身形一退,飛身就走。
南宮遠不退反進,大袖一揚,內力涌動,無邊勁風席捲而出,將所有銀星都卷到了房樑上,然後便跟著律香川躍出了大門。
此時律香川已經到了小院門口,大聲喝道,「南宮遠暗算老伯,所有人出動,誅殺南宮遠!」
眼看律香川在逃,南宮遠在追,老伯又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阻止,所有人都相信了律香川的話,周圍花園瞬間沸騰。
數十點烏光從花園地面射出,樹梢當中也射出弩箭,還有花叢中也有寒光閃爍,刀劍齊出。
孫玉伯的花園和萬鵬王的飛鵬堡的確很像,表面平平無奇,暗中危機四伏!
所以飛鵬堡的人攔不住南宮遠,花園的人自然也攔不住他。
律香川飛掠中回頭,就看到南宮遠仿佛颶風一般從小院中飛了出來,雖然身後是一片狼藉和一陣慘呼,但他就連髮絲都沒有亂。
律香川高聲呼道,「孫劍!」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躍過了高牆,從天而降,仿佛一頭豹子般沖向了南宮遠,手中揮拳,又快又狠,猶如一發出膛的炮彈,勢不可擋。
律香川臉上剛剛露出笑容,就看到南宮遠一轉一撥,孫劍便轉了一個方向,直接向他沖了過來。
「你!」
律香川閃避不及,直接就被孫劍砸中,兩人如滾地葫蘆一般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將小院院牆都撞得震了三震,這才停了下來。
律香川努力推開孫劍,右手剛剛抬起,就看到南宮遠出現在他面前,揮手點了他的穴道。
至於孫劍……
他剛剛在南宮遠施展移花接玉時就被點中穴道,此時兩眼圓睜,怒視南宮遠,但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南宮遠一手拎著孫劍,一手拎著律香川,安步當車的返回了孫玉伯的小院,周圍圍了數十人,但投鼠忌器之下,誰都不敢動手。
走進小院,南宮遠就看到孫玉伯還坐在椅子上,只不過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正滿是忌憚的看向自己。
南宮遠將孫劍扔了出去,「你兒子雖然勇猛健壯力大無窮,但性格魯莽武功粗糙,只能算是軍中猛將,對付一般人尚可,但對付真正的高手卻還略顯不足。」
孫劍落地,一個翻身便站了起來,握拳就要再上,完全無視南宮遠扔他時順手幫他解了穴。
「回來!」孫玉伯急忙喝止。
「爹!」孫劍不由止步,然後來到孫玉伯旁邊,看到他慘白的臉,急聲詢問,「你中毒了?」
「我沒事,立刻給南宮公子道歉!」孫玉伯道。
「啊?」孫劍不解問道,「他不是暗算了你嗎?」
「以他的武功,想殺我隨時都可以,用不著暗算我!」孫玉伯哼了一聲,然後轉向律香川,眼中寒光閃爍。
律香川臉色蒼白,不敢去看孫玉伯。
「看在他好歹也算你的子侄,還給我送過錢的份上,就不要折磨他了。」南宮遠淡淡的道,「讓他死的乾脆一點,也算任慈。」
律香川眼神慌急,想要開口,可惜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孫劍看看孫玉伯,看看南宮遠,又看看律香川,一臉懵逼的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就看到南宮遠在律香川的頭頂上拍了一掌,律香川兩眼一翻,頓時氣絕。
南宮遠將律香川的屍首扔到一邊,看向孫玉伯笑道,「你這毒估計也得養上一兩個月,我這也算是對你和萬鵬王一視同仁了。」
孫玉伯不由苦笑。
他算是看出來了,以南宮遠的武功,足以擋下律香川的暗器,他刻意閃避,就是為了拿自己當盾牌,讓自己中毒,受個教訓。
「對了,我還要向你討個東西。」南宮遠道。
孫玉伯立刻道,「你說!」
「快活林的地契。」南宮遠道。
「好!」孫玉伯不問原因,立刻答應。
南宮遠滿意的點點頭,最後才提醒了一句,「先不要去打擾你女兒,她正在和一個人品武功都不錯的殺手談戀愛。」
孫玉伯:???
……
當南宮遠拿著一根精美的魚竿來到這座魚塘的時候,終於見到了《流星·蝴蝶·劍》的主角。
孟星魂並不知道飛鵬堡和孫府花園中發生的一切。
他幫助小何處理了一些跟蹤的尾巴,返回快活林找葉翔問到了韓棠的消息,然後為了剪除孫玉伯的羽翼,就明晃晃的先來殺韓棠了。
此時他正和韓棠並排坐在魚塘前一起釣魚,他們一邊聊天,一邊比拼體力耐力,一邊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然後南宮遠就搬了一個小凳子,放到了孟星魂和韓棠的中間,坐下去的同時甩竿揮線,開始釣魚。
孟星魂和韓棠都不說話了。
孟星魂並不認識南宮遠,韓棠雖然認識南宮遠,但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話,也不想和他說話,此時不知道南宮遠的來意,自然就更不會說話了。
但南宮遠第一句話就讓他破防了。
「老伯的雙腿被暗器射中,身中劇毒,可能殘疾。」南宮遠幽幽的道,「與我有關。」
韓棠的左手立刻斬向南宮遠脖頸,右手刺向南宮遠肋下。
然後他就被南宮遠捏住了手腕,向前一甩,扔進了魚塘。
「噗通!」
韓棠落水,又急忙露出頭來,麻木的雙眼透出震驚,不由自主的看向南宮遠。
「律香川是叛徒,老伯受傷,我殺了律香川,救了老伯,但他中毒受傷,孫府防禦空虛,你最好去幫忙守衛,別讓宵小之徒鑽了空子。」南宮遠笑道。
韓棠瞪了南宮遠半晌,默默的從旁邊爬上了岸,然後也不換衣服,就這麼濕淋淋的離開了。
南宮遠這才看向旁邊的孟星魂。
這並不是一個顯眼的人。
他的身高普通,身材普通,長相普通,眼神普通,無論如何看,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但他卻是近年來江湖中少有的殺手刺客。
南宮遠微微一笑,「孟星魂?」
孟星魂忍不住一個激靈,「你認識我?」
剛才南宮遠輕輕鬆鬆的將韓棠扔進了魚塘,孟星魂就已經很震驚了。
當時自己被南宮遠隔在另一邊,韓棠沒有顧忌,他的出手又快又狠又准,和南宮遠距離又近,幾乎閃電般就摸到了南宮遠要害。
即便是自己,只怕也難以抵擋,只能以傷換傷。
但就在這麼短的時間,這麼近的距離,南宮遠依然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手腕,在他另一隻手靠近之前就將他甩了出去。
而且相對於韓棠的迅捷乾脆,南宮遠的動作卻是雲淡風輕,雖然快如閃電,但每一個動作都似慢實快的展示出來,甚至能讓人看的清清楚楚。
就是因為清楚的知道兩者之間的武學差距,所以孟星魂才更加震驚。
他正在想怎麼應對眼前的局面,卻沒想到此人竟一言叫破了自己的身份。
孟星魂的心都涼了。
作為一個隱姓埋名的殺手,被一個陌生人叫破了自己的名字,代表的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孟星魂已準備隨時出手。
然後他的手裡就多了一張紙。
孟星魂渾身一僵,瞳孔驟縮,冷汗都下來了。
在他全神貫注的情況下,將一張紙無聲無息的送到他手裡,這是什麼樣的武功?
如果這不是一張紙,而是一柄刀,他的手腕只怕就已經離他而去了。
但他還是沒有說話,既沒有問南宮遠是誰,也沒有問手中的紙是什麼,因為他相信南宮遠既然沒有殺死自己,那自然就會告訴自己。
「孫府和十二飛鵬幫,是近些年崛起在江南一帶的兩大幫派。」
南宮遠突然講起了故事,「孫玉伯崛起的時間比較早,但十二飛鵬幫崛起的速度卻比較快,當兩方勢力徹底成型的時候,已經誰也吞不下誰了。」
孟星魂在安靜的傾聽。
雖然他不知道南宮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但他敢肯定最後一定會涉及到自己。
「孫玉伯和萬鵬王都有互相針對的意思,但並沒有動手,因為他們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南宮遠道,「這就給了野心家一個舞台。」
「陸漫天是孫玉伯的兄弟,律香川是陸漫天的外甥,也是孫玉伯的心腹,但是他們都背叛了孫玉伯,想要取而代之。」
南宮遠將律香川的陰謀娓娓道來,「但他一來還沒有獲知孫玉伯的所有秘密,二來也擔心無法殺死孫玉伯,更擔心殺死孫玉伯後惹來十二飛鵬幫,所以他就勾結了萬鵬王手下的另一個野心家。
然後他們就會設計引發孫玉伯和萬鵬王的大戰,在大戰中消耗幫主直屬的力量,獲取幫主的信任和他們最重要的秘密,最後取而代之。」
孟星魂想到了律香川去飛鵬堡,屠大鵬途徑快活林的事。
「對於律香川來說,他擔心萬鵬王給孫玉伯的壓力不夠,於是就準備再給孫玉伯加點壓力。」南宮遠淡淡的道。
孟星魂不由冷笑,既嘲笑律香川的野心,也嘲笑孫玉伯的昏庸。
南宮遠繼續道,「於是他就找上了快活林的高老大,讓她派出殺手去刺殺孫玉伯,給孫玉伯足夠的壓力,讓他獲得孫玉伯足夠的信任。」
孟星魂的笑容僵硬在臉上,腦海中湧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你猜的沒錯,高老大和律香川勾結在一起,派出殺手,並不是真的要去刺殺孫玉伯,因為真的殺了他,他的秘密就要跟他到地下了。」
南宮遠悠然說道,「這個殺手雖然只不過是一個工具,但卻需要足夠厲害,既要給孫玉伯足夠的壓力,又不能真的殺死孫玉伯,然後在關鍵時刻被律香川識破,作為他的踏腳石。」
「你!胡!說!」孟星魂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了這三個字。
「她已經出賣了小何,現在小何已經被打斷了脊椎,徹底廢了。」南宮遠接話說道。
孟星魂陷入沉默,他相信南宮遠沒有說謊。
雖然他對小何也很不滿,但此時卻難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傷感。
「你知道律香川用什麼代價才讓高老大決定出賣你的嗎?」南宮遠突然問道。
孟星魂突然一愣,忍不住看向手裡的紙。
「你又猜對了,就是這張快活林的地契。」南宮遠笑道,「高老大對快活林有多麼重視,你想必也是知道的,這張可以讓她徹底擁有快活林的地契,擊中了她的軟肋,也讓她最終決定出賣你。」
孟星魂看著手裡的地契,幾乎忍不住要將它撕碎。
「小心點拿著,你可千萬別把它撕了,它可是你的命。」南宮遠提醒道。
「我的命?」孟星魂不解。
「你欠高老大一條命,她決定用你的命換這張紙,你如果把這張紙交給高老大,你的命是不是就是你自己的了?」南宮遠笑道。
孟星魂心中一跳,忍不住想起了那道薄霧中的窈窕身影。
他以前雖然疲倦,但卻從沒有這麼強烈的想要脫離高老大,為自己而活的信念。
但自從見到那道倩影之後,他就有了一種想要繼續活著的衝動——和那道身影一起活著。
只不過……
孟星魂看向南宮遠,「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送我一條命?」
南宮遠瞥了孟星魂一眼,「我是南宮世家的南宮遠。」
孟星魂悚然一驚。
南宮世家,武林大世家之一,傳承數百年不斷,歷史底蘊不在少林武當之下。
他殺過很多江湖上的名人,但卻沒殺過名門大派的宿老和武林大世家的傳人。
現在想想南宮遠的武功,他不由得暗自慶幸,慶幸自己從來沒接到過這種任務,如果那些人的武功有南宮遠的一半,只怕自己也早就死了。
「作為南宮世家的當家人,你以為我會覬覦你什麼東西嗎?」
南宮遠淡然一笑,「我插手孫府和十二飛鵬幫的爭鬥,就是因為我不想看到武老刀一家滅門,不想看到小武和黛黛這對有情人死於非命。」
孟星魂之前在快活林遇到屠大鵬時,已經知道了十二飛鵬幫和孫府爭鬥的原因,自然也知道鎮武鏢局一家人的名字。
「我既然救下了武老刀一家的性命,自然不介意再救下一個早已厭倦了這一行的殺手。」南宮遠穩穩拿著手裡的釣竿,「我是個善良的人。」
「你殺死了律香川?」孟星魂突然問道。
「不錯。」南宮遠點點頭。
「但你卻決定放過高老大。」孟星魂繼續道。
南宮遠不由失笑,「難道你想要她死嗎?」
「當然不!」孟星魂立刻搖頭,「我只是……」
「她沒有威脅。」南宮遠淡淡的道,「沒了你們這幾個最厲害的,快活林就只不過是個普通的銷金窟而已。」
說到這裡,南宮遠笑嘻嘻的道,「說不定我哪天還會去照顧她的生意,聽說她手底下有一個叫做鳳鳳的,被她調教的很不錯。」
孟星魂徹底沒話說了,頂尖武林大世家傳人的行事,當真令人捉摸不透。
「我已將所有真相告訴你,你現在就可以去用這張地契換回你的命了。」南宮遠晃悠著手裡的釣竿,「當然了,我對你還有一點小小的期待。」
孟星魂小心的將這張地契折好,放入自己的衣襟,「什麼期待?」
「要脫離,就徹底脫離,然後找一個相愛的人,好好的生活。」南宮遠道,「但是一身武功也別丟下,那可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錢。」
孟星魂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感激,「我會的。」
「你可以走了。」南宮遠擺擺手,「別打擾我釣魚。」
孟星魂立刻起身,放下釣竿,轉身離開。
就在他走出魚塘大門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在逐漸傾斜的夕陽照耀下,南宮遠仿佛一尊散發著金光的聖人。
然後他就看到南宮遠猛然提起了魚竿,魚鉤上掛著一條碩大的青魚。
「今晚吃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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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