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南平王世子
卻說顧嘉站在那禪院裡房舍之後, 聽著裡面傳出來的聲音,真是震得神魂不能歸位。記住本站域名
要知道在這法源庵清靜之地,聽到一個男子聲音, 這就意味著必有師太不遵守清規犯了大忌,這是要人命的大事啊
而更讓顧嘉震驚的是,那個聲音,分明正是那尊貴無雙的南平王世子的聲音
顧嘉驚訝得微微張口,側耳傾聽著那邊說話。
可是卻並沒有女人回應,只有那個男子聲音在說話。
那人說話中不知道多少落寞多少無奈,就在那裡低聲喃喃「這麼多年, 你竟連看我一眼都不願」
轟隆隆,仿佛有滾雷自顧嘉耳邊划過。
不不不, 她是堅決不信的,那位清冷高貴到仿佛廟裡供奉的神佛的南平王世子,竟然這麼委屈這麼無奈地在求一個女人。
慢著這麼多年這是什麼意思南平王世子統共才多大顧嘉記得,南平王世子也就是比自己大個四五歲, 也許只有十吧這樣的,怎麼可以說「這麼多年」難道他竟然從幾歲開始就喜歡一個尼姑喜歡到現在
這可真是驚世駭俗啊。
太不可思議了。
顧嘉深吸一口氣,本著走過路過不能錯過的八卦精神, 她決定繞到屋舍前方, 去看看這男子的廬山真面目。
也許根本是聲音太過相似呢
於是顧嘉躡手躡腳地繞到了盡頭, 又從盡頭在柏樹的掩護下, 一點點地往這邊挪蹭。
很快, 她挪蹭到了距離很近的一棵樹下,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嫣紅落日已至群山之中,雲蒸霞蔚間染紅了半邊天,也染紅了那原本勝雪的白衣。
清絕俊美的男子,如泣如訴的白衣,跪在安靜的房舍前,微微垂下頭,如墨長發流瀉在削瘦的肩頭,他仿佛一個在佛前跪了千百年的虔誠信徒。
周圍太過安靜,安靜得顧嘉都能聽到男子的呼吸聲。
此時的顧嘉自然再不信這是男女旖旎事,畢竟若真是那種事,何必跪在那裡呢。
在這世間,能讓南平王世子跪著的人有幾個這屋舍內的到底是何等尊貴身份
顧嘉想想都頭疼,她甚至有些後悔了,自己可能無意間碰觸到了法源庵的機密,甚至這個機密可能和南平王府有莫大幹系。
她看看自己挪蹭過來的路,便試探著要重新磨蹭回去。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那南平王世子突然間回首。
顧嘉一怔,傻傻地看著那南平王世子。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那南平王世子,卻見櫻藍冠帶隨著那墨發而下,襯得那肌膚更如剔透美玉一般,在這夕陽之下散發著瑩潤光澤。
這個男人可以說是很美,他的眉眼英挺精緻仿佛精描細寫,黑眸如同浸潤在寒水中的上等墨曜,稜角分明的臉型每一處都是完美。
這麼美的一個男子,卻和女子之美並不同,他美,但是不會有任何女氣,他是男子英挺之俊美,尊貴高冷,堪比天上神佛,俯瞰眾生。
此時男子堪稱完美的那張臉龐上,卻流露出無盡的哀傷,這讓他原本冰玉般的高冷染上了些煙火氣息。
這一刻,他不再是天上供人瞻仰的神佛,他墜入凡塵。
顧嘉看傻了眼,怔怔地望著南平王世子。
可就在這個時候,南平王世子那雙點墨般的眸子卻倏然落在顧嘉臉上,之後便見他腳步如箭,白影輕動,一個上前,三根手指直接扼住了她的喉嚨。
「嗚嗚嗚嗚」顧嘉瞪大眼睛,驚恐地望著南平王世子。
剛才她還在憐惜他欣賞他痴迷於他的美貌,轉眼間他就要自己性命嗎
不,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重活一輩子,她還要報仇雪恨,她還要掙錢,她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要做。
美色誤人,她竟然犯這種錯誤
南平王世子的眼神開始時布滿涼淡的殺意,後來凝視著顧嘉,慢慢地,那殺意退散,他放開了扼住她喉嚨的手。
顧嘉捂著脖子,大口喘氣。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剛才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南平王世子邁步上前,負手而立,淡聲問道。
神色卻是清絕無雙,寒意襲人。
顧嘉想哭,不過她知道,這是生死危機時刻,斷斷不能馬虎。
說好了就能活命,說不好就得葬送性命於此處。
「世子殿下,今日小女子隨著母親過來上香,結果因故耽擱了,沒能跟上母親前來拜見靜禪師太,便想著過來尋找,誰曾想,無意中來到此處迷了路。至於世子殿下所說,我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難道我不是看到了世子殿下你,聽到了世子殿下對我兇狠地說話。」
她委屈地瞅了南平王世子一眼「世子殿下若是要我性命,我是絕無二話的,但請世子殿下務必告知我的父母家人,以免讓他們擔心。」
南平王世子剛才的哀傷無奈也煙消雲散了。
站在顧嘉面前的,又是往日那個清冷高貴縹緲遙遠的南平王世子了。
他神態倨傲,以著居高臨下的姿態淡淡地望著顧嘉「你是在威脅我,威脅我你的家人在等著你,若我要你性命,她們必然會懷疑。」
顧嘉趕緊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南平王世子衣袂翻飛,輕淡的眼神審視著顧嘉,仿佛在審視著一頭待宰的羔羊。
顧嘉偷偷地瞅瞅前後,並無別人。
她暗想著,在這法源庵里,便是他有點人脈,也未必敢這麼殺了自己吧
他若是再敢動手,自己有了防備,自己就大嚷大叫,到時候拼了自己性命,他必然也不能全身而退。
當下心中大定,便低頭,笑道「世子殿下,世子若是就此放過了我,從此後我自當為你保守秘密,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放心就是,絕無第三人知曉。可是你若非要怨恨於我,那我也無法的,自是任憑世子殿下處置。」
南平王世子定定地望著顧嘉的笑顏,突然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好生回我。」
顧嘉恭敬地道「殿下請說。」
南平王世子再次凝著顧嘉,卻見顧嘉依舊笑意盎然,仿佛活著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是在那簡陋的客棧之中,她穿著尋常粗布衣裙,明明是個鄉下姑娘打扮,但是那眼神中的驕傲和淡定卻仿佛她是養在雲巔的鳳凰。
南平王世子清冷眸光中泛起一絲困惑,沉默了半晌後,才緩緩地問道「你自小被養在鄉下,心中可曾有過怨恨」
顧嘉沒想到,南平王世子竟然問自己這個。
她仰臉望著他,怔怔地說不出話。
怎麼叫回答得好呢
南平王世子輕淡的眼神凝著顧嘉「我想聽真話。」
顧嘉腦中拼命地想著,他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這個時候不應該是發誓逼著自己這輩子不會提起剛才的事嗎,怎麼會好好地問起自己的家事
突然間,靈光一閃,顧嘉想到了剛才他跪在那房舍前說的話。
房舍裡面是什麼人,才能讓他說出那樣的話
他問那個人可知他過得如何,他說他想了那個人許多年
房舍里的人是他的親人至親之人
顧嘉突然知道怎麼回答了。
她閉上眼睛,輕嘆一聲「世子問我,我卻是不好說假話的。」
南平王世子安靜地注視著她。
顧嘉嘆道「這些年我流落在外,吃了不知道多少苦頭,人都說世上親娘最好,可我卻從未被親娘抱在懷中呵護,心中怎能無恨」
南平王世子微微垂下眼,修長的睫毛猶如燕尾般優雅。
顧嘉一攤手,卻是又道「可是恨又如何,那終究是我的生身母親,我便是恨她,卻也盼著能和她親近的。」
南平王世子神色冷漠。
晚風拂面,他一身白衣在那風中猶如飄絮一般。
顧嘉眼睛裡欣賞著這幅美男靠樹圖,腳底下卻不著痕跡地往後退。
待到退到她有把握的地方,腳底下抹油,趕緊跑了。
南平王世子聽著那遠去的腳步聲,睜開眼時,卻見那女子穿著一身絳紫衣裙,在傍晚的風中跑得飛快,猶如一隻即將飛向天際沖向那碧霞的蝶。
顧嘉很後悔,她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去偷聽什麼靜禪大師和彭氏的話,結果呢,不小心撞到了這麼一樁子事。
不過既然撞到了她也沒辦法,如今只能深呼吸一番,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當晚彭氏是很晚才回來的,回來後她仿佛有些疲憊,不過顧嘉卻沒心思再去猜測什麼了。
反正猜了也猜不著,又何必費那個心思呢
一夜無話,第二日顧嘉跟著彭氏去燒香,又捐了香油錢給庵里,最後說定了靜禪師太過兩日會下山過去博野侯府幫著顧姍去邪祟。
顧嘉胡亂猜想著,若是這庵里的師太們那麼厲害,應該是自己一進門就發現有邪祟進門了。如今自己安然無恙,那應該是不至於發現什麼吧,當下也是略放心了。
又在裡面拜了拜佛,看了看經書,總算彭氏領著顧嘉下山去了。
下山路上,前面路上卻見到了一行人馬,那馬車頗為華貴。
彭氏納罕「不知道這是哪家馬車,怎麼沒聽說過有其他人家的家眷過來法源庵」
顧嘉探頭看過去,不免胡亂猜想,裡面必然坐著的是南平王世子吧。
一時想起昨夜情境,不免有些無奈,便收回眸光來,不去看了。
馬車慢騰騰地向燕京城而去,彭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顧嘉說話「這次你姐姐若是好了,你們姐妹定要相親相愛不管怎麼說,娘養了她十幾年呢。」
顧嘉垂下眼,柔聲道「是,娘,我知道的。」
彭氏又道「你父親給你的那莊子,雖然是給了你,但是你也不可在阿姍面前提起,免得她看了不好受,畢竟她病著不是嗎」
顧嘉冷笑,但是面上卻依然垂著眼道「是。」
彭氏看著顧嘉,仿佛還有話說,不過到底是沒說,輕嘆了口氣,用手托著額,靠在車壁上閉眸假寐了。
顧嘉見此,也乾脆假寐。
馬車駛入城裡,行經一處成衣鋪子時,彭氏突想起什麼,道「前幾日你父親的朝服掉了一顆珠子,我命人送到這家店裡來修,想必已經好了。」
說著,便命旁邊的丫鬟過去取。
顧嘉此時正望著外面的各樣鋪子看呢,聽到這個,突然心中一動。
那家成衣鋪子叫徽記,是燕京城的百年老字號,許多勛貴家都會特特地在這家鋪子訂做衣裳。
不過顧嘉記得,用不了多久,這家店裡的衣裳就會水漲船高,貴得要命。
為什麼呢,只因這家店做成衣會大量用到綾,而綾這種布料燕京城卻是不產的,都是從南方運過來的。
而接下來從南方製造綾的織造廠卻遭遇了火患,給燒了個精光。
這種綾本就只有那麼幾家供應上等品色,在一把火之後,一時半刻也很難收集到更更多的上等好綾運往燕京城,燕京城這邊缺了綾,綾的價格就高了上去。
這家成衣鋪子的衣裳也就變成了天價,一時之間沒個人敢來做衣裳。
不過總有那些富家子弟或者勛貴家眷,並不在乎那些銀子,要的就是體面,還是會光顧這家店的。
當下她笑道「娘,咱們也過去看看衣裳吧,萬一有合適的,女兒還想著攢了銀子給娘置辦件衣裳呢」
彭氏聽著,喜歡得合不攏嘴,點頭道「好,那過去看看。」
當下母女兩人下了馬車,過去店中,彭氏在那裡看成衣,顧嘉迅速地瀏覽過了。
這家店裡的成衣依然如自己所見的那般,確實多處用到綾,而店旁邊一個角落也是賣布料的,她就過去問了問價錢,知道綾分為幾個品級,好的品級是三兩銀子一匹,最差的品階也要七百文。
綾自然是極為金貴的,顧嘉養父母在鄉下一年哼哧哼哧的干,落下的銀子也就一兩二兩的,卻並不夠買一匹上等的綾。
顧嘉心中暗自商量著,更加打定了注意要撈一筆銀子的。
撈足了銀子,自己離開後能過好日子,也能孝敬自己鄉下的養父母。
彭氏看了一番後,挑中了一件,顧嘉趕緊拿出自己為數不多的銀子要給彭氏買,彭氏滿足地笑了笑,卻是道「這個我是給你姐姐買的,她如今病著,給她添置一件新衣裳讓她高興。」
顧嘉原本打算掏銀子的手頓時縮回去了。
她假意笑著去和顧姍裝好姐妹還行,讓她實打實拿銀子出來,對不起,那等於割她的肉,辦不到。
彭氏也沒指望顧嘉掏銀子,自己拿了銀子買下了那件成衣。
顧嘉冷笑連連,更加篤定了自己要靠著那綾大賺一筆的念頭。
彭氏看看女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道「阿嘉,你挑一個好看的吧。」
顧嘉眨眨眼睛,毫不客氣地挑了這成衣鋪子裡最貴的那件「娘,我喜歡那個,好像很好看。」
彭氏一瞧,那套裙子用料上乘不說,只那裙擺上鑲嵌了白色米珠並用金線攏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她有些心痛,不捨得。
顧嘉卻就是不鬆口,眼巴巴地看著那裙子「真好看呢」
彭氏
「那就要這件吧。」
彭氏的心在滴血。
顧嘉得了那貴重裙子,摟著彭氏的胳膊滿臉喜歡「娘,你真疼我。」
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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