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墨奴兒
陳管事苦心婆口勸「姑娘, 那莫三公子如今就在莊子裡,他可不是好相與的,我看你還是算了, 若是能那麼輕易說動,我們也不至於為了溝渠煎熬到現在了。Google搜索」
陳管事沒直接說的是,那位莫三公子才華橫溢的大雅人,而自家這位姑娘聽說之前長在農家,大字不識一個,這樣的姑娘,人家怕是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就趕出來了。
人家莫三公子才不會隨便給誰面子呢聽說這位, 當年去了天子堂前,也是驕傲得很, 並不會低眉順眼事權貴的那種。
不過沒辦法,人家有才,人家驕傲,人家就是有這資本
陳管事無奈地搖頭「二姑娘, 你惹了哪個,也不好去招惹這位莫三公子呢」
顧嘉笑道「既然是鄰居,總是要拜一下的。陳管事, 給我投遞拜帖, 我這就去拜訪莫三公子。」
陳管事「」
他真得真得覺得姑娘過去那就是自取其辱, 人家怕是正眼都不看她的。
顧嘉自然知道陳管事心中所想, 但是她上輩子心儀那莫三公子, 關心莫三公子身邊之事, 自然多少知道莫三公子的一些心事,也就有點小辦法可以說動莫三公子的。
況且,上輩子顧姍的夫婿,她曾經心儀過的男人,這對她來說也是一道曾經的傷疤。
在她如今重新站起來面對顧嘉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她也希望去面對這道曾經的傷疤。
陳管事打量著顧嘉那淡定的樣子,知道自己怕是很難說服她了,沒奈何,長嘆一口氣,替她準備去了。
顧嘉帶了丫鬟紅穗兒,前往莫家莊子。
紅穗兒忐忑「姑娘,若是人家莫三公子根本不理咱們,豈不是落一個沒臉兒他的架子大著呢。」
顧嘉笑「不理就不理唄,他是將軍府中的公子,我也是博野侯府的千金呢,我領著丫鬟帶了拜帖前去見她,這是盡鄰居之誼,他卻根本不見我,那就是他不講理沒規矩了。」
紅穗兒一噎,這,這哪能以常理而論,人家是大才子呢,連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敬重的大才子
不過紅穗兒也不說什麼,只能隨著顧嘉往隔壁莊子而去。
投了拜帖後,就這麼侯在莫家莊子,果然那莫三公子並沒有要見她的意思,反而是派了墨奴兒出來。
墨奴兒是誰,是莫三公子身邊的侍女,從小跟在莫三公子身邊侍候的,說是侍女,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才女。單拎出去,能頂燕京城尋常三個官家小姐的。
上輩子顧嘉暗暗心儀莫三公子,甚至還曾經傻傻地寫花箋詩請莫三公子點評,不過那花箋自然沒能到莫三公子手中,而是落在了墨奴兒手裡。
聽說墨奴兒拿了那花箋,笑得花枝亂顫。
再之後,顧嘉無意中竟然聽到有人悄悄地提起這事兒來,甚至還念出了她當初做的那首詩。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真是蠢不可耐,蠢得無臉見人。
當然了後來顧姍中終於設法嫁給莫三公子,顧姍和墨奴兒開始了不見硝煙的戰爭,兩個女人含笑掐了不知道幾百個回合。
最後顧嘉死的時候,她只知道顧姍險象百出地生了一個女兒,墨奴兒生了一個兒子,但是那兒子又身帶殘缺,反正誰也不太如意。
可能她死了後,兩個人還要繼續再決三百回合。
此時的顧嘉在那氤氳的茶水熱氣中,笑望著眼前的一幕。這輩子的墨奴兒和上輩子並無不同,生得芳菲嫵媚,出水芙蓉一般,走起路來搖曳多姿,仿佛風吹蓮花。
墨奴兒走到跟前來,對著顧嘉盈盈一拜「墨奴兒奉公子之命前來代為招待顧二姑娘,姑娘請看茶。」
紅穗兒見這墨奴兒這樣貌這風情,頓時有些怯了。
自家姑娘自然是很好看,若是只論外貌,肯定比那墨奴兒更好看,但就是自家姑娘肯定沒人家那氣派那風情,那種看一眼都覺得妖嬈到骨子裡的風情。
便是女人看了身子骨都發軟呢。
顧嘉面對這樣的墨奴兒,倒是毫不在意的,當下淡笑道「墨奴兒姑娘,我要見你們家公子,有事相商。」
墨奴兒輕輕抬眼,微微一笑,笑得輕柔曼妙「我家公子今日有事,不見外客的,姑娘若是有事,和墨奴兒說也是一樣的,墨奴兒必會向公子如實回稟。」
說著間,垂眸,姿態優雅地飲茶。
顧嘉挑眉,笑著道「和你說也一樣的」
墨奴兒頷首「是,一樣的。」
顧嘉依然在笑,口中卻是道「你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竟然和你家公子一樣」
墨奴兒聽得此言,臉上的笑頓時怔住。
尋常富貴人家都會養侍婢的,侯門千金屋裡的大丫鬟那是比普通小官家的小姐還要金貴呢,而她這個莫三公子身邊養著的才婢,多才多藝又有絕色之姿,不知道多少富貴公子肖想呢,自家主子爺更是把自己當寶貝一般看待,每每有貴客過來,都會讓她出席獻技。
可以說,墨奴兒是莫三公子的一個標誌,人們看到墨奴兒就知道那是莫三公子在呢。
這樣的墨奴兒,從來沒人敢說她就是一個丫鬟。
丫鬟,那是什麼說法,多俗啊
但是現在眼前的顧嘉竟然說自己是丫鬟。
旁邊真真正正的丫鬟紅穗兒聽著都生了冷汗,她拼命地給自家姑娘使眼色。
她們是來求莫三公子同意溝渠一事啊,不是來找茬的,姑娘怎麼一張嘴就得罪人呢
雖說那墨奴兒確確實實也是個丫鬟,可是丫鬟和丫鬟是不一樣的,姑娘怎麼可以說人家墨奴兒是丫鬟呢
人家就算是丫鬟,那也是鍍金鑲玉的丫鬟啊
只是可憐紅穗兒的眼睛都要抽筋了,顧嘉卻置若罔聞。
墨奴兒聽得剛才那話,臉上的笑頓時僵在那裡,盯著顧嘉,她眸中滿滿的不屑。
「姑娘這是何意」到底是莫三公子手底下調理得當的丫鬟,這個時候她還是努力地保持著微笑。
顧嘉望著這含笑的墨奴兒,想起上輩子顧姍嫁過去後說起的種種,不免也有些感慨。
再美,再有才情,也不過是風流公子屋子裡擺著的一個花瓶罷了,來了貴客才子的,便拿出來讓她彈琴寫詩裝個門面,這和養了一匹駿馬或者養了一條寵物狗有什麼區別
她上輩子竟然為了不值當的事情黯然神傷。
「能是什麼意思」顧嘉淡笑一聲,毫不在意地道「我的父親乃當朝博野侯,母親乃三品大員之女,我是博野侯府嫡出的二小姐,敢問姑娘父親是誰,母親是誰,如今又是何身份為何如今竟能和我平起平坐又為何在我面前端茶飲水猶如小姐一般」
這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墨奴兒耳中,簡直是猶如耳光啪啪啪地扇過來,打得她面紅耳赤。
是了,她只是一個奴婢而已,父親不詳,母親是昔日莫將軍府中的婢女,早已經亡故。
她所依仗的,不過是莫三公子身邊才高八斗嬌美如花的才女身份罷了。
墨奴兒自然是根本沒把什麼鄉下來的顧二姑娘看在眼裡的,是以她直接把自己當做主人招待了顧嘉,她以為顧嘉不會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她以為顧嘉見到她後會自慚形穢。
沒想到顧嘉竟然把她的老底揭穿
墨奴兒臉上羞紅,不再坐下,站了起來,不過依然努力地笑著,昂頭望了顧嘉道「顧姑娘,這是奴婢的錯,奴婢給姑娘賠禮道歉了。不過」
她冷傲不屑地道「我家公子依然是不會見姑娘的,墨奴兒只是一個奴婢,希望姑娘不要為難我們做奴婢的。」
顧嘉微微頷首,一派雲淡風輕「既如此,紅穗兒,我們回去吧。」
墨奴兒微怔了下,頗有些意外,她以為顧嘉應該是心儀自家少爺,是賴著想見自己少爺,不曾想,竟然這麼輕易放棄了
紅穗兒也沒想到姑娘就這麼要走,她更加不明白了,既然不要見那位莫三公子,為什麼還在這裡大張旗鼓地得罪人平白惹了一身麻煩啊
誰知道顧嘉下一句卻是道「莫家竟然讓一個婢女來和我堂堂博野侯府的女兒平起平坐,足見家風之不正,這樣的莫三公子,也不過如此,不見也罷,我們回去就是。」
說著,帶了紅穗兒就要往外走。
墨奴兒聽此言,這是不但把自己貶低了,反而是把自家少爺也跟著罵了,氣得眼裡冒火,鄙夷至極。
哪裡來的鄉下丫頭,竟這麼大言不慚
放眼燕京城,有幾個敢說莫三公子的不是
可真真是沒家教沒眼光
誰知道就在這時,一個小廝急匆匆地過來,見了顧嘉,卻是一拜;「姑娘留步,我家公子有請。」
當顧嘉聽到莫三公子派了小廝讓自己留步時,心中那叫一個舒暢。
她果然是對的,這位莫三公子真是逆反的性子,凡事就得反著來。你越是捧著他哄著他,他越是懶得搭理你,你越是貶低他嘲笑他,他越是想見見你好生回敬一番。
無論如何,能見到莫三公子,她就算是目的達成了一半。
不過她並不急,總得好好端個架子。
於是她笑著道「罷了,今日姑娘心情不好,什麼莫三公子,不想見了,紅穗兒,我們回去」
說著間,帶著紅穗兒,揚長而去,逕自回去自己莊子了。
墨奴兒從旁看得目瞪口呆,呆過之後,突然心中泛起濃濃的不喜。
這是什麼貨色,竟然敢對她家公子如此無禮
而就在這莫家莊子的閣樓之上,鋪陳了雪白的波斯地毯,就在那波斯地毯上,一個男子身著朱色寬袖大袍,正輕輕撥弄著琴弦。
琴弦猶如春日裡的雨水滴落在屋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卻別有韻味。
男子烏黑的發順著他的肩膀往下逶迤,隨同袍角猶如流水一般傾瀉而下。
當一曲終了時,他抬起眼來,望向遠處莊子外。
那裡一個身穿鵝黃裙的姑娘正驕傲地往外走,仿佛根本不屑多停留片刻。
他垂下眼,輕笑出聲「鄉下養大的博野侯府顧家二姑娘是嗎倒是個有趣兒的」
顧嘉自是聽到遠處似有若無的琴聲停了下來,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不過她連回頭都懶得。
她果然猜得不錯的,這位勛貴之家的風流才子,其實就是個賤骨頭。
越是湊上來的,他越不看在眼裡,越是不搭理他的,他倒是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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