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放學,溫鈞沒有去季家,也沒有出城回家,而是隨趙博去了他家裡做客。Google搜索
到了趙家門口,溫鈞止步,望著頭上的匾額發怔。
雖然知道私塾位於城西,脩金動輒二十兩白銀,裡面的學子家境必定不會太差,可是溫鈞也沒想到,隨便一個認識的同窗,竟然就出自上林趙家。
趙姓不是罕見的名字,上林縣裡有許多,可是一旦說起「上林趙家」四字,沒有人會認錯。
趙家當家主母的妹妹,是荊楚郡郡守的續夫人。
趙家主母娘家勢力一般,她能嫁給趙家做長子嫡媳,已算得上是高嫁。沒想到的是,她的妹妹更厲害,竟在眾人的驚嘆聲里嫁給了郡守大人。
雖說那時候郡守還不是郡守,只是剛剛走馬上任的縣令,嫁進去後也不是正經的元配,而是續弦,可是已經足夠讓外人羨慕。
商戶和官員,本就是天塹之別。
能夠跨越過去,何其之難,何其了不起。
後來郡守經過二十年政治生涯,一路走上了郡守這個位子,人人更加羨慕,眾口稱道趙夫人妹妹有眼光,挑中了一個還未發跡的青年才俊,才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就連趙夫人所嫁的趙家,也一躍而成為赫赫有名的上林趙家。
在上林縣,這是獨一份的尊榮,便是縣令都不敢對趙家懈怠,逢年過節禮節來往缺一不可。
溫鈞看了眼趙博,倒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出身如此富貴之家。
在心裡微微驚訝,嘴上也就問了:「沒想到你是上林趙家的人。」
趙博有點不好意思:「我們也只是旁系罷了,如今當家做主的人是我家大伯,我們三房一家子也就是在這裡混口飯吃。」
趙家老太太還未過世,家裡四房便都沒有分家。
趙博屬於三房,而那名被季老爺推薦給了溫常氏的青年趙峰,則屬於四房。
因為四房是最小的孩子,自幼得老太太偏愛,四房老爺養出來霸道任性的性子。龍生龍鳳生鳳,生下來的趙峰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博嘀咕道:「溫鈞,你信我,我那個堂哥真不是什麼好人。」
「我看看再說。」其實被趙博這麼多番地勸,溫鈞也信了他八成的話,只是來都來了,沒有道理空手而歸,不見白不見。
趙博摸摸腦袋,嘆氣:「好吧,你隨我進來,我們走側門。」
趙家四代同堂,人口多,因此宅院極大,統共有三進三出的院子,比起鼎盛時期的季家都猶勝幾分,從遊廊到影壁盡皆氣派,富麗堂皇,配得上郡守連襟的這個名號。
若是平常百姓來,只怕一下就被這潑天的富貴迷花了眼。
不過溫鈞在現代什麼沒見過,連故宮都買票進去參觀過,對趙家的富貴只是平常,隨意掃了幾眼,面色毫無變化。
趙博偷瞄一眼,心道不愧是他兄弟,這麼鎮定,沒有丟他的臉。
趙博一家子住在西側院,西側院靠近正院的地方就是四房住的。
趙博先放了東西,然後才帶溫鈞去找趙峰。
走到院子外面,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討論。
「聽說季家那個老東西出門去了,季家現在沒有人看著,要我說,明天就去找一找季明瑞的麻煩,好好地教訓那小子……」
趙博習以為常地解釋:「是我那堂哥帶著他的狐朋狗友在計劃幹壞事兒呢。」
話音落得,他猛地一愣,驚呆地轉頭看向溫鈞,不可置信道:「對了,你未婚妻是不是季家二小姐……」
不用回答,只看溫鈞徒然冷下來的臉色,趙博已經知道了答案。
糟,看溫鈞對未婚妻那般看重的樣子,可別一衝動,在家裡和趙博他們發生衝突。
趙博緊緊抓住溫鈞的手:「兄弟,兄弟,你緩口氣,別衝動……」
溫鈞並沒有多生氣,只是些微不悅,在側耳傾聽他們說什麼。
反倒是趙博緊張的要命,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的樣子。
看他這個樣子,溫鈞都不忍心了,低聲道:「放心,我不會在這裡做傻事。」
這裡是趙家,趙家勢大,趙峰此人又是趙家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子,他一個小小的學子完全無力抗衡。沒道理在趙家鬧出事來,引起趙家的敵意,還牽連了帶他來趙家的趙博。
「先走吧。」
溫鈞聽了他們的計劃,瞥了眼院子裡面的幾人背影,轉身離開。
趙博趕緊追上,鬆了口氣道:「就說我堂哥不是什麼好東西吧,你千萬別想不開,把二姐嫁給這樣的人。」
「噤聲!」溫鈞眉心微擰,「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免得引起誤會。」
趙博立刻捂著嘴巴:「我明白了。」
和趙峰這樣的人有了牽扯,對女子清譽有很大的影響,萬一隔牆有耳,溫薔的名聲就毀了,若能不說,自然是不要再提一句的好。
「那明天他們要去找季家的麻煩,怎麼辦?」趙博又有點擔心。
溫鈞眯了眯眼:「你明天幫我找先生請假一天,就說我家裡有事。」
趙博眼珠子一轉:「我也想請假。」
溫鈞瞥他一眼:「反正我的假一定要幫我請了。」
趙博立刻高興起來:「好,我讓別人幫我們一起請了。」
……
第二日,溫鈞和趙博在城門口碰見。
看見溫鈞身後帶著的人,趙博瞪大眼:「這是哪裡來的人手?」
溫鈞一筆帶過:「我以前認識的一些人。」
周有為露出不耐煩的臉色:「誰和你認識,要不是以前被你小子扮豬吃老虎矇騙了,我才懶得搭理你。」
溫鈞回頭,淡淡地瞥他一眼:「你還欠我五十兩銀子。」
周有為:「……」
周有為就是那伙二流子的老大,曾經也是原身的老大。
本來以為寫了欠條,日後還清銀子,兩人就分道揚鑣沒有關係,沒想到溫鈞竟然還有求到他頭上的一天。
對此周有為很得意,可是總被溫鈞一句話噎住,連威風都呈不出來。
「走了走了,別說這些!」周有為轉移話題,示意趕路。
他們這些人,還要趕去季家,按照計劃好的事先埋伏,等趙峰那些人一冒出來,就給他們一個教訓,別在這裡耽誤了時間。
……
季家就那麼一個小院子,外面有響聲,裡面的人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溫鈞等人準備的時候,正在用早膳的季家人聽見動靜,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東西。
季柳氏是深閨婦人,膽子小,更加惶恐不安,招手叫季明瑞:「明瑞,你去看看,外面是發生了什麼?」
季明瑞放下碗筷,安慰道:「娘,你別怕,我這就出門看看。」
他從廳堂一躍而起,跑向門口。
打開大門的一條縫,看見家裡隔壁的巷子裡站了十多個人,季明瑞也有點生怯,粗聲粗氣道:「你們幹什麼的?」
溫鈞聽見聲音,隨意地瞥了他一眼,沖他揮手:「過來。」
「溫鈞?」季明瑞剛剛還有點懸著的心立刻落下來,不解地開門出去,「你在外面幹什麼,怎麼不進去?」
語氣如此自然,這孩子是將他納入自己人的範圍了?溫鈞眼底帶出一絲笑意:「在關門打老鼠呢,要不要一起看熱鬧?」
季明瑞年紀小,和趙博一樣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立刻蹦了過去:「哪有老鼠?」
「馬上就到了,先等等吧。」
季家的新宅呈品字型,位於前門巷,上面那個口還有一條小巷子,等於從前門巷進來的時候,背對著小巷子,看不到站在小巷子裡的人的。
溫鈞好以整暇地在一旁休息,以逸待勞。
其餘被他叫來的十幾個二流子,頭一次做這種事,有些和他低聲說話,有些圍在周有為身邊嘀嘀咕咕,身上帶著第一次幹壞事的激動緊張,反而不如溫鈞淡定。
只有季明瑞一臉迷茫。
見狀,趙博拉過了好兄弟的這位小舅子,熱情地給他科普起來。
「什麼?」季明瑞聽明白經過,愣了愣,突然開始擼袖子,氣得臉紅氣喘,「那狗東西敢來,我就打得他頭破血流回不去家!」
季家以前是上林鎮首富的時候,季明瑞張揚跋扈,和他姐姐季明珠的名聲屬於一個級別的差。不過季明珠的名聲為什麼這麼差還有待商榷,而季明瑞之所以差,都是他實打實地作出來的。
他是小霸王,驕橫自我。
趙博是陰損小人,記仇好妒。
兩人有舊怨,也就不奇怪了。
現在季家落魄,季老爺一出門,趙博就迫不及待上門來找茬,可不把季明瑞氣得夠嗆。
溫鈞提醒:「聲音輕點,別引起外人注意。」
季明瑞喘了幾口氣,不甘不願地點頭,老實坐在溫鈞身邊。
沒過一會兒,辰時三刻,日頭升了起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也從前門巷外面傳來,還伴隨有說話的聲音。
溫鈞知道,來了。
他隨手撿起地上準備好的麻袋,扔給周有為,示意周有為去準備著,自己卻拉著趙博一起站到了後面。
趙博著急:「別拉著我,我去看熱鬧。」
「你是想被趙峰發現,一狀告到家裡,還是想被一狀告到先生那裡,說我們逃課打架?」
趙博:「……」
趙博什麼都不想,他老實下來,躲在人群後面,看著周有為帶人準備。
與此同時,季家人眼看季明瑞一去不回,外面也安靜了下來,更加不安,可是又不敢出門去探查。
季明珠瞥了眼另外兩人,見她們沒有出門去找季明瑞的意思,眼底閃過一絲自我厭棄,站起來,二話不說去廚房拎了一把刀出來,轉身出門,直奔大門口而去。
有什麼辦法,那是她唯一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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