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2024-08-25 00:03:30 作者: 茶蔻
  首先進門的是侯府下人。記住本站域名

  驚見林盛安竟已回到屋裡,還坐在正屋和人喝茶, 他們的臉色微微變化, 愣在了原地。

  等到回過神,對視一眼, 眼底閃過慌亂, 上前匆匆行了一個禮,衝著林盛安拱手, 露出哀求的神情。

  「少爺, 我們錯了, 我們以後不敢偷懶了, 求求你, 幫幫我們,我們以後一定會好好服侍你的。」

  林盛安一愣, 眼神茫然, 條件反射看了眼溫鈞,沒有得到回應,想了想, 垂下了眼眸,沒有理會。

  下人們慌亂無比, 並沒發現他的反應古怪,還以為他會像往常那樣好糊弄,說完哀求的話, 就飛快地各自散開, 有的掃地, 有的澆花,有的在林盛安身後服侍倒茶,裝出一副勤勤懇懇、從未擅離職守的樣子。

  溫鈞微頓,手上熱茶也不飲了,放在手邊的茶几上,目光微妙地掃過他們。

  下人們都低著頭,裝老實,並未發現。

  恰在這時候,院子門口又傳來動靜,院門被推開,一行浩浩蕩蕩的人走了進來。溫鈞收回視線,往門口看去。

  進來的一行人步履從容,聲勢浩大,和下人們完全不同。

  打頭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美貌的年輕女子。

  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樣貌英武,穿一身輕便的短打,要不是氣場威武,外人說不定會錯認成鄉野樵夫。

  而那美貌女子,年約二十五六,身段玲瓏,一身錦衣,頭上戴滿了寶石珠翠,陽光下反射出逼人的富貴光芒,身後更有幾十個侍衛和侍女,氣勢絲毫不弱於身邊的中年男子。

  只是,兩人雖然在說話,中間的距離卻相差甚遠,空出一條足矣過馬車的道路,顯而易見,關係並不親密。

  溫鈞拍了拍林盛安,兩人站起來。

  不出意外,這兩人就是臨陽候和賢真公主了。

  林盛安的表現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小少年站起來,怔怔地看著年輕女子,許久回不過神。

  中年男子上前,乾咳一聲道:「盛安,你可能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她是你的母親賢真公主。」

  「我記得!」林盛安慌張地打斷臨陽候的話,看著賢真公主,眼裡隱隱有水光,聲音發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喃喃道,「我一直都記得娘親……」

  賢真公主愣住,看向林盛安,對上他那雙泛紅的眸子,突然有些不自在。

  她和臨陽候和離之後,就搬回了公主府,雖然知道親兒子就在京城,就在幾條街之外的臨陽侯府里,卻因為聽見臨陽候幾個字就生理性反胃,每次要去哪裡,都從另一條街繞路,從不肯登臨陽侯府的門。

  對這個親兒子,也因為沾染了臨陽候的血脈,有些遷怒,從未派人找過他過府見面。

  沒有想到,數年不見,當年的孩童已經成長為了小小少年,竟然……還記著她。

  賢真公主想起和離那年,她要搬回公主府,那個穿著大紅色小袍子,拉著她的裙角,哭著喊著固執不肯放手的孩子,鼻子一酸,忽然用手帕捂著眼,飛快地轉身,背對著林盛安,羞愧到不敢看他。

  林盛安愣住,看了眼娘親,又看了眼溫鈞,怯怯道:「師兄,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錯。」溫鈞給予他一個肯定的回答,低聲道,「只是,我們或許應該給你娘親一點時間,讓她冷靜一下。」

  林盛安垂下眼瞼,似乎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心慌地等賢真公主恢復情緒。

  一旁的臨陽候看著,卻心裡不是滋味。

  兒子明明是他養大的,和他卻一點也不親近,現在這個女人來了,他小兔崽子倒是眼巴巴的,生怕別人記不住他。

  沒良心!臨陽候在心裡腹誹,可到底是自己和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不忍心出言責備,只能按耐下來,在心裡生悶氣。

  過了一會兒,賢真公主的情緒恢復了,再看向林盛安,眼底就流露出了那麼一絲羞愧,想了想,擠出一抹溫柔的笑,輕聲道:「盛安,你要不要隨娘去公主府住幾天,娘好好陪陪你……」

  對任性妄為、近些年愈發肆意跋扈的賢真公主而言,溫柔是什麼,她早就忘了。就算是面對王莫笑,她也是占據主動權的那個,從未放下身段,溫柔婉轉過。

  現在,卻是因為心裡有愧,想要對林盛安好一點。


  以前是她錯了,遷怒兒子,不想見兒子,做錯了那麼多,可是現在,再見到這個小小少年,面對他眼裡的赤忱,她想要重拾親情。

  而且這本就是她生下的孩子,或許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為什麼要為了一腔意氣,將他推遠?

  所以她出言邀請,想要帶林盛安去她的地盤,彌補他。

  只是終究錯過了那麼多,話一說出話,賢真公主就有點忐忑,生怕兒子拒絕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上下不著。

  要是兒子在心裡怨恨她……賢真公主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心裡便微微發痛,不知道為何,萬千情緒湧上心頭,後悔,發慌,不安,不敢面對林盛安的目光。

  她低下頭,避開了林盛安的注視。

  這時候,林盛安的聲音卻打斷了她的舉動。

  「可以嗎?」

  賢真公主一愣,抬起頭,看見兒子的小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和意外,眼底深處,還有一份惶恐和期待,心裡一痛,一邊連連點頭,一邊悔不當初,差點當場給自己一個大耳光子。

  她真的錯了,她大錯特錯。

  這個小少年,是她的兒子,一心濡慕著她,怎麼可能會拒絕她。

  可回想起來,她這些年,又做了什麼?

  因為旁邊這個狗男人,將親生兒子推開,固執地幾年不肯見他,將人拒之門外。

  她是瘋了還是傻了,為什麼要將狗男人的錯,怪到兒子的身上?

  這個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啊。

  賢真公主注視著小少年期待卑微的眸子,數年積壓的感情一朝傾瀉出來,什麼倔強和嘴硬的話都拋在了腦後,蹲身,視線和林盛安齊平,眼尾發紅道:「自然可以,你是娘的孩子,沒什麼不可以的!」

  ……

  賢真公主要帶林盛安走,去公主府短住,臨陽候沒有立場阻攔,只能忍耐地答應,吩咐下人給少爺收拾東西,隨少爺一起去公主府時候。

  賢真公主一朝母愛爆發,摸了摸林盛安的腦袋,難得地沒有和臨陽候嗆聲。

  雖然公主府不缺下人,但是這些人從小服侍兒子長大,帶過去,兒子說不定會更開心一點,就為了這個,她懶得反駁臨陽候。

  林盛安卻叫道:「不,我不想要帶這些人去。」

  院子一靜,臨陽候威嚴地看著林盛安,語氣滿是不悅:「你還小,帶上這些從小服侍你的人,本候才能放心。」他看了眼賢真公主,「而且,本候以為,公主府應該不缺這些人的住處。」

  賢真公主對著林盛安好聲好氣,對臨陽候就沒有那麼耐心了,冷笑一聲:「再來兩百個也足夠,我公主府可不像你們侯府這麼窮。盛安身為你的嫡長子,才十幾個人服侍,真是從小遭罪,早知道當年我就該帶著他一起走。」

  臨陽候臉上閃過惱怒,張口就想爭執,卻又被林盛安打斷。

  「不要,我自己會穿衣、吃飯、倒茶,不需要他們。」

  這句話猶如石破天驚,一開始,臨陽候和賢真公主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驚訝地看了林盛安一眼。可是,他們兩人都是人精,都是在宮廷朝廷里打混了幾十年的人,又怎麼可能遲鈍,只一瞬,就猜到了林盛安話里的含義。

  賢真公主臉色突變,指著臨陽候就罵:「你個狗東西,你在外面養女人就算了!我管不住,也不想管!可是你竟然敢如此虐待我的孩子,我和你沒完!」

  誰家勛貴的孩子,十歲就自己能穿衣吃飯倒茶的?沒有!可林盛安卻會,可見他在侯府的待遇一點也不好,所以才養成了親力親為,什麼都自己動手的習慣。

  這件事發生,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歸臨陽候脫不了責任。

  孩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他卻連下人的手腳都沒發現,讓孩子吃了那麼多苦頭。

  在賢真公主的概念里,這就等於虐待。

  聽到賢真公主的指責,臨陽候的臉色漲紅了起來。

  他此刻已經想明白可能發生了什麼,理虧心虛,不好和賢真公主爭辯,只能看向這院子裡服侍的下人,怒目圓瞪,心頭火起,一個個看過去。

  好啊好,這些膽大包天的下人,竟然敢欺負他的兒子。

  他好吃好喝供著他們,每個月還發二兩月錢,可不是為了養出一堆祖宗!


  「跪下!」臨陽候怒吼。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下人早在聽見林盛安第一句話起,就心裡打鼓,裝模作樣、豎著耳朵偷聽,見事情暴露,侯爺發怒,紛紛兩腿一軟,噗通下跪,一眨眼就跪了滿院子。

  他們萬萬沒想到,那個好糊弄好欺負的大少爺,竟然有一天會告狀。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好好認錯,獲得侯爺的原諒。

  可是他們怠慢了林盛安整整三年,叫臨陽候在賢真公主面前丟了這麼大的面子,又怎麼可能獲得原諒?

  臨陽候完全不聽他們的狡辯,高聲叫來管家和侍衛,將這些人拖了出去審問。

  這些年他們做了什麼,一點點事無巨細地審出來,再叫他們為這份錯誤付出狠辣的代價!

  關於管家,他也沒有放過。

  他不知道兒子的處境,管家身為家裡的主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卻沒有上報,反而放任下人行事,實在罪大惡極,同樣不可輕易饒恕!

  侍衛聽了他的話,將管家拖了出去。

  管家臉色驚慌,一邊認錯一邊喊冤,卻還是被拖了下去。

  就這樣,乾脆利落地處置完這些人,臨陽候愣神了片刻,回過神來,看向依偎在賢真公主身側的林盛安。

  他臉色難看,沉著臉,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像管家剛才驚慌之下脫口而出的那樣,這些年錯的最大的,好像是他才對。

  當年和離,他覺得兒子是籌碼,只要他在,公主早晚有一天會回來,所以寧可和離都不肯放開兒子,將兒子強行留了下來。可是看見兒子,就心煩意亂,又叫人將他送到了距離他院子十分遙遠的一個獨立院子裡,讓他獨自生活。

  此後三年,兩父子連早飯都不在一起吃,一個月僅僅能見四五面,關係疏遠,他卻並不反思,還覺得小孩子疏遠他,只是沒有女人從中調停。經過思考,起了心思,想要續娶一個新婦,照顧孩子。

  續娶新婦,等於放棄了等待公主,他自認為兒子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沾沾自喜,卻沒有想過要親自關心兒子。

  現在,兒子估計以為他是要續娶,才會故意放任下人的行為吧。

  臨陽候閉上眼,仿佛一瞬間老了五歲,他擺手道:「盛安,你去你娘那裡住幾天,回來之後,爹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從臨陽候開始處置下人,溫鈞、賢真公主和林盛安就都安靜下來,看著他的舉動,沒有說話也沒有插手,一副「我就看著你怎麼辦」的姿態。

  賢真公主更是難得地退後了一步,讓出場地,方便臨陽候教訓下人。

  可是聽見他這句話,她卻一下子冷了臉色,冷笑道:「依本宮看,盛安還是留在我那,不回來為好。反正你要續娶,以後有的是孩子,說不準日後這樣的事情還多的是,本宮心疼盛安。」

  臨陽候咬牙:「續娶一事,我會解決的。」

  賢真公主眯了眯眼,見自己計劃得逞,嘴角悄悄地勾了一個弧度,很快又壓下去,繼續冷笑道:「話誰都會說,想要證明你的誠意,就拿出點東西來。沒有看見東西,本宮不會讓盛安回來侯府!」

  臨陽候不假思索地點頭:「好!」

  他肯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以後他的侯府,只留給盛安!

  ……

  親眼見證賢真公主套路臨陽候,從侯府出來之後,溫鈞依舊久久不能忘記。

  果然,只要是皇宮裡出來的,就沒有簡單的。

  也不知道以後公主嫁入王家,王家那一群天真的讀書人,能不能招架得住。

  看著林盛安隨賢真公主上了她那一架外表富麗堂皇的馬車,溫鈞也打算告辭回家。

  賢真公主掀開車簾,指著溫鈞道:「聽說你是我兒師兄?」

  溫鈞拱手:「是,我和盛安都在老師周放名下學習。」

  賢真公主托腮,似笑非笑:「其實我知道你,父皇近日很是器重你,時常和我提起你呢。」

  溫鈞抬頭,看向她。

  賢真公主露出一個神神秘秘的笑,繼續道:「我還知道,盛安這些日子在隨你學習,不過我不忍心讓盛安天天往外跑,不如下次休沐,你來公主府教盛安如何?」

  溫鈞眉心微擰:「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賢真公主打斷他,翻臉比翻書快,傲慢道,「我不放心你的水平,要親眼看看,你不來公主府,就只能本宮親自去你家,難道你覺得後者比較好?」

  溫鈞飛快道:「不,我覺得,還是我去公主府比較好。」

  皇帝來了,溫常氏就激動了大半天,再來一個公主,家裡又要吵鬧半天。而賢真公主和皇帝不同,她的脾氣大,又陰晴不定,誰知道家裡人會不會觸怒了她,讓王莫笑從中為難。

  為了兩邊好,還是他麻煩一點,自己跑一趟吧。

  ……

  五天轉眼過去,又是一天休沐。

  溫鈞乘坐馬車,到了公主府應約。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