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號, 一個讓京城百姓難忘的日子。記住本站域名
天色未亮,人還迷迷瞪瞪,激烈的衝殺聲驀地從西門一路衝進皇宮, 驚起無數鳥雀, 打破了京城內外的平靜。
那整齊高亢、充滿了殺氣的煊赫聲, 也讓無數驚醒的迷茫百姓躲在鋪蓋下,瑟瑟發抖。
兩個時辰過去, 刀劍相加的聲音才安靜下來。
百姓們鼓起勇氣打開門窗,遙遙探看, 只感覺安靜的空氣里都是肅殺之意, 讓人脖頸處涼意蔓延。
打了個激靈, 不敢去皇宮方向打聽, 只能交頭接耳,猜測發生了什麼。
沒多久,事情的經過和原因如一陣風般快速傳遍了京城——
「七皇子叛亂了!」
簡單六個字, 讓百姓們倏然而驚, 瞬間噤聲。
但凡這種涉及到皇權變革的事情,一旦發生, 後果都十分嚴重,他們普通百姓完全沒有話語權, 要是說錯了話,還有可能遭遇無妄之災, 被牽連下獄。
就像三十年前, 逆臣叛亂,京城菜市口的血流了一夜又一夜, 皇宮裡整整三日, 血氣未散。
其中有真的做錯事的, 也有無辜牽連的,還有因為圖一時爽快唾罵皇族,最後被舉家抄斬的,徹底將京城百姓的膽子嚇沒。
今天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經歷過三十年前事情的百姓們面面相覷,紛紛帶著孩子奪回屋子,飛快地關上門,杜絕任何一絲沾染是非的可能性。
諾大的京城,安靜得仿佛一座空城。
……
與此同時,皇宮裡。
眾將士身負鎧甲,手持□□,站成綿延兩排,屏息凝視,靜靜地看著廣場中央的皇帝,還有皇帝面前,那被兩名士兵壓制,強行跪地的七皇子。
氣氛同樣的安靜到詭異。
所有人站著,看著,等待皇帝的決定,卻沒有一個敢發出動靜,生怕打擾了這嚴肅的場景。
人群之外,溫鈞負手身後,面色冷靜,從容凝視。
凌晨時分,七皇子帶著軍隊衝進皇宮,將睡夢中的皇帝驚醒,逼迫他寫下禪位聖旨,退位讓賢。
皇帝大怒,叫侍衛救駕,卻叫不來人,因為宮裡侍衛都被七皇子的人控制住,他孤立無援,倒是昨夜因為忙得太晚來不及出宮,在宮裡留宿的溫鈞和五皇子聽見動靜,趕來救駕,一場混亂的對抗就此展開。
可惜就算溫鈞和五皇子有心護駕,也耐不住七皇子人多勢眾,武力值強大。
溫鈞是文弱書生,五皇子單槍匹馬,雙手難敵四拳,兩人憑藉地形之利,只勉強護著皇帝不被帶走,再多就束手無策,而且兩人都在其中受了傷,完全抵抗不住軍隊的襲來。
關鍵時刻,還是靠申將軍的士兵反水,將七皇子的人制服,事情才順利鎮壓下來。
之後皇帝回過神,帶著申將軍將七皇子的人押到太和殿廣場,要當著眾人的面問罪七皇子。
也就是眼下這副場景了。
這是溫鈞和五皇子等待數月的場景,可以徹底將七皇子打壓下去,並得到皇帝看重。溫鈞沒有擠到前面去看熱鬧,但是事情的經過他看在眼裡,不出意外的話,知道五皇子的位置穩了。
他目光淡淡看著站在皇帝身邊的五皇子。
五皇子臉色嚴肅,站在皇帝身後,感知到他的視線,沖他使了個眼色,接著狀若無事地收了回去。
溫鈞卻知道,這個人心裡一定樂瘋了。
有了這件事的發生,七皇子將徹底地退出奪嫡舞台,再沒有一絲機會。
還有那十三皇子,同樣廢掉。
畢竟誰能想到,七皇子逼宮,十三皇子竟然會為了七皇子後院的一個區區侍妾,也加入七皇子的的陣營,裡應外合一起逼宮呢。
這無疑是一箭雙鵰的好事。
就算五皇子日後不濟事,再得罪了皇帝,也不會比膽大包天、參與逼宮的那兩人更差。
矮子裡面挑高個,他的未來之路,光明璀璨。
……
皇帝對七皇子到底還有一分父子天性,沒有殺他。
不過,卻也沒有輕饒了他。
七皇子被幽禁在曾經的七皇子府,終生不得出來。
被關進去之前,這位壯志未酬的皇子似乎才反應過來,大聲嚷嚷著要見申將軍。
「申將軍,你為什麼要背叛我,為什麼,我明明許諾了你,只要你助我成功,一定讓你得償所願,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皇帝疲倦的面容上苦澀一笑,眼神流露出一絲恨鐵不成鋼:「你不用腦子想一想,朕和申將軍相交多年,將軍怎麼可能會背叛我。此番要不是將軍提早和我通氣,我也不會知道你要逼宮,特意守株待兔等你來。」
七皇子愣住,看著皇帝,眼底滿是紅血絲,不可置信:「我竟然被騙了,哈哈哈,我竟然被騙了……」
聲音越來越遠,被侍衛拖了下去。
皇帝閉眼,站在廣場中央,雖然被千人簇擁,身上卻流露出了一股孤寡老人之感。
這時候,申將軍處理完了七皇子帶來的叛亂屬下,回到太和殿廣場。
五皇子眼神一動,上前和他說了剛才的事情。
申將軍頓了頓,轉頭看向皇帝道:「七皇子如此激動,不然臣下去看著點?免得七皇子的事情出了紕漏,還有七皇子那些幕僚以及後院女眷,臣一併處理了。」
皇帝擺手,沒有精神道:「去吧。」
申將軍點頭,不急不緩地退了下去。
溫鈞和五皇子目送他,過了一會兒,扶著因為七皇子當真逼宮,而遭遇重大打擊的皇帝回寢宮休息。
兩人一起往宮外走。
溫鈞想起剛才的事情,不經意問道:「殿下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申將軍的選擇?」
五皇子一愣,轉頭看溫鈞,臉色猶豫。
溫鈞微笑等待他的解釋。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
申將軍答應幫助七皇子逼宮是一場戲,申將軍提前告知皇帝內情是一場戲,溫鈞和五皇子因事留在宮中是一場戲,申將軍反水是一場戲……
可是,這麼多的戲,就像剛才皇帝說的,申將軍和皇帝相交多年,情誼深厚,為什麼五皇子不擔心申將軍將事情全部告知皇帝呢?
五皇子在溫鈞的目光下漸漸扛不住,無奈道:「好吧,我告訴你原因。」
「我娘入宮前,曾和申將軍有數面之緣,後來父皇登基,我外祖父將娘送入宮,得封蘇貴妃……」
溫鈞面色詫異,再一想五皇子的年齡,試探道:「殿下出生那年,申將軍請命前往邊塞鎮守?」
五皇子點頭:「是,這件事也是我娘告訴我的,她知道我的野心,寫信將申將軍叫了回來,然後將申將軍介紹給我,讓他幫我一把。」
「當年……是申將軍對不起我娘。」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到底如何,現在的人並不清楚經過,只能從寥寥數語裡,領略那些兒女情長、充滿了遺憾的故事。
溫鈞沒有再多打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和五皇子在皇宮大門前分開,乘車回家。
……
溫鈞一晚上都在焦心等待,旁觀事態變化,好不容易事情結束,心力疲倦,不知不覺在馬車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溫宅門口。
他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車簾下車,還未站定,就感覺一個柔軟馨香的身體猛地衝進懷裡。
「明珠?」溫鈞遲疑叫道,拍了拍她的肩背:「別怕,我回來了。」
「你這個騙子!」季明珠語氣里充滿了指責控訴,還有一絲後怕,「明明說好了會很快回家,卻遲遲不見出來!我和娘她們等了好久,真的好擔心你出事。」
溫鈞無奈,不由得有些歉疚。
昨天入宮前,他和季明珠說了夜裡宮中有事,八成不能回來,並暗示了原因,就是怕家裡人知道外面的流言,心裡不安。
結果因為計劃不如變化,晚了點時間搞定,還是讓她們擔驚受怕了。
這並非溫鈞本意,難免愧疚,揉了揉季明珠的腦袋,低聲道歉:「我知道錯了。」
季明珠嘆氣,抓住他的手臂,露出嬌嗔表情:「你這個樣子,我想氣也氣不下去了,而且這又不是你的原因,罷了,先進屋吧,娘和大姐二姐也正擔心你呢。」
進屋後,一群人知道溫鈞安全回來,紛紛迎上來。
說了會兒話,面色疲倦地回屋休息。
從凌晨被皇宮的聲音吵醒,大家就禁閉大門,守在大堂里說話,擔憂身在皇宮的溫鈞,熬了大半宿,早有熬不住,就算有再多的問題,也要先去休息。
溫鈞一個個送她們回屋,轉頭看向季明珠,碰了碰她眼下的青黑,低聲道:「像個熊貓。」
「熊貓是什麼?」
溫鈞一笑,沒說,抓住她的手:「走吧,我們也去休息。」
「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等你醒了,我將經過告訴你。」
……
七皇子逼宮的事情牽連了無數人,之後三個月,從御書房發出來的聖旨,每一封都帶著血腥之氣。
首先是地方世家,損失慘重,無力再動搖朝廷掌權者的意願。
然後是中書省,因為中書省多名官員參與七皇子之事,皇帝震怒,撤銷中書省,另行成立內閣。
溫鈞入內閣,成為本朝第一名內閣成員。
又三月,推遲了的殿試再次召開,衛二郎在殿試里得到皇帝親眼,以榜眼身份進入翰林院。
八月,皇帝下旨,封五皇子為太子,入住東宮,上朝聽政。
同年,封溫鈞為太子少傅。
又一年,皇帝因為自七皇子之事後,就一直身體不好,季節變幻,身體受寒,索性禪位於太子,帶著自那之後,身體同樣不好的皇后避居西山,不問朝政。
五皇子登基,溫鈞受封太傅,君臣相得,傳為佳話。
當然,一同流傳下去的,還有溫鈞他那傳奇的一生。
少年失怙,遊手好閒,一朝浪子回頭,迎娶愛妻,潛心讀書,最終連中六元,而後青雲直上,官至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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