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蕩漾,一下一下地拍到船上,畫舫輕輕地搖,他胸膛起起伏伏,隨著船晃。
唐瑜貼著他胸膛,透過舞動的薄紗,看蜿蜒而去的燈橋。頗有規律的水聲、遼遠無邊的夜幕,比安神香更容易讓人平靜,腦海里的波濤緩和下來,她疲憊地闔上眼帘。
有緣無分,她與表哥註定有緣無分。
沒有宋欽的將計就計,察覺宋欽對她有意的太后也不會放過她,她與表哥註定只能當兄妹。
「王爺為何要告訴我?」平靜了,唐瑜低低地問,輕音輕不可聞。
宋欽握著她肩頭,捏了捏,輕聲道:「不想你一直都誤會我。如果那晚你沒來求我,咱們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承認我意志不夠堅定,見.色起意,可瑜兒你不能完全怪我,但凡你把我想的好一些,就不該覺得我會放棄一個對朝廷有功的將軍。」
唐瑜自嘲地笑。
是啊,宋欽不夠君子,她同樣自食其果。因為她識人不清,因為她一直信任太后,所以一直把宋欽當奸臣看待,才會失去冷靜,病急亂投醫。
「瑜兒,我說這話沒有嘲諷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明白,你以為好的人,可能居心叵測,你以為壞的人,未必十惡不赦。你一直惦記你表哥,我不怪你,畢竟你們一起長大,有青梅竹馬的情分,而我只是個外人,你若轉眼就將心給我,未免薄情。但如今塵埃落定,你與他再無可能,何不嘗試接受我?」
總是讓她喜歡他,好像她不答應全是她的錯,唐瑜本不想理睬,又不甘心叫他自詡情聖,「請王爺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宋欽神色鄭重起來,「你說。」
唐瑜望著外面幽幽的湖水,「假如王爺有個女兒,他日郡主遇難,被一個男子所救,男子以救命之恩要求郡主陪他一個月,無論日夜,然後那人告訴郡主,他是真心喜歡她,想娶郡主為妻,王爺會希望郡主信他,再喜歡上他嗎?」
宋欽慢慢地握緊了拳頭,「你再怪我強留你?」
他避而不答,唐瑜已經知道了答案,苦笑道:「我自己求的,不會怪王爺,只是交易與喜歡不是一回事,王爺以後別再提罷,只求王爺信守承諾,月滿之後放我出府。」
宋欽沉默,許久才開口,卻是回答她的問題,「真有人敢那樣對待本王的女兒,我會要他生不如死,郡主喜歡上他,我會痛心失望,瑜兒,你是好姑娘,你做得對。可你不是我女兒,你是我想要的女人,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在你對我不屑一顧的時候,為了讓你看到我,我依然會不計手段先得到你。」
唐瑜無話可說,也從未指望他將心比她的心。
「你放心,一個月就一個月,屆時你心意未變只想離開,我會放你走。」望著湖面,宋欽沉聲道。他當初提出要她在王府住一個月,她答應了,他最滿意的不是可以得到她,而是終於有時間朝夕與她相處,但如果她真的看不上他,他也不會食言。
「我信王爺。」終於安了心,唐瑜不再掩飾自己的難受,小聲道:「王爺,回去吧,我冷。」
宋欽心更冷,不過看看小鳥依人似的她,宋欽暫且放她自己靠著船柱,他走過去穿衣服。男人身體頎長,唐瑜無意掃到個影子,迅速扭頭,然而之前一次次的糾.纏再次清晰起來,他有力的手臂,汗濕的肩膀……
男人穿好衣服走了過來,屈膝蹲下,抬起她左腳踝。
「我自己穿。」唐瑜往回縮腿,她很累,渾身酸乏,但這點力氣還有。
宋欽沒看她也沒說話,攥住她腳踝,沉默地幫她套上白綾襪子,再穿上精緻的繡花鞋。薄紗亂舞,月光照進來,唐瑜靠著船柱坐在陰影里,卻看清了蹲在月光中的他,大齊最尊貴的攝政王,正神色認真地替她穿鞋。
「上來,背你回去。」
忙完了,宋欽挪到她身前,低聲道。
唐瑜默默地趴到了他背上,腦袋搭著他肩頭。
她難得乖順,沒再硬撐著身體不要挨著他,宋欽心裡舒服了些,走了兩步,低聲問:「喜歡這橋嗎?」
唐瑜點點頭,眼睛看著一側隨風而轉的盞盞花燈,「王爺去過贛州嗎?聽說那裡有座浮橋。」
宋欽嗯了聲,「去過,橋上日出很美,有機會,我帶你去看。」
唐瑜笑而不語。
宋欽聽到她淺淺的笑了,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又好像很是無奈,他也笑,望著前面柔和的點點燈光,抱緊她腿,「瑜兒也去過?」不然怎麼猜到他是從贛州浮橋得到的點子。
唐瑜搖搖頭,語氣里多了絲羨慕,「在遊記上看到的。」她是閨閣中的姑娘,只隨父親親人逛過京城附近的幾處名勝,哪曾去過那樣遠的地方?
終於發現她對什麼話題感興趣,宋欽看看她腦頂,打趣道:「你現在是小姑娘,不方便出遠門,將來真當了老姑娘,倒可以帶上幾個跟隨,四處逛逛,看看各地風光。大齊地廣物博,遠遠比書上寫的有趣。」
說完給她講了幾段他在外面征戰時經過的幾處地方,「……西南荒林中的象,比兩個我還高,你這麼粗的樹,大象鼻子一卷便能拔地而起。」
唐瑜不信,但也不打岔,聽他或真或真地說。
下了橋,他一路朝臨江堂而去,唐瑜力氣恢復了不少,求他放她下來。
「我不累。」宋欽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大步跨進了院門。
唐瑜只好趴在他肩頭,假裝睡著了。
兩人一更天出發的,現在都快三更天了,唐瑜累,明溪明湖兩個丫鬟一直等著,也不輕鬆,終於看到兩個主子遊園回來了,明溪掃眼王爺背上頭髮披散的姑娘,特別識趣地道:「王爺,熱水已經備好了。」
涼了就換上熱的,反正乾等著也是等著。
宋欽聽了,叫她攔住元寶,他直接背唐瑜去了西屋內室。
這邊內室就是當浴室用的,裡面擺了一個大大的浴桶,宋欽走到桶前,低頭,一手抱著小姑娘腿,一手去脫她腳上的繡鞋。唐瑜懂了他的意思,急得晃著小腳躲他,「王爺先沐.浴,我……」
「時候不早,一起洗。」宋欽逮住她的小腳丫,脫完鞋就將人放到了浴桶里,熱水迅速包圍過來,溫暖了在外面吹了半天湖風的小姑娘,唐瑜卻無心享受,腦袋冒出來,扶著桶沿想要逃出去。
宋欽看著眼前出水的芙蓉,一把甩開最後一件衣袍,眼看她閉上眼睛逃向另一側,宋欽笑著跨進浴桶,長臂一伸,勾著她腰將她捉了回來,親她小巧的耳垂,「瑜兒累了,本王伺候你。」
清靜甚至死寂的房間,主人們一回來,屋裡頓時熱鬧了起來,嘩嘩的水聲中,小姑娘連續不停地求著王爺王爺,叫聲也似那水聲似的,時高時低。元寶不懂主人在做什麼,趴在門口汪汪汪地叫,結果它越叫裡面小姑娘哭得就越可憐。明溪實在聽不下去了,紅著臉抱起元寶,攥著嘴筒子,剛要走,屋裡傳來男人沙.啞的命令,「放開元寶,你們退下。」
明溪再不敢憐惜小姑娘,灰溜溜與明湖去了院子裡。
「噹噹當……」
真的到了三更天。
唐瑜最後一絲力氣也被他榨乾,倦極而睡。
宋欽溫柔地替她擦拭身體,抱著人去了東屋,擁她入眠。
他貪她的色,卻不是因色誤事的人,第二天到了該去上朝的時候,宋欽準時清醒。屋裡黑漆漆的,懷裡小姑娘呼吸輕緩綿長,宋欽抱抱她,香了口,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幫她蓋好被子,他摸黑披上外袍,去前院換衣裳。
前院燈都亮了,沈寂站在外面等候,宋欽來了,他跟在後面,進去服侍。
說是服侍,宋欽只需要沈寂拿走換洗的衣物便可,其他的他早已習慣自己做,走到屏風前,剛要那掛在上面的衣服,身後忽然傳來沈寂震驚的聲音,「王爺受傷了?」
宋欽愣住,回頭看他,一眼看到沈寂手中,白色的中衣衣擺上,有一片殷.紅。
宋欽皺眉,他絕對沒有受傷,血是哪來……
臉色陡然一變,宋欽飛快披上外袍,疾步朝後院走去,沈寂肅容跟在後面,立在院中等候傳喚。宋欽進了屋,並沒有驚動酣睡的姑娘,他點了燈,提著一盞走到床邊,掛起紗帳,低頭,就見小姑娘臉色蒼白,兩條新月似的黛眉微微蹙起,仿佛很是難受。
宋欽心中一沉,昨晚她只有最初瞧著痛苦,後面明顯也享受到了,所以他沒有壓制自己,狠吃了幾次,難道她還是受了傷?
放下燈盞,宋欽看看她憔悴的小臉,神色凝重地掀開被子,才掀開,看到她中衣上同樣有紅。宋欽身上發冷,極度的後悔自責湧上心頭,可他更擔心她的傷勢,一邊觀察她,一邊輕輕地往下拽她的褲子。
褲子上更多。
額頭出了汗,宋欽輕輕地按住她腿,忘了自己剛用冷水洗完手臉,手是涼的。唐瑜身體一抖,睜開眼睛,就見宋欽低著腦袋……
唐瑜抓起被子遮住自己,轉眼就躲到了最裡面,惱怒又害怕地盯著他,「王爺讓我休息休息行嗎?」她知道他力氣大,仿佛永遠都用不完似的,但她沒有他的好身體,她真的受不了了。
對上她驚恐的眼神,宋欽越發愧疚,再一次覺得自己變成了畜生,怪不得她不肯喜歡她,他都開始恨自己,嘴上說的好聽,一碰到她身子,心裡想著的就只剩下自己,只享受她的好。
「對不起。」他別開眼,不敢看她,怕看到她的嘲諷,「沈寂在外面,我讓明溪明湖進來服侍你更衣,讓他替你把把脈。」上次她那麼痛苦,也沒有流這麼多血,這次肯定傷的更厲害。越想越無顏待在她面前,宋欽站了起來。
唐瑜總算回神,茫然地喊住他,「王爺等等,您,為何叫沈寂替我把脈?我……」
剛說完,底下忽然一陣異樣。那感覺太過熟悉,唐瑜不禁看向剛剛躺著的地方,就見宋欽為她精心挑選的粉色床褥上,果然有幾點暗紅。
小姑娘蒼白的臉蛋,噌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