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市越晚越熱鬧,魚龍混雜到處人擠著人,還有許多帶著面具的奇怪之人。
鶯鶯並不是和欽容單獨來的,隨行的還有顧凌霄和景順荷,四人兩兩分組,在街角碰面時,景順荷被顧凌霄攬在懷中有氣無力,鶯鶯見狀嚇了一跳:「小花嫂嫂怎麼了?」
「沒事。」見鶯鶯還極有精神,景順荷不忍掃興。而顧凌霄見不得景順荷為難自己,就直言道:「她孕後易困,我先帶她回去休息。」
這麼晚別說是孕婦困了,就連尋常人也開始熬不住,欽容考慮後道;「一起回去罷。」
鶯鶯張了張口想要反駁,抱住欽容的胳膊弱弱喊了他一聲。
黑市這條街七拐八繞又長又深,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鶯鶯還沒有玩夠。她不困也沒有玩夠,很清楚他們明日就要啟程離開,所以還想再待久一些。
欽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容拒絕道:「你該睡覺了。」
前世就是因為他太縱容她,才慣得她夜夜不睡通宵亂玩,到了後來毀了身子。
「那、那三哥哥稍等一下,我回去買樣東西。」見勸說無果,鶯鶯只能乖乖聽話。在隨著欽容他們離開時,她又跑回之前逛過的攤位,想要買那仿真軟月匈。
儘管知道這東西她很可能用不上,但不買她心裡痒痒。
「老闆……」生怕欽容跟過來,鶯鶯一路過的很快,在回到小攤前不小心絆了一腳。
想也不想就抓向身側,鶯鶯穩住身形才發現自己抓住的是男人衣服。那人背對著她而站,身形高大肩寬窄腰,披在身上的衣服料子軟涼像是上好的綢緞,一摸就知價格不菲。
她這是抓到了個什麼人物?!
男人披垂著一頭墨發,發尾掃過鶯鶯的手背,在這寒冷的冬夜裡竟泛著雪意的潮濕,像是在發上潑了水。
鶯鶯道了聲歉趕緊放下自己的手,卻遲遲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男人只是站在攤位前挑選著東西,脊背挺直,對於鶯鶯不小心的觸碰像是沒有察覺。
見此,鶯鶯沒再說什麼,幾步走到攤位前指了指桌上的仿真軟糰子,讓老闆幫自己包起來。
「……要三個。」鶯鶯用手比了個數量,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買這麼多。
小攤老闆原本招呼著華衣男子不怎麼搭理鶯鶯,見鶯鶯一口氣要的多,他馬上換上熱情笑容招呼鶯鶯。
鶯鶯這會兒與男子並肩而立,矮人家大半頭的她也不敢隨意抬頭看。
寒風吹來時,鶯鶯裹了裹身上的披衣,忽然聞到一股好聞的香味。這香氣甜膩中透著幾分涼氣,鶯鶯用力嗅了嗅,覺得這香氣極為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聞過。
循著香氣追去,她很快察覺這氣息來自身側的男人,不由就抬頭看了他一眼。昏暗閃爍的燭火下,鶯鶯乍這麼一看被嚇了一跳。
「姑娘,您的東西打包好了!」老闆笑著將東西遞給鶯鶯。
鶯鶯回過神來接過,付了錢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她沒忍住又回頭朝男人看去,男人無聲無息仍立在原地,他垂著面容捏起一片軟薄似膜的東西,鶯鶯不知他拿的是什麼,只看到他臉上遮了大半張面具。
除了裸.露在外的白玉下巴,面具凹凸不平遮滿面容,像是一張哭泣的鬼臉。
「真奇怪。」鶯鶯收回目光小聲喃了句,感覺這男人舉止極為怪異。
更讓她覺得怪異的是,她竟在這鬼臉面具男身上抓到幾絲熟悉感。
鶯鶯並不知道,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時,男人扶了扶臉上的面具偏頭看向了她。鶯鶯只聽到耳邊脆響彈出:【恭喜宿主,新任務解鎖成功!】
腳步停住,隔了這麼久的時間,她險些忘了還有新任務這檔子事。
「我記得你說,新任務是因為我要去西北才觸發解鎖的,幾個月過去了,我們明天可就要離開西北了。」鶯鶯嘲諷了句。
系統沒有被干擾到,它一心一意念出新的任務:【前往南音國保護太子燕寧,並助他順利登上帝位。】
轟——
如同驚雷劈身,鶯鶯許久沒回過神來。
「……」
西北戰士大勝返程的消息傳出後,皇城百姓夾道相迎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鶯鶯他們到達皇城的那日,晴朗的天氣又下起大雪,鶯鶯坐在馬車裡趴伏在窗前,伸出手懨懨接了片落雪。
欽容沒有騙她,他承諾她要在這個冬天過去前帶她回來看雪,就真的做到了。原本鶯鶯該高興,可如今她滿腦子都是新任務的事情,不僅提不起半分高興,反而距離皇城越近越心亂。
……回到皇城後,她想要離開北域就很難了吧。
鶯鶯分神這般想著,並沒注意到坐在她身側的欽容看了她許久,見人皺著眉遲遲不回神,欽容傾身靠近把人往懷裡抱,「在想什麼?」
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欽容感受到懷中人微弱一動,倚靠在他身上溫聲解釋:「沒什麼,就……看雪啊。」
大雪不停,所覆蓋之處白茫茫一片,這本該是乾淨漂亮的雪景,如今落在鶯鶯眼中無端多了幾分荒涼。
欽容隨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好看嗎?」
鶯鶯心不在焉回:「好看。」
「那是我好看還是外面的雪景好看?」
鶯鶯扭頭,總算將目光放在欽容身上。
望著面前這張過分俊美精緻的容顏,鶯鶯腦海又浮現昨晚的場景,她呆愣愣站在黑市的人流中,系統對她說:【西北距南音不遠,你若想儘快完成任務,最好是趁著這個機會逃走。】
【你要知道這任務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可欽容不會明白。你覺得回到北域後,他會放你離開嗎?】
黑市嘈雜,在周遭說笑的亂聲中,唯有系統的話如同利劍一直往她耳中鑽,鶯鶯險些就動搖聽了它的話,可她不能這麼做啊。
她正等著回去參加哥哥和小花嫂嫂的婚禮,按照任務親眼看著她的小侄兒出世,最重要的是,欽容如今對她這麼好,她怎麼捨得一句話不說就跑去南音,欽容還在原地等著她。
「你好看。」
鶯鶯很認真回了句:「雪景遠不如你好看。」
正如同她拖著僵硬的腿在黑市中不知所措時,欽容撥開人群拉住她的手。月色與寒風中,他好看的面容溫暖低垂,溫柔直入她的心底。
除了欽容,旁的男人怕是再也入不了鶯鶯的眼中。
西北這一戰,欽容不僅贏得了軍心,更贏得了民心。
自他歸來後,各方勢力短時間內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欽容藉此機會拔除幾派亂黨,清洗大半個朝堂大力扶持自己的人,將帝位穩穩按在了身.下。
這些都與前世沒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鶯鶯的名聲越來越好了。要知道,前世欽容大勝歸來時,鶯鶯醉于美人榻將整個皇城攪得天翻地覆,百官積怨已久紛紛上奏,欽容一回來就被逼著廢后。
如今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僅是軍中人在誇讚鶯鶯,就連隨行的將領也在大肆宣揚當今皇后有勇有謀,坊間更有茶館酒樓編寫鶯鶯尋回自家哥哥、剷除軍營內奸的戲本子。
皇宮內,曉黛拿著幾分拜帖走進寢宮,「剛剛又有幾位夫人傳話,想帶著自家姑娘見見您。」
「哦對了,吏部尚書家的周夫人近日還得了件寶貝,明日她在華園設宴,問娘娘有沒有時間過去。」
回到皇宮後,欽容下令修建的金殿已經建好,鶯鶯搬進去後正坐在殿內發呆。
伸手摸了摸結實的金柱,她伸手摳著鑲嵌在上面的寶石問:「這是第幾個了?」
曉黛數了數手中的拜帖,「奴婢手中拿了三份,剛剛翠兒說她手中也有幾份,還沒呈上來。」
鶯鶯啊了聲有些煩,她是真不願意見這些權貴家的婦人。
說來好笑,前世這群人都躲著她走,還暗地訓誡自家姑娘少爺不要同她一起玩,生怕鶯鶯混不吝把人家家裡的寶貝疙瘩帶壞。
現在倒好了,隨著鶯鶯名聲好轉,這群人蜂擁擠著往她眼前湊,總想自家女兒和她關係好些,再讓鶯鶯給她們尋一門好親事。
鶯鶯想到這裡抱怨了句:「她們不怕自家女兒再上吊啊。」
曉黛沒聽清鶯鶯的話,茫然問了句:「娘娘說什麼?」
「沒什麼。」
鶯鶯自然不能告訴她,前世就有一家夫人要死要活的非讓她挑門好親事指婚,鶯鶯見她明里暗裡想要攀權,就如願給她們挑了家權貴公子,結果那家一聽名號哭鬧不停,最後在出嫁的前一日上吊自殺了。
這件事鶯鶯何其無辜,最後卻得了個毒後的稱呼。
這一世,鶯鶯名聲變好了也不敢在摻和這事,正要讓曉黛回絕了這幾份拜帖,曉黛翻開一帖忽然呀了聲:「裘夫人也想見您一面。」
鶯鶯拒絕的話噎在喉嚨。
裘夫人,也就是裘安安和裘郁的母親。在顧凌霄與順荷長公主的賜婚聖旨傳遍皇城後,裘夫人近日正在給裘安安相看家世相配的世家公子。
「小花嫂嫂知道這事嗎?」鶯鶯接過了曉黛手中的帖子。
剛剛回皇城,鶯鶯近日煩心事太多還沒與裘安安見過面,只遠遠見過裘郁一面。
此次西北之戰顧凌霄立了大功,欽容在朝堂對他進行一系列的封賞後,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就給他賜了婚。
一個是藏在心裡愛又得不到的顧家哥哥,一個是自己掏心掏肺對待了多年的姐妹,鶯鶯不由想,在裘安安得知這門親事時,該有多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