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小心翼翼養了三天,陸成又請宋郎中來給她把脈,確定胎穩了才放心讓凝香下地走動。
此時後院的櫻桃都賣了,就剩些沒紅透的櫻桃慢慢轉紅,隨吃隨摘。
「娘,哥哥打我。」遠處的牆根底下,果兒突然推了阿南一下,委屈噠噠地跑過來朝娘親告狀。
阿南緊跟著追了上來,著急地辯解:「娘,我不是故意的。」
兄妹倆跑來了,就剩昭昭蹲在原地,小手不知在搗鼓什麼。
凝香都看見了,剛剛果兒蹲著要起來,正好阿南蹲下去,胳膊肘不小心砸到了果兒的腦袋。
「哥哥不是故意的,果兒不許再推哥哥。」凝香坐在椅子上,搖搖扇子,溫柔地哄女兒。
果兒嘟著小嘴,不滿娘親「偏心」哥哥。
「妹妹,我真不是故意的。」阿南低頭看著妹妹,摸了摸她腦頂,「還疼不疼?」
果兒趴在娘親腿上,歪過腦袋不理哥哥。
阿南無措地看向娘親。
「過來,給娘抱抱。」與兒子相處一天就少一天,凝香越捨不得,對阿南就越好,之前阿南偷偷淘氣她還會訓兩句偶爾打兩下屁.股,現在是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說,當然阿南更加懂事了,怕娘親再生病。
被娘親抱著,還低頭親了他腦頂一口,阿南清澈的鳳眼裡裝滿了茫然。
娘親怎麼對他這麼好了?
果兒腦袋又歪過來了,明明她受了委屈,娘親卻親哥哥,果兒更不喜歡哥哥了,抿抿小嘴兒,站直了,顛顛地跑向昭昭,不跟哥哥玩。阿南望著妹妹跑遠,牽著昭昭的手氣鼓鼓往二奶奶家去了,急得大喊,「妹妹!」
果兒就不理他,熟門熟路地去了對面的二房。
「阿南別急,一會兒果兒就不生你的氣了,走,娘領你去屋裡,娘教你寫字。」凝香挺高興能單獨跟兒子待著了,慢慢站了起來。
阿南更想去找妹妹,但他不想拒絕娘親,頗為無奈地隨著娘親走了。
不過果兒昭昭很快就回來了,一人手裡抓了兩顆黃澄澄的甜杏兒,胸前的小荷包里還各裝了一個。
「娘,二奶奶給的。」果兒舉著杏兒興奮地對娘親道。
「也給我了!」昭昭同樣舉起了小手。
凝香看看兒子,笑著問女兒,「三個大杏兒啊,果兒都給誰吃啊?」
「給娘吃!」果兒立即將左手的杏兒遞給娘親,杏眼瞅瞅哥哥,不太情願地又遞給哥哥一個。
阿南高興壞了,將杏兒塞回妹妹手裡,「妹妹吃,哥哥不饞。」
「二奶奶說吃多了牙會倒。」果兒牢牢記著大人的話,再次往哥哥手裡塞,這次是笑臉了。
阿南開心地笑。
兄妹倆互相瞅瞅,一起吃杏兒了。
昭昭咽咽口水,將一個杏兒遞給凝香,凝香欣慰極了,沒要,「昭昭自己吃吧,給你娘送去。」
「這個給娘,這個給舅舅。」昭昭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堅持將留給舅舅的杏兒交給香姨。
小丫頭這麼懂事,凝香替弟弟高興,昭昭呢,要回家分娘親杏兒,先跑了。
凝香讓阿南果兒去送昭昭。
孩子們走了,凝香看看手裡的兩顆杏兒,輕輕嘆了口氣。
夜裡她終於對陸成提到了她的憂慮,「你說,那邊知道素月做過世子的姨娘,會不會猜忌?」
陸成最近想的都是兒子,還真沒有想過這層,知道凝香與素月關係親,摸摸她肩頭,猶豫道:「猜忌什麼?素月是被裴家趕出來的……」
不對,如果侯府依然昌盛,素月昭昭沒什麼值得懷疑的,但娘倆被趕出來不久侯府就倒了,之前裴景寒還那麼寵愛素月,更是不懼染上瘧疾也要親自守著昭昭,皇上多心的話,這事還真難說。
「昭昭到底是不是……」陸成低聲問妻子,素月有什麼秘密,應該會對妻子說。
「不是裴家人。」凝香毫不猶豫地道,素月身上的傷是真的,她提及昭昭生父時的悲哀蒼涼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陸成點點頭,沉默片刻,往下挪了挪,看著她眼睛道:「那你打算做怎麼辦?」
凝香無意識地點他胸膛,一下一下地小聲道:「我怕萬一那邊懷疑,素月昭昭可能有危險,可我也捨不得素月,你看,我明天跟素月照實說了吧,她也害怕的話,暫且搬遠點,她覺得沒關係,就繼續住著。」
昭昭不是裴景寒的孩子,其實應該沒有大問題,凝香就是怕萬一,而她不想因為自己的隱瞞,等素月昭昭真的出事時再後悔。
陸成沉默,長久地思忖後,低聲道:「素月親口告訴你昭昭父親另有其人的?凝香,你想想你去素月那裡打聽裴景寒動靜時,你對素月說實話了嗎?如果,只是如果,昭昭是裴景寒的孩子,那素月知道是咱們救了皇上,間接害死裴景寒,你說她會不會恨咱們?」
凝香如遭雷擊。
是啊,她就沒有對素月撒過謊嗎?她對素月撒謊,是不想素月擔心,是因為真相不會影響素月什麼,那麼素月也可以同樣對她撒這樣的謊啊,畢竟素月也不知道他們與皇上的淵源,她只是想保護昭昭。
但這個才是真相,昭昭真是裴家的骨肉,她就更得勸素月趕緊帶著昭昭搬家了。
用什麼理由?
沒有理由,況且阿南以後常常回來的話,消息傳開,素月早晚會知道。不如實話實說,姐妹一場,說個清楚,昭昭不是裴家骨血最好,是了,也不過是提前讓素月恨她而已,至少能讓素月意識到留在東林村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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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定阿桃帶孩子們去果園玩了。陸成找了高粱穗,坐在灶房北門口綁掃地笤帚,凝香叫過來陪她的素月搬把椅子,兩人去櫻桃樹下坐著,那裡空曠,小聲說話,隔壁聽不到,她也不用擔心外面有人偷聽。
「素月,你跟我說實話,昭昭到底是不是裴家的骨血?」沒有拐彎抹角,凝香盯著素月問。
素月正仰頭看樹上還有幾顆櫻桃,聞言心中一緊,疑惑地看向凝香,神情凝重,「昭昭的父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為何突然這樣問?」
沒有害怕,只有困惑。
凝香看不透,放棄了猜測,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舊事,再解釋她為何要說這個。
素月不受控制地白了臉。
阿南竟然是皇上的兒子,前幾天,她們娘倆就站在皇上面前,站在殺了裴景寒的皇上面前。
素月好一陣後怕,但她沒有怕到失去理智,見凝香盯著自己,她緊張地握住凝香手,第一次在凝香面前露出了怯態,「凝香,昭昭真不是世子的骨肉,我,我現在該怎麼辦啊?皇上懷疑昭昭怎麼辦?」
她只想女兒平平安安地長大,為何要這麼多波折?
至於裴景寒的死,素月不怪凝香,那是朝廷大事,凝香與陸成面對皇上的威脅,根本沒有選擇,素月也沒有閒心去恨皇上怨凝香。裴景寒已經死了,她只想自己與女兒平安,麻煩越少越好。
她太慌張,嘴上問著凝香,心裡已經各種念頭轉了起來,根本沒聽進去凝香說了什麼。連夜逃走,好端端地為何要逃,事後皇上追究起來,更是心虛的表現,可是不逃,皇上看破裴景寒的計策,想抓她們就更容易了。
左右為難,恍惚聽見凝香問她有沒有辦法證明昭昭生父的身份。
素月苦笑,那是她瞎編的,女兒就一個爹爹,哪有什麼生父……
恍如烏壓壓雲層里突然射.出來一道刺眼的日光,素月突然想到一個人。
那個人說,他願意娶她,願意承認昭昭是他的骨血。
素月眼裡迅速恢復了生氣,對,只要吳明舉肯認昭昭,女兒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念頭一起,素月閉上眼睛,在心裡用裴景寒說了聲對不起。
她想替他守著的,可是事情出了變故,為了女兒,她只要這一條路可選。
「凝香,我想見吳三爺一面,你能替我安排嗎?」冷靜下來,素月握著凝香的手道。
凝香不解地皺眉,「為何要見他?」
沒有得到吳明舉的同意,素月不想直接將帽子扣到他頭上,黯然道:「我問問三爺想不想做脂粉生意,想的話,我那幾個方子多少能賣點錢……凝香,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不能一直花你的銀子,你讓我試試吧,實在不行,我再求你幫忙。」
她誠懇相求,凝香心中酸澀,實在捨不得素月娘倆離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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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一點點,大家先看,我繼續寫,爭取半小時內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