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善情緒很不穩定,容羨將人抱回榻上,摟在懷中安撫了很久。
平日裡溫溫軟軟的姑娘,這會兒身體冰涼還發著顫,容羨從沒如此嫌棄過自己的體溫,為了溫暖阿善,他只能暗自運氣讓自己的身體溫暖。
「沒事的。」容羨輕拍阿善的後背,低頭輕吻掉她頰上的淚水。
阿善睫毛濕漉閉眼窩在容羨懷中,哭累了後虛弱的她昏昏欲睡,容羨注意到門外晃動的人影,抬起手臂將掌心罩在了阿善耳邊。
「爺。」修白在門外徘徊了很久,終是咬牙出聲。
容羨輕皺眉,低低詢問:「何事?」
修白硬著頭皮回:「那老道跑了。」
榮皇宮不比南安王府,這裡並沒有暗閣,天牢也不是容羨的私人領域。知道一會兒容羨會親自審問老道,所以他將人關入偏殿的柴房,誰知就一會兒的功夫,那老道長就無緣無故消失了,真真是邪了門。
「……跑了?」呼吸微頓後,房內容羨涼涼重複修白的話。
他只要一想起那該死的老道士,心中的殺.戮欲就抑制不住。就連容羨再最過分的時候,都不曾將阿善逼到崩潰痛苦,那老道士究竟做了何把他的阿善逼到如此,不管是何,他都要讓人付出代價。
「給我查。」怕驚擾到阿善,所以容羨嗓音壓得很低。
見阿善窩在他懷中睡著了,他輕柔將人橫放到榻上,剛想起身,睡夢中阿善不安的拉住容羨的手指,容羨見狀只能留下,就著這個姿勢側躺在她的身邊,幫她拉好錦被。
阿善並沒有睡太久,天剛蒙蒙亮,她就再次從噩夢中醒來。
醒來時她看到容羨放大的俊顏,兩人距離很近,容羨手臂伸長將她摟在臂彎中,雙眸閉闔著還在沉睡中。
阿善看著看著他眼眶忽然就紅了,微小的抽泣聲很快讓容羨驚醒,睜開雙眸對上阿善含淚的眼睛,他迅速清醒,輕聲嘆氣心疼抱住阿善,輕哄著:「怎麼又哭了?」
阿善抽噎著沒有回答,她只是在睡夢中忽然疑惑,為何那老道長會忽然將這瞞了幾世的真相告訴她。
她陷入夢魘一直昏迷不醒又能怎樣?老道長不是並不在意她這一世的生死嗎?那他之前為何又屢次幫她給她指明道路,直接任由她死去不是更好嗎?
夢中滿滿的疑問讓阿善不安,所以她很快醒來。
很奇怪,明明在夢中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問題,竟然只因在醒來看了容羨一眼,就全部明白了。
——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阿善看著容羨的臉全部想通,只因『容羨』二字。雖說老道算到阿善開局即死,但既然她活下來了,那麼老道長自然會按著之前答應過容羨的,不干涉阿善的選擇,讓她自由選擇今後的路。
或許是阿善如今又影響了容羨的氣運,所以老道不得不出手救她告訴她真相。上一世的阿善是因任務重生,這一世的阿善卻是因容羨重生,又因容羨的存在改變死局、無形中救了她數次。
「原來,我欠你的不只是一條命。」阿善喃喃對容羨道。
容羨並沒有前世的記憶,所以他只是輕微皺眉,幫阿善擦去臉頰的淚水低斥道:「不准胡說。」
他就聽不得阿善提什麼命不命的。
得知自己就是原書中的顧善善後,阿善根本就沒什麼心思在繼續睡覺。醒來後她就去看顧伯遠,這是她的親爹爹,可她竟隔了兩世才真正與他相認。
「爹爹。」
房中顧候呼吸微弱,仍舊沉睡著,阿善輕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頰邊,「你一定要醒過來,善善還有好多話沒同你說呢。」
今日依舊是大雪,過了一夜雪鋪在地面已經厚厚一層。下午的時候,阿善心不在焉窩在藥房中看醫書,康嬤嬤激動衝進來喊道:「醒了醒了,太后娘娘她醒了!」
阿善微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丟下書朝慈孝太后寢房跑去。
就在剛剛,阿善都開始猶豫要不要用那張『救命符』了。她險些要忘了,自己身上還留有一顆腐.屍蟲的核珠,那珠子可化奇毒,當初修白的毒就是靠這珠子解的,就是不知它能不能化解蠱毒。
「祖母!」雪天地滑,阿善朝慈孝太后寢房跑時,險些摔倒。
她迫切的想要見到慈孝,卻不曾想自己險些認不出剛剛甦醒的人。明明幾天前還輪廓清晰的老人,只是甦醒的這一會兒,滿臉皺褶皮膚暗黃,就連滿頭白髮都暗淡下來,變得稀疏毛躁。
「丫頭,過來讓祖母看看。」剛剛醒來的慈孝還不知自己變成了何樣,虛弱招手喚阿善走近。
阿善很快調整好情緒上前,裝作若無其事同慈孝說笑,很快,得到消息的小皇子容清也偷偷趕了過來。阿善擔心小孩子不善偽裝會被慈孝如今的模樣嚇到,見到容清進門時愣住了,阿善心提了起來,好在容清只呆愣了幾秒,很快就恢復鎮定朝慈孝走去。
比起阿善,他顯然是更親近慈孝太后一些。才幾日不見,這孩子看起來又瘦了,見他目光一直看向桌面上的糕點,慈孝心疼拍了拍他的小手,讓他端著糕點上一旁吃去了。
「清兒是個好孩子。」剛剛醒來的慈孝並沒多少精力說話,沒一會兒就又犯困了。
她同阿善簡短的聊天中全是在誇讚容清,末了囑咐阿善:「祖母怕是活不久了,若是有時間,善善就代祖母多照顧照顧那孩子,他也是個可憐人。」
「祖母您明明還能活好多年!」阿善反駁著,對於慈孝的吩咐每句都記在了心裡。
天已經完全黑了,慈孝太后休息後,阿善帶著容清退出房間。
容清好似餓了很久,並沒有因為一盤糕點而填飽肚子,聽到身側孩子肚子傳出的咕咕聲,阿善領著人去了膳房,吩咐廚子幫容羨做些吃食。
「你喜歡吃什麼?」想到容羨那個醋缸,這次阿善沒再將容清往房間帶。
兩人就坐在膳房大堂中,容清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猶豫了下輕聲回答:「我喜歡吃甜食。」
想了想還補充一句:「越甜越好。」
「你喜歡吃甜?」阿善有些驚訝,或許是因為容羨不喜甜,她就自動帶入所有男人都不喜甜食。
想到容清還是個孩子,她吩咐廚子多備了些甜食,最後輕聲囑咐:「甜食可以適當吃些,但不宜多食,知道了嗎?」
容清乖乖巧巧點了頭,阿善想起他的傷勢,又柔聲多問了幾句,等到膳食上桌,容清拿筷箸前還不忘對阿善道謝:「謝謝姐姐。」
阿善對他笑了笑,一時間也沒察覺出稱呼的不對勁兒。
「……」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一股暗涌悄無聲息浸入榮皇宮。
容羨接到宮裡的信兒後,帶著人匆匆從南安王府返回皇宮。比預料中早了幾個時辰,顯然因為顧惜雙的變故,容辰黨派沉不住氣,決定儘快下手。
「爺,大皇子的人傳來消息,說是容辰藏在湘口的私兵預計還要一個時辰,才能抵達皇城。」
「看來我真是高估他了。」容羨嗤笑一聲,步伐匆匆邁入賢禧宮。
本身,容辰用全部兵力逼宮就是一步險棋,如今為了搶占先機,他都不顧後備軍是否能趕到,可見容辰心浮氣躁是等不及了,也能明顯看出他對容羨的顧忌。
他是怕容羨察覺到異常提前布置好一切,所以準備打所有人個措手不及。
「世子妃呢?」得知現在的戰況,容羨淡定如常,絲毫也不急躁。
直到看護在阿善身邊的一名暗衛來報:「世子妃出賢禧宮了。」
「出去了?」
容羨臉色瞬變,陰沉沉問:「她去了哪裡?」
如今容辰的先行軍已經潛入榮皇宮,很快第一輪血洗將在皇宮東門或西門展開。容羨擔憂阿善的身體情況,還沒來得及同她說容辰的事,習慣了阿善日日守在賢禧宮內,他沒料到她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去。
「修白。」容羨步伐亂了,「你帶一隊人,迅速將世子妃找回。」
與此同時,西宮門處的暗衛來報:「爺,容辰的人從西面殺進來了,東門也有異動!」
對於容辰的造反,阿善毫不知情。
容清離開時,阿善將人送到賢禧宮大門,本想看著人離開後就回去看顧伯遠,誰知走了兩步的容清忽然又轉回身,小心翼翼去拉阿善的手指:「姐姐可以送送我嗎?」
容清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看阿善了,悶聲悶氣:「我有些害怕……」
他沒說他到底怕什麼,阿善也不需要知道,因為容清這弱弱的一句請求,阿善主動牽起他的手。容清愣了愣抬頭看她,漆黑的眼睛如同兩顆晶瑩葡萄,清晰倒映出阿善的身影。
「別怕。」阿善安撫著他,想起容羨對待她的交代,她送容清出門時特意帶了兩名暗衛。
也幸好她帶了,不然她和容清很可能會死在容辰亂黨的刀下。幾人行至宮道,隱約聽到隔牆傳來的吵嚷尖叫,其中一名暗衛敏銳護住了阿善和容清,另一名暗衛翻牆而上,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對牆下人喊道:「快,帶著世子妃和小殿下速速躲起來!」
阿善察覺到不對,因容清步子小跑的慢,她當即就將容清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