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好了!」
烏郎山笑裡藏刀:「稻粱菽麥黍稷,這些雜.種,哪個是先生?」
陳平安聽得暗暗好笑。
老雜毛果然沒憋好屁,上來就罵自己是雜.種,那他自然也不客氣:「詩書易禮春秋,許多正經,何必問老子?」
「好,對得好!」
「小安子,真有你的!」
「真是厲害了,簡直是絕對!」
「……」
太子姜淶以及一眾文武能臣無不拍手叫好,為陳平安的絕對喝彩不已。
陳平安微微一笑,臉色並無變化。
這樣的對子要多少有多少。
倒是烏郎山,本以為這個對子能難住眼前的小太監,結果還是被輕鬆秒殺了,一時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作為南齊的対王,他已然是名滿天下,而對方卻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太監,這本來就已經落入下風。
現在還一直被對方壓制,這讓他老臉往哪兒擱啊?
不行,必須反轉局面!
烏郎山深吸一口氣,大喝道:「烏郎山千古。」
「臭不要臉!」
「烏郎山,你何德何能,也敢自稱千古?」
「你可真會往臉上貼金。」
「我呸——」
大殿裡的東胤學士、文臣們,頓時忍不住開噴了。
只因,烏郎山的這個對子太陰險了。
雖然只有短短五個字,卻把自己包含其中,又用「千古」形容,給自己一頓大誇特夸,厚臉皮到了極點,卻又暗藏玄機。
要是陳平安順著他的意思往下對,不管對上來什麼樣的對子,都已經默認稱讚烏郎山的事實,落入了下乘。
可要是不對,那就是輸了。
這一招簡直不要臉!
一時間,東胤王朝的大臣、文人們都緊張起來,想不到要如何才能破局,只能看向了陳平安。
見狀,陳青玉得意地催促道:「小太監,你剛剛不是能說會道嗎,那你倒是趕緊對啊!」
陳平安看了陳青玉一眼一眼,淡淡道:「胤武帝萬歲。」
他用胤武帝對烏郎山,乃是以人對人,萬歲對千古,又恰到好處。
只是……
陳平安的話音剛落,東胤的大臣就紛紛怒斥:「烏郎山區區一介腐儒,有什麼資格和陛下相提並論?」
「陛下乃是大胤之主,烏郎山區區一介外臣,兩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烏郎山對不起陛下!」
「……」
「你們說得對。」
陳平息瞅了烏郎山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烏郎山確實對不起陛下!」
眾人頓時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陳平安這個對子的玄機在這裡。
烏郎山本是東胤重臣,深受胤武帝的喜愛,卻選擇叛逃了南齊,的確對不起胤武帝。
一眾文武能臣不禁豎起大拇指,這個對子,簡直是妙不可言啊!
烏郎山又羞又惱。
為了挽回顏面,他又開口喊道:「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
這是一個反諷的對子。
如果君恩深似海,那麼臣節重如山。
可要是沒有君恩深似海,自然就不會有臣節重如山。
這也是在為他自己洗白——因為胤武帝對他沒有君恩,他才選擇叛逃去了南齊。
並且,這個對子依舊和剛才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平安順著對,也默認了胤武帝對不起烏郎山一說,依舊是一場敗局。
「小太監,你繼續對啊!」
烏郎山自以為無人能對,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對他!」
「小公公,對死他!」
「……」
東胤眾臣連連催促。
陳平安把烏郎山的嘚瑟看在眼中,淡淡道:「這個對子,我無須作對。」
烏郎山暗喜道:「怎麼,你打算認輸?」
「非也。」
陳平安搖了搖頭:「我只加兩個字就能贏你。」
烏郎山眉頭一揚:「哪兩個字?」
陳平安看向胤武帝。
胤武帝一揮手:「筆墨伺候。」
立馬有小太監拿上筆墨紙硯過來。
陳平安龍走蛇游,寫下一副對子:「君恩深似海矣,臣節重如山乎?」
雖然只加了兩個字,卻讓原本的對聯意思大變,也是含沙射影,坐實了烏郎山的叛國行徑。
胤武帝的君恩已然深似海,卻不見烏郎山臣節重如山!
「好!」
胤武帝看到這副對子,當即撫掌大笑:「對得好!」
「厲害啊!」
「這對絕了!」
「對得太妙了。」
「……」
東胤眾臣也感嘆不已,被陳平安的文采折服,也鬨笑烏郎山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
「你……」
「噗——」
烏郎山指著陳平安,氣得吐血三升而亡。
南齊使團的眾人也都陰沉著臉。
尤其是陳青玉,像是被雞脖子給卡住了脖子一樣。
烏郎山一代大家,在南齊對對子沒有對手,卻在東胤王朝被一個小太監給對死了……
丟人!
太特麼丟人了!
「你們還愣著幹啥,快把他掛上去啊!」陳平安招呼大殿四周的侍衛們。
陳青玉頓時大怒不止:「小太監,你別欺人太甚!」
「烏郎山都已經死了,你還要在大殿上辱屍不成?」
「放肆。」
高高在上的胤武帝當即一聲冷哼:「自掛白綾是烏郎山自己提出來的條件,怎麼就成了我大胤欺人太甚?」
陳青玉一時語塞。
坑是烏郎山挖的,那就只能用烏郎山的屍體來填了。
「掛上去。」
「是!」
侍衛們立馬把烏郎山的屍體掛在白綾上。
陳平安又看向南齊使團:「這老王八已經死了,你們要是認輸可以趁早了。」
「要是你們還想繼續,就趕緊來下一位。」
這時,一個鬚髮皆白的儒裝老者從南齊使團的隊伍中站了出來:「老朽墨文青,得南齊文人雅士贈送外號『南齊詩聖』,前來討教作詩。」
「沒問題。」
陳平安瞥了墨文青一眼,淡淡道:「不過,我看你一把年紀了,不想讓你遭罪橫死在大殿上,就讓你三分。」
「我只做一首詩。」
「你們南齊使團一起上,只要能做出更好的詩,就算我輸。」
聽得陳平安的話,墨文青頓時眉目大動:「豎子狂妄!」
陳平安譏笑不已:「老賊,既然你號稱詩聖,那就等我做詩結束,用你的詩來說話,而不是學那老狗狺狺狂吠。」
這一罵直接把墨文青從詩聖罵成了亂叫的老狗,氣得墨文青臉都綠了。
「好,好,好。」
「老朽倒要看看,你這小太監能做出什麼詩來!」
陳平安聳了聳肩,不咸不淡地說道:「你們南齊遠道而來,別說我欺負你,題目讓你們來出。」
墨文青冷哼道:「我輩文人,當有匡扶宇宙之志,胸懷天下之心,就以『登高望遠』為題,以詩言志。」
「就以盞茶時間為限,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