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雲夢京。
皇宮中,永嘉帝匆匆來到佛殿,推開大門,靡靡之聲中,只見眾多衣著清涼,露出大片白、皙肌膚的舞姬,正迎著曲樂翩翩起舞。
劉虎禪這個酒肉和尚,正抱著兩個絕色舞姬,飲酒作樂。
「虎禪和尚!虎禪和尚……」
永嘉帝見到此幕,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裝作看不見,激動的叫嚷道:「開春了!天氣轉暖了!」
劉虎禪嘆了口氣,只得放開兩個舞姬,對一眾舞姬擺擺手。
眾舞姬和樂師連忙起身,行禮退下。
「陛下,不過就是開春而已,不必如此急躁。」
劉虎禪對永嘉帝招了招手,拿過去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
永嘉帝坐下來,卻顧不上喝酒,面色急切道:「朕能不急麼?」
「已經開春,估計漠北很快就要對東胤用兵。」
「而此戰也是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的一戰,說不定朕可以就此重新奪回所有權力,真正做到一言九鼎!」
劉虎禪搖頭一笑,神態自若道:「陛下,想要重新奪回權力,不是這麼容易的。」
「不是說好,打仗的時候,讓世家門閥的人去送死嗎?」
永嘉帝神色一滯,而後低聲說道。
劉虎禪不由看了眼永嘉帝,淡淡道:「陛下,世家門閥和太后都不是死人,不會順著我們的意思走的。」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聯合瑞王、張元帥,先把仗打好。」
「其餘的,自然可以徐徐圖之。」
永嘉帝神色有些不悅。
徐徐圖之?
那個妖后可不比他大幾歲,他能有幾年可以等?
劉虎禪自然看得出年輕的永嘉帝在想什麼,他暗暗嘆了口氣,道:「陛下,我們不是陳平安,做什麼都得顧慮後果。」
「一旦無法一擊制勝,並且扛住反噬的後果,我們將會十分被動!」
永嘉帝冷哼了一聲,道:「陳平安不就是仗著聖眷,又籠絡了武將勛貴麼!」
劉虎禪點了點頭,道:「沒錯,陳平安就是靠這兩點。」
「所以,我們也得拉攏張元帥和瑞王,再加上一些其他各方的支持,也就差不多了。」
「現在的問題是,陛下憑什麼拉攏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為陛下效力?」
永嘉帝瞪大了眼睛,瞠目結舌道:「朕是皇帝,是有著南齊法統的皇帝!這還不夠嗎?」
劉虎禪微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不夠,比如陛下您還年輕,手段跟威望都不夠。」
「所以,我們才需要贏下這一場仗,並且要打的漂亮!」
「如此,他們看到了陛下的能力,自然會乖乖低頭。」
相反,永嘉帝現在實力跟威望都不夠,如果強行命世家門閥的人去送死,到頭來只會搞得自己灰頭土臉,顏面盡失!
「那……那朕該如何做?請虎禪和尚教朕!」
永嘉帝也知道自己想的太天真了,連忙謙卑的請教起來。
劉虎禪笑呵呵道:「和尚我已經說過了,要聯合張蒲牢元帥和瑞王,如此一來,想要坑殺世家門閥的人,就簡單輕鬆許多了。」
「至於如何拉攏?唯有利誘!」
「他們不是準備改稻為桑麼?」
「就拿這個來拉攏張蒲牢元帥和瑞王!」
「光喝兵血、吃空餉才幾個錢?吃掉世家門閥,足夠張元帥和瑞王他們兩派榮華富貴一百輩兒人了!」
「當然,如何具體操作,還得慢慢來,茲事體大,急躁不得!」
永嘉帝聽的兩眼放光,可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道:「可是如此一來,萬一他們尾大不掉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無論改稻為桑,還是吃掉世家門閥,這都代表著無法想像的天量財富啊!
他如何捨得?
「陛下!」
劉虎禪神情嚴肅道:「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此簡單的道理,還需要和尚我教您嗎?」
「以陛下如今的形勢,贏下這場戰爭,提升威望,是頭等大事!」
「聯合武將一派、皇族一派,一起幹掉妖后的世家門閥支持者,是第二大事!」
「其餘的,日後再慢慢計較不遲!」
「陛下啊,很多事情、很多得失,是無法用具體數字來量化的,到底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甚至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永嘉帝這才服氣,神色尷尬地端起酒杯飲盡杯中酒。
「朕相信你。」
永嘉帝舒了口氣,才問道:「虎禪和尚,那你看,我們要出兵多少才合適?要不要找張元帥和一眾武將來商量商量?」
劉虎禪微微頷首,道:「商量自然是要商量的,但應該大體跟和尚我猜的差不多,戰兵大約在三十到五十萬之間。」
「具體怎麼個打法,就得看張元帥了。」
「若是他接受我們的拉攏,和我們同坐一條船,那我們就主攻廬州城,讓世家門閥去打蒼鴻郡。」
聽到這話,永嘉帝頓時懵了,立刻急道:「虎禪和尚,你喝醉了吧?」
「張蒲牢都和我們一邊兒了,為什麼還要主攻廬州城啊?」
要知道,他登基以來,面對的第一場大戰,就是陳平安負責指揮的攻打廬州城之戰。
就是這一仗,讓南齊大敗虧輸,直接損失了近二十萬大軍,讓永嘉帝直接失去了一次提升威望的好機會!
廬州城可謂是他最大的痛!
而且還聽說,陳平安這廝在廬州城弄了很多新的建築材料,短時間內就重新修補好了這座巨城。
如今更是固若金湯,想攻破可謂是難如登天!
可現在劉虎禪竟然說,要讓自己的軍隊去主攻廬州城,讓世家門閥去打相對好打的多的蒼鴻郡,這不是開玩笑麼?
劉虎禪搖了搖頭,笑道:「陛下你也知道廬州城難打,所以直接讓世家門閥去送死,您覺得可能嗎?」
「但偏偏,虎禪和尚我猜測,廬州城雖然難打,但陳平安不會在城中布置太多兵力。」
「何況,誰說攻城一定要強攻了?圍而不打,也是一種打法,還是攻城最正確的打法!」
「相反,蒼鴻郡容易打,才需要全力進攻,拿人命去填!」
「和尚我猜測,陳平安此子行事向來天馬行空、反其道而行。」
「可能……蒼鴻郡才是他重點布防的方向!」
這,就是他為什麼要讓世家門閥去打蒼鴻郡的原因!
「不會吧……」
永嘉帝人都嚇傻了,疑惑道:「可是這麼一來,東胤哪來那麼多兵力去抵擋漠北、新羅等各方呢?」
「對了,還有青州方向的倭人!」
想到這,永嘉帝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忙道:「虎禪和尚,你說,陳平安會不會只對付我們和漠北,跟其他人求和?」
「如此一來,雖然壓力還是很大,但也不是沒得打……」
「哈哈哈……」
不成想,他話還沒說完,劉虎禪便哈哈大笑起來,只聽劉虎禪道:「陛下啊陛下,若是陳平安像陛下您這樣想,這東胤就好打多了!」
永嘉帝神色頓時有些尷尬,卻並未不悅。
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長兵略,被劉虎禪嘲笑也很正常。
只聽劉虎禪冷笑一聲,說道:「他陳平安若是敢拿出大筆錢財消災,甚至割地以求和平,東胤頃刻間就會被各方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永嘉帝頓時傻了。
打也不行,求和也不行,這不是死路一條麼?
「陛下,您可知野外猛獸相遇,先退縮的都是什麼下場?」
劉虎禪凌厲的目光看向永嘉帝,神情冷冽肅殺,冷冷道:「全天下都知道,東胤朝廷屠了整個豫州的豪強,發了一大筆橫財!」
「現在,東胤就是各方志在必得的一塊大肥肉!」
「他態度強硬,打這一仗,興許還有那麼一絲生機。」
「可如果他退縮、求和,這就是明顯的示弱,各方將不會有任何顧忌,直接撲上去將東胤撕碎!」
「說起來,和尚我倒希望陳平安派人來求和。」
「那樣,和尚我就可以先收錢,反手再突然襲擊,給他來一刀致命的,說不定……連城都不用攻,我們就能輕而易舉搶到半座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