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
溫軟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握著手機，小心翼翼喊了一聲，「清寒？」
「嗯。」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沒睡好的緣故，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這麼著急打過來，出了什麼事？」
溫軟張口，她原本是有滿腹的話要和林清寒說，甚至還想問一問他，是不是真的答應了姑姑，要讓蘇嵐嵐來家裡住幾天？
但聽到他略帶嘶啞的疲憊聲音，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質問變成了關切。
她聲音軟軟的問他，擔憂道：「是不是沒睡好？
你喉嚨都啞了，法國的項目不順利嗎？」
是不太順利。
不過林清寒沒有打算和溫軟說，工作上的事，沒必要讓她操心……「還好。」
他淡淡道，又問，「打電話過來就是因為這個？」
溫軟許久沒見到他，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有心想和他多說幾句，但察覺出他的語氣，知道他恐怕還有事要忙，也只好長話短說，讓人注意身體。
等到最後。
溫軟抿了抿乾澀的紅唇，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握著抱枕，力道大的手指都有些發白了，「清寒。」
她喊他。
聲音又輕，又帶著些不敢確信，「姑姑說，你答應她讓蘇嵐嵐來家裡住幾天，這事……是真的嗎？」
「蘇緒的妹妹？」
電話那端的男聲似是沉吟了一會，然後不咸不淡的開口，「既然是姑姑要求的，她想來住便來住吧，我還有事，先掛了。」
溫軟急道：「清寒……」
但電話那端已經傳來了掛斷的聲音。
聽著「嘟嘟嘟」的聲音，溫軟低頭，已經黑了的手機屏幕倒映出她精緻而又蒼白的小臉，以及微紅的眼眶。
……
而此時位於法國的拉斐爾酒店。
頂樓，一個身穿高定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對著落地窗，這會正是下午一點的樣子，外頭太陽穿過玻璃窗打到他的身上，看不清他的樣子，依稀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很高，隱約有188的樣子。
「boss。」
李則推門進來，看著男人，輕聲說道：「道達爾集團的董事已經過來了。」
「嗯。」
男人捏了捏疲憊的眉心，嗓音低沉，而後收了手機，轉身。
不再處於逆光處，他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長褲，白襯衫上繁麗的袖扣，打得整齊的領帶。
他生了一雙丹鳳目，眼睛漆黑，眉骨很高，很俊美，但氣質有些過於高冷禁慾，不好接近。
走過去。
隨手把手機遞給李則。
李則接過手機，想到剛才男人在會議室里看到聯繫人的樣子，然後就讓連續開了一天一夜的會議暫停，出門接了電話。
他輕聲問道：「太太是有急事嗎？」
急事？
想到剛才溫軟的那幾個問題，林清寒薄唇微啟，「沒有。」
又走了幾步，他問道：「蘇緒的妹妹是怎麼回事？」
「啊？」
李則一愣，想清楚後，答道：「蘇小姐前陣子遇到幾個私生飯，蘇家最近都在海外，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在外面，便打算讓她來家裡住幾天，等找到合適的住處再搬。」
「姑太太親自打過來的電話，我和您提過。」
有嗎？
林清寒記不清了。
他這陣子為了這個合同，已經有好幾宿沒怎麼合過眼了，手機也都放在李則那，要不是剛才溫軟連打了幾通，他也不會出來接。
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他淡淡「嗯」了一聲，就沒再說了。
……
溫軟當初是大學一畢業就嫁給了林清寒。
那會林老爺子重病，林清寒也就23歲，林家那麼大一個產業，他想要接管下來並不容易，溫軟不懂商場上的那些事，卻知道怎麼照顧林清寒。
所以放棄了去國外進修的機會，留在林家照顧林清寒，陪著他度過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三年過去了。
林清寒已經成為了林氏的第一把手。
以前和他作對的那些人，退的退，走的走，留下來的不是功臣就是心腹。
可以說。
現在整個林氏只聽林清寒一個人的話，他也當之無愧成了臨市的首富，受眾人追捧。
只有她。
三年前是什麼樣，三年後還是什麼樣。
林清寒的太太，一個並不出色的女人，被臨市的名媛貴婦欽羨、嫉妒，覺得她是上輩子天天燒高香才能在這輩子嫁給林清寒。
但他們都忘了，三年前的林清寒初掌林氏，被一群股東虎視眈眈，誰都不看好這位林氏的新掌權人，都覺得他必輸無疑。
他們也忘了。
當初在A大，她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進去，又被保送到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如果沒有嫁給林清寒，她這會應該已經從最高藝術學府畢業，成為一名不錯的設計師。
筆下的人物栩栩如生。
溫軟坐在落地窗邊，看著畫中的男子，臉上露出一抹笑。
可她不後悔。
能夠嫁給林清寒，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外頭傳來敲門聲，「夫人，蘇小姐來了。」
溫軟臉上的笑意一僵，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好半響才輕輕「嗯」了一聲，「知道了，過會我就下去。」
聽到外頭腳步聲遠去，她又看著畫像坐了好一會，才放下筆，往外走。
……
樓下很熱鬧。
林秀娥女士今天顯然很開心，還在二樓就能聽到她的笑聲，「早就想讓你來家中陪我了，可惜你忙，這次倒好，你媽媽特地托我好好照顧你，你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家，別拘束。」
緊隨其後的是一道悅耳又動聽的女聲。
「有林姨在，我怎麼會拘束呢？」
蘇嵐嵐甜甜道，「上回您生日的時候，我正好在劇組走不開，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禮物，您瞧瞧喜歡嗎？」
「呀，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麼禮物？」
林秀娥笑著嗔怪人，但還是十分高興的打開了首飾盒，等看到裡面的首飾時，倒是真的忍不住驚呼一聲，「是QK的耳環？」
溫軟聽到這個名字，步子一頓。
底下蘇嵐嵐還在說，「是啊，我讓哥哥特地從法國帶來的，可惜，同系列的胸針、項鍊搶不到。」
她語含抱歉的，「要不然就能送您一整套了。」
林秀娥忙笑道：「就這對耳環都已經很難搶了。」
她這話倒是沒說錯。
QK是這幾年才起來的牌子，但因為其獨特的設計風格，以及「每件首飾只有一款」的標語，很受國內、海外的貴婦追捧，幾乎每次上新都會被哄搶一通。
這款耳環，林秀娥很早的時候就看中了，可惜一直搶不到。
沒想到今天倒是有人送她了。
她臉上的笑下都下不去，小心翼翼地把耳環戴好，然後朝蘇嵐嵐問道：「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
蘇嵐嵐嘴甜，更何況她有心想討好林秀娥自然不會吝嗇誇讚，「您皮膚白，這款耳環襯得您皮膚更加好了，我和您走出去，恐怕說咱們是姐妹的都有人在。」
「你這孩子……」
林秀娥笑嗔人一句，餘光瞥見從二樓走下來的溫軟，臉上的笑一收，神情也冷淡了許多，「家裡來了客人，你怎麼這麼久才下來？」
蘇嵐嵐見她下來倒是立馬就站了起來，笑著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說道：「溫姐姐來了，我剛剛還和林姨說起您，咱們也好久沒見了。」
說完。
她又有些抱歉的開口，「對不起啊，溫姐姐，這段日子恐怕要打擾你和阿姨了。
我也不知道那些粉絲怎麼就查到我住哪了，哥哥和媽媽又在國外，我……」
眼前的少女長了一張瓜子臉，皮膚很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穿著乖巧，一點都沒有娛樂圈的浮躁氣。
喜歡林清寒的女人有很多。
但溫軟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楚楚可憐」的蘇嵐嵐，不著痕跡的收回自己的手，她朝人點點頭，客氣又疏離，「蘇小姐。」
又朝林秀娥點頭，「姑姑。」
林秀娥皺了皺眉，也沒理會她，只招呼蘇嵐嵐，讓她過來坐，然後和溫軟說道：「嵐嵐的房間收拾好沒？
她怕冷，記得在二樓選個朝陽的房間，我看……」
二樓朝陽的房間，那就是她跟林清寒的隔壁了。
溫軟小臉微沉，抿著唇，沒有說話。
蘇嵐嵐觀察著溫軟的臉色，忙拉著林秀娥的手，著急道：「林姨，不用了，我住哪裡都可以的，本來就是冒昧打擾的。」
林秀娥握住蘇嵐嵐的手，「我在問你話呢，跟個木頭似的……」
李阿姨到底是聽不下去了。
這個姑太太仗著早些年照顧過先生，就一直把自己當正經太太，也是夫人性子好，不和她計較，又怕家庭不睦，連個口風也不跟先生透露，「姑太太，夫人是家裡的女主人，哪有讓她給客人收拾房間的道理？」
「房間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就在三樓，您隔壁的房間，過會我就讓人把蘇小姐的東西搬上去。」
她是家裡的老人。
就連林秀娥也有些忌憚她，雖然不高興，到底也只是撇撇嘴，沒再多說。
溫軟倒是鬆了口氣。
看了眼沒再理會她的兩人，她走過去朝李阿姨笑了笑。
李阿姨有些無奈的看著她，拉著她的手，等走遠了才說道：「夫人，您也別總是那麼好性子，先生那，該說的還是得說的。」
溫軟搖了搖頭。
她不是好性子，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清寒公司忙，就別讓他操心家裡的事了。
再說——
姑姑雖然對她不怎麼樣，但當初的的確確是照顧過清寒的。
當年清寒的父母去世，爺爺又忙於工作，全虧了姑姑，為著這份照顧，她但凡能忍，也會忍著。
「我上樓，要是有事，你再喊我。」
溫軟和李阿姨說了一聲，也沒再理會客廳里的兩人，徑直上了樓。
……
回到二樓。
溫軟把沒完成的畫，畫好。
沒想到這一畫就過去快兩個小時了，她捏了捏有些酸軟的脖子，剛想拿出幾張新的紙，再設計些小東西，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走路聲。
溫軟皺了皺眉，放下紙張，開了門，就看到蘇嵐嵐正站在二樓門口的一間房間外，手已經扶到了門把上。
「你在做什麼？」
溫軟看著她，神色不大好看。
「啊？」
蘇嵐嵐沒想到她會出來，有些吃驚，但還是很快笑了起來，「林姨讓我隨便逛逛，我就……是打擾到你了嗎？」
「李阿姨沒跟你說二樓是我和清寒的起居處嗎？」
她走過去，握住蘇嵐嵐的手，輕輕甩開，「就是不知道，你也該清楚，有些地方不應該亂闖。」
這裡是清寒的書房。
平日裡下人都不敢進去，蘇嵐嵐倒好……
「我……」
蘇嵐嵐紅著臉，有些委屈，「對不起，溫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客人，又是姑姑領回來的，溫軟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懶得同她計較，隨口囑咐一句，她就打算回房了，但蘇嵐嵐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握住她的胳膊，哽咽起來，「溫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生氣。」
「你做什麼？」
溫軟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碰觸，皺著眉，輕輕甩開她的手。
然後她就看到蘇嵐嵐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往樓梯下摔去，伴隨著一陣尖叫聲，還有一聲很細微的「先生回來了」。